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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來得太突然,以至于他連到嘴邊的食物都放棄了。
沈畫醒來後足足緩了半個鐘頭才正式清醒,早先她被拖進海裏時還是微風徐徐的浪漫下午,如今月明星稀,月空當頭,竟是這個時候了!
沈畫猛地坐起,因為動作太猛的緣故,腦袋一重,又倒了下去。
一天之內連連險些喪命,沈畫就是鐵打的神經也經受不住,更何況,她還不是鐵打的神經呢。
這一次能夠活下來,她打定主意堅決不要再靠近海!
念頭閃過,她的第一反應是看看此時身處位置,然後趕緊回到自己的酒店。
卻不想,她這一轉頭,就看到了把她淹死的兇手——金色人魚。
看到金色人魚的瞬間沈畫頓時警惕心提起,如果她是刺猬的話,此時全身的刺一定全部張開,大有這條人魚敢靠近一點點她就用刺紮死他的趨勢。
人魚的情況有點不好,準确的說,是原本就移位的兩根骨頭因為之前避開麻煩的人類将她帶進海裏時移位的地方更嚴重了些,而且在海裏魚尾化為了雙腿,他沒法如魚尾那麽自由,甚至找不着着力點。
對于沈畫的警惕,人魚并不在意,也沒看她一眼,此時他們所在的海岸離之前他擱淺的海岸已經有一些距離,也更隐秘,且現在是半夜,據人魚所知,人類喜歡在半夜休息。
這就是人魚缺乏對人類的了解了,倘若沈畫對他有惡意,她完全在可以離開之後就報警,人魚這種傳說中的生物,科學家要是真捕獲到,恐怕得為之瘋狂。
然而沈畫只想遠離這條危險的人魚,在盯着表情淡漠的人魚許久之後,她終于決定要避開這條人魚,哪怕她不能回到酒店,也必須待在遠離海水的地方。
她大概可以猜到,他在岸上行動不便。
廢話,他是魚,有誰見過一條魚長時間在陸地上活蹦亂跳的?
沈畫順利的逃離了人魚的活動範圍,并且順利的找到了她暫住的酒店,因為她的一身狼狽,酒店的工作人員差點将她逐出去,好在酒店大堂的密碼櫃裏有可以證明她身份的房間卡。
一路奔到酒店房間沈畫還有些驚魂未定,回來的路上她的腦海中滿是被海水包圍無法汲取氧氣的窒息感,而當她關上房門将自己鎖在房間裏的時候,她能聽到心跳如擂鼓的咚咚聲,這後知後覺的害怕讓她自嘲一笑。
沈畫,你怎麽就那麽膽小了呢?
全身鏡中,她看到了狼狽不堪的自己,長發淩亂,長裙破了好幾道口子,手臂上的傷口被海水泡的發白,除了手臂之外,肩膀、腰部都有些細碎的傷痕,這架勢活像是被人X侵過,難怪樓下的服務員看着她的表情那麽微妙,欲言又止。
也許那名服務員欲言又止的話是想詢問她要不要報警……
沈畫氣的撕裂了裙子,本就處于報廢狀态的長裙這回更不用想,垃圾桶會是它的最終歸宿。
“好奇心害死貓,一定要謹記!”沈畫給自己放水洗澡的同時還咬牙切齒的念叨提醒自己,看到浴缸裏的水她又不可遏制的想起那條金色人魚。
人魚啊,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海洋種族,多數國家對人魚似乎都有記載,但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一個明确證實有上身為人下身為魚的人魚存在,也有不少科學家主張人魚古代水手們誤認儒艮而來的幻想生物。
可沈畫見到了人魚,不是電視裏面有後期特效合成的人魚,而是現實世界裏,生活在海洋中的人魚,魚尾是金色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她落入海裏神志不清,金色人魚什麽的,其實是她臆想出來的吧?
“不行,我得去看看。”要說沈畫的心吧,她是真大,明明半小時前還告誡自己以後再不去有水的地方,結果洗個澡處理好自己的傷之後又神清氣爽,然後又一腳踏上了作死之路。
額,突然想起來,那個疑似人魚的男人渾身上下無一遮蔽物。沈畫一個芳齡二十尚無男友僅有一素未謀面未婚夫的單身姑娘,自然不會有男性貼身衣物,還有,他的骨頭錯了位,這點更麻煩,要不然,還是先叫救護車?
