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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不錯。

趙淩華是一個二十五六的年輕男人,英俊潇灑,嘴唇微微上翹,似乎帶着天生的笑意,只是那雙眼眸深處,卻透着股若隐若現的疏離;何曼曼與他年紀相仿,渾身上下透着股妩媚成熟勁兒,化着明顯眼妝的雙眸裏是毫不遮掩的冷意和譏諷。

兩相對峙。

許久,趙淩華笑了,他道:“沈小姐的确美豔動人,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你……”何曼曼頓時面目猙獰。

“但那又跟我有什麽關系?”趙淩華又慢條斯理的繼續說,“我還不至于那麽膚淺,為了一個表象驚豔的女人沉淪選擇跟你分手。”

“那你倒是給我一個理由。”何曼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似乎還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愛意。

趙淩華雙手環胸,嘲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說道:“何曼曼,有些事情講明了大家都很難堪,你何必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那不過是你自以為是的難堪。”何曼曼眼底浮現了遲疑,但很快她又将遲疑壓下,冷聲說:“你趙家雖然家世不弱,但我何家也不是吃素的,我們兩家的長輩也已經默認我們的身份,你現在跟我說要分手,你覺得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聽聞這話,趙淩華面上本就用作掩飾的笑容漸漸隐下,他冷漠的看着何曼曼,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字道:“高友天,上個月17號,華盛酒店,還要我繼續說嗎?”

“你……”何曼曼表情驟變,面上又驚又怒又羞憤。

趙淩華徐徐道:“我怎麽會知道是嗎?我也不知道那天怎麽就那麽巧去了華盛酒店,又一不小心跟你們同一層樓,還不小心的看……”

“閉嘴閉嘴!”何曼曼尖着聲音打斷他的話,“我那天只是心情不好跟他去喝酒,我喝多了……”

“酒後亂性真是個不錯的詞兒。”趙淩華的聲音中透着濃濃的諷刺。

何曼曼語塞。

遠處的塞壬聽了半天都沒再聽到讓他在意的關鍵詞“沈畫”也失了興趣,可意外的是,那個叫做趙淩華的男人透着濃濃悲傷的情緒合極了他的胃口,甚至比先前女人憤怒的情緒更為濃郁。

就那麽一會兒走神的功夫裏,泳池那頭的男女又一次有了親密接觸。

女人踮起腳尖去親男人,男人冷着臉推開,女人歇斯底裏抓他的雙手,然後……把人給推進了泳池。

畫一定不會做這麽粗魯的事。塞壬想,轉而他又想到,他又學會了一個詞,這個詞叫粗魯。

女人很快就踩着高跟鞋快速的跑走了,塞壬則感覺那股食物的味道更佳誘人,一如他對自己的評價——自制力不好,他幾乎是看到何曼曼離開的背影後就哼起了歌聲。

然而,在他的歌聲響起沒過兩秒,那誘人的氣味瞬間消失,泳池裏的男人已經警惕起來,蓋過了他濃濃的悲傷情緒。

人魚的記憶裏是有不少意志力極強的人類,哪怕他們的情緒再負面,他們過人的意志力也不會讓他們因為人魚的歌聲而沉淪。

雖然挺遺憾,但塞壬也不是不能接受。

趙淩華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泳池另一邊站立着的男人,因距離有些遠,他看得并不真切,但塞壬那一頭金色的頭發在燈光下還是相當耀眼。

保安嗎?

趙淩華低頭看一眼此時身上的狼狽相,他晚上要和弟弟趙方華一起回去,一會兒讓弟弟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肯定要費一番唇舌解釋,所以他打算借用下秦家的地盤,重新整理下。

然而,趙淩華從泳池裏爬上岸,走近塞壬的時候才發現,雖然金發的男人穿着黑衣,卻不是保安服,而是筆挺的西裝——他有輕微的夜盲症,哪怕燈光依舊,他仍然對細節不太敏感。

是秦家今天的客人?

