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黑夜喘息(五)

寶華寺占據了整座寶華山,有三座主廟,兩座位于山腰,一座在山頂,小院無數。山腳到山腰有足足兩千八百八十六級石階,一旁的小路同等是兩千八百八十六步。山腰到山頂的路程較之前者,減半。算起來,寶華寺在京城算的上是最高的了。

故也有傳言,寶華寺裏下是大虞的龍脈。這是後話。

因着皇親國戚也會來此拜佛,一則是為了保護安全,二則是為了區別身份,故一般身份顯赫的會被領到山頂的佛堂。

譚家算的上是朝堂之上數的出個兒的,因此也配來這山頂的寺廟上燭香。

崔令令腦子裏飛快的盤算,心下一橫,打算賭一把。

成則成,敗便敗!

打定主意,崔令令也顧不上那麽多,拔腿就跑,密密麻麻的竹子,看不見的盡頭,還有身後莫測的怪物。

說不害怕是假的,即使知道這是個夢,但還是要跑。崔令令不久前也是如此,有了經驗,還算好些。要是不跑,落入那怪物手中,怕是永遠也回不來了罷!

腳下厚厚的竹葉有些滑,腿像是被人牽扯住一般,很沉重。明明能看得見亮光的出口,卻怎麽也過不去……

這……莫不是碰見了鬼打牆?

崔令令似乎聽見了身後瘆人的笑聲,還有愈來愈近的逼人寒氣。在心裏暗罵一聲,崔令令看準方向,閉上眼,攬足了勁兒往前沖,不管了不管了!心裏就是這個聲音。

待感覺有亮光的時候,崔令令自己出了那個鬼竹林,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她腳下一個騰空,整個人就摔了出去。頭朝下,耳邊是極速下落發出的呼呼聲,崔令令才知道,她掉下了那個懸崖。

只是方位不對啊?還是說,她記錯了?

沒容她想這麽多,腦袋朝下充血呢!

再後來,就不知道了。茫茫白霧,白霧茫茫。

崔令令趴在地上好久反應不過來,她這是?低了頭看自己的衣服,一件單中衣?她身旁的紅色錦被,是什麽情況?

绮羅披了一件外衣,一手舉了一盞燭臺,邊揉眼睛邊含糊道,“小姐,你…又掉下來…啊嚏……啊……不行!我要去睡了……”

崔令令緩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已是到晚上了!都睡了這麽久?

還做了個如此可怕的噩夢!唉,晦氣!

把被子摟起來拍了拍放回床上,還別說,夜裏地板上還真是清涼!崔令令起身時,頭上的木釵掉落了,撞在地板上,發出咚的悶響。

沒點燈,屋子裏是漆黑一片。崔令令覺這一場噩夢做的頭疼腦熱,只想再補個美覺。也沒去拿火折子,兩眼一抹黑地在地上瞎摸,想趕緊撿了釵子就睡覺。

手裏摸了一片薄薄的東西,還沒摸出來是什麽,指尖一疼,崔令令趕緊把手收回來。

疼!另一只手去摸,似乎還摸到了黏糊的液體。流血了!

崔令令忍着痛去拿了火折子把燈點上舉着燭臺回到原地。待看清地上的東西,頓時清醒了大半!

地上放着一片翠綠竹葉,葉邊還有殘留着剛剛割傷崔令令手指的鮮血。綠意盎然,紅豔逼人。

無論如何是怎麽也靜不下來了!

崔令令木了一會兒,猛的想起來什麽,一手掌燈,一手掀袖口,夢裏為了讓自己清醒的自殘式掐痕還在!

這真的是撞鬼了!

許是绮羅剛剛從偏房過來沒關好門,夜裏微風襲過,門嘎吱響了一聲兒。在此時聽來格外瘆人,陰冷!

“噹~~”的三聲銅鑼聲過後,崔令令聽見了起夜人的唱夜,“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一更了!

譚學海說幾時等着她來着?

一片樹葉,兩個字。

雙生樹是從海外引進大虞的新品種,喜溫耐寒,好養活,卻也金貴。樹是雙生,從地裏發芽伊始,便是兩棵樹交疊相擁,互相纏繞而生,你依我侬而長,永不分開,至死不休。

因着樹的種性,所以有個好的寓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生生世世雙生樹。雙生樹自引進便得大虞貴族喜愛,據說當年的嘉英皇帝便在皇宮辟了一大塊兒地,為文莊皇後種了一片雙生樹林。

只是,再好的寓意也只是寓意而已。往往那些自诩為深情的人寧花心思去做一件并無實用的事,也不願把心思花在有意義的人身上。

雙生樹林全都長起來,枝繁葉茂密密融融時,趙淑妃已經取代文莊皇後獨得恩寵了。這是話外話。

雙生樹的樹葉自然也是奇特的,公樹是紅脈綠葉,母樹是綠脈紅葉。而崔令令收到的這片便是公樹樹葉。

譚府之中,只有後院最偏僻的角落裏才有唯一的一棵雙生樹,那是譚老太爺年輕時,為其夫人所種。後來人走了,樹卻一直在那兒。

至于那兩個字,子三。如果沒猜錯,便是子時三刻了!