也不知道好幾個小時前移位的骨頭還能不能被矯正過來,如果真的是人魚的話……他的骨骼跟人類會是一樣的嗎?
帶着滿腦子的疑惑,沈畫又回到了海邊。
海風呼嘯,月光皎潔,人魚依然靜靜的躺在原地,藍色的眸子望着星空,并無波瀾。
人魚是一種很警惕的種族,但此時他卻并不緊張,因為他知道來的人是誰,被人魚記住情緒上的人類,除非人魚選擇自主忘記,或者人類變成植物人又或者死亡,否則只要在人魚的辨識範圍之內,他都能輕而易舉的知道那個人是誰。
沈畫在他的眼中就是差點成為他現在也能做食物的人類女性。
虧得沈畫此時對人魚的了解還不夠,不然知道自己在他的心裏就只是“食物”估計會狂暴。
沈畫小心翼翼的靠近,手裏……還抱着一件浴袍,嗯,就是酒店房間提供的浴袍。
月光下的人魚感覺渾身都散發着光芒,他紅果果的躺在那裏,完全沒有所謂的“挺屍”狀,反而有種攝人心魄的自然感,就好像一副完美的油畫。
沈畫開始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人魚。
☆、【007】金色人魚(三)
“你是人魚嗎?”縱然心裏已經有了定論,沈畫還是刻意問了一遍。
“你有名字嗎?”
“我知道你會說話,我聽到你說了‘海’。”
同安靜無聲的人魚相比,沈畫就像是一只話痨少女,說了許久人魚也沒給她絲毫回應,但她說話的時候人魚卻無聲的看着,聽着。
沈畫很是挫敗:“聽得懂聽不懂好歹也給個回應啊。”
她的情緒有點暴躁,只要人魚在這時哼起象征死亡的歌聲,她就會經歷一天之中的第三次“死亡”,成為人魚的盤中餐。
但人魚卻沒這麽做,他之前将她帶上岸時随意抓了一條魚吃了,淺海魚類少,味道鮮美的更少,不過他傷的比較嚴重,魚尾又化成了雙腿,即使去深海也難以抓到魚。這個人類的情緒并沒有到達美味的地步,如果她非常的恐懼害怕的話,也許他已經控制不住。
沈畫眼睜睜看着人魚手撕浴袍卻無力阻止……好吧,她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他的指甲太過鋒利,沈畫手臂上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一番“交流”下來,沈畫也是明白了,他會說“sea”,大概只是偶然學會。畢竟一條常年居住在海洋中的人魚,非特殊原因不上岸,他又如何學習人類的語言呢?
“你的傷還好嗎?”雖已認定對方聽不懂自己的話,沈畫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視線自是落在了他左側肋骨之處。
原本平坦的胸膛有一塊明顯的凸起,交叉的兩根骨頭在皮膚上形成一個明顯的“X”,這種看到別人受傷自己會感同身受的體會不太美妙,沈畫覺得自己的肋骨有點疼。
人魚看着沈畫,完全不理解她的情緒為何而來,骨頭移位不能動的是他,為什麽她很疼的樣子,難道她也受了傷?
“被”受傷的沈畫指了指他的骨頭,語言交流不行,動作來湊。
人魚平靜的看着她,他沒法跟她解釋,人魚不像人類那麽脆弱,他只是骨頭移位,因為這次移位比較嚴重,可能至少需要三天才能移回原來的位置。如果是在海裏,有海水推動的話可能會更快一些,但他現在是在岸上——沒魚尾在海裏很危險。
而沈畫見他全不在意的樣子也很無奈,她道:“算了,你都不急我也懶得替你急,看你樣子也死不了,那我就走啦。”說着,她還站起身作欲離開狀,想看看人魚有沒有什麽特別反應的,結果讓她很失望。
人魚可不會挽留,也不會暴力将她留下,他只是平靜的目送她離開。
沈畫:“……”這種不被重視的感覺好心塞。
“我明天再來看你。”撂下這句話以及多了好幾道口子的浴袍,沈畫長籲一口氣,借着手機照明離開。
也不知道明天過來還能不能見到他。
這一夜,沈畫的夢裏不再是已經過世的姥姥,而是湛藍的海水,在水裏呼吸自由暢快游泳的她,她望着從身邊游過的各種魚群,還有水母、海馬、章魚,然後,她看到了一個人,不,是一個人身魚尾的人魚!
