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2)

璇玑島入甕。他雖然在江湖中游歷了三年,出手狠辣,是島主最優秀的兒子,但也不過才二十出頭,初次掌握大事便遇到這般棘手的問題,身邊還沒一個能商量的人,着實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有其他人知曉他此刻心中的想法,定然疑惑不已。無人商量?難道他的父親樓哲不是商量之人麽?

地上的黑衣人已經重傷得說不出話,連進出的氣息也弱了,樓十五卻仿佛沒有看到,轉身去吩咐其他事了。黑衣人倒在冰冷的地磚上,漸漸地也變得冰冷起來,天色漸亮,有人無聲無息地将黑衣人的屍體拖走處理掉,大廳中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只是,粉飾的太平,未必是真太平。

樓十五還未想出對策,手下便驚慌地來報:“公……公子!”

“又怎麽了?!”樓十五語氣不善,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是懼怕還是不耐煩。

手下跑進來報道:“咱們院子……被扔進了……進了一袋人頭!總管說,都是咱們派出去的人!”

“什麽?!”樓十五失聲,大步走出房間,只見總管已經将袋子中的拎了過來,臉色微白。

周府之中,樓如逸與綠绮聽完彙報便道了聲辛苦,請人去歇息了。

“怎麽樣?”綠绮看着樓如逸略顯蒼白的臉,微笑問道,“是否覺得我出手太過狠毒?”

斬下近二十人的首級扔回去,樓如逸聽說時便白了臉。

樓如逸卻笑了,“不瞞姐姐說,确實震驚,不過,我在璇玑島長大,這等事也不是沒見過,只是一時不能接受罷了。不過,這些事總要有人做的,我不做,難道讓十六娘來做麽?我不願她沾染這些事,聽一聽也就罷了,親眼所見,還是免了。”

“我也正是此……意。”綠绮說道,最後一個字略微遲疑,因為兩人都聽到了腳步聲。

“我就知道。”周聘婷走進來,眼中帶着笑,“練武之人可太欺負人了,早早便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不肯多說一個字。”

樓如逸與綠绮一笑,樓如逸走來将她的手握住,道:“我與綠绮姐只是想将過程略去,讓你知道結果便好——昨晚璇玑島派來的人已經全部處理掉了。”

“嗯。”周聘婷點頭,她在這等事上一向不強勢,也是對綠绮與樓如逸的充分信任。“我來只是想說,女帝的旨意已經傳來,此事接下來便不是咱們的能力範圍了,除非璇玑島的人來咱們府中或分莊鬧事,咱們只要看住樓十五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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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島謀反之事,到底是朝廷的事,她身為皇商将此事報于女帝已經足夠,至于朝政之事,特別是軍隊的事,皇商是萬萬不能沾染的。皇權的至高無上永遠因為皇帝掌握着天下兵馬,所以,任何妄圖控制兵馬的人都會引起皇權的忌憚,惹來抄家滅族的禍事。她好不容易才将周家的生意又做起來,可千萬不能因為一時求功心切而毀于一旦。

但周娉婷雖然沒有刻意打聽,事情還是多多少少傳到了她耳中,最重要的是,半個月後,兩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周府。

“你說什麽?”周聘婷抛下筆欣喜地問道,“誰來了?”

“小姐,禦史大夫江大人與江夫人來了,這會兒該過穿堂了。”綠绮笑道。

周聘婷跑出房門,便看到江夫人與江自流走了進來,周聘婷不禁叫道:“姐姐!”眼眶先熱了。

江夫人也未說話便濕了眼眶,快步走來将她的手握住,叫道:“小小!”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一口氣寫完的,但後邊還是差了一點,希望明天能完吧。

☆、終章。

姐妹倆三年不見,如今重逢,心中雖是歡喜無限,卻不禁執手凝噎。

其他人都知道她們姐妹乃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彼此甚為看重,也不打擾,只在旁邊默默看着。過了好一會兒,江自流才上前握住江夫人的肩膀道:“好了,夫人,此番與小妹久別重逢,應當高興才是。”

“對,你看我,都高興傻了。”江夫人取出手絹抹去周聘婷臉上的淚。“淨顧着哭,連正事都忘了。”

周聘婷乖乖任她擦眼淚,仿佛自己還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握着江夫人的手道:“姐姐,姐夫,咱們入內說話——你們怎麽來了江南?也不派人通知一聲,叫我好生驚喜。”

