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老僧也不管齊桓的反應, 從只有他看得到的一側,揭開了齊桓的面紗,随後表情漸漸嚴肅。

“比你母親的還要嚴重。”老僧語氣沉沉。

“你見過我母親?”齊桓兩眼放光問。老僧笑笑,孩子就是孩子。

“見過。”

老僧從懷裏拿出個藥囊,藥囊裏又拿出顆灰不溜秋的丸子, 氣味極重。

“張嘴。”老僧對齊桓說。

齊桓扁嘴,老僧握住他下颚, 迫使他張嘴,把藥塞了進去。

齊桓吐不出來, 只能“咕嘟”眼下。

這藥,苦到了極點……

“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和尚交代說。

齊桓不講話,只不過這舌尖苦味,久久不散。

“吶……還有這個。”老僧又那出一顆丸子。

“又吃?”齊桓皺眉。

“不苦的。”老僧放在齊桓嘴邊,齊桓聞了聞, 含進嘴內,滿口甜香, 化解了剛才的澀苦。

“你母親那時對我說,要是藥苦了, 就給你糖。”老僧瞥着齊桓用輕的只能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講着。

齊桓嘴裏含着糖, 心思複雜苦悶, 今日怎麽這麽多人提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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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 老僧給齊桓解開繩子, 又回到了施常山身邊。

齊桓走回井秧身側,井秧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見他沉思,也不打擾。

“常山,你與青黛的緣分,再過幾天,就會斷了。”老僧與施常山說。

施常山扯了扯嘴角,嘲諷:“我與鬼,能有什麽緣分。”

老僧笑笑說:“是這樣嗎……”

施常山目光冷冷,他現在心裏想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不是受了前世記憶的影響,他對青黛不曾懼。

在将死前,他想的是她。

醒來後,他心念的還是她。

如果将這些歸結起來,他快懷疑,他是不是愛上一只鬼了。

想到了這兒,“哈。”施常山笑了起來,良多苦澀。

麻藥勁兒早過了,因為發笑,施常山胸口也扯着發痛。

老僧雙手合十,清心念:“善哉善哉。”

施常山吩咐幾個警衛将井秧他們送了回去。

此刻,月光從他房間內的落地窗灑了進來,地上一層銀亮。施常山看得入迷,他慢慢掀了被子,從床挪動下來,推着輸液瓶,勉強來到窗邊。

他今日才動完手術,即便是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這樣動來動去,也是不要命的表現。

“青黛……”他對着殘月情不自禁念了起來。

即便他不想承認自己在意青黛,但這個名字總萦繞心口。

他們的第一世,生離死別;第二世,陰陽相隔。

他不願聽的第三世,又是如何的,他不知。

似是每一次,都是他抛下她了。

施常山捂着胸口,疼痛讓他額前溢出虛汗。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施常山望向門口。

“進。”

護士小姐走了進來,見他站在窗前,擔憂緊張,“先生,您還是快躺下吧。”

護士将托盤放于一邊,扶着施常山躺下。

躺下後,施常山目光投向剛才護士拿來的托盤,他問:“什麽東西?”

“哦——”護士趕忙拿過來。

掀開光滑的黑布,托盤上靜靜躺着斷成兩截的玉簪,還有一些小碎片。

“您的玉簪。”護士瞧着施常山的臉色說。

施常山良久後開口,“放在床頭櫃吧。”

“好的。”

護士将斷簪放在床頭櫃,又看了下施常山輸液的情況,一切妥當後準備離開。

“等一下。”施常山叫住了她。

不知施常山吩咐了些什麽,護士出去後又拿了個托盤和另外一些東西進來。

随後她匪夷所思的看了施常山一眼,掩門出去。

老和尚随着井秧他們回到了老洋房,貼身跟着齊桓,齊桓走到哪兒,和尚就跟到哪兒。

齊桓煩了,隐身,老和尚又立刻能糾他出來。

“老和尚,你幹嘛總是跟着我。”齊桓憋了老半天,總算和他講了句話。

老和尚朝他嗅了嗅,輕聲問:“孩子,今天跟着大石去見青黛了?”

齊桓心虛掃了圈四周,大家都在幹自己的事,沒注意他與老僧。

他回到施家前明明處理過自己身上的氣息了,這和尚怎麽知道的。

“嗯。”齊桓承認。

和尚拉着齊桓的手,“孩子,跟我來。”

齊桓不喜別人碰他,但是又拗不過老和尚,只能被他牽着走。

井秧和肖南饒有默契地擡了擡眼皮看向他們,又淺笑低頭。

井秧:“大師好像很喜歡齊桓。”

肖南漫不經心:“是啊……”

白桦玩着手機,餘光瞥着井秧和肖南:“我怎麽沒看出來。”

肖南嗤笑一聲,“你還太年輕。”

白桦睨了他一眼:“要看身份證嗎?沒準你要叫我聲哥。”

肖南站起對井秧說:“我回房休息了。”

井秧點點頭,“好好休息。”

白桦不依不饒向肖南追去,“身份證不看啦,我真的比你大啊……”

“睡覺……”

兩人聲音漸遠,井秧自個兒窩在沙發上看起書來,小咪躺在她腿上悠閑的眯眼甜酣。

老和尚牽着齊桓來到了老