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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生活也不過是柴米油鹽罷了。

打完招呼後，沈畫便打算領着塞壬去樹下的長椅上坐一坐休息下，再給司機電話讓人來接，結果還沒轉身就聽安然道：“沈小姐，保安室裏有位小姐……嗯，說是要去秦家。”

安然本來就是往車庫去的，因為他正好要去一趟秦家，有些事情當面說比在電話裏解釋的更清楚。

至于是什麽事……

聽完安然言簡意赅的闡述後，沈畫面色變了幾變，原先尚挂在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無蹤，反而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對沈畫情緒極為敏感的塞壬當即就察覺出沈畫情緒裏的憤怒，這可不是個好兆頭，他已經許久不曾吞噬那種誘惑的美味，所以這種時刻他一點也不希望是從沈畫這裏散發出誘惑的味道。

“畫，不氣。”塞壬用簡單的詞眼安慰。

沈畫也不想讓自己生氣，她也知道秦越向來做事不靠譜，是個标準的纨绔子弟，年紀不大但身邊的女孩換了一茬又一茬，而且是那種毫無保留的負距離接觸。她以為父親放任秦越縱情聲色是因為秦越有底線，就像秦越曾經說過毒品是他的底線不會碰的事，她以為秦越在和那些女孩交往的時候至少會做好安全措施，可現在呢？

安然跟沈畫說的，正是有一個漂亮的女孩挺着大肚子找上了門。

被塞壬不輕不重一安撫，沈畫倒也平靜下來許多，一旁解釋完的安然不由看了眼塞壬。從外觀上看，塞壬真的是那種很難被人忽視的人群，尤其金發碧眼，安然在看到沈畫之前先注意到的便是陌生的塞壬，這個陌生的外國男人給他的感覺太過強烈，那是一種讓人如芒在背的威脅感，哪怕僅僅是站在那裏，就讓他不願輕易靠近。

然而，就在安然看向塞壬的時候，塞壬敏銳的忘了過去，湛藍的雙眸裏仿佛凍結着永恒的冰雪，不同于顏控看到這個俊美男人之後的心獵，安然被他這一看，仿佛心髒都被凍成了一個冰坨，四肢也好像失去了大腦的控制。

“對了，忘了介紹了，他是塞壬，我男朋友。”沈畫看出安然可能被塞壬“吓着”，微笑着開口，并輕輕捏了下塞壬的胳膊，被塞壬順勢我住了手，“塞壬，這是安先生，我們之前見過。”

塞壬大概能分出沈畫介紹人時的親疏關系，就像她之前介紹她父親秦江海和秦楓時，她會直接說名字或者稱呼，但武清卻是阿姨，而“先生”“小姐”“女士”這一類，基本是通用稱呼，因此塞壬當即就判斷出安然不重要。

“塞壬先生，您好。”安然有些局促的朝塞壬點了點頭。

“安先生。”塞壬只淡淡的說了三個字，沒點頭，也沒問好之意，并且他說完後目光又回到了前路之上。

沈畫沒跟安然解釋塞壬為什麽那麽冷淡，也沒必要解釋，塞壬對安然的回應雖然不怎麽真誠，卻也不帶其他情緒，不會給人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感覺。

安然對塞壬的态度倒是不以為意，他們本就不熟，他跟沈畫甚至都稱不上是熟，會叫住沈畫無非也是保安室那邊的情況出自秦家。

就這麽兩句話的功夫，沈畫和塞壬已經随着安然到了保安室的門口。

保安室的隔音并不太好，隔着五米都能聽到裏面嗚嗚咽咽的哭聲，從擦得一塵不染的窗戶往裏看去，還能看到一個身着淺綠色長裙的女性坐在椅子上，拿着紙巾抹淚，看不清她的正面；而在這個女性面前的，不是保安室的保安，而是一個穿着價值不菲衣着，妝容頭發都精心打理過的年輕女孩，她的身邊還放着一個行李箱，從沈畫的角度可以看到這個年輕女孩微蹙的眉頭，似有不悅之色。

這是已經準備好要到秦家常駐了？

安然看到那站着的年輕女孩時面上閃過一絲愕然。

近了，就聽那年輕站着的女孩用壓抑着不耐的溫柔嗓音說：“既然是二哥的孩子，我們自然會負責。”