“陛下派你姐夫來江南調查璇玑島之事,念你我姐妹多年不見,陛下特許你姐夫帶上我,才有此番的團聚。”江夫人緊緊握着周聘婷的手,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小小,聽你姐夫說,女帝此番對你大加贊賞,叫咱們江氏、周氏兩族都臉上有光。”

“是呀。”江自流也笑道,“十六娘,此事女帝非常滿意,連帶着做姐夫的我也與有榮焉。”

“姐姐、姐夫笑話我了。”周聘婷臉上帶着笑。

一時三人回到了小廳中,早有丫鬟将清茶送了上來,江夫人坐下,左右望了一眼,含笑問道:“那位樓公子呢?也是府裏半個主人了,怎麽親眷歸來他卻不見蹤影呢?”

周聘婷的臉登時紅了,因為她心中雪亮,知道江夫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所以她無法抗拒,輕聲吩咐道:“雪月,去請樓公子來吧。”

雪月抿嘴一笑,應道:“是。”

那邊樓如逸早知道江自流和江夫人到了,更知道江夫人這個姐姐在周聘婷心中的重要,所以他密切關注着正院那邊的消息,沒想到一傳話過來,他自己都愣住了。

“叫我過去?”樓如逸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哪裏不是呀?奴婢聽得真真的呢!”雪月笑道,“大小姐還說,公子也算是府中的半個主人了,怎麽親眷回來了,公子卻不見人影呢?”

樓如逸聽着不禁大窘,又忍不住裂開嘴笑了。

他可記得清楚,三年前他出現在周府,就是那位周大小姐江夫人将他安排去了姨娘的院子,還叫下人虧待他,可見對他的不滿。自從與周聘婷确定了彼此的情意,樓如逸便時時擔心自己能不能獲得江夫人的認可,否則的話,他的娶妻之路可要漫漫了。沒想到這回江夫人來江南,一開口便說他是半個周家人,難道她已經認可他這個妹夫了?

“樓公子,你傻笑什麽呢?”雪月明知故問道,其實樓公子這些年來的表現,所有人都看在眼裏,都認定他是小姐的良配。如今見大小姐認可了他,雪月真心實意為他高興,但樓如逸一向待人寬厚,從不以為她們是低賤的下人,所以她們喜歡與樓公子開玩笑。

“沒什麽。”樓如逸哪能給人笑他的機會,只是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又慌忙找鏡子,問道:“怎麽樣?我這樣子邋遢麽?能見人麽?”

雪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好一會兒,點頭道:“能,在小姐眼中,樓公子無論什麽樣子都是最好看的。”

他哪是怕十六娘說他不好看呢?他是擔心江夫人嫌棄他,畢竟這換在社會主義社會,都能算是見家長了。樓如逸滿心緊張,卻不好說出來,又怕江夫人與江自流等久了不耐煩,趕緊往正房去。

等到了正房門前,樓如逸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生怕自己一緊張就叫錯稱呼,開口就是一句“姐姐、姐夫”,所以一路上都在練習怎麽說。進了明間小廳,只見周聘婷與一個相貌儒雅的男子分坐錦榻的兩邊,一個容貌柔美的婦人緊緊挨着周聘婷坐着。

“江大人,江夫人安好,在下樓如逸。”樓如逸上前抱拳,心跳如鼓,臉上卻還必須做出冷靜的樣子,辛苦萬分。“二位舟車勞頓,辛苦了。”

“樓公子言重了,為陛下效力,不敢言辛苦二字。”江自流将手中的茶盞放下,擡手道,“樓公子請坐,請樓公子前來,乃是有事相商。”

“是。”樓如逸戰戰兢兢地坐下,心中充滿了忐忑和期待,江自流算是周聘婷的姐夫,難道是商談婚事麽?

仔細看去,只見江自流眼中露出所有所思的神色,忽然,他看了一眼樓如逸,樓如逸差點跳起來,不由得将腰杆挺得直直的,生怕被挑出什麽錯處。

“樓公子。”江自流緩緩開口道。

“是。”樓如逸只覺得自己的心弦繃緊得都快斷了。

“女帝對璇玑島一事頗為關注,懷疑璇玑島與江南官員有勾結,特命我來江南與江南大營合作,審問那名叫碎碑手的犯人。因我對璇玑島行事并清除,所以女帝特許你參與此案,協助于我,你可願意?”江自流将話說完,等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回答,便又問了一聲,“樓公子?”

