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五月初二(三)
這個故事有些長,長到崔令令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五月初一是譚夫人生辰,譚府裏來了許多人。五月初二,與譚府親近的外戚依然在府中,因此面子上的禮數還是要做周全。崔令令和唐子歡緊繃着身子過了特別難熬的一天。
等日頭落下,暮色四合時分,才算完事兒。崔令令長舒一口氣,總算是結束了,明天又可以睡到自然醒,多麽美妙的生活!睡前還讓绮羅給她捏了捏肩。
這天晚上,崔令令還夢見了譚學遠,他站在南廂的院門口,手裏拿了一束剛摘的五月紅,花瓣上還沾着剔透的露珠呢!譚學遠笑的有些腼腆,把手裏的五月紅遞給她,道,“令令,喜歡嗎?”
崔令令心裏美滋滋的,卻存了想捉弄他的意思,故意木着一張臉問他,“譚表哥,你可是喜歡我?”
只是,沒能等到譚學遠的回答,崔令令就被绮羅吵醒了。绮羅的聲音洪亮,同她這個主子一樣,沒點兒女孩子的柔弱氣。崔令令被擾了好夢,不想理她,扯過被子蓋住頭,想把剛剛沒做完的夢給續上,卻不想實打實的挨了一撣子。
崔令令倒是不覺得有多疼,主要是受了驚吓,猛的從床榻上躍起,就看見徐嬷嬷拿着雞毛小撣站在她的榻前,面無表情的喚绮羅,“給你家主子更衣!”說罷又悄無聲息的往外走。
“小姐,奴婢伺候您穿衣吧!”绮羅拿了她的裏衣外衫過來,給她換上。回頭看了看,見徐嬷嬷出了屋才小聲同她道,“小姐,您下次早些起來,仔細徐嬷嬷又要罰您抄書了!”
崔令令哼了一聲兒,“起那麽早幹嘛!今日又無事做!”
“小姐忘了不成?今日得去給譚夫人請安呀!”绮羅言語裏有些不滿,嗔怪她。
“昨日不是去了嘛!”崔令令好生無奈!怎麽又要去?不閑累的慌嗎?
“小姐,你怎麽了?”绮羅停下手中的事看她,“昨日是壽宴,今日是家宴!昨晚譚夫人派人來提醒過,讓我們切莫失了禮數。”
“啊?”崔令令皺眉,家宴不是過去了嗎?正想多說幾句,便聽見了隔間傳來的唐子歡獨有的慘叫。
這情景……怎麽這麽熟悉?
崔令令只覺得哪兒有些不對,猛的拉住绮羅的手問她,“今日初幾?”
“小姐!”绮羅嘆了一口氣,“您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奴婢今日可沒那麽多功夫陪你玩鬧,待會兒要是去的遲了,免不得又要落人口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最後瞧崔令令還是那副認真的模樣,不禁敗下陣來,“今日初二。”
“初二?五月初二?”崔令令瞪大了眼睛。這小妮子什麽時候也學會逗她了?
“是是是,五月初二!慶歷十三年五月初二!”
怎麽可能!崔令令在心裏嗤笑一聲兒,今日明明是初三,昨日才是初二!绮羅把她推到銅鏡前快速的給她梳了個流雲髻,又拉着崔令令去洗漱。崔令令心裏突然有些煩悶,湧起一股不安。後背突然貼過來一具身子,然後傳來唐子歡脆生生的聲音,“令令,徐嬷嬷她欺負我,嗚……她用了好大的勁兒……哇嗚……好疼……”
崔令令嘆了一口氣,又來這招?“這次你想要什麽?”
梨花帶雨的唐子歡嘿嘿一笑,“令令,我覺得……你的桃花釵挺合适我的,反正…反正你又不常戴……”
“我昨日不是給你了嘛!”崔令令皺眉,她們今天一個二個的到底是唱的哪出?說着就拿過梳妝臺上的首飾盒打開,本想讓唐子歡好好看看,別再鬧了,可是打開的瞬間,崔令令愣住了。
桃花釵好好的躺在她的首飾盒裏。上面還纏了一根細小的發絲,這是專門用來對付唐子歡的,她總是偷偷的把崔令令的首飾拿出來戴,還回去後一概不認。逼得崔令令只好想出這招,想來抓個正着。發絲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連绮羅都不知曉。
崔令令臉上本來的愠怒突然僵住,慢慢的擡頭看唐子歡,深吸一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不甘心的問她,“今日…幾號?”
唐子歡撇眉有些不樂意,嘟着嘴喃喃,“不想給我就直說,你這是做什麽!”
“幾號?今日幾號?”崔令令抓住唐子歡的手腕猛的用力,唐子歡呀的叫出聲兒,“二號二號!疼疼疼!令令你快松手。”
崔令令的眉頭更深,怎麽可能?手中無力,拿着的首飾盒趁機被唐子歡奪走,“你剛剛捏疼我了!這支桃花釵算是賠罪好了!哼!”
不,不是這樣的。崔令令在心中叫嚣,昨日她說的是,徐嬷嬷剛剛打疼我了,這支桃花釵算是補償好了!這是不一樣的!唐子歡肯定和绮羅約好了來逗她的,她才不會上當呢!