“Excuseme。”趙淩華見塞壬一直看着自己,雖狼狽卻盡量保持着風度的開口,想問問他有沒有看到保安或者傭人,他這副模樣是需要避開圈子裏人的。至于他跟何曼曼之間的口角矛盾,他并沒懷疑塞壬能看清聽清。

塞壬打量着趙淩華,這算得上是除沈畫外的第一個讓他真正注視之人,連沈畫的父親都沒這個待遇。

不過塞壬不是對趙淩華這個人感興趣,不,也不能這麽說,雖然塞壬感興趣的主要還是他的情緒,可如果沒這個人,情緒自然也顯現不出來。

“她背叛了你,為什麽你會那麽難受?”塞壬是不會拐彎抹角的,他也不在意趙淩華的狼狽相和他的問題,只将疑問問了出來。這是他跟沈畫在一起時養成的,如果遇到無法理解的問題又迫切想知道答案,那便直接開口。

“你聽到了?”趙淩華脫口而出,面上怒意一閃即逝,轉念又覺得不太可能,這泳池得有百米之長,這麽遠的距離他怎麽能聽到?

“聽到了。”塞壬耿直的點頭。

趙淩華:“……”可能有些人就是耳朵好也不一定,卻沒将塞壬往故意偷聽的方向去想。

“她背叛你,你不是該憤怒嗎?”塞壬将問題換了個方式問出。

“……誰跟你說我不憤怒了?”趙淩華脫下外套,擰着外套上的水,面上還擠出了笑容來,瞧着似乎很看得開。

塞壬側了側頭,心道:你的情緒告訴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陌生人面前會卸下心防,而且塞壬這張臉是陌生人中的陌生人,加上人心情低落時會想要找個傾訴對象,故而趙淩華用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對塞壬解釋起來:“我喜歡她,被自己喜歡的背叛,所以我很難過,很難過。”

“人類被自己喜歡的人背叛,只是難過嗎?”塞壬又問。

趙淩華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詞“人類”,但見塞壬一個外國人,又一口挺簡單的華語,猜測可能還是尚不精通,所以用詞不準确,遂也沒在意,只道:“除難過外,當然還有憤怒,不過我之前已經憤怒過了,我當時憤怒的恨不得殺了她……可我還是忍住了,殺人的想法不過是一時沖動,随着時間的過去,我自然而然就能冷靜下來,抛開她,我也許還會遇到更好的女孩,更值得我愛的女孩……”

話到這裏,趙淩華就發現面前的金發男人目光陰冷,落入泳池還不覺得冷的他被那雙眼睛一看,竟覺得冷到了骨髓裏,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人類,三心二意。”塞壬如此評價。

趙淩華:“……”他怎麽就三心二意了,他失戀了難道還不允許他另外找一個?等等,他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評價,還有,他才失戀,一點也不繼續被人繼續傷害好麽!

塞壬在趙淩華找秦家傭人帶他去打理下前就先一步轉身離開了,今天這件事,他可以跟畫說說,因為他沒法理解伴侶背叛自己後自己還會再找一個人是什麽心态。

=v=

再說與沈畫撞了個面對面的周尚儒,沈畫那一句“你到底讓我見誰”他聽得真切,尚來不及回憶這個頗有些熟悉的聲音,心神還是被即将看到的又矮又胖又醜的人給拉了回去。

然而,面前兩人,一個是再熟悉不過的哥們秦二,一個是他一小時前無意闖入的女士化妝間的混血美女,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已經醜到畸形的秦!大!小!姐!

可看到沈畫的瞬間,周尚儒卻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秦越就帶着一抹惡魔般的笑容狠狠扇了他一個大耳光——

“喏,周三,人我帶來了,有什麽話你可以慢慢跟‘我姐’解釋,她脾氣雖然不怎麽好,但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那種人。”秦越笑得着實如惡魔,他之前被沈畫揍了心裏可不爽,雖然眼下沈畫不是被人欺負,但能夠看別人被打臉,他還是想叉腰狂笑,順便給周三的內心世界補上彈幕“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麽能是秦大小姐她怎麽能是秦大小姐她怎麽能是秦大小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越望着一張猶如被十萬頭草泥馬奔踏而過扭曲的俊臉,心裏的小人已經快笑瘋了。

沈畫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弟弟這麽傻白甜外加愚蠢,能不能把他踢出家族譜啊?