人魚有一頭金色的頭發,在海水中如花朵般綻放,他的五官妖異迷人,表情淡漠,他的上身赤果,胸前平坦,肌肉分布均勻,至腹部以下并不是正常男人的器物以及雙腿,而是金色的魚尾。
人魚在發現她之後露出了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游到了她面前,尖銳的指甲劃破了她的皮膚,她驚恐:“你是誰?你為什麽攻擊我?”
“這片海裏,只有一條人魚就夠。”金色人魚說。
沈畫剛想說自己是人類而不是人魚,卻猛地發現自己漂浮的頭發是藍色,而她的皮膚變成了近乎透明的蒼白,除拇指外的手指足有四個指節,指甲尖銳鋒利,她的上身無半點遮蔽物,羞恥心迫使她趕忙抱住胸口,卻不慎被指甲抓傷自己。更驚悚的是,她發現自己原本該是雙腿的下身,竟然變成了覆蓋藍色魚鱗的魚尾!
“人魚遇到自己的同類,只會自相殘殺,至死方休,我要殺了你。”金色人魚冷漠的說完一句話,再次朝她發動了攻擊,攻擊之處直指她纖細的脖子。
“不——”
沈畫從噩夢中驚醒,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腿。
幸好,腿還在,脖子沒滿是血,也不疼。
一定是昨天見人魚又差點死在海裏的後遺症。
沈畫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身上,除了昨天留下的傷外,并沒有額外的傷。不過天已大亮,她這一睡竟然整整睡了九個小時。
難怪肚子都餓了。
吃了一頓味道不怎麽好的早餐後沈畫便帶着備份的早餐循着記憶往海邊走去,現在是白天,不知道有沒有好奇心噴發的游客去到“百草園”那邊找刺激時發現那條人魚。要是發現了那條人魚還靠的很近,說不定人魚的就像她夢中那樣兇殘,直取人性命。
想到那殘忍的畫面沈畫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腳下步子加快。
☆、【008】金色人魚(四)
人魚不像人類習慣白天工作夜晚休息,他們的睡眠時間并不固定,通常都是困了就睡,醒了就游或者尋覓食物,畢竟在深海之中漆黑一片,根本沒有晝夜區分。
當沈畫從噩夢中驚醒時人魚已有所感,沈畫住的酒店靠近海,離他也不遠,因此他能清晰的察覺到她的情緒,甚至可以……吃了她。
哦,其實是吞噬她的負面情緒,不過被他“吃”掉的話,沈畫也不會真正的死,從醫學角度來說,有個專業名詞叫腦死亡,比死亡還令人恐怖。
金色人魚依舊沒有選擇“吃”了沈畫,在距離“食物”出現後沒多久,他就看到了他的食物本身。
沈畫看到他的時候內心本能的掙紮了一下,但腳卻不受控制的走了過去,等她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昨天因為天色太暗,所以沈畫并未注意周圍的環境,不得不說,這裏可真是個天然的隐蔽場所,靠近海,上面又是著名的“百草園”,海灘處過不來,也虧得她昨天竟然那麽黑燈瞎火的給她摸了條路從草木中走出去,今天還能再走來。
人魚的姿勢還是昨天的姿勢,似乎一整夜都沒動,沈畫有點擔心,他的傷不輕,連動都那麽困難,更別提下海找食物,難道得在這裏躺到天荒地老餓死自己為止?
“我來了。”雖然知道他不會回應,但沈畫還是自覺的說了幾個字,用的是她的母語,華語。
其實什麽語言對人魚來說都很陌生,相較之下,英語稍微好一點,他還能聽懂幾個詞。
人魚的視線落在了沈畫手裏拿着的早餐上,沈畫幹脆大大方方将打包好的早餐以及水果放在了他身邊,看在他用浴袍遮住了不雅地方的份上。
“雖然不怎麽好吃,但你也有一天沒吃了吧,墊墊肚子。”沈畫的口味可能有點奇怪,在別人看來好吃的東西在她這裏卻不好吃,反而是一些口味奇特的食物她又覺得好吃。
話說,人魚會吃人類的東西嗎?