☆、【012】有女初孕（上）

年輕女孩話音一落，哭泣着的孕婦抹淚的動作一滞，忙擡頭問：“真的嗎？”眼中是無法遮掩的喜色和期待。

“自……”

“有什麽證據證明這個孩子是秦越的嗎？”年輕女孩的話才起了個頭就被沈畫打斷了，她也沒在意自己這種打斷人說話的行為是不是不禮貌。

屋裏兩女性以及唯一一名保安隊長虞光亞都齊齊向門口看去，他看到沈畫後愣了下，而後又看到安然更是驚訝，他不是讓安然去一趟秦家嗎？

安然觸及虞光亞的目光露出一個古怪又複雜的表情，但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卻沒做聲，示意他出去再說，虞光亞雖不解但還是跟着安然離開了保安室，有些秘密他們這些普通人還是不知道的好。

倒是哭的梨花帶雨一副我見猶憐模樣的孕婦在聽到沈畫的話之後臉白了一瞬，她也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眼睛雖然紅紅的，但模樣的确是出衆的，美人落淚，總是叫人于心不忍，可沈畫的一句疑問卻像是觸碰到了她的雷點，她瞬間就炸毛了。

“我只有秦二少一個男人，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他的。”夏晴雯秀眉蹙起，目露不善。

沈畫卻是不冷不熱的回應：“是不是不過你一句話，沒有證據做不得數。”

“你……”夏晴雯意欲反駁。

一旁年輕的女孩真是擔心她挺這麽大個肚子，要是一時動怒發生了什麽意外，誰來負責？

因此，她很快皺眉看向沈畫，冷聲道：“這位小姐，這是我們秦家的事。”言外之意，就是外人滾遠點。

沈畫聞言當即挑眉，年輕女孩卻只是冷淡的說完一句話後就沒再關注她，而是轉向夏晴雯，道：“你放心，我是秦二少的親妹妹，我會讓二哥對你負責，現在你就跟我回去吧？”

“嗯……”夏晴雯喜不自勝，當即就要起身跟年輕女孩離開。

不遠處的沈畫已經從年輕女孩寥寥幾句話中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倒是很意外，這個個子大概一米五多點，穿了高跟鞋想要裝作盛氣淩人模樣，一張精致娃娃臉的女孩竟然是她伯父伯母的獨生女，她記憶中伯父伯母個子可都相當的高啊！

秦筱然的個子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到今天都不知道沈畫長什麽樣，早先打着各種上門拜訪的旗幟，居然真是要拜訪一個素未謀面的堂姐，不，“親姐姐”嗎？

話說回來，沈畫這也是頭一次見到秦筱然，完全沒認出來，這也不怪秦筱然不認識她。但要說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短暫的交鋒中，秦筱然俨然已經給她留下了相當不好的印象。

“如果我沒記錯，秦越只有一個親姐姐以及一個親弟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又多了一個親妹妹？”“還是早些年秦總在外面鬼混養了個私生女”這句話沈畫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說出來的話可能會讓秦筱然非常難堪，也抹黑她自己父親，畢竟再怎麽說，秦筱然雖然不是她親妹妹，但怎麽說也是跟她有血緣關系的堂妹，現在也是養在父親名下，她不喜歡秦筱然做事這麽沒分寸，真要讓她把孕婦帶回秦家，即便孕婦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秦越的，卻會坐實秦越跟這個孩子有關系，秦越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沈畫自認已經給了秦筱然面子，但在秦筱然聽來真的像是赤果果的打臉，面上窘迫怒意一閃而過，她不悅的望向礙事的沈畫，冷聲道：“爸爸待我如親生女兒，我與二哥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勝似親兄妹。”

“這麽說的話，秦小姐是承認自己不是秦越的親妹妹？”沈畫頗有些咄咄逼人的問。

秦筱然面色更是不好，她暗恨惱火的瞪了沈畫一眼，正欲說話，身體卻猛地被一道如刀鋒般的目光淩遲一般，她幾乎毫無阻礙就發現了那道目光，一雙漂亮卻陰翳的湛藍眸子，殺意彌漫，讓人在短瞬之間遍體生寒，甚至遮住了那雙眼睛原本的耀眼。