“周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沈畫忽視了傻白甜弟弟,轉而問周尚儒道。

她對周尚儒并沒有偏見,也不會因為曾經兩人是指腹為婚的關系有羞赧之色,現代社會結婚離婚都已經是常見狀态,更何況她跟周尚儒之間連那一紙婚書都沒有,所謂的指腹為婚不過是長輩們一個口頭協議罷了,甚至也做不得數,她也大費周章的請了律師和專業們親自登門還禮,事情也該解決,她便不認為這位周先生還有什麽話跟她說。

周尚儒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紫,如果不是沈畫那張絕美面孔上所含情緒不似玩笑,他絕壁會以為秦越是故意随便找個人來看他笑話。

不,一定是秦二故意的!

自覺發現真相的周尚儒目光銳利的掃向秦越,秦越被他快化為實質細針的眼神瞪的直搓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翻了個白眼道:“別瞪我,我沒跟你開玩笑,也沒逗你。給你認真介紹下,這是我一母同胞早我十分鐘出生的雙胞胎姐姐沈畫,我随父姓,她随母姓。”

周尚儒面帶躊躇看向沈畫,又瞅瞅秦越,打眼望去二人并不像,可細看之下,又似乎有相似之處,五官輪廓都有跡可循,更重要的是,都是混血兒。

“你之前不是說你姐姐長得矮,還、還比較胖嗎?”周尚儒憋着一口氣,好容易拼湊出幾個聽起來不那麽刺耳的字來,如果眼前的沈畫真的是他被告知的那個人,诋毀太過不免招人厭惡。

秦越不緊不慢的說:“我上一次見她本人是七年前,那個時候她的确不好看。”

沈畫:“……”

周尚儒:“……”你特麽的從來沒說過你上一次是十二歲的時候見你姐姐,謊報軍情罪該處死示衆。

“你也沒問過我啊。”秦越推卸責任,他很心虛的不想承認自己只是将十二歲時的沈畫橫向縱向拉長了,然後自覺代入十九歲的沈畫,那形象便是成年後的沈畫形象。

想象主義坑死人。

周尚儒氣的牙癢癢,若不是當着沈畫的面,他肯定真人跟秦越PK,現在反而尴尬了起來。

沈畫神色間露出淡淡的不耐,未及她再次開口詢問,秦越便領會其意,道:“周三,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外面還有人等着沈畫,不過,還是別站門口了,先進去如何?”

本來周尚儒今天的目的就是跟“秦大小姐”道歉的,這道歉的真心有幾分便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将沈畫與秦大小姐合二為一時,他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秦越讓他說,可他要說什麽?感覺無論說什麽道什麽歉都很蒼白無力。

秦越見周尚儒不僅沒道歉的意思,還避開了沈畫的目光不由有些無語,催促道:“周三,你什麽時候這麽扭扭捏捏了?沒事的話我就跟沈畫先走了。”

周尚儒暗含惱意有帶着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了沈畫臉上,抿了抿唇,終于還是說道:“沈小姐,我能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就幾句,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

沈畫略一沉吟,點了點頭,後看向秦越。

秦越頓時一個機靈,忙道:“那我先出去。”說完,給了沈畫一個隐晦的眼神,那意思很明确:別動手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秦越不擔心,周尚儒的拳腳功夫跟他是半斤八兩,沈畫的拳腳功夫他也有“深刻”體會,所以他是真不擔心沈畫跟周尚儒同處一室會吃虧,若是一言不合真動起了手,誰吃虧真不好說。

再說了,沈畫可是有個很危險的男朋友的!

------題外話------

塞壬的小夥伴(算小夥伴吧)出來了,哪怕要去撈珍珠,也是需要船的!

塞壬:我的伴侶暈船,還是旱鴨子,不高興

☆、【023】道歉

秦越出去後,休息室裏僅餘二人,不知是太過安靜還是太過緊張,周尚儒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喘息的聲音。

他很不自在,嗓子就像是被膠水黏住,幹澀而難以出聲。

沈畫難得表現出教養良好的耐心模樣,實則心裏已經有些不滿,不滿周尚儒這麽個大男人畏畏縮縮,一點都不幹脆利落。

所以,在五分鐘之後,沈畫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詢問道:“周先生,你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周三少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懦弱勁都得在今兒個用光,他是帶着任務來的,到頭來愣是憋不出一句話來,真是夠了!

