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井秧自然是在書房一夜沒睡,大早上就捧着厚厚一本《家族降鬼史》敲肖南的房門,誰知肖南壓根兒不在房內,開門的是白桦。

“白桦,肖南呢?”井秧問。

“我在這兒。”肖南手中握了把菜鏟,身上圍着井秧粉色系的圍裙,從廚房走了出來。

井秧見怪不怪,白桦倒是将肖南上下掃了好幾眼。

井秧快步走向肖南,将書放在餐桌上,翻到她夾着書簽的那一頁給肖南看,說:“其實我兒時聽二奶奶講過,血祭是有限制的,當時我忽視了這個部分,昨晚我翻遍了家中對這個祭祀的記載……”

“發現什麽了?”肖南問。

井秧指着書中注解上的四個字,對肖南說:“嫡親血系。”

“那日仇天晴拿着江豔的骨灰盒,用她自己的血進行血祭。她滋養的是江豔的鬼魂,用的是自己的血,而江豔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江雪。”

肖南聽完後點頭,随後舉着菜鏟往回走向廚房。

井秧覺得肖南的反應過去平靜了,對着他的背影發問:“你怎麽這麽鎮定?”

肖南沒回頭,說了句:“你不也是?”

井秧微微嘟嘴,看來肖南和她一樣,早就有了猜測,只需要證實而已。

井秧合上了《家族降鬼史》,問肖南:“雖然知道了仇天晴是江雪,也是王萍,可是他們在哪裏,應該怎麽找?”

“本來以為她打電話給呂麗是為了求救,現在這條線索斷了。”井秧繼續絮叨着。

肖南對着鍋裏發黑的煎蛋嘆了口氣,剛才他就不應該那麽急沖沖的跑出去,連火都忘了關,這個雞蛋是不能吃了,他将那個盛出來,又敲了個新的進鍋。

掌握着火候,肖南說着:“仇天晴不是還有一個地方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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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秧琢磨着肖南的話,仇天晴哪裏只有一兩個地方奇怪,明明她全部都奇怪……

雖是這麽想的,井秧還是順着肖南的話問:“哪個地方?”

肖南:“她會幻術,她還會擺陣。”

井秧:“可是……白桦說查不到關于仇天晴的資料……也不能知道她為什麽會這些東西……”

肖南轉身,手中拿着盤子,盤子裏有剛煎好的蛋,他将盤子放于桌上,手輕輕的在木桌上敲打,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他薄涼道:“她會幻術,也許醫院逃走那天,她就是用幻術隐秘了全部行蹤。但是幻術是要媒介的,比如何家後花園的玻璃珠。”

“可是媒介很容易得到。”井秧說。

肖南搖頭,他走到沙發旁,從沙發旁的玻璃杯中拿出那幾顆在何厲家得到的玻璃珠,又回到井秧身邊,他伸手遞了一顆給她,井秧不解接過。

“你再仔細看看這顆珠子。”肖南說。

井秧觀察着,沒發現什麽特別。

“只有一個地方才有這種珠子。”

肖南走去拉起了客廳的窗簾,老洋房突然陰森了起來。他打開客廳的一個小挂燈,将珠子放于燈下,通過燈光的投影,地上顯出了字。

井秧趕緊走了過來,雖是白天,但是地上投影出的字還是很清晰。

“齊。”井秧念。

“嗯。”肖南關了燈,又拉開窗簾,一切恢複如初。

井秧:“你知道多久了?”

“拿到珠子的那一天就知道。”肖南若無其事的說。

井秧抿嘴,肖南不說,也不是他的錯,畢竟齊家……

白桦倚在牆邊說:“你們倒是把話說完啊,這珠子怎麽了,齊什麽齊,我都沒明白。”

“白桦,你還是不要牽扯進來了。”

白桦正聲道:“你讓我幫你那一刻,我就已經牽扯進來了。”

井秧朝着白桦望去,最後妥協。

“齊,也就是齊家,是我的對手。”井秧說。

白桦:“對手?”

“嗯,我跟肖南是合作夥伴,但是和他們卻是死敵,所以知道珠子是齊家的,也不能問,不能查。”井秧盯着手心那顆透明的玻璃珠,眸色暗沉。

一旦牽扯到兩家,事情就比之前複雜了。

井秧攥緊有珠子的手,這件事真的查不下去了嗎?

“肖南,你說仇天晴的幻術和布陣會是齊家教的嗎?”井秧問。

“也許。”肖南不确定。

兩日之後,井秧懶散的躺在沙發上,她翻着手中的雜書,心不在焉,離期限越來越近了,她心慌。

她坐起,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抿嘴思索,最終撥通電話。

“喂,二奶奶。”

井秧将全部的事情與二奶奶說,扯到齊家,二奶奶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對井秧強調,無論如何,故事要寫完,想做什麽,就放手去做。

井秧:“二奶奶,如果這個故事沒有完成,會怎麽樣……”

二奶奶蒼老的聲音半晌之後透過電話傳來:“诶,不是什麽好結局就對了,祖宗傳下來的,開始寫了,就一定要寫完。”

“嗯,知道了。”井秧挂了電話。

肖南不知何時靠在牆邊,對挂了電話的井秧說:“出發?”