塞壬又吓到人了。

但這是塞壬的本能，人魚天生對各種情緒波敏感，尤其是惡意的情緒，是他們食物，更何況，秦筱然的惡意是對着沈畫而來，人魚天性中的保護**自然被激發出來。

象征着死亡的歌聲響起，毫無預兆，而這一群人之中，只有秦筱然能夠聽到。

歌聲輕盈，婉轉，仿佛直接從腦海中出現，秦筱然正納悶為什麽突然聽到了這古怪的音樂，還試圖找尋聲源，可腦海中驀然恍惚，心跳猛地加速，渾身血液也都像是違背人體常理快速的流動，她幾乎無法喘息……直至聲音停止。

沈畫是沒聽到塞壬的歌聲的，也不知道自己那下意識安撫似的捏了下塞壬的手會成功的救下一條，不，兩條人命。

除秦筱然外，夏晴雯也對沈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礙事者心生怒意。人魚的歌聲能夠将她們的負面情緒擴大，所以哪怕原本并不明顯的怒火會在塞壬的推波助瀾下成為暴戾發狂的前兆，而這最後将會成為人魚一頓豐盛的美餐。

可惜塞壬沒能嘗到這頓美餐，他倒也沒有遺憾，因為他很快意識到，如果死去兩個人，恐怕會給沈畫帶來麻煩。

沈畫莫名其妙的看着面色突然變得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的秦筱然和夏晴雯，不明所以，夏晴雯好不容易回過神後還茫然的掏了掏耳朵，看到她的動作秦筱然也想跟着做，但這個舉動無疑會讓她看起來很不優雅，因此只是甩了甩頭。

秦筱然已經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就那麽短暫的時間裏，她感覺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同時隐藏在心底的怒意卻迅速擴散，她看着不遠處咄咄逼人的女孩甚至想掐住她纖細的脖子。

這太可怕了，為了自己的形象，她從來不會做那麽粗魯的舉動！

回過神來的秦筱然的好一陣後怕，仍有一陣歷經劫難後的心有餘悸，但面上掩飾的很好，她不打算再理會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孩，想直接跟保安隊長說送她和夏晴雯回家，她回來的突然，去接她的司機車在中途抛錨，她是打了車回來的，結果恰好遇到挺着肚子上門的夏晴雯。

沒等秦筱然開口，沈畫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悅耳的手機鈴聲截住了秦筱然想說的話，她也沒避着人去接電話，而是當着秦筱然的面直接接了電話。

“畫畫，晨練還沒結束嗎？”電話那頭，秦江海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

沈畫的聽筒聲音并不大，但在比較安靜的環境下會顯得比較明顯，加之她手機聲音辨識度極高，對方的聲音傳遞過來幾乎沒有失真。

秦筱然登時僵在了原地。

畫畫……

沈畫！

沈畫不是想故意藏着掖跟秦筱然唱反調看她的笑話，好吧，其實還是有點故意的，只因秦筱然的“果斷決絕”實在讓她覺得這姑娘做事欠缺頭腦，更何況安然和虞光亞都出去了，頂多也就孕婦一個外人在。

塞壬？塞壬自然是被沈畫歸結為自己人那一方。

本來秦江海還高高興興的給沈畫打電話讓她回家吃早飯，不想接完她的電話後整個人便沉默了下來，而沈畫在電話裏的描述并不像秦筱然所帶着篤定意味那個女孩肚子裏是秦越的孩子，而是單純的陳述有個自稱是懷了秦越孩子的女孩上門。

夏晴雯屢次想打斷沈畫對秦江海的陳述，話到嘴邊，都被塞壬冷厲的目光給駭得縮了回去。

“看樣子，有六個多月可能近七個月了。”沈畫望了眼夏晴雯的肚子大小，她并沒有懷過孕，但這不妨礙她會看孕婦的肚子大小，之前在瑞士他們家的鄰居就前後有過三個孕婦，其中一個跟她一樣是華裔。

夏晴雯聽到這句下意識的伸手護住肚子，看向沈畫的目光帶着點探究和訝異，因為她懷孕的确已經二十七周，七個月，沈畫的猜測非常之準。

“好的，我和塞壬在這邊等您。”聽到秦江海的吩咐，沈畫應下，随後就挂了電話。

因為沈畫接聽後除第一句話外就将聽筒音量調小了聲音，因此秦筱然和夏晴雯都沒能聽到另一方說的話。

夏晴雯本能的覺得不好，她想求助于秦筱然這位貨真價實的秦三小姐，可意外的是，秦筱然此時臉色煞白，她擡着頭震驚的看着那冒出來的礙事者（沈畫：……），嘴唇張張合合數次，終究一個字都沒吐出，更沒心情顧及她。