“啊?”樓如逸仿佛剛回過神來,“什麽?”

江自流眉頭皺了皺,再次問道:“樓公子可願協助本官調查璇玑島一案?”

“願意的。”樓如逸連連點頭,神色裏仿佛有些失落,“調查此事,也是我的意願,自然願意全力協助。”

“那就好。”江自流點頭,“周家雖是皇商,但并非官衙,不可辦公,從明日……不,事情緊急,還是從下午開始,樓公子與本官往太守府去,與江南大營的耿将軍、杜太守一同處理此案。”

樓如逸應道:“是。”

江夫人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睛看了看江自流,再看看樓如逸,繼而轉頭道:“小小,吩咐下去吧,讓人擺桌,趕緊吃了午飯,讓你姐夫處理事情去。”

周聘婷忙讓雪絮與雪月吩咐下去,準備飯菜。樓如逸看着忙碌的衆人,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忽然笑了。周娉婷一直留心着他,見他突兀地笑了,不禁露出擔心的眼神,樓如逸給了她一個沒事的眼神。

一時飯菜擺了上來,江自流講究食不言寝不語,是以整頓飯都是沉默的,飯後稍坐了一會兒,江自流便命人準備馬匹,與樓如逸到太守府去了。周聘婷站在大廳門前,聽着漸漸遠去的馬蹄聲,輕輕地嘆了口氣,回外書房處理事情去了。

她沒留意,江夫人在身邊若有所思又忍不住好笑,輕輕搖頭的樣子。

璇玑島造反之事,津州那邊屬軍事,女帝命太尉帶着骁騎營處理,而江南這邊,随着碎碑手被囚禁在江南大營的時間越來越長,熬不住越來越重的刑罰和無人救援的灰心恐懼,他本就不是樓家人,只是投靠了璇玑島而已。終于,在樓如逸的協助下,江自流将碎碑手最後一點秘密也挖了出來。

由此,璇玑島在江南各個州縣的暗樁也一個個被揪了出來,審問暗樁的相關人員時,又牽扯出收受賄賂的江南官員。原來三年前女帝南巡,審查當年江南水災之事,曾以雷霆手段将水災中辦事不利的、貪污受賄、侵吞田地的官員全都打下大獄。江南的官員被收拾了大半之後,女帝擔心江南無人管理,便親自主持了一場恩科,将考取的書生們一一指派了官職。這批官員于三年前上任,乃是第一批女帝門生,是女帝寄予厚望之人。

這一批人,也是璇玑島等候已久的人。

璇玑島在江南經營多年,江南官員中不少都蹭收過璇玑島的賄賂,女帝給江南的官場換了一批官員,璇玑島也在随後的三年裏小心游說,終于将其中幾個刺史給收買了。而武将中,也有不少人收過璇玑島的財帛。女帝正是擔心此事,才派江自流前來江南主持大局。

但事情并非抓幾個官員這麽簡單,樓如逸跟着江自流忙了将近一個半月,才終于将江南官員中與璇玑島有關的人查了個幹淨。綠绮一直奉命守着樓十五所在的院子,江自流終于下令将樓十五抓來審問。

“唉……”雪月收拾着桌上的茶杯,嘆了口氣,“綠绮姐都回來了,樓公子怎麽還忙得整天不見人呢?”

周娉婷心中也不禁嘆氣,兩人相識三年,每每朝夕相處,從未分離過一日,如今忽然一個多月只知他在府中不見蹤影,她好幾次去小院等着,樓如逸總是到了府門前又被叫回太守府去。如此一來二去,天也漸漸熱了,江夫人心疼小妹,便不許她夜裏到處走動,只怕熱氣上湧,沒得叫她氣悶。

“別擔心,璇玑島島主的兒子都被抓了,事情離結束不遠了。”江夫人促狹道,“怎麽?幾日不見,怪想念的?”

哪裏是幾日?分明快兩個月了,見了也只是匆匆一面。周聘婷眼中露出憂慮之色,臉卻不禁紅了,低頭道:“姐姐!”