從食譜上來說,人魚吃的魚同人類吃的魚是同一種類,但從花樣上來說,人魚可沒人類那麽複雜,他們的食物是魚,生的。
人魚知道人類吃熟的食物,以前觸礁的船上有很多人類的食物落到海裏,他看到了很多卻從來沒有嘗過,他沒那麽大的好奇心,并且,通常有觸礁船的地方,也有很多恐慌的人類,那些人類才是他的食物。
沈畫見他一直盯着玫瑰型面包以為是擔心她下了藥,故而掰了一些放到嘴裏。
人魚看着她,疑惑:她餓了?
“喏,吃吧。”沈畫又将同一個面包遞到他面前。
這次人魚理解了,這個人類是在給他吃的,活了一百年,他是第一次被人類贈送食物——因為其他見到你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了植物人。
人魚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昨天抓到的一條魚早已消化,既然有人類的食物,那他就勉強忍着饑餓不吃她。
然而,當面包吃進嘴裏,幹澀的口感讓人魚很不習慣,他面色古怪的咀嚼,明明只有小小的一片,但吃在嘴裏卻怎麽都咽不下去。
“水,要嗎?”人魚吃東西的時候也是面無表情,因此沈畫很難從他的表情中判斷他對食物是否滿意,可是……他咀嚼的時間太長,很難讓人相信他吃的是“美食”。
有了水的幫助,人魚終于咽下了難吃的食物,卻是不會再碰第二次了。
沈畫覺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因為她好像看到人魚眼中的嫌棄,對玫瑰型面包的嫌棄。
就算面包味道真的一般,也沒必要這麽嫌棄吧?
“吃水果吧,補充維生素。”沈畫除了拿面包和水,還有香蕉和菠蘿,因為不知道人魚吃不吃,所以她拿的并不多。
事實證明,對人類身體有益适合人類口感的食物,不管是主食還是水果,人魚都不喜歡。
香蕉還好,味道不重,軟,易吞咽;菠蘿太酸,還不是生活在火山口的蝦類那種酸,在人魚看來,這種食物是變了質的,人魚連死魚都不碰,更何況是變了質的食物?
因此,菠蘿被人魚扔進了海裏。
沈畫:“……”就算不喜歡也沒必要扔吧,好浪費的。
“你在海裏吃什麽呢?海草?海帶?魚?蝦?蟹?”自己帶來的食物人魚并不捧場讓沈畫有那麽點小小的挫敗,她抱着膝蓋蹲在石頭上看着他,為他的飲食發愁。
沈畫念叨了一句,忽然想起來昨天人魚說海的時候用的是英文,遂用英文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她問的很慢,幾乎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往外蹦。一句話結束,人魚表情依然沒有變化。
心好累。
“Fish。”沈畫對他都已經不抱希望,卻不想,居然聽到他開了口,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沈畫立馬就樂了,她的情緒讓人魚不太舒服,人魚喜歡的是人類負面情緒,像是喜悅、高興這類積極正面的情緒,是挺抵觸的。
“要吃‘Fish’是吧,你等着,我去給你拿。”沈畫中英文相加,反正他也只聽得懂“Fish”。
人魚目送她歡快的離開。
☆、【009】我的名字叫沈畫(一)
沈畫給人魚選魚的時候又犯了難,她只知道人魚表達的食物是魚,卻忘了問是熟魚還是生魚,死魚還是活魚。
其實認真判斷下的話大概能判斷出結果:人魚是生活在海裏的,“熟食”這一條可以PASS;然後死魚和活魚之間……沈畫似乎可以想象到那條人魚看着死魚一臉的嫌棄。
她要是從酒店抓一條活魚說是去放生,估計每個人都會把她當蛇精病。
最終,擺在人魚面前的有一盤烤魚;一盤生魚片;一條活魚……
生魚片人魚直接略過了,他目光落在了烤魚和活魚上,對人魚而言,烤魚有種奇怪的味道,但沈畫将他的在意理解為對烤魚感興趣,遂用筷子夾了一筷子遞到他嘴邊。
“味道還不錯,嘗嘗看。”沈畫對他道。
湊近了聞,那中奇怪的味道更明顯,這是能吃的?人魚一點不覺得那味道可愛,但他理智忽然掉了線,在沈畫喂到他嘴邊的時候居然張嘴吃了。
吃了……
了……
然後,他被嗆到了。
不是孜然粉,也不是胡椒粉,而是洋蔥粉和辣椒粉。
沈畫是不知道為什麽意大利南部的人民如此重口味,還有辣椒粉她是知道并且喜歡的,洋蔥粉能折騰出來也是沒誰了,但意外的是味道還不錯。當然,只針對于她這種“人類”而已。
人魚吃的東西都是純天然食物,像烤魚這種加了料而且還是重口味料的,着實刷新了人魚對人類食物的認知。
這麽難吃的東西人類為什麽還吃的津津有味?