斟酌醞釀許久,周尚儒終于吐出一口濁氣,定了定神,說道:“今天我來見沈小姐,其實是想跟沈小姐道歉,請你原諒我之前的無禮和冒昧。”

聽聞這話沈畫一挑左邊的眉毛,不解的問:“周先生,我們之前有過接觸?”

不似作僞的語氣,也不含暗諷,周尚儒一時間倒也拿不準這位秦大小姐對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态度,但他的确是答應了父親,必須好好給人賠罪,否則以後就不準再踏入周家大門一步。

腦子裏轉了幾圈,周尚儒将态度擺的低了些,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他曾經放出的一番蠢話,包括他為了博得女友粉絲們的好感,貶低她而擡高女友,當然,他的一番深情款款也确實讓他收獲了一堆美言,諸如大男人就該如他這般替女友保駕護航等等。

說完後,他還急急補充了一句:“當初也是秦二,不秦二少說……嗯,我才會被誤導。”越往下說,越覺得臉熱。

沈畫嘴角則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緩緩道:“照周先生的意思,若我真如秦越描述的那般醜陋,讓人無法下飯,周先生的一切污蔑嘲諷便能理所當然?”

“不,我不是……”周尚儒忙要否認,話到嘴邊猛地頓住,他迅速回憶了下自己前一句話,确實,很難讓人不理解為如果沈畫真的又醜又胖,他怎麽說都是天經地義。

該死的他當時并不覺得有任何錯處!

周尚儒懊惱不已,早知道當初一番感天動地的情話會惹來如此多的厭棄,他寧願吃上十個八個黃連,苦到自己說不出話來。

“周先生今天來只是為了這些事向我道歉嗎?”沈畫不在意他的表情如何,只是問道。

“嗯?”周尚儒擡眸看她,反應稍微遲鈍了些,卻還是點頭:“嗯,我今天是來跟沈小姐道歉,對不起。”這一句對不起,在來之前可能還會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眼下,不說完全心甘情願吧,但人一個大美女被他潑了那麽多髒水和污蔑,總歸還是不好意思的。

“周先生的道歉我收下了,沒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失陪了。”沈畫朝他微微颔首,禮數周到,話音落,人就準備離開房間。

“等等。”周尚儒忙把人攔下,在察覺到沈畫敏捷的後退時,面上閃過窘迫,他清了清嗓子,才說:“還有一件事,就是,就是我們之前嗯……那個……”

沈畫看不慣他的支支吾吾,遂出言:“周先生說的是指腹為婚的事嗎?”

被點破中心周尚儒忙點頭如搗蒜,“那件事已經過去快二十年,我們兩家長輩也都沒放在心上,我希望沈小姐……”憋到一半的話在瞧見沈畫臉上的似笑非笑時戛然而止。

“周先生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沈畫輕笑問道。

“什麽?”周尚儒下意識問。

沈畫道:“當年我們周家長輩雖然還開玩笑般給了聘禮,可現如今畢竟是二十一世紀,不再是封建時期兒女婚約僅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沒有一紙婚書,所以這件事本就做不得數。我記得我回國後不久便親自登門拜訪周夫人,已經在律師的見證下歸還了當初周先生家長輩玩笑下的信物,莫非周先生沒聽周夫人提過嗎?”

一番話說下來,周尚儒有了久違的火辣辣的臉疼,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十五六年前,他七歲還是八歲的時候一次意外尿床,被人發現之後了。

沒等他接話,沈畫又補充道:“周先生,過去長輩們随口開的一句玩笑還你還是別放在心上,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現在并無任何實質關系,男婚女嫁也各不相幹,你不要太在意。”

我是怕你糾纏我!周尚儒出發前他的母親徐沉凝第N次叮囑他一定不要給秦大小姐一點希望,否則被纏上了他爸肯定會站在秦家那邊,為了他日後的幸福,在跟秦大小姐道歉後一定要把界線劃的清清楚楚。

可現在看來,人家秦大小姐不說對他沒那個意思,恐怕對他還是看不上眼的。

這都是什麽事啊?

