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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極細的銀針穿過鬼的身體,随後紮實的釘在了牆上。
“現在能看到了。”肖南收回射出銀針的手。
肖南其實剛才并沒有看見什麽,他只是感覺到了氣息,那只鬼來勢洶洶,察覺到他們,就朝着他們攻擊過來,所以他趕緊扯開井秧。
而銀針,上面有肖南的顯魂術,只有銀針穿過鬼,他的顯魂術才能起作用。他剛才射出的那一根銀針的方位,憑着自己敏銳的感覺。
“你是何厲的前妻?”井秧試探着說。
提到何厲,女鬼的表情終于開始柔和起來,身上惡鬼的氣息也淡了許多。
看來井秧猜對了。
“你剛才為何要傷害我?”井秧繼續問。
女鬼柔和表情驟變,張開嘴,朝着井秧攻擊過來。
肖南剛想出手,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井秧擡起了她的左手,五指張開,女鬼在離井秧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被禁锢住了。有一股隐約的力量束縛住了女鬼,而井秧就是那股力量的控制者。
肖南打量着井秧,力量從她左手的玉镯傳來,在井秧的周圍盈起淡淡的綠光。綠光像是鎖鏈,捆住了打算進攻的女鬼。
“你是怕我傷害何厲嗎?”井秧繼續問。
女鬼的嘴一張一合,眼中開始流出血淚,陰陰冷冷的聲音傳來,似是在祈求着他們:“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他。”
她不斷重複着這句話。
普通的鬼不能像人一般表達健全,說話不能連詞成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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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不完整。”肖南在旁說。
“什麽?”井秧一松懈,身上的力量弱了下來。
女鬼掙脫了束縛,趁機朝着井秧身旁的肖南攻了過去。
“肖南!”井秧驚叫一聲,有些大聲。
一瞬間,女鬼被一根根長針釘在牆面上,被釘住的地方慢慢的滲出血來。而肖南的表情冷漠,帶着殺氣。
女鬼拼命的掙紮,逃脫。
肖南還想擡手控制她的時候,突然,別墅二樓的燈亮了。
井秧和肖南朝着二樓望去,兩人躲到方塊的草叢後,看着動靜。可能是井秧剛才那麽叫喚了一聲,吵醒了在睡覺的何厲。
陽臺的門被打開,肖南和井秧又朝裏面縮了些。
兩人擠在那一個小角落,靜靜等着。
何厲從陽臺向下望,什麽也沒有,他揉了揉眼睛,可能是他最近太過于疲倦了,剛才在睡夢中,他恍惚聽見了有人在叫喚。
“怎麽了?老公。”何厲的現任妻子也來到陽臺。
何厲回頭,淡淡一笑:“沒事,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喚。”
“我沒聽見,你做夢了。”何厲的妻子摸了摸他的額頭,“走吧,回去睡覺。”
“嗯。”何厲向屋內走去,又回頭看了一眼,也許真的是他聽錯了。
何厲現任的妻子卻回頭,雙眼依舊勾勒着眼線,臉上頂着濃厚的妝容,深深的看了一眼花園的草叢,随後離去。
二樓的燈再度暗了下去,井秧長舒一口氣。
“你……”
“你……”
井秧轉頭的一瞬,肖南也恰巧轉頭,兩人此刻鼻尖微微相碰,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肖南借着月光看見井秧長而密的睫毛輕眨一下,眼眸如秋天小溪那般清澈,他向後退了些,移開了目光,略帶沙啞的說:“你先出去吧。”
“好。”她答。
井秧從草叢後出來,望向那堵牆。
而後肖南也起身出來,望向那堵牆,眼眸深邃冷寒了些。
“她跑了。”井秧說着。
“嗯。”
牆上只留下了一根根細長的長針,以及只有他們能看見的鬼血。
井秧抿了抿嘴,女鬼逃脫的方式太過于殘忍,她活生生的将自己的四肢以及身體從長針中穿過。
“肖南,你的針很厲害吧?”井秧問。
“鎖魂針。”肖南說。
井秧閉起雙眼,心中有了憐憫。
鎖魂針,井秧聽說過,鬼魂一般被鎖住了就動彈不得,越掙紮,越是疼痛,捶心之痛也不過如此。
“那她應該很痛吧……”井秧問肖南。
肖南看向井秧,發現她眼中有些泛淚,聲音有些寒冷的問:“你在同情那只鬼?”
