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黑夜喘息(四)
有時候崔令令也會感慨世道不公,比方說此時,寺裏的小沙彌領着她們去用素齋,這待遇也是極高的。寶華寺每日來往燒香拜佛的那麽多人,又不是每個人都會在寺裏用齋,還是寺裏的大和尚領着的。
人比人,氣死人!
只是,崔令令現在沒那麽多心思想這個,她滿腦子都是那個步搖女子。
現在,那個女子正好坐在她的斜前方。
一個圓桌,譚夫人居主位,身旁便是那個步搖女子,然後依次是譚雪顏,譚學海,唐子歡,崔令令。崔令令身旁是譚學遠。
桌子不大,因此難免會稍微擠一些。
崔令令雖然開心能和譚學遠同坐,只是現在對于對面那個人的好奇心已經超過了這個。
據崔令令觀察,好像步搖女子身旁只跟了一個嬷嬷,連丫鬟都沒有,更別說小厮了。崔令令猜不出她的身份,但隐隐能感覺出來譚夫人對步搖女子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好。
每年的大日子,唐子歡和崔令令都是要去正廳和譚家人一起用餐的,寓意家和。
去的時候,徐嬷嬷就會耳提面命,再三叮囑,一定要守規矩,小姐要有小姐的樣子。還說,譚夫人也是千金出身,禮教很好,所以在夫人面前,別失了禮性。食不言,寝不語,這是基本的。老老實實吃飯,那就足夠了!
如今,徐嬷嬷嘴裏的“嚴謹”家母譚夫人,已然忘了什麽基本的食不言,拉着步搖女子差不多把能聊的聊了個遍。就差問早膳用的什麽,什麽時候去如廁了!
饑不擇食的唐子歡盯着飯桌上的齋菜,快要流口水,奈何主母不動筷,其他人也不好先動。大家都坐在那兒幹瞪眼。
譚雪顏無所謂,她本就不餓,對這些素齋也無甚興趣。剩下的譚學遠則盯着自己桌前碗筷,似乎想事情想的出神。
唐子歡悄悄的扯了扯崔令令的衣服,又氣又羞,“令令,我想和你換位!”
崔令令扭頭看過去,譚學海一臉戲谑的看着他們倆,眼裏帶笑,放蕩風流。崔令令本想惡狠狠的瞪回去,以眼神來警告他,不知為何,見了他的表情,突然想起了譚府護院裏的那條狗,無時無刻不在發春。
她沒忍住,噗的笑出來。
譚學海莫名其妙,又有種被侮辱欺騙的感覺,惱羞成怒,一雙眼要冒出火來,盯着崔令令,嘴唇動了動。
是唇語。他說的又快,所以崔令令只看清最後兩個字。
譚學海說完便挑起一邊嘴角,笑的勝券在握。
誰怕誰啊!崔令令翻了個白眼,把唐子歡朝她身邊攬了攬,已經落席是不可能再調位了。
正在和步搖女子聊的盡興的譚夫人似乎注意到她們那兒的動靜,擡眼瞥了譚學海一樣,然後笑了,回頭對步搖女道,“哎喲,年紀大了腦子就不管事,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來,咱們用膳。這飯菜都冷了吧,都怪我……”譚夫人說話時帶着笑,溫和賢惠。
“伯母太客氣了!是珊兒忘了。對了,伯母還沒同珊兒介紹各位……”步搖女子停了一會兒,嘴角淺笑,然後把桌上的人看了一遍,等着譚夫人接話。
不知是疑心病還是崔令令恍惚,她感覺步搖女子在掃過她這兒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譚夫人又為她介紹一番,崔令令沒有細聽,她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外室女子不應該是避着男子嗎?為何譚學遠,譚學海還在席間同坐?即使譚夫人再歡喜這個女子,也不至于疏忽到忘了這茬吧!
她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一頓飯吃的食之無味,倒是唐子歡,傻樂傻樂,還說齋菜也那麽好吃,下次還要來嘗嘗。
回了譚府後,崔令令就回自己屋了。拿了筆在紙上亂畫,卻沒半分用,根本理不出頭緒來。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點一點,牽走了崔令令的心思。
唐子歡突然撞開門,從屋外進來,一把抱住崔令令,“令令,令令!譚學海又欺負我了!”
崔令令瞥眉,“她把你怎麽了?”
“她撩我下巴啊!還說讓我們等着!”
“等什麽?”
唐子歡搖頭,嘟着嘴一臉不悅,“他讓我把這個給你!還……還趁機摸了我的手呢!”