“你還記得我是你姐姐呀?”江夫人笑着,伸手将她手上的筆給取下,道:“你且別忙着什麽事務,聽我說一件關系咱們周家未來的大事。”

大事?周聘婷仔細思量了一回,問道:“什麽大事?難道是客棧或錢莊出事了?”

這三年來,周家名下的錢莊、客棧已大有成就,支持的冷氏米糧行、紀夫人布坊、于記牲畜行都蒸蒸日上,未見什麽隐患。

“你呀你,怎麽一心都只是周家的生意?”江夫人輕輕點了一點她的太陽穴,嗔怪道:“我問你,你今年幾歲了?”

“将滿二十了。”周聘婷應道。

她未滿十七歲父親被人害死,接任周家家主之位已經三年有餘,再過兩個月,便是她二十歲生辰了。

“對呀,已經二十歲了。”江夫人看着她的臉,眼中滿是心疼,“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徵璘都已經兩歲了。”

徵璘是她的長子。

周娉婷終于知道她要說什麽了,不由得失笑:“姐姐,我當守孝三年,再說了,我的婚事,我自有打算。”

“我知道,可你得打算到什麽時候?”江夫人不等她回答,又道:“等事情忙完?可天下的事情哪裏能忙得完的?若是事情忙完了,只怕你也黃土埋到脖子了!”

“姐姐……”周聘婷不禁有些着急,她的親姐姐,不會也來催她吧?

“叫什麽都沒用。”江夫人擺手,語氣堅決,“趁着我與你姐夫都在江南,務必将你們的婚事辦了,否則的話,誰知哪年我與你姐夫才能來江南?難道你成親,我卻不能在身邊麽?”

原來她也是支持如逸的。周娉婷聞言松了口氣。

她的表情太過明顯,江夫人不禁又生了捉弄的心思,湊進了問道:“今晚等樓公子回來,我去提親?他算是入贅咱們周家,我去提親也沒什麽不……”

“不!”周娉婷又羞又窘,“此事……此事還是我與如逸商量吧。”

“擔心做姐姐的官夫人架子大,吓到你的樓公子?”

“姐姐……”周聘婷忍不住捶了她一下,滿臉緋紅,“再鬧我可要生氣了!”

“哈哈哈!”江夫人開心地笑了。

這樣才對,這樣才是少女該有的樣子,這樣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情緒。她曾非常看不起樓如逸,也非常擔心周聘婷撐不起周家,更擔心周聘婷撐起了周家卻變成女帝那樣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幸好,她身邊有個樓如逸,樓如逸的支持與信任,叫她得以變回正常人。

江夫人倒是欣慰了,周聘婷卻更憂愁了,此事到底該怎麽跟樓如逸說?

當天晚上,樓如逸便在自己院子門前撿到了一只徘徊踟蹰的周十六娘。

“十六娘?”樓如逸吃了一驚,快步上前将周娉婷拉進屋子,“外邊暑氣重,你別在外邊站,小心身體。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

“我……”周聘婷臉色微紅,怎麽都開不了口——這樣的事,哪裏能由姑娘家說出來呢?但也不能讓姐姐說,否則的話,還不知姐姐會把樓如逸鬧得多窘呢。

樓如逸看着她羞赧的臉色,心中蜜意滿滿,又有些不舍,握着她的手說:“這段時間咱們雖然在一處,但見面的時間卻少了。”

周娉婷順着他的話道:“聽姐姐說,樓十五已經被審問好幾天了?”

“樓十五的嘴裏已經套不出什麽話了,所以……”樓如逸不忍将這個消息告訴她,但又不得不說:“所以江大人與太尉決定,明日圍攻璇玑島,務必将璇玑島的相幹人等一舉殲滅。”

周聘婷将醞釀已久的話都咽了下去,出征之前許諾都是不詳的,她關切地問道:“所以,你要随姐夫和陸七哥去璇玑島麽?”

“嗯,雖然有樓十五在手,但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耍詐,所以作為唯一一個清楚璇玑島的人,我必須跟隊。”樓如逸的心滿是愧疚,他也不想跟周聘婷分離,但這件事他必須參與,璇玑島這個毒瘤,必須鏟除。“對不起,十六娘。”

“你我之間哪裏用為這點事說對不起?”周聘婷搖頭,“何況這是應當做的事,你放心去做吧。”

話雖如此,但周娉婷不知為何,心裏卻有股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江夫人知道了便安慰道:“圍攻璇玑島的事是太尉主持的,太尉帶兵之術冠絕天下,百戰百勝的人,區區一個璇玑島,有什麽好擔心的?”