收線後沈畫的目光與秦筱然對上，對這位堂妹，沈畫不否認，自己真是沒什麽好感，連續兩件事，一件是秦氏與Water合作事件，膽大有野心是好，但這整整三年都沒得到一個準确的回應而沒有分毫警惕就不是小失誤了；二是眼前這事，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張嘴閉嘴就讓某某對她負責，不說她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秦越的，即便是，這負責又是怎麽個負責，讓秦越娶了她？

不是沈畫小心眼，也不是她看不起這個懷孕的姑娘，更不是她三觀不正，畢竟讓人懷孕的這種事是你情我願，一個巴掌拍不響，不是她替秦越辯解，而是以她對秦越的了解，秦越不會強迫女孩做那些事，換句話說，這個女孩也是自願的。那麽，他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又是一個什麽具體情況呢？

沈畫覺得很有必要讓秦越回憶回憶，起碼在“恭喜”秦越喜當爹之前，還是要弄清事實。

“你……是沈畫？”沈畫略走神的時候，秦筱然終于從震驚狀态找回了理智，她神情很是複雜的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孩，忽然想起了曾經被秦江海寶貝着的妻子的照片，沈畫的眼睛，像極了她的母親。

面對秦筱然不确信的疑問，沈畫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淺淺弧度，沒惡意，但也算不上熟絡。

沈畫沒說話，也沒有再次跟秦筱然确認她的身份，因為之前她諷刺般的提出秦越只有一個親姐姐和一個親弟弟的事活像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再者，沈畫如果是喊她跟她打招呼的話，是該直接喊“秦筱然”呢，還是喊“筱然”呢，還是“堂妹”，不管哪個都是滿身刺的那種，反正她現在跟這位堂妹也不熟，互相點個頭致個意也就罷了。

不過秦筱然卻明顯誤解了沈畫的态度，幾乎是沈畫進門的第一句話起，她和沈畫就是針鋒相對的架勢，沈畫說話不客氣，她也沒什麽好态度，甚至當着秦越這個親姐姐的面說自己是秦越的親妹妹……然後就被嘲諷了。

秦筱然登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對沈畫這個素未謀面的堂姐也有了深刻的惱意，她是很想質問沈畫為什麽明知道自己是誰還一點不給面子的嘲諷她，可她還沒被氣到糊塗的份上，哪怕她自認伯父待她如親生女兒，可她自己心裏清楚，自己和伯父的親生女兒還差的遠。

“畫，我餓了。”塞壬将秦筱然的精神波記下，也沒再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對沈畫說。

比起秦筱然，塞壬對沈畫來說自然更重要。

“爸爸很快就來，他會給我們帶早餐。”沈畫立刻說。

“……我們什麽時候回去？”他不想吃人類的早餐，他想吃魚。

沈畫立刻明白塞壬“含蓄”之下的深意，哭笑不得的安慰：“中午之前肯定回去，我們現在這個事比較嚴重。”說着，她挺頭痛的看了那孕婦一眼，肚子這麽大才找上門來……真的很難讓人不懷疑是早有預謀。

夏晴雯被沈畫那一眼看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她下意識就想指責沈畫多管閑事，原本她還寄希望于這位秦三小姐的，可秦筱然現在的狀态有些魂不守舍，她顯然認出了沈畫，并且還閉上了嘴。直覺告訴她，不要試圖去惹那個混血的漂亮女孩，該不會……這個混血兒才是秦二少的正牌女朋友？

夏晴雯當然知道秦越秦二少是個花心的纨绔子弟，以前跟她交往之前也說的很清楚，好聚好散，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麻溜的滾蛋，她當時因為家裏缺錢就同意了，她也認為自己不可能對一個花花公子東西，所以兩人在一起純粹是利益問題。秦越出手大方，算是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但秦越同樣是個喜新厭舊的，他們在一起還沒到一個月，秦越就嫌棄她太放不開跟她分手了。