井秧:“去哪兒?”

“你想去的地方。”

兩人開車來到了齊家在湶市的分家,井秧想着祖祖輩輩對齊家的看法就是“不入眼的道士”,但如果真的不入眼,齊家也不會長久存在。

齊家的住宅位于湶市的青龍山上,像他們這樣的家族,應該也重視風水,找的可是至好的地皮。山中偏向中國古代建築的“四合院式”別墅,飛檐上是仙鶴,有仙風道骨的意味。四幢別墅成擁抱之狀,形成“四合”,這樣的四合看起來更像是自保,只有一條山路能上山,也就只有一扇門能進入齊家,這樣的地理位置,還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或玉石俱焚的味道。

肖南和井秧将車停在半山腰,徒步爬上的高山。來到大門前,大門自動打開,兩人順着鋪好的路又走了一段,井秧嘴角上揚。

“肖南,你猜猜,從我們走進來開始,一共進入了多少個幻陣。”

“二十一個。”肖南說。

井秧停了下來,環顧四周說:“起霧了。”

肖南平靜道:“看來要破陣才能進。”

“嗯。”

別墅內,一群人圍坐着閉着雙眼,一名女子開口,聲音稚嫩:“爺爺,他們能進來嗎?”

白胡子老人摸了摸胡子,笑了兩聲:“阿玥,看看就知道了。”

肖南拿出銀針,閉上雙眼,将銀針向着四面八方射出,一個來回之後,銀針全部回到了肖南手中。

井秧和肖南背靠背站着,霧越發的濃厚,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井秧,閉起雙眼,感受風的流速,不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了心。”肖南雙眸緊閉對井秧說。

“嗯。”井秧照肖南說的做。

靜心之間,井秧可以感受到山間原本的風吹了來:“東南風……東南風……”

東南風為原本風向,風中又夾雜着不自然的西北風,那是用來混肴試聽的,齊家招來的霧原本就是用了自然的因素,既然是借來的霧,那就一定有媒介,井秧開始回想,進門到現在,一路上的景致,鵝卵石,草叢,媒介在哪裏,在哪裏……

二人同時睜開雙眼,說:“仙鶴的眼睛。”

肖南通過風向站正了自己的方位,銀針射出,輕微的玻璃珠破碎的聲音。

飛檐上時仙鶴,而只有一個飛檐仙鶴眼睛是正對着大門的,那是陣眼。

陣眼碎,霧退去,風變正常,一切看似恢複了原狀,可是二人不敢輕舉妄動,也許踩錯一步,就掉進了萬丈深淵。

肖南和井秧從下午破陣至晚上,別墅內的人還是那樣圍坐着,緊閉雙眼,查看着外面的情況。

那個稚嫩的女聲說:“爺爺,他們快進來了。”

老人用充滿褶皺的手順了順胡子:“是啊……”

“爺爺,那個姐姐手上的玉镯……”

老人微睜雙眼,眼中意味不明。

一個年輕的男聲說:“阿玥,認真看。”

齊玥睜開雙眼,站了起來,走到齊揚身邊,捏了捏他的臉:“哥哥呀,你老這麽嚴肅幹嘛。”

齊揚無奈,任由她捏着,雙眼依舊緊閉,一會兒過去,齊玥也失了興趣,在齊揚身旁坐着,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頭,閉起雙眼,繼續看着。

齊揚對于齊玥這個舉動,眉間一擰,但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井秧額前冒着虛汗,聲音虛弱的說:“肖南……”

“嗯?”肖南察覺出井秧有些不對勁,雙手握着她的肩,讓她正對自己:“你怎麽在流冷汗。”

“肖南……我……我要入睡了……”

肖南瞧得出井秧已經靠自己的意念堅持了很久,要不然不會這麽痛苦。

肖南單手将井秧攔在懷裏,擦去了她額前的汗,說:“睡吧。”

井秧嘴角一笑,阖上眼睛,立刻入睡。

肖南攬住井秧,觀察着四周。

他說:“讓我們進去。”

一個滄桑的聲音說:“年輕人,我為什麽要讓你進來。”

肖南拿出手上的銀針:“不是在求你,是在商量。”

那個老年人輕笑道:“如果我說不呢?”

肖南将五十根鎖魂針射出,針四處游竄,最後整齊排列成一扇門的形狀,而肖南手中還有最後一根針蓄勢待發,他說:“惡鬼之門。”

別墅內,所有人的眼睛驟然睜開,眼神淩厲,老年人撫順着胡子,說:“收了陣,讓他們進來吧。”

“是。”幾個齊家的仆侍得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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