周尚儒如今雖說已經心有所屬,但他還是很享受被人愛慕的成就感,尤其是被美女愛慕,奈何人家美女對他根本看不上眼,連話都不樂意多說幾句,這種落差着實讓他不舒服。

沈畫說完便自顧自離開,不想才走出休息室,就又聽周尚儒喊了一聲:“沈小姐……”

“周先生還有事?”沈畫話音剛落,轉頭時眼角剛好看到了一抹金色,忙将視線定格那朝她走來的人,喊一聲:“塞壬。”

“畫。”塞壬腿長,兩三步的功夫就和同樣迎上去的沈畫碰到了一起。

周尚儒好奇讓沈畫突然綻放笑容的人是誰,但他沒想到一出去就看到那如冰雪山上的女孩禮貌性的微笑和淡漠疏離盡褪,姣好的面容上盡是真情實意的笑容,并且,她挽着那金發男人的手臂,俨然關系熟絡。

金發男人靠近沈畫的耳邊小聲說了什麽,親昵無限。

周尚儒突然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情緒,眼前這一幕就好像是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出軌別人……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但就這麽一瞬間的嫉妒,金發男人驀地擡首朝他看來。

一雙毫無感情的湛藍雙眸,藍的深不見底,藍的深不可測,他俊美的面龐沒有絲毫表情,如果周尚儒沒有看到他對沈畫說話時眼中的溫柔,他絕對會以為對他冷漠相對的男人與半分鐘前出現的男人是是兩個人。

“抱歉周先生,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失陪。”沈畫見周尚儒從房間出來也沒有避嫌的意思,塞壬是她的男朋友,又不是大庭廣衆之下做羞羞事,手挽手卻是理所當然。

兩人離開前,塞壬又轉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仍然不帶任何情緒,可等到塞壬回過頭去,周尚儒卻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仿佛有一種來自海底被鯊魚盯上的危險感。他忙甩甩頭,怎麽會有這種錯覺呢?

……也不是周尚儒的錯覺,而是在他生出嫉妒的瞬間塞壬便察覺了熟悉的誘惑味道,因此,塞壬看他的目光應該是看食物?

然而周尚儒并不知道自己差點成了塞壬的盤中餐。

塞壬找沈畫主要是因為先前他在泳池邊碰到的趙淩華跟着他進了家裏,渾身濕漉漉的把家裏地毯都弄髒了,所以塞壬找沈畫是想征求她的意見——把人扔出去。

沒錯,不是好心找一套衣服讓趙淩華換上,而是把弄髒了地毯的人扔出去。

“塞壬,對客人要有禮貌。”沈畫聽完塞壬的話,忍不住黑線。

塞壬回道:“我有禮貌,所以來問你了。”

沈畫:“……”有禮貌跟來問我有什麽直接關系嗎?邏輯已死。

秦家的傭人們還是服務周到的,看到一身水的趙淩華後已經飛快妥當的給他備好了換洗衣物,而且尺寸都是符合的趙淩華身材的哦。

煥然一新,除頭發還帶着些許水漬的趙淩華一眼就看到了被傭人們熟知的“塞壬先生”。

秦家家大業大,光負責打掃衛生的傭人都有四十多個,其他阿姨廚師花匠之類就不提了,這些人都在秦江海的吩咐下見過了家裏的熟面孔,包括塞壬。所有人都知道,塞壬先生是大小姐的外國男朋友,他的性格很孤僻,不愛搭理人,連秦先生都不會得他一個笑容,唯獨在待大小姐的沈畫,塞壬先生會表現的很在意,卻也跟溫和二字不沾邊。

言歸正傳。

趙淩華的目光在觸及塞壬身邊另一人的時候腳步一滞,秦大小姐沈畫?

說實話,趙淩華從一開始就不怎麽相信圈子裏的傳言,哪怕最初說秦大小姐很醜的話是從秦二少口中所出,可這個圈子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分的美能給說成九分(滿分十分),一分的醜也能無限擴展,他先前從弟弟趙方華的口中得知秦越對他長姐的評價描述,大致猜測秦二少恐怕與秦大小姐關系不好,因此從他嘴裏出來的評價又要打一個折扣。

即便已然判斷出秦大小姐真人與傳言不會一樣,見到真人時還是大吃了一驚。人都是視覺動物,看女人的目光更是得從男人的角度去看,很不客氣的說,沈小姐的這幅長相以及身材,完全符合了絕大多數男人對于另一半的幻想,堪稱完美的形象。