那個圈子裏一直有傳言說得是仙女下凡那種女孩才能讓風流的秦二少收心，夏晴雯則是冷笑嘲諷：像秦越這種風流的性子，即便真有個天仙一樣的女孩在身邊，時間久了，肯定還是會繼續之前，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可眼下夏晴雯看到了沈畫，整個人猶如自帶光圈的天使，如果是她，秦二少或許真的會為此收心？

不對，這個混血兒分明跟她身邊的金發男人才是一對！

沈畫自是不知自己給夏晴雯有了一種錯覺，她跟塞壬小聲說了兩句話，沒再去看夏晴雯，也沒跟秦筱然說話，秦筱然只站在原地，表情變來變去，比調色盤還精彩。

也就這麽幾分鐘的時間，塞壬眼尖的看到了緩緩駛來的黑色轎車，對沈畫道：“畫，來了。”他還是不習慣人類的各種稱呼，幹脆省略。

沈畫三人齊齊順着塞壬看去的方向望過去，黑色的轎車以極快的速度駛近，秦筱然和夏晴雯不由緊張了起來。

沈畫則拉着塞壬走出了保安室。

☆、【013】有女初孕（下）

按照沈畫的性格，她是不樂于摻和一些亂七八糟事情中的，但沒辦法，就算再嫌棄秦越，那也是自己親弟弟，不可能真做個旁觀者。

而塞壬……在他有限的見識中，他尚不明白有個人類懷孕又有什麽需要在意的，人魚本就有丢棄孩子的習慣，他看着懷孕的夏晴雯最多也只是習慣性的認定生下來把孩子給丢了不就行了？

哦不對，他忘了人類跟人魚是不一樣的，人類太脆弱，小人類基本都是跟着他們的親人一起，被保護着才能長大。

秦江海和秦越一前一後從車上下來，沒有過多和上前的虞光亞寒暄，兩人都面沉如水，秦江海看到沈畫的時候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還很貼心的将早餐遞給了她，讓她先把早餐吃了。

虞光亞已然被安然告知沈畫身份，他其實還是不太相信的，然而眼下看到秦江海的動作，好險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屋內秦筱然看到這一幕心裏的嫉妒如泉湧一般噴發，但她理智尚在，狠狠咬了咬下唇，壓下了不甘。

再次随着沈畫進去的塞壬卻深深望了她一眼——好誘人的味道。

秦筱然也恰好對上了塞壬的目光，不同于之前讓她如墜深淵的冰冷驚駭，反而透着一股濃濃的魅惑氣息，她登時便如懷春的少女，芳心萌動，一張精致臉蛋上染上了薄薄的緋紅。旋即一僵，猛地移開了視線。

進到保安室的秦江海也一眼看到了秦筱然，有些意外她怎麽會在這裏，但沒等他詢問一二，今天這事的女主角夏晴雯已經看到了臉黑的能滴水的秦越。

“秦二少……”夏晴雯帶着驚喜的聲音裏還透着些許的小心翼翼，她知道，秦越的脾氣并沒那麽好，這似乎是所有纨绔子弟的通病，只因他們都含着金鑰匙出生，家裏有權有勢，從小就不受約束，被捧在高高的掌心裏，骨子裏刻上了深深的傲慢。

秦越的目光自然是落到了她那個大的跟球似的肚子上，聽到的時候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後又是一回事，他整個人登時僵成了石頭，眼珠子差點瞪出眶，好半晌，他才哆嗦着手指向那個大肚子，聲音尖銳又帶着顫抖的喊道：“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秦江海陰沉着臉看向他，他登時息音，卻依然相當委屈的反駁：“我從來都會做好安全措施，而且也不會在喝醉酒的情況下跟人上……床。”

因為在這個圈子裏，秦越很清楚多得是女人會借着某些機會懷孕，這些女人多得是盤算，當然，盼着母憑子貴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現實，真正的大家族不會讓她們這種出賣身體的女人進門，哪怕家世清白也不行。所以她們大多是抱着狠狠敲詐一筆，又或是識趣的在外邊當被包養的二奶三奶，只因她們攀上的人有權有錢，即使不能給她們名分也能讓她們生活的富庶。

秦越雖然有着纨绔子弟們的通病，但他做事還是有些分寸的，起碼他知道如果他鬧出了“人命”，他爹絕對不會放過他，所以會特地吩咐跟着他的司機一旦他喝醉神志不清就把他送回家或者送到酒店，必須确保不會有女人能爬上他的床。加之他跟女人混的時候即使再心急都會仔細檢查安全措施，而且都是兩層，并且完事後還會看着女方吃避孕藥，不可謂不謹慎。