崔令令語塞,他一天不發春會死啊!接過紙條,打開看,裏面包了一片樹葉,還有兩個字。子三。
唐子歡湊過來,“令令,這是幹嘛?有本事送花啊,送什麽樹葉?”說罷拿起那片葉子對着陽光慢慢的看,陽光下葉子的脈絡一清二楚。
下午時光過得就悠閑了,日頭正好,讓錦色和绮羅從屋裏擡了兩把躺椅到院子裏去,躺在上面悠哉悠哉。暖暖的,惬意的很。
唐子歡手裏端了一碗堅果,嘎吱嘎吱嚼的響亮。崔令令側頭看她,每日除了吃還是吃,也不知為何她身材總是那麽勻稱。
唉……
頭又開始疼了。一抽一抽的。像是腦子裏有根嬸子被人拽着往外扯,疼的很。又好像有人拿了一根棍子使勁的插進去攪和,攪的崔令令心神不安。
一片茫茫白霧,萦繞四周。
崔令令擡腳,走了一步,感覺踩中什麽了。低頭去看,淡霧迷眼,腳下是竹葉,厚厚軟軟的枯黃落葉。不對!
再次擡頭,又變了。
茫茫白霧不見了,剩下的是大片大片的竹林,看不見盡頭,密密麻麻壓抑的很。四周暗下來,像是黑夜,但崔令令又能看清周圍的一切。
很奇怪。
踩中枯竹枝發出咯吱一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聲音,靜的可怕。崔令令有些慌,她不是在院子裏曬太陽嗎,怎麽會來到這裏?其他人呢?
“嗚嗚嗚……求求你……不要過來……”
“……嗚嗚……”
又是這種聲音!崔令令有種不好的感覺。她想離開,離得越遠越好,偏偏自己像是不受控制一樣走過去。
一個女子,崔令令只看得見側面。跌在地上一臉驚慌,好似前方有什麽東西在朝她逼近一樣。那女子挪着身子往後退。
似乎僅僅是一個眨眼間,那女子身前就出現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勉強看得出是人形的“人”。
崔令令吓得往後退了一步,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來。
那團“人”朝女子逼近,崔令令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腿腳發麻。感覺身體緊繃時,又聽見了別的聲音,順着聲音尋過去……
崔令令這回是真的傻眼了!
這女子背後的竹林處,她和唐子歡趴在那兒小聲言語!
這怎麽可能!
這……不是白日的她嗎??
崔令令感覺後背發涼!這回是真的發涼!
初初來到唐府時,崔令令皮的很,晚上淘氣不睡覺,帶着唐子歡也一起胡鬧,丫鬟們又拿她們沒辦法,只能幹瞪眼。
唐子歡有個貼身嬷嬷,是唐夫人的乳母。已經五十多歲的年紀了,人一老格外顯得滄桑,臉上的褶子一層一層。對于那個時候還小的崔令令和唐子歡來說,挺可怕的。她的皮膚像幹枯的樹皮,她說話時,眼珠好似下一秒就要掉出來。
嬷嬷就吓她們倆,小孩子不睡覺就會被鬼怪抓走。
崔令令就問,鬼怪在哪?怎麽把人抓走啊?
嬷嬷說,鬼怪就住在你腦子裏,你不睡覺它就不開心了,勾了你的魂,搗碎你的魄,你就完了。嬷嬷說的時候,伸出她如同幹樹枝一樣的胳膊,眼裏帶光。真的吓到她們倆了。
崔令令摟着唐子歡躲在被子裏緊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她們倆吓的一夜沒睡,閉上眼腦子裏冒出來的就是各種恐怖的妖怪。
沒得法子,唐夫人只得親自來哄她們,告訴她們鬼怪都是假的,不存在的,倘若那個恐怖的東西到了你面前,你就緊緊閉上眼,默念咒語,再睜眼時它就不在了。
這個由唐夫人自己瞎編的咒語,崔令令和唐子歡一直念到七歲,才曉得是假的。但卻是那個時候她們倆的力量來源。
只是,此時崔令令覺得,這個力量來源也不能給予她力量了。
不管她閉眼念多少次咒語,斜對方還是有個唐子歡和她自己,在那兒說着悄悄話。
下方凹陷處,那個步搖女子側着身子往後退,她身前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步步逼近……
崔令令覺得自己奔潰。
就在她心慌抓狂時,那個血肉模糊的東西突然動了動它所謂的“頭”。盡管已經分不清那團東西是什麽,但崔令令能感覺到那東西在盯着她,這是作為女人的第六感。
大概靜了一炷香的時間。崔令令發現,那團東西竟然動了!關鍵是她換了個方向,竟然朝着崔令令的方向慢慢移動,不!是蠕動!
它爬過的地上,在枯黃竹葉上留下血跡,紅的刺眼。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崔令令害怕起來,無論她閉眼再睜眼,或是想要一巴掌把自己打醒,都不可能。明明是在夢中啊!
她記得她是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的,這是夢啊!可是,手上清晰可見的紅痕,還有痛感告訴她,這是真的!是真的會痛!
不行!她要跑!
崔令令一個眨眼,竟然看見那團東西好像笑了,咧開的嘴是一片空洞,能把人吸入進去的空洞。
已經十步了!只剩十步了!那個怪物就要到她眼前來了!崔令令手腳冰冷,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來,白日裏同唐子歡走過來時,看見了竹林入口旁有條小路,但是已經被橫了欄杆封住,挂了一塊木牌寫的是,“後有懸崖,行人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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