“都愣着做什麽,都準備好了不成?”徐嬷嬷沉着臉站在門口訓斥。唐子歡吐了吐舌頭,小跑着回自己房間去了。崔令令還愣在那兒,腦子始終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擡眼看見了陰着臉的徐嬷嬷,崔令令突然想起來,徐嬷嬷總不會來騙她吧!她趕緊上前,拉住徐嬷嬷的手同她撒嬌,“嬷嬷,您總不會騙我吧!今日是幾號來着?五月初幾?”
徐嬷嬷皺着眉看崔令令,臉色更加陰沉,反手抓住崔令令的手,拖拉着她把她按在梳妝臺上,“崔令令,今日給譚夫人請安,你要是再磨磨蹭蹭耽擱了時間,看老奴不扒了你的皮!绮羅,上妝!”
崔令令久久緩不過神兒來,這怎麽可能,今日明明是三號才對啊!
徐嬷嬷催着兩人趕緊往正廂去,一路上崔令令都在想,到底是她自己記錯了還是怎麽回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崔令令不得不正視。
譚夫人屋子裏聚了一衆人,和崔令令經歷的一樣,譚徐氏會上前拉住唐子歡的手同她寒暄,然後過上一盞茶的時間,衆人一一散去。在炎湖旁遇見譚學海,周旋一會兒匆匆回去……
這些,這些都是她經歷過的啊!崔令令甚至能知道午膳會吃什麽,傍晚會起微風。這,這都是五月初二的事情啊!當所預料的事一一發生後,崔令令再也靜不下來。總不可能這麽多人一起合夥着來騙她吧!那太無聊了!
崔令令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個比較真實的夢?話本裏不是有這樣的故事嗎,那些算命占蔔的也能預知未來啊!崔令令安慰自己,可能她頗有天資,被哪位大仙看上了。
再者,不都說會有做某件事時覺得之前經歷過這個場景的錯覺嘛。這應當也是一個錯覺吧!姑且算作比較真實的錯覺好了!
可心裏還是不踏實,恍恍惚惚的過完了這一天。崔令令希望着真的是自己記錯了,只是一場夢而已。這一夜,崔令令不敢合眼,腦子裏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明日會是什麽樣的呢?她要是把這個事講給唐子歡聽,她會不會笑話自己又在胡言亂語了?
不行,這事太過詭異,明天得讓徐嬷嬷帶她去廟裏拜拜菩薩才好!床帳上方辟邪的紅色帷幕在夜色中一片黑,崔令令漸漸支撐不住,眼皮打起架來,終究抵不住瞌睡,閉眼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光有些暗淡,微風襲來,新發的樹葉嘩嘩作響,暗夜裏的空氣裏,彌漫着花香。
崔令令這一夜沒有夢見譚學遠,倒是夢見了一個黑漆漆的屋子,她孤身一人站在裏邊兒。也許不只她一個人,因為她總感覺後背涼涼的,像是被人盯住了。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崔令令有些害怕,好像有人極速的朝她撲過來……
那一日也是這樣。
………
許是潛意識裏覺得一切會在日出時恢複正常,崔令令後半夜睡得還算安穩。
“哎呀呀,我的小姐!您怎得還在榻上窩着?今日府裏人多眼雜,要是去的遲了,免不得落人口舌,到時候又要……”大概是睡足了時辰,也到了改醒來的時候,崔令令迷糊間聽見了绮羅的聲音,清脆洪亮。
崔令令皺了皺眉,翻個身打算再睡會兒。突然從床榻上直起身來,倒是把悄無聲息走到榻前的徐嬷嬷給嚇了一下。
徐嬷嬷冷冷看她一樣,放下舉在半空的雞毛小撣,扭頭吩咐绮羅,“給你家主子更衣!”說罷又往屋外走去。崔令令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難以置信,這…這怎麽……
她心裏突然升起不安,有種不好的預感!
看着愈來愈近的绮羅,崔令令深吸一口氣,開口問她,“今日初幾?”
“小姐,您怎麽了?今日初二啊!咱們可不能耽擱時間了,一會兒還得去給譚夫人請安呢!”
崔令令感覺自己要崩潰了!怎麽可能?若是昨日,還會懷疑是自己記錯了,可是已經經歷過一遍,印象又如此深刻,這一次是絕對錯不了了!明明應該是初三的!
越是接近事實,心裏越是不能接受!崔令令像是發了瘋一樣,掄起蓋着的被子胡亂的捶。绮羅有些愣,反應過來趕緊去阻止她。床榻上一時亂糟糟的。
崔令令猛的想起來,扔下錦被下了床榻,赤腳大步走在沒鋪地毯的地上。有些涼,但是此時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
一把抓過首飾盒,扒拉暗扣打開,那支桃花釵靜靜的躺在裏面,上面還纏着細小的發絲。
身後是绮羅的尖叫聲,“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麽!天兒這麽冷,着涼了可如何是好?”
“徐嬷嬷,你……哇……哇嗚……”唐子歡嬌滴又尖銳的哭聲如期傳來。
崔令令低下頭看自己,她只穿了一件小肚兜。水紅色的鴛鴦肚兜兒。
而昨晚,五月初二的晚上,她沐浴後明明換上的是桃紅的并蒂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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