現在才子時剛過,還有三刻鐘的時間夠崔令令思考。去還是不去?

一場鴻門宴是無疑了。那她要不要去赴宴呢?

譚學海似乎勝券在握,擒着笑拿了一碟花生,把花生往夜空中抛,不知道他抛了多高,突然仰頭接住,然後回頭和人吩咐,“都準備好沒?”

旁邊那個小厮上前一步,“回少爺,都安排好了,人都在各處候着呢!”

“嗯!”譚學海很是滿意,“不錯,今晚給少爺我打起精神來!成了本少爺的事,人人有賞!”說完冷哼一聲,“哼,我看你崔令令再怎麽橫!小樣兒,再有脾氣的丫頭到了爺的身下,還不是個個叫的銷魂!”

身旁的小厮似乎道了一句恭喜少爺,然後迅速退下去,隐入黑暗之中。

崔令令想了好久,好多事像黑暗裏蟄伏的怪獸,她在明它們在暗,對所有一無所知,時刻防備着沖出來的怪獸。

手裏的竹葉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紅紅的一坨,有些惡心,在一個時辰之前,它還是崔令令體內歡快流動的熱血。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崔令令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肯定是有個頭的!一條河流從哪座山腳發源,一棵樹在哪一年開始開花,冬季在哪一天開始飄雪,這些都有個頭的!

肯定是有的!而且,還是有因的。

山有山泉彙聚成河,樹齡成熟開花結果,冬始秋終降溫落雪,一切都是有因的!

只是,她身上接連發生的這一切,一切難以置信的事的起因是何?起始在哪?

崔令令坐在想了三刻鐘,整整三刻鐘也沒想出個頭緒。

只是,她想,那既然來都來了,也只能順其自然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崔令令在這世間已經是孑然一身了,光腳的還怕你穿鞋的嗎?

笑話!

想通了,崔令令就起身了。也許是夜裏風寒露重,也許是害怕,崔令令手在抖,腿也在抖!但步子沒停下來。

走到門口時,崔令令突然停下來,回身從床枕下拿了兩把匕首別在腰間,繼續走。

好像真的是冷的吧!

今夜真冷!崔令令想。

譚府之前挺小的,好像是在新皇登基後才擴建,以前沒這麽大,也沒這麽豪華。擴建之後,雙生樹所在的院子就格外偏了,自打譚老爺逝世,譚老夫人被接入暖和點兒的正廂,那裏便沒什麽人住,一直空着。

崔令令不得不承認,譚學海這個如意算盤打的好!處地偏遠,即使他要對她用強,她也毫無抵抗之力吧!

個□□的,發了情的種馬,就是這樣,十條繩子也拴不住!崔令令暗罵,挺了挺胸,把衣服裹緊一些,昂首闊步進了院子。

譚學海見她前來,立馬從躺椅上起身,滿臉堆笑上前,“令妹妹可算是來了,讓為兄好等!為兄還以為妹妹不願前來呢!”

崔令令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假笑道,“豈敢豈敢!二表兄相邀,我還是要來的!”

譚學遠此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今晚月亮不亮,黯淡無光。譚學遠的手背在身後,一只手端在身前,看起來彬彬有禮。

衣冠禽獸。這是崔令令心頭冒出來的四個字。

“啪啪”譚學海突然舉着手在側耳處拍了兩下,立馬有小厮端着酒躬腰上前,“令妹妹,可否賞臉同為兄喝一杯?”

崔令令瞥了那遞到她眼前的酒一眼,又擡眼看譚學海,那人勾唇笑,“怎麽?怕我下毒不成?”

“怎會!”崔令令扯了扯嘴角,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應該不會這麽光明正大的下毒吧!

剛想完,就聽那人渣道,“令妹妹可真是信任為兄!哈哈……”

崔令令頓了頓,正要說話,譚學海卻轉了個身到她身側,一手虛虛伸在她的後腰處,攬着她往前走。“唉,只可惜為兄讓妹妹失望了啊!”

什麽?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