“我只是覺得,換成我,我就乖乖就範,從你的針裏抽身,那多疼。”井秧用手拭了拭眼角,她怎麽被風沙迷了眼睛。
這應該是井秧見過執念最深的鬼,她在執着什麽?拼死也要逃脫。
肖南手裏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塊白布,将那些針一根根拔下,拔完最後一根,他将長針包裹好,冷冷的對井秧說:“如果你在同情那只鬼,那我們并非同道之人。”
井秧明白他的意思:道不同,不相為謀。
井秧有些自嘲,嘴角一勾,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停了下來,極輕的說:“鬼曾經救過我的命。”
所以,不管是什麽樣的鬼,她都對他們抱着最後一絲善心。
井秧最後那句話讓肖南怔住。
鬼曾經救過我的命。
他望着她孤寂蕭條的背影,追了上去,扯住她的手腕,井秧一驚,視線從被抓的那只手向上移,直至與向南目光相對。
肖南嘆了口氣,說:“翻過這道牆,就出別墅了。”
他繼續說:“握着我的手吧。”
井秧垂眸,以無聲答應。
剛才進別墅前,井秧雖然主動的松開了肖南的手,但是在那之後,她雙手握拳,氣息壓的極低。肖南将這些看在眼底,她明明害怕,卻也愛逞強。
來到寬敞的馬路上,肖南擡手看了看表,半夜了,陰氣最盛的時候。
空蕩的街上沒有一輛出租車,肖南側過臉,瞅見井秧正擡頭看着月亮,她的膚色在月色的襯托下,更加白皙,估計是常年呆在老洋房內所致。
“沒車。”肖南說。
井秧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嘴:“那走回去吧。”
肖南就這樣牽着井秧在街上走了起來,兩人的剪影在路燈下時而拉近,時而顯遠。
“鬼曾經救過你的命嗎?”肖南問了出來。
井秧目光放向遠處,輕聲:“嗯。”
肖南嘆氣:“可以告訴我嗎?”
肖南在征求她的同意。
井秧思考了片刻,應:“可以。”
“四年前,我二十歲時……”井秧開始訴說着。
******
四年前,湶市,趙家村。
井秧沿着趙家村河邊走着,手裏拿着一本牛皮書,她取了“客人”的另一半報酬,将報酬夾進牛皮書中。
青天白日,井秧也略微放松了警惕。
她雙手抱着牛皮書,加快腳步,只希望能趕在日落之前回到老洋房。
走着走着,井秧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倦意來勢洶洶。
她摔在了河邊的草地上。
這次下一個“客人”怎麽來的這麽快?
她絕對不能在這裏睡着,何況她沒有帶醒夢鈴,如果被惡鬼發現,那她就只有等死了。井秧想着,掙紮着爬起來,膝蓋被草叢的石頭磕破了皮,滲出了血。
井秧步伐紊亂的走着,滿臉的汗。
磕破的膝蓋,空氣中彌漫着絲絲的血味,太陽下,井秧都能感覺到鬼的蠢蠢欲動。
降鬼人的血,是鬼最好的養分。
終于,井秧被鬼扯住了雙腳,迎面摔在了地上。
她回頭,看見是河裏的水鬼用發青的雙手抓着她的腳踝,在太陽的照射下,水鬼表面被灼燒,可是卻固執的抓着井秧不方。
陰森的聲音說着:“血……血……”
井秧用玉镯的力量彈開了那只水鬼,水鬼被太陽灼燒,因為痛苦,喉嚨裏發出低沉嘶吼的聲音,最後在井秧面前灰飛煙滅。
剛才的一摔,井秧的手掌,手肘,也摔破了。
血腥味四溢,結果招來了惡鬼。
惡鬼,在陽光下依舊能橫行。他們本不是生來邪惡的鬼怪,反倒成鬼時善良,人性本善,何況鬼,他們亦由一念之邪,最終善變惡。執念太深,最終害了自己不能輪回。
面前的惡鬼,沒有容顏,想來死态極慘。他一步步的向井秧逼近。
井秧這回慌了,她現在沒力氣了,下一個“客人”的到來,讓她根本控制不住即将入睡的身體。
“救命……救命啊……”井秧喊着,手揮舞着,身體向後微微挪動着。
在這麽一個村莊偏遠的河岸旁,井秧乞求着有人能聽見她的叫喚。
一個村民路過,看見井秧摔倒在那兒,打算過去。
剛走了幾步,村民發現井秧一個人自顧自的對着空氣揮舞,樣子有些瘋癫,像是見了鬼一般,村民停住了腳步。
井秧這時瞥見那村民,趕緊求救:“求求你,救救我……”
村民見井秧神叨叨的,躊躇了片刻,跑開了,嘴裏還喊着:“瘋子,瘋子。”
井秧忘了,普通人是見不到鬼的,她停止了呼喊,疲累的倒在了草地上,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抵抗睡意了。
她視線模糊,隐隐約約看見惡鬼向她靠近。
在她即将入睡時,她面前出現了一雙破舊的草鞋,随後她閉起了雙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叮——”井秧睜開雙眼。
醒夢鈴?
井秧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在老洋房的大鐵門前,腿上,手上的傷口,提醒着她,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周圍還有一些游鬼。
醒夢鈴……井秧回頭,書房的窗戶被打開了,醒夢鈴的聲音,剛剛就是從窗戶裏傳出來的。
那她是怎麽回來的?
依稀記得,最後有雙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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