沈畫被他看得險些炸毛,雖然人魚還是把所謂的“魚”吃了下去,但他用被嗆到以及不解的目光诠釋了不好吃,以及對人類淡淡的鄙視。
不就是一塊加了洋蔥粉的烤魚嘛,有什麽好鄙視的?最起碼廚師烤魚的時候穿了衣服,哼!
烤魚這一幕揭過,最後就剩活魚這一項了,這條小小的海鲫魚沈畫是用一個小桶裝着,她讓酒店服務員給她的時候服務員的表情不比昨晚見到疑似被X侵的她微妙,總之她猜測自己在那些服務人員眼裏估計已經是個腦子不好使的歪國人了。
沈畫見過活魚現殺,畫面稍稍有點血腥,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不借助任何工具,徒手刮去魚鱗剖開魚腹,而後人魚挑挑揀揀,撕出了兩塊肉質最好的,去了魚刺。雖然是海鲫魚身上肉質最美的,但人魚的眼中還是有一點點的嫌棄。
沈畫木然的看着人魚面不改色的處理食物,再看着他将一片無刺的生魚肉遞到自己面前,也不知道是該謝謝他還是果斷拒絕。
拒絕還是要拒絕的,她雖然偶爾會吃三文魚,但并不代表她能毫無心理障礙的享用人魚遞給她的。
“洗洗再吃。”沈畫面無表情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魚,用純淨水洗淨上面的血,又遞回給他。
人魚奇怪的看着她,魚是他給她的,她不喜歡?不,應該是這個人類看上面有血,所以洗幹淨,平常他在海裏吃魚可沒這煩惱。
于是乎,人魚将沈畫洗幹淨的魚片接了過去,又将手上血淋淋的那塊遞給她,給她吃。
沈畫只自覺的給他洗幹淨,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人魚雙手沾血卻捏着魚片放進嘴裏的模樣,她竟覺得有種扭曲的美感,難道因為美人魚自帶光環?
人魚吃完一片魚,沈畫又給他遞上第二片,這回人魚的眼神不再古井無波,而是帶上了疑惑,他很疑惑,這個人類為什麽不吃他的魚。
人魚從來都是獨食生物,在海洋裏也算吃得極少的一類魚,但從來沒有生物能從他的口下奪食,除非人魚自願丢棄。眼下,人魚是第一次将自己的食物分享給其他生物,還是一名人類,哦你說那條海鲫魚是沈畫帶來的?抱歉在人魚的世界觀裏,這名人類自身都是他的食物,人類帶來的魚也被劃分到他的地盤內,因此,人魚可是貨真價實的将自己的食物分給另一個食物。
“你吃飽了嗎?”沈畫舉着魚很是意外,這條人魚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身高目測得有一米九,這種塊頭就那麽一小塊魚就能飽腹,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吃的比雞還少?