現在突然冒出個女人說懷了他的孩子，他能不炸毛才見鬼！

夏晴雯聽到他否決的話登時就哭了，她期期艾艾的說：“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懷孕，明明我跟二少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有吃避孕藥，可、可還是……”

“如果是我的，為什麽你不在懷孕的時候就上門來？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當初我跟你交往的時候應該說的很清楚，好聚好散，後來我們分的時候你也拿了錢，拍着胸脯答應我說不會再做糾纏？”秦越的聲音冷的能把人凍成渣，他再怎麽成熟也不過是個不滿二十歲的男孩，本以為能繼續安于享樂，也不會有“前女朋友”們的糾纏，過的很潇灑，結果現在給他弄這麽一出來，他自然是沒法保持平靜的心态。

夏晴雯被他吼的瑟縮了一下，秦江海皺眉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秦越是突然膽子壯了起來還是真的覺得委屈的不行，竟也沒有避退秦江海的目光。

夏晴雯聲如蚊吶解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懷孕，我和二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每次都有吃避孕藥……前幾個月我也沒有任何懷孕症狀，到第四個月的時候肚子有點大我也只以為是長胖了，後來到快六個月的時候我室友察覺到不對勁，勸我到醫院檢查，我也沒肯，但去買菜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碰了送去醫院，才知道我懷了孕，還差點早産……”

“我在醫院待了大半個月，才勉強調理好身體，但醫生說我身體還是太弱，孩子月份也大了，不好再做流産，我就……”

秦越聽着頭發都炸開來了，這種強烈的強買強賣讓他非常憤怒，但在秦江海面前，他也不敢造次。

秦筱然有心說兩句，但一想到不久前自己說讓秦越負責的話被沈畫堵了回去，又不吭聲了。她跟秦越關系還不錯，但秦越是個标準的二世祖，她打心底并不喜歡他，那句說會讓秦越負責的話不過是為了暫時安撫夏晴雯，不然夏晴雯出去一鬧，明天整個圈子裏都知道秦家出了件醜事。

沈畫默然的看着，早餐拎在手上也沒吃的意思，塞壬則是細細體會這屋子裏幾個人的情緒，除沈畫外，所有人的情緒都很适合人魚的口味，最為強烈的是沈畫不聽話的弟弟，很想……把他吃了。

沉浸中憤怒之中幾乎被怒火淹沒的秦越自然不知道他未來姐夫對他虎視眈眈，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沈畫才能保住一條小命，如果眼神能殺人，年輕的孕婦……這個他已經記不住長相和姓名的女孩，早已被他的眼神戳成篩子。

“你叫什麽名字？”秦江海情緒不明的問。

即便秦江海的聲音裏沒有洩露類似諸如威脅和不滿，夏晴雯聽到之後仍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由縮了縮脖子，弱弱的回答：“夏、夏晴雯。”

來之前夏晴雯自認自己能挺直胸膛直面秦家人，而且也在幻想自己進了秦家之後的榮華富貴，卻忘了進秦家門之前，她要面對的人，還有，她為什麽會認為秦家會因為她懷了孕就讓秦越娶她進門？

“那麽夏小姐，你今天獨自一人來這裏，是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麽？”秦江海的聲音裏透出了絲絲涼意，看着夏晴雯的眼神冰冷而無情。

夏晴雯登時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整個人踉跄着後退了一步。

“爸……”“爸……”秦越和秦筱然突然同時開口，又同時噤聲，互相對視一眼又彼此錯開，秦筱然搶在秦越之前道：“爸，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夏小姐肚子也大了，受不得刺激。”最後一句“受不得刺激”聲音壓得比較低，說這話時，她還有意無意看了沈畫一眼。

沈畫：“……”這是挑釁？

沒等沈畫作何反應，就聽一旁塞壬帶着疑惑的聲音響起：“畫，你跟我說你爸爸只有三個孩子，你，不聽話的弟弟和聽話的弟弟，為什麽她也叫你爸爸為爸爸？”

