7

大清早還沒起床,就聽到暖暖的歡呼聲,“下雪了!”

虞姣一骨碌的爬起來,手忙腳亂的穿衣服,披上大氅就跑出門去,強忍着激動故作鎮定的對暖暖說道:“乖,一個人無聊吧?我陪你玩。”

暖暖呲着牙笑,樂不可支的回頭:“小姐,我不無聊,雪可好玩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像一片片晶瑩的舞者,在一片素白中翩翩起舞,伸出手,接住那天地間最純潔的精靈,微涼的觸感在手中化開,虞姣彎起一雙好看的眼眸,露出一個微笑。

虞母站在碧紗窗邊上喊:“阿姣,快回來,這麽冷的天,小心着涼。”

“嗯。”将手藏在毛絨絨的袖筒裏,虞姣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大雪,就轉身回了屋裏。

暖暖一派樂呵呵,玩的開心,惹來大福羨慕的輕瞥。

剛剛走進屋,就被虞母一把拉住手,輕聲叮囑:“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這身子骨,可千萬要仔細着。”

虞姣點頭,這道理她也懂,上輩子吃的虧,大多數要算在身子骨不好上。

“小姐,綠柳姐姐來了,說是老夫人有請。”暖暖忽閃着大眼睛,機靈的彙報。

虞姣蹙起眉頭,這老夫人在今日召她,還下着大雪呢,有什麽要緊事不成。

想到這裏,揚聲說道:“告訴綠柳一聲,我馬上就去。”暖暖應了一聲,就往院門走去。

虞母拍着虞姣的手,蹙起細細的眉頭:“娘也真是的,這麽冷的天,找你做什麽,萬一你着涼生病了,豈不是不好。”

虞姣抿嘴,她有預感,大約會跟昨日的事情有關,要說今日裏有什麽事情發生,也就這一件了。

安撫的拍拍虞母的手,将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才讓家丁擡起轎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德音院走去。

身後是一片素白,還有虞景那深深的目光。

晶簾微閃,魏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廳內靜悄悄的,将虞姣迎進去之後,綠柳就悄無聲息的後退。

擡眸望着魏老夫人臉上深深的褶皺,虞姣也忍不住深深的蹙起眉頭,說實在的,對方這樣的神态,讓她不喜。

果然聽到魏老夫人開口了:“昨日裏,你們有沒有被王公大臣看到正臉?”

那聲音肅穆端莊,好似她回答一個看到,就能劈頭蓋臉的打上來似得。

虞姣輕輕的咬唇,搖了搖頭:“沒有。”

就看到魏老夫人輕舒了一口氣,嘆氣道:“蟬紗也真是的,任由你小孩子家家的胡鬧,也不顧身後的姐妹。”

還不等虞姣啓唇,就有冷冷的開口:“泊岸那裏,蟬衣也跟我說過了,做貴妾也好,有明媒,有官書,也不算辱沒了你。”

虞姣不敢置信的擡眸,覺得自己的外祖母,怕不是入魔了,輕輕的重複了一遍:“不算辱沒?”

魏老夫人眼神冷冷,渾濁的雙眸透出精光來:“怎的?你一個跟外男處過的女子,還想高嫁不成?”

虞姣霍然起身,隐忍的說道:“阿姣就算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做他舒泊岸的妾!”

魏老夫人冷哼:“怎麽,你還想做太子妾不成?癡心妄想!”

“阿姣敬您為外祖母……”虞姣眼中閃着淚花,她知道魏老夫人偏心,重男偏女,孫輩都是她的掌中寶,女孩就不太放在心上。

魏老夫人氣的哆嗦:“呵,這敬意我可要不起!”沒得污了我魏家的地。

那眼神中的輕蔑,就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戳穿了虞姣的心,心中強撐着那一股氣,瞬間散了,垂下眸低聲說道:“我虞家的事,就不勞外祖母操心了。”

“呵,虞家!”魏老夫人咚咚的敲着拐杖:“吃着我魏家的面,喝着我魏家的水,這會兒子來撇清?”