人魚靜靜的看着她,直把她看的寒毛直豎她才腦中靈光一閃:“你是擔心現在吃完下頓就沒得吃是嗎?別擔心,我還會給你送來,最近半個月我都會在這裏度假。”
沈畫來意大利是為散心,疼愛她的姥姥過世,她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所以舅舅沈旭文就給她買了機票,讓她到意大利走一走,她将在這裏待十六天,今天是她來意大利的第三天。
若說沈畫是爛好心吧那也不至于,如果人魚不是人魚,而是一介普通人類,那就是打個電話送醫院的事,她絕對沒多管閑事的心,可現在面前不是一條傳說中的人魚嘛,這簡直比天上掉金磚還讓人驚奇。
風景可以下次看,下次來可就不一定能再見到人魚了,機會不容錯過。
所以華國人民才有不作不死一說,譬如沈畫這樣的。
此時的她尚且不知道,與人魚如此近距離接觸,無異與虎謀皮,甚至更為兇險。
☆、【010】我的名字叫沈畫(二)
事實證明,人魚的食量絕對不是沈畫最初以為的小雞食量,可是,她也低估了人魚對魚的挑剔。
一條二斤左右的海鲫魚,人魚最多挑出四片魚肉,其餘的……扔了。
沈畫吃魚無能,平常吃魚都是選擇無刺或者刺大易挑出來的,像是鲫魚這種肉美但尾部小刺極多的魚,她盡可能不怎麽點,因為只吃肚皮的話很浪費。
沒對比就沒傷害,人魚吃幾片丢大部分的行為着實稱得上是浪費,跟人魚一比,沈畫森森覺得以前自己吃不出尾巴而丢棄的行為簡直不配用“浪費”二字形容。
但人魚就是如此的飲食習慣,人魚的傳承記憶裏也沒有不能浪費食物這一點。
深處魚類繁多豐富的海洋,最不缺的就是食物,大型魚目如鯊魚、鯨類人魚甚至有能力将其殺死,但人魚不會做一些毫無意義的殺戮,他們殺戮只為食物,多數是估着食量而來,四五條魚在海洋裏真心如滄海一粟。
可惜人魚不解釋,沈畫就沒法知道人魚的真正生活方式。
人魚吃飽後就沒再看桶裏的兩條魚了,饒是如此,他還是殺死了八條魚,吃掉了味道最好的魚肉,剩下一灘殘骸。事實上,人魚很少吃海鲫魚,同沈畫不怎麽吃鲫魚的理由一樣——刺太多。所以人魚這才“吃”掉八條魚。
沈畫這一上午光顧着給人魚拿魚了,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好不容易把人魚老大給喂飽了,她有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你……要洗手嗎?”見人魚吃飽喝足,沈畫又心癢癢了起來,她指了指人魚滿是血的雙手,很想抓着研究研究,可她盡量的保持着理智,提醒自己這位可不像他表面上那麽無害。
人魚從她的動作中看出了意思,很顯然,他需要洗手,這道工序在海裏的時候可以省略,但在岸上卻不行。
他不太喜歡空氣。
也不喜歡雙腿。
雙腿讓他有種無能為力感,讓他倍感危險。
人魚不善控制表情,所以沈畫成功将他的怒意看在眼裏,心髒登時撲通撲通狂跳,并且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做好随時跑路的準備。
微妙的情緒變化還是被人魚察覺到了,當那雙湛藍色不帶情感的雙眸看向自己時,沈畫只覺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真是……見了鬼了。
人魚在她準備跑路前伸出了手,這雙手真不能用好看與不好看形容,他的手指細而且長,不是那種看起來就是彈鋼琴的手,而是迥異于常人的長。
四個指節不是當擺設用的!
人魚的手背微涼,皮膚光滑連毛孔都看不到,手心卻比較粗粝,沈畫握着他手的時候認真感受了下那粗糙的感覺,并将他的手翻了過來——他的手心布滿細小的鱗片,應該是防止抓住獵物後獵物逃脫。
自然界的一切生物都有其生存法則,食物鏈有下層也有上層,沈畫一邊給人魚清洗一邊思考:之前在水裏她沒看清人魚的上半身連同魚尾在內究竟有多長,但應該不比人形的他短,保守估計應該有兩米左右,而兩米左右的魚跟鯨相比不算大,可跟沙丁魚比又顯大,那麽人魚在海中生物裏處于食物鏈的哪一層呢?
沈畫又仔細看了看人魚的指甲,可不像她這種修剪整齊圓潤的指甲,而是尖銳鋒利,能輕易刺穿獵物的身體,包括人類的皮肉。
除此之外,人魚手掌之間的的确是蹼,透明的蹼,薄薄一層,如果他不将手張開還不易讓人發現。
沈畫輕輕戳了下人魚的蹼,人魚一臉莫名的看着她。
“……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沈畫略有些小尴尬。
然後,她的手就被人魚抓在了手裏,并且因為他指甲鋒利的緣故,指甲擦過她的手就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沈畫:“……”兄弟放開我的手我還能再給你送魚!