周聘婷也清楚,一顆心卻也七上八下的,叮囑道:“圍殲璇玑島到底是兵戎之事,你千萬注意,不要受傷了,要記着,我在等着你呢。”

“你放心吧,我會保護自己的。”樓如逸笑道,“殺人的本事我沒有,逃跑的輕功我可是天下第一。”

“噗……”周聘婷被他逗笑了,但随着樓如逸的離開,她的心一直懸着,始終放不下。

仿佛為了應證她的擔心,五天之後,先傳回來的竟然是樓如逸負傷的消息。

周聘婷乍聽之下,心口宛如被千斤重錘狠狠敲了一記般,幾乎喘不過氣來,她蒼白着臉,手緊緊地抓着圈椅的扶手,問道:“那……那他傷勢如何?如今在哪裏?”

負責傳話的是個妖嬈嬌美的紅衣女子,綠绮稱之為紅檀,應當也是紫宸衛之一。紅檀笑道:“周娘子且莫着急,綠绮沒聽你說過麽?我的醫術在武林中也不算差,有我在,樓公子能有什麽要緊?不過他被火燒傷了手臂,還要小心照顧才是。因我要先回京城,所以先來報一聲,再有半個時辰,隊伍應當也回來了。”

周娉婷一聽是燒傷,心中更着急了,哪裏還坐得住?只是在門口站着。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終于看到江自流和樓如逸騎馬而來。

“如逸!”周聘婷沖上前。

“十六娘!”樓如逸勒馬不及,只能飛身而起将周聘婷抱着飛開,吓得冷汗都出來了。“你這是做什麽?多危險吶!”

周聘婷也才察覺自己魯莽,但開口之前,她的眼淚先掉下來了。這一來不僅将樓如逸等人都吓了一跳,連周娉婷自己也吃了一驚。

“樓公子。”江夫人攏着袖子站在府門前,笑吟吟地說道,“我小妹三年未曾掉過一滴淚,如今被你吓哭了,這些眼淚可貴重了,你說怎麽賠吧。”

這不過是玩笑話,樓如逸看着周聘婷眼中的淚水,胸口一陣發燙,心中一陣沖動,脫口道:“如此貴重,便用我的一生來賠償吧。”

周聘婷被他的話說得臉上一紅,不禁輕輕拍了一下他未受傷的手,氣惱道:“姐姐胡說,你便也跟着胡鬧,我問你,你不是答應我會好好的麽?為何受傷了?”

“叔祖對我有教導之恩,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樓家放火焚燒藏書閣,叔祖的墳茔就在那裏,我為救叔祖的屍骨才不慎受傷的。不過是一些小傷罷了,不要緊的,真的。”樓如逸握着周聘婷的手,動容道:“十六娘,我還有許多話沒跟你說,怎麽能就這麽沒了?”

“什麽沒了?不要胡說!”周聘婷又打了他的手一下。

“被大火包圍的時候,我差點忘了自己會輕功,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不過後來想到了你,想到我還沒能問你一句話,便不願死,又想起自己會武功,就跑出來了。”樓如逸笑得眉眼溫柔,“十六娘,你想知道我這句話麽?”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麽?周聘婷看了一眼周圍,臉色更紅了,低頭細如蚊讷般道:“嗯。”

樓如逸的聲音緩緩的,一字一字說得極清楚鄭重:“周聘婷姑娘,我非常喜歡你,想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你服喪期限已滿,可願意同我成親?我會一生一世輔佐你,幫助你,讓你達成自己想做的事,好不好?”

他将自己的身份放在一個極低的位置,說好了只是輔佐她,幫助她,明白在她生命裏,再愛的人的地位也不能強過周家。所以,他将自己的身份表明,免了她的後顧之憂。

這樣的男子,哪裏舍得說一個不字呢?

周聘婷眼角滑下淚,點頭道:“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是我之所願。”

“你答應啦?”樓如逸大喜過望,不禁一把将她抱在懷裏,高聲歡笑着轉了好幾個圈。“太好啦!十六娘!你答應我了!”

