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被染上墨色的天空,無月的夜晚,肖南此刻感受到了從仇天晴身體裏散發出的鬼氣,強大、怨恨、黑暗,超越了之前往生鬼的氣息。

果然在身體裏嗎?

肖南提腳踢向仇天晴的腘窩,讓她吃痛的跪在了地上。

他單手鎖住仇天晴,從自己身後抽出了兩根極細的銀針,何厲愈發痛苦的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目光卻不離仇天晴。

老管家手足無措,跪在了地上:“肖先生,先救救我家先生吧,肖先生。”

肖南望向痛苦的何厲,仇天晴也懇求他:“求求你,放開我,我要送我丈夫去醫院,他心髒病發了。”

肖南沒松後,仇天晴咆哮:“先讓我救他!”

被肖南擒住的仇天晴此刻身上的鬼的氣息一瞬間全部消失,肖南驚于這瞬間的變化,還是松了手。

仇天晴不再被束縛,她站起,立刻跑到了何厲的身邊,她扶起他,何厲的臉色有了些好轉,仇天晴擔心的看着何厲,心疼的摸着他的臉,何厲抓着她的手松開。在老管家和仇天晴的攙扶下,何厲慢慢的站了起來,額頭上滲出虛汗。

仇天晴從懷裏拿出手機,撥打着急救電話。

“你再不離開……我就報警了。”何厲捂着胸口,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肖南眯着眼打量着他們,剛才在仇天晴身上釋放出的鬼氣又被壓回了體內,到底是在什麽情況下被附身的,是真的被附身了嗎?

肖南開始懷疑了,這與之前那些被附身的人不同。剛才是他對着仇天晴探靈探出了鬼魂,他才下手去抓她,想用鎖魂針,将鬼魂逼出體內,可是現在……又只剩隐隐約約的鬼氣。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他一個人的錯覺。

“何先生,你要記住,是你找到了井秧。”肖南說着。

何厲再度捂着胸口,他轉頭望着憂容滿面的仇天晴說:“是啊……我的死亡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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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何厲暈倒在了仇天晴的懷裏。

“老公!”

救護車及時趕到,肖南與仇天晴和老管家一同去了醫院,他今天既然正面交鋒了,那他就絕對不能放仇天晴走的。

除非她解開了這個謎。

肖南靠在牆邊,觀察着焦急等待的仇天晴和老管家,他盯着老管家,随後閉上雙眼,小會兒過去,他又睜開,老管家與那只鬼無關,身上沒有沾染鬼氣,但僅僅是“無關”,與鬼長期處在一起,他又如何到現在一絲氣息都沒有沾染,他又為何邊提醒着他們何家奇怪的一切邊裝作不知道。

這一個個謎團,肖南眼鏡下的雙眸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仇天晴在搶救室前徘徊,肖南擡頭。

“何夫人。”肖南鏡片下銳利的雙眼盯着仇天晴。

仇天晴停下了腳步,有些避開肖南的目光,問:“肖先生,你有話等我丈夫出來再問吧。”

“你是怎麽知道我今晚會來?”肖南問着。

“我只是告訴我丈夫,有幾日晚上,有奇怪的人在我們家花園走着。”仇天晴解釋着。

肖南嘴角淡淡的一笑。

仇天晴突然抓住了這點反嘲:“肖先生還真是有奇怪的癖好啊,大半夜跑到別人家的花園。”

肖南不再靠着牆,他站直,轉身一步一步的向着仇天晴走近,仇天晴有些心虛的後退。

肖南輕聲的說:“我可以現在就對你動手。”

仇天晴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但是立刻收了起來:“如果你敢,那你就等于是殺人了。”

肖南懂仇天晴的意思,如果他敢動手,她就帶着這具身體的主人一起死。

“出來了。”老管家打破了僵局。

仇天晴立刻走了過去,看着帶着氧氣罩的何厲,小心翼翼的理着他的發絲,她眼中帶着淚問。

護士們将何厲推進重症監護室,仇天晴隔着玻璃窗望着。

仇天晴轉頭,問着醫生們:“醫生,我丈夫怎麽樣?”

醫生們面面相觑,為首的醫生開口:“何夫人,何先生的心髒明明應該在幾個月前已經完全衰竭……”

“能撐到現在就已經是不可能的奇跡了。”醫生嘆氣道。

仇天晴拽起醫生的衣領,發瘋了的喊:“不可能的啊,怎麽可能,我明明……我明明……”

她卻說始終沒有将話語說完。

肖南站在一旁聽着醫生的話,又聽着仇天晴奇怪的話語,轉頭看向在裏面靠着呼吸器呼吸的何厲。

前不久,他還站在自己面前生龍活虎,半點不像是有心髒病的樣子。

但是……肖南瞥向倒在地上哭泣的仇天晴。

當他抓住仇天晴時,何厲就立刻病發了。

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肖南看着來電顯示,是井秧。

“喂。”

電話那頭傳來井秧清冷的聲音:“肖南,你在哪裏?”