人魚也懊惱了,他沒想傷害這名人類,但是人類真的太脆弱,他只是碰了她一下……
心情不佳的人魚歇了“研究”人類手的心思,但也就這一抓他便大致對眼前的人類有了了解:太弱,骨頭太硬。
保住手的沈畫着實松了一口氣,她看得出人魚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因此膽子也大了一些。
“你會說話對吧?我猜你可能是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沈畫說着,眼珠轉了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我教你說我的名字怎麽樣?你不吱聲我就當你答應咯。”
這是妥妥的欺負人魚啊喂!
“我叫沈畫,很高興認識你。”沈畫自我介紹之後還相當禮貌的小心翼翼握了下他的手。
人魚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不明白她這舉動有什麽意義。
“來,跟我說——沈、畫。”沈畫一個人玩的很開心。
“沈……”
“畫……”
“沈……”
“畫……”
她不厭其煩的重複這兩個字,重複到第十遍的時候,人魚終于開啓金口——
“森……發……”
沈畫:“噗——”
她叫沈畫,不叫森發啊!
☆、【011】海妖塞壬(一)
華語對歪國人而言絕對是充滿了森森的惡意,沈畫情願接受她被人喊做“神話”,也不想被“森發森發”的喊。
于是接下來沈畫又有了目标——教會人魚喊她的名字。
人魚的聲音正常,只是發音有問題罷了,難得的是,沈畫讓他跟着念,他居然認認真真的跟着念。
經過一天又一個上午的練習,人魚在“沈”字上進展并不大,“畫”則是從最開始的“發”變成了“花”。
“畫,第四聲,畫。”沈畫用一條魚做誘餌,引誘人魚繼續練發音。
對此幼稚行為,人魚竟也不生氣,沈畫讓他說話,他就跟着說,只是他的發音很奇怪,跟她總有些不一樣。
“畫……”這一次,人魚終于糾正了發音。
只是他不太理解,花和畫到底有什麽區別,人類的語言又代表什麽呢?
沈畫聽到他的發音險些喜極而泣,真心是不容易啊,教人魚說話絕對不比咿呀學語的小孩簡單,好處是,人魚不會像小孩那樣不聽話。
“畫……我。”沈畫指指自己,又重複她的名字,兩個字她就不考慮了,一個字也是稱謂,讓人魚知道自己的名字,說不定她還會成為唯一一個有幸被人魚知道名字的人類呢?
“畫。”人魚喊她,忽然明白過來,“畫”是這個人類,就像沙丁魚叫沙丁魚,章魚叫章魚。
那是不是每一個人類都叫“畫”呢?難道不應該叫“人類”?
沈畫得到了人魚的答卷心滿意足,也不吊着他的胃口,将活魚給了他。這一天多的相處下來她已經摸清人魚的飲食習慣,并不像人類那樣一日三餐,大致有個用餐點,通常都是餓了就吃,不一定一次吃很多,有時候就是一條小魚打打牙祭的分量。而且人魚不吃死魚肉,哪怕人工給活魚去鱗片好的魚端到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故而沈畫都拎活魚過來,自己也會帶點小零食啃啃。
“你有名字嗎?”沈畫啃了一塊意味風情十足的披薩,随意問道,哪怕知道人魚不會給她回答,但她一直這麽坐着也挺無聊,只能随意找話聊。
人魚聽到“名字”兩個字就條件反射的喊了一聲:“畫。”
“哎。”沈畫也是條件反射應了一聲,應完後她扶額失笑,這一舉動再次讓人魚倍感莫名其妙。
“希臘神話裏人魚是海妖塞壬,是會現身于暴風雨之中,索取船員性命的海妖,又有傳說,任何見到人魚的船員不死即瘋,故而,海妖塞壬是傳說中的危險生物。”沈畫自顧自道,單從外貌評價這條金色人魚的話,絕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俊美絕倫,不露殺氣時也顯得很高冷無害,可當他殺氣畢現時,那種毛骨悚然感也并非作假,沈畫對此可是有深切體會。
“塞壬……要不我就叫你塞壬?”沈畫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并擅作主張給他起了個名,一般都是用來形容“她們”的名。
話說,如果人魚都叫塞壬的話,那海裏是不是就有好多塞壬呢?
“Siren。”人魚對沈畫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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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