思念間,沈畫和塞壬已經到了趙淩華面前,趙淩華心思活絡,很快展顏笑着主動打招呼:“沈小姐你好,我是南燕趙家趙淩華。”

趙是大姓,在帝都的權貴新貴富人圈裏面,姓趙的着實不少,而這南燕趙家早些年是在南邊發家的,後來才來了帝都,帝都原本有百年世家趙家,為區分兩個趙,從南方過來的趙家便稱為南燕趙家。不過雖說南燕趙家是從南方舉家過來,但近一百年的發展同樣讓這個家族不容小觑,實力雄厚毋庸置疑。

“趙先生你好。”沈畫主動伸手。

一般社交場合,女男之間握手都是由女士主動,因此趙淩華出于禮節并沒有先伸手。

“不知趙先生介不介意我問個問題。”沈畫邊引着趙淩華往大廳方向去,邊說。

“沈小姐請問。”趙淩華風度翩翩。

“我之前見過秦越的幾位好友,有一位名叫趙方華,他與趙先生名字相差一字……”後面的話她無需說出也能讓人理解。

趙淩華坦言道:“方華正是我弟弟,他自從來了宴會後我便沒看到他的身影,若沈小姐不嫌麻煩,能不能帶我去找一找他。”

沈畫颔首:“不過我是一小時前與他在休息室見了面,現在不一定還在原處。”

趙淩華道無礙,麻煩她了。

插不進嘴的塞壬冷着一張臉(其實就沒怎麽熱過),耐心的等待沈畫和趙淩華的交談結束,雖目不斜視卻一字不落的将二人談話內容聽在了耳中。談話內容很普通,塞壬聽完後大致只一個想法——人類很能生。

大多數經歷特殊時期的雌性人魚都只會生下一條小人魚,并是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生産,可接觸人類時間長之後,他才發現人類會越來越多跟他們的繁衍方式有很大關系,不說其他,光自己伴侶的家中就有三個孩子,這放到人魚的世界簡直不可想象。人魚見面哪怕是母子也都是你死我活,更何況是兄弟姐妹?

沈畫和趙淩華交談也就那寥寥幾句,又或許是顧及塞壬的感受,沈畫将放在他手心裏的手指輕輕撓了撓,塞壬不解的看她。

“沒什麽,宴會結束也不早了,今天就不學習了。”沈畫莞爾道。

“好。”塞壬順着她的動作捏了捏她的掌心,堅硬的骨骼,上下都覆着薄薄的軟肉,緊張的時候她的手心裏還會出汗……手心出汗,于人魚而言真的是個新奇的發現。不過,塞壬并不是個好奇心重的,好奇的事情過去後便很少去在意了,他與沈畫親近無非是人魚和伴侶親近的習性。

一旁被隐形人的趙淩華也很識趣的沒出聲,可意外也是真意外,他全然沒想到,耳力極好難以親近的“塞壬先生”竟然跟秦大小姐是情侶關系!

他是怎麽知道塞壬先生跟秦大小姐是情侶關系的?那不廢話,他有眼睛,雖然夜盲。

不過看秦大小姐這副架勢,似乎也沒想隐藏自己的戀情,不知道今天來與宴的賓客們見到走出傳言的秦大小姐後生出心思的那一批知曉秦大小姐已是名花有主,會有何想法?

------題外話------

江蘇橙色高溫預警,天氣預報顯示39℃,但我相信,外面絕對有49℃,已熱成一灘爛泥,小天使們沒事別出門!

☆、【024】謀職

帝都有赫赫有名的四大權貴家族,分別是滕、趙、顧、方;亦有財力雄厚的四大家族,分別是秦家、趙家(南燕趙家)、何家、陸家;還有纨绔風流多金的帝都四少,分別是秦越、周尚儒、郭雨亭和陸栩之。

沈畫的接風宴上,名門權貴之家四大家族只有滕鳳一人來了,她還只是閑着陪人來,自身說不定還很嫌棄他們這些有錢人裝逼呢?