“第一醫院。”

“你……”,井秧說着,“不,是何厲出事了吧?”

“嗯。”

井秧說:“我馬上來。”

肖南還未開口,井秧已然挂了電話。

肖南望着挂斷的電話,手微微握緊。他回撥過去,無人接聽。他望着幽深冗長的走廊盡頭,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仇天晴和老管家,随後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中。

井秧在出租車上一路閉着眼睛,她可以感覺到,鬼魂們在舔舐着她的氣息,她手微微顫抖的撫摸着她的玉镯,她剛做完預夢,着急出門,現在是她身體最虛弱的時刻。

“小姐,到了。”司機說。

井秧睜開雙眼,打算拿錢,一雙血手搭在她的包上,井秧深吸一口氣,将包抽出,掏了錢給司機。找了錢,井秧趕緊下車了。

她下車後随即緊閉雙眼站在醫院門口,她輕咬着下嘴唇,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井秧吓的叫了出來,趕緊甩來那只手。

而後一雙手按着她的肩膀,讓她鎮定下來,沉穩的聲音道:“是我,肖南。”

井秧松下緊繃的神經,閉眼感受着周圍的鬼的氣息,果然淡了很多,她慢慢睜開雙眼,迎上的是那雙深邃的雙眸。

她輕吐了口氣,苦笑的說:“肖南。”

井秧擡頭,望着那個紅色的十字,還有“第一醫院”的大招牌,她最怕的就是來醫院。醫院是最陰之地,簡直是鬼怪的天堂。

肖南主動握上了她的手,牽着井秧一步一步走進了醫院。

“為什麽那麽着急的挂了電話。”

肖南問,其實他剛才想在電話裏告訴她,她可以不來。

“我今天做的夢。”井秧說着。

“什麽?”

“何厲的死亡時間從三個月,變成了一個月,我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縮短。”所以她得抓緊時間。

井秧邊走邊問肖南:“何厲他怎麽樣?”

肖南停了下來,沉眸看着井秧,語重心長的說:“井秧,何厲本該在幾個月前就死了。”

“你說什麽?”井秧訝異。

“那他現在呢?”

“在重症監護室。”

井秧拉着肖南:“快走。”

肖南帶着井秧來到剛才他們所在的病房前,可是病房裏已經空無一人。

“人呢?”

肖南攔住一個路過的護士,問:“請問剛才在這間病房的何先生呢。”

“剛剛他出院了。”護士說。

井秧:“出院?”

護士:“是的,他的監護人說不想浪費最後一段寶貴的時間,着急的就帶着他離開了。”

肖南和井秧相視,趕緊向着電梯跑去。

“怎麽今天都這麽急哄哄的。”護士望着二人離開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随後低頭看着手中的報告。

肖南和井秧急忙的來到何家別墅,可是別墅沒有燈光,肖南按門鈴,也沒人應。

逼不得已,二人只好再一次翻牆而入,他們來到後花園。

肖南閉眼,随即睜開:“裏面沒人。”

井秧望向肖南,問:“怎麽辦?”

肖南搖頭。

井秧在後花園環視一圈,說:“肖南,還記得我入夢前問你的問題嗎?”

“嗯。”

“怎麽在一夕之間将本來存在的一切都換掉?”井秧仔細的看着後花園的每一個角落。

肖南轉身,再次擡頭注視着石雕美人魚手中的玻璃球,說:“我好像知道答案了。”

“嗯?”

井秧轉身,順着肖南的視線,望着那顆玻璃球,說:“我不懂。”

肖南指着玻璃球說:“幻術。”

“幻術?”

“嗯,那顆玻璃球就是幻術的核心。”肖南說着。

井秧說道:“可是我們第一次來時,那顆玻璃球就在那裏了。”

“嗯。”肖南繞着花園的西北角,東北角,東南角和西南角走了一圈。

井秧看着他繞了回來,手裏握着東西。

肖南說:“可以了。”

井秧環顧四周,果然都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她趕緊去打開噴泉下的第二塊瓷磚,裏面空空如也,江豔的骨灰盒已經被帶走了。

“骨灰盒不見了。”井秧站起來。

“你剛才怎麽做到的?”她有些好奇的問。

肖南攤開手,掌心有着四顆玻璃珠,與石雕美人魚拿着的一模一樣,只是特別小。

“打破幻術的平衡。”肖南解釋道。

井秧點頭,雖然石雕早就在,但是那時候四角落還沒放上玻璃珠,所以沒形成幻術。

“不過……”

“不過什麽?”井秧問。

“仇天晴居然會幻術……”肖南攥緊手中的珠子。

井秧蹙眉,回頭看着溺在一絲晨光中的何家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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