周聘婷滿臉羞赧,卻掩不住臉上的歡喜幸福,提醒道:“此事我雖同意,你還要得到姐姐與姐夫的認同。”

樓如逸忙将她放下,牽着手走到江夫人與江自流面前,他剛想開口,江夫人便擺手笑道:“罷了喲,難道你姐夫巴巴地搶了刑部尚書的活兒,連太尉也來了江南,果然是為了個區區的璇玑島麽?”

周娉婷與樓如逸都是一愣,江自流便道:“這些日子如逸跟在我身邊做事,大膽心細,果斷之外可見良善心軟,新奇想法更是不斷,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小妹交與如逸,我與夫人便是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也十分放心。”

原來他點名要樓如逸在身邊協助辦事,是為了考驗樓如逸的人品才華是不是當得起周家姑爺這個身份。

“姐姐,姐夫……”周聘婷動容,“叫你們費心了。”

“你是我們唯一的妹妹,不關心你,還要關心誰?”江夫人慈愛道,“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幸好如逸很好,小小,江南的事情已經辦妥了,我與你姐夫能留在江南的日子不多,若是你沒意見,趁着這段時間便将你們的婚事辦了,如何?”

周聘婷與樓如逸對望一眼,兩人齊聲道:“自然是聽姐姐與姐夫的。”

如此,事情便算是定下來了。

周家是皇商,又是江南首富,周娉婷又是周家家主,代表的是周家的臉面地位,周家名下還寄托着冷氏、紀家、于家三家商行,所以,不管周聘婷願不願意,這場婚事都注定聲勢浩大。

據記載,周聘婷的婚服是紀夫人早已準備好的、用南疆荨麻布制成,上邊的花紋是江南第一繡為了感激她為江南百姓做出的貢獻而繡的。婚禮當天,江南各大商家都派人登門恭賀送禮,連當朝女帝都讓其夫,也就是當朝太尉送了賀禮,其中一對鹣鲽玉佩乃是宮中珍藏多年的至寶。

這樣至高的待遇,只有女帝的表弟、長寧侯世子鐘銘之大婚時才有,連鎮南王段昀都不曾得到。而周聘婷也不曾辜負女帝的厚望。

周家在周聘婷父親周游在世時便登上江南四大商賈之首,因周游被汝南王景淵謀害,周家一度岌岌可危。但周聘婷繼任家主之位後,以一己之力挽狂瀾,讓周家再度回歸江南首富之位不說,更做了三件澤被後世的大事。

第一件便是将周氏錢莊做大,且将錢莊對春秋耕種時農戶的貸錢利息降低一事變成規矩,長久地傳遞下去。同時扶植于記牲畜行,大力蓄養耕牛,讓中原的牛租大大降低,減輕了農戶的負擔。

第二件是廣開客棧,與威運镖局合作,将某地的商業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江南周府,由周聘婷整理,歸整之後傳回京城,便于朝廷發展一地商業,造福一方。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就是與冷氏米糧行合作,尋找适合耕種的地方,鼓勵當地百姓種植糧食。同時,利用河海等水路,将糧食集中與各大糧倉,豐年存糧,荒年開倉抛售,平抑米價,防止出現米價飛漲,百姓餓死的情況。

因為這三件事,周聘婷被朝廷大加贊賞,連帶着周家一同在百姓中威望大漲,周聘婷的子女也秉承周聘婷的教誨,一心為百姓謀福,大力促進商業的正常來往。此後百餘年,周家一直頂着皇商的名號,也幾次由女子當家,不損在百姓中口碑,直到王朝覆滅。周家為防改朝換代後遭新君猜忌,招致滅族之禍,便在戰亂中耗盡家財救濟百姓,新一代王朝建立之時,最後一代有記載的周家家主攜帶家人乘船出海,不知所蹤。

此後,中原歷經數十年的分裂,直到司馬家奪取北梁武烈王政權,取而代之建立大夏朝。大夏朝花了數年統一天下之後,第二任皇帝嘉寧帝命人編纂前朝史書,特命史官将周聘婷記入列傳之中,以表敬佩。

而大夏朝的風流人物,則已經是另外的故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預覽1,《文壇學霸适應後[重生]》。

新坑預覽2,《重生之民國嬌女養狼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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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那本打算繼續寫女商人的故事,希望下次能寫得更好~還是偏現代的容易寫,古代的資料太難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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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