虞姣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擡起凄婉的雙眸:“姥姥,阿姣何錯之有,要去做妾……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上,還有什麽趣味……”

魏老夫人見她向自己低頭,也和緩了神色勸道:“你別這樣說,你的身份,到底跟別人不同,到時候婆婆是你姨媽,舒泊岸的妻子,只得端着你。”

虞姣露出一張被淚水沁濕的小臉,期期艾艾:“姥姥,您最疼阿姣了,阿姣不想做妾……”

別開臉不再看,魏老夫人語氣森然:“泊岸哪裏配不上你?”

呵,哪裏配不上我?

虞姣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着臉頰,對着小鏡子仔細的整理了儀容,才嘲諷的說道:“我虞姣就算是地裏的爛泥,也輪不到別人挑三揀四。姨媽?怕是假的吧。”

要不然怎麽會逼迫至此,毫無親情可言。

這下雪天啊,最适合摔跤,母子兩人将腿摔瘸了才好,免得閑來無事,竟要威逼利誘,想要納她為妾。

魏老夫人臉色一變,剛才虞姣還一副柔弱需要她做主的模樣,轉眼就眼帶嘲諷,竟絲毫不将她的話放在心上。

忍了又忍,幹癟的紅唇抖索:“滾!”

虞姣麻溜的滾了,蔫頭耷腦的回了小院,見了虞母才郁悶的說道:“娘親,我大概闖禍了。”

魏蟬紗心疼的迎上來,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才蹙着眉:“怎麽回事?”

将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魏蟬紗聽罷,也忍不住氣了個肝疼,萬萬想不到,大姐自己辦不到的事情,竟又搬了母親!

“咳咳……”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響起,虞姣神色一變,就見小門處站着虞景,吶吶的問:“哥你怎麽來了?”

虞景神色陰霾:“我不來,你還要将這情況隐瞞多久?”

魏蟬紗趕緊上前,替他輕撫脊背,心疼的訓他:“你好好養身子,這些事情,有我和你妹妹呢。”

“就是欺負你們兩個婦道人家!”虞景恨急捶桌,蒼白的俊臉上烏雲密布。

“我昨晚上,沒有關窗戶。”虞景淡淡的扔出一個大雷。

魏蟬紗大驚失色:“你沒事吧?我明明給你關了。”

擋住要上前來的魏蟬紗,虞景扯了扯唇:“昨日裏出來一趟,并無大事,我就想着,試試看能不能成,昨晚上娘睡下之後,我就命大福開窗了。”

虞姣也忍不住上前,挨着虞景坐了,靜靜的聽他說。

“我現在好端端的,以後試着出去吧。”虞景一錘定音。

虞姣心中很是複雜,上輩子的時候,哥哥也是為着她,嘗試着走出這個自圈的牢籠,這輩子依然如此,這一片赤誠的心意,令她感動非常。

微微的紅了眼眶:“哥,你不必如此,都是一家子骨肉,妹妹為你做些什麽,也是應當的,況且我什麽都沒做,只是承擔了自己的而已。”

一雙幹淨溫暖的大手握了上來,虞景神色認真:“早就該試試了,一直蜷縮在室內,別說別人不把哥當回事,我自己也有些氣餒呢。”

“若茍延殘喘度餘生,不若拼一把,為你,為娘,更多的為自己。”

虞景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仿若有潺潺的清泉流動,散發着勃勃的生機。

虞母淚眼朦胧:“苦了我的兒……”

嘗試就從不再門窗緊閉開始,雖然偶然有咳嗽,但是以前那種要閉氣過去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三人才放下心來。

宮中一直沒有有關信息傳來,更是讓母女兩人松了一口氣,那樣的貴人,有多遠離多遠才是真。

在帝都這片地界上,真是城牆上掉下來一塊磚,就能砸到許多的王公貴族,實在是太多了些。

他們雖然也有爵位在身,但是屬于末等那種,中間還要分有實權、無實權,還有是不是世襲罔替的,規矩雜了。

外面的風呼呼的刮着,虞管事在院子裏,跟暖暖囑咐着什麽,接着室內一片寂靜,三人隐隐聽到什麽姨表家、受傷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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