請不要懷疑，塞壬真的是很單純的将疑惑問出口而已，哪怕他聽到了先前秦筱然與沈畫對峙時秦筱然的辯解，但他并未上心。

如今此言一出，秦筱然便感覺臉活生生被人扇了幾十個巴掌，前一刻對塞壬生出的那點萌動瞬間消散無蹤，此刻更是恨不得上前抓花他的臉。但她将自己的真實情緒掩蓋了，淚水瞬間充盈眼眶，受了無盡委屈似的觑向秦江海。

秦江海原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情被塞壬這個“外人”的“諷刺”刺激的更是怒意洶湧，他猛地看向塞壬，但見塞壬面上并無任何惡意，似乎只是單純的詢問沈畫這個問題……心裏也是生出了疑窦。

偏偏沈畫是個護短的，在察覺秦江海對塞壬不滿的時候她就往前挪了半步，低聲道：“爸爸，我也很好奇呢。”

秦江海面色霎時變得蒼白，眸中閃過心虛與愧疚，“畫畫，我……”

“爸，這裏的确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但也不太好直接把夏小姐帶回家，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再談夏小姐肚子裏孩子的事？”沈畫不緊不慢的道，看着夏晴雯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她是真擔心夏晴雯會因為受刺激而早産，到時候他們又十張嘴都解釋不清。

秦江海張張嘴想解釋什麽，但最後還是決定先就夏晴雯的事情商讨一下，畢竟現在秦筱然也在，如果他完全不給秦筱然面子，恐怕他那大哥大嫂也會埋怨他無情。

先前說過，秦家哪怕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不缺房，在沈畫提議離開這不是談話之地的保安室後，秦江海很快就選定了一處高檔公寓，秦江海偶爾工作太忙趕不及回香元山會在那裏住一兩天。

一同前去的只有沈畫塞壬以及當事人秦越，秦筱然則是被秦江海留了下來，理由也很充足：剛從美國回來，需要休息。

被撇下的秦筱然是個什麽心情秦江海暫時真沒心思去理會，當務之急還是秦越闖出來的“禍”。

沈畫和塞壬在另一輛車上，沈畫對于自己之前一時沖動抵觸父親那句話其實是有些後悔的，她只是想護着塞壬而已，倒是忘了自己那一護短可能會讓自己敏感的父親受傷。

“畫，吃？”塞壬手裏拿着小點心，他嘗過後覺得勉強可以接受——主要是味道很淡，而且他是真餓了，也就沒挑食。

沈畫卻搖搖頭：“吃了我會吐。”暈車體質，永遠是對她而言的大殺器。

塞壬收回手，有些沮喪。

沈畫：“沒關系，我過會兒再吃。”但她心裏清楚得很，一會兒到目的地坐下來談了，她更不會吃。

“畫，我們為什麽要一起去？”從沈畫幾人的态度以及先前安然的解釋中他大概了解了，沈畫不聽話的弟弟秦越闖了禍，既然是秦越闖禍，那跟沈畫又有什麽關系？難道親人都要這麽麻煩的嗎？

思及此，塞壬的不滿立刻就升級了。

沈畫不知道塞壬腦補了什麽突然就更不高興了，但也沒多想，只是盡量以塞壬能理解的方式解釋道：“秦越和夏晴雯不是伴侶，可是夏晴雯肚子裏有孩子，她說是秦越的，如果真的是秦越的，那麽孩子生下來我就是他姑姑，如果不是秦越的，就跟我們家沒有關系。”

塞壬……聽得頭都大了一圈，而且沈畫也沒解釋他們要去的原因啊！

察覺塞壬目光中帶着些許的控訴和更加的不滿，沈畫又道：“我們要維護利益。”

“錢？”塞壬一驚，不明白這之中又怎麽牽涉到錢的問題。

關于夏晴雯是不是上門訛錢還是其他原因，這是一個對塞壬而言解釋起來相當複雜的問題。

前面司機恨不得自戳雙耳，他都聽到了什麽啊喂！大小姐你當三歲小孩忽悠塞壬先生呢？塞壬先生你怎麽能這麽單純呢？咦，好像也不對，大小姐說的都是事實，就是太直白的用語言描述了而已。

等到目的地之後，塞壬拉着沈畫下車，看向前面夏晴雯的目光就透着那麽點危險韻味了。

——這是一條打通任督二脈覺醒了西方龍天性的人魚，錢什麽的，堅決不允許外人觊觎。

夏晴雯跟着走的時候雙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