財力雄厚的四大家族裏,據負責統計來賓的人說,宋家也沒人來,帝都四少之一的陸栩之便是陸家人,他自然沒到場。

當然,除那些不容忽視的強大家族外,帝都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勢力也不在少數,沈畫用一張表格大致将九成以上的“上流圈子”家族概括歸納了進去,起碼可以讓她對這些家族以後有個直觀的認知。

沈畫不是電影明星,不會有那麽多八卦娛記搶着發新聞占頭條,但一場接風宴下來,當初周尚儒那條“秦大小姐對着吃不下飯”的新聞被人津津樂道,還有幾個不嫌事大的公子哥冒着被周尚儒打出周家的風險沖上門問他被打臉的滋味如何,整個周家奇怪的陷入了一種尴尬的狀态,周夫人徐沉凝起先還能從容的接待那些少爺小姐們,可得知他們的來意,就繃不住臉了。

同樣忙的手機死機的還有秦越,就連以前不怎麽的能跟他混到一個圈子裏背後嫌他這個圈子又亂又差勁的眼高于頂的“高級”纨绔們,也暗搓搓的來打探消息,臉的确是不能當飯吃,他們這些人也都見過美女,沈畫雖出衆,倒也不至于露一面便讓衆生為之傾倒的地步,只是單純的傳言與現實差距過大,被傳言裏“對着吃不下飯”之容給對比到了反而襯得她本人太過閃耀,以至于一露面就虜獲了不少人的心。

聰明如郭雨亭趙方華,早已借着秦越開的後門加上了沈畫的微聊,一些矜持的回去後則暗自懊惱沒把人電話號碼要來,只能拐彎抹角從沈畫身邊人下手。

接風宴女主角沈畫兩耳不聞窗外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一露面惹來了多少目光,準确的說,首富之女秦大小姐的光環讓她看起來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言歸正傳。

沈畫自己研究帝都各大家族的時候,連帶着也讓塞壬一起看,塞壬記憶力比沈畫還好,他看過一遍的東西真能全部記下,沈畫雖然也能勉強做到,但效率卻不及塞壬。

“塞壬,你要逆天了。”兩人理清楚後,沈畫随口問了塞壬兩問題,塞壬回答都不帶猶豫的。

塞壬莫名的看着她,畫不是之前就誇過他記性好嗎?

這就是人類誇贊的方式啊,哪有誇一次就夠的?更何況,沈畫就是想誇誇塞壬,覺得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是發光點。

其實塞壬還是很喜歡看沈畫稱贊自己是眉眼彎彎時的表情的,他想了想道:“我在看文字時不會想其他事。”

換句話說,塞壬是因為很用心,普通人用心的話也會有異于往常的表現,但一般來說,很難做到心無旁骛許久,長時間的集中也是一大壓力,很難不被外界幹擾而轉移注意力。可塞壬卻能輕易做到這一點,大概是因為在寂靜無聲的深海中待過很長時間,深海中食物并不多,他必須專注的尋找食物維持生存,同時也要警惕深海中的危險。

沈畫對塞壬的解釋還是很贊同的,她是親眼看到學習中的塞壬有多專注的,如果不是他提醒,他可能一整天都會沉浸在書本中。哦不對,塞壬不會刻意餓肚子,餓了的時候,他絕對會放下學習資料先把肚子填飽。

“畫,我們為什麽要了解這些?”雖然塞壬将沈畫給做出的表格以及個中關系都記了下來,但他覺得根本沒必要記下,這些人都不認識。

“因為這是社交圈,人類是群居生物,彼此之間會有競争,也會有扶持,一個家族若是想保持長久的昌盛繁榮,是免不了與其他人接觸的。”沈畫解釋。

塞壬搖搖頭:“不太明白。”

“唔,那就給你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比如塞壬你要開一間海鮮店,但海鮮店開起來你得提前做好很多準備,首先,你得有資金和進貨渠道,如果沒有這兩樣你就沒法保證貨源,哪怕你的店開起來,你也沒海鮮賣給客人。”

“我可以去抓。”塞壬一本正經道,話說完,他又皺起了眉,半晌又搖頭:“不行,我捕獵的速度沒法跟你們人類用漁船和網捕撈的速度,數量上還是欠缺。”

沈畫附和的點點頭,最近一段時間塞壬學習到了更多的詞彙,說起話來也越來越像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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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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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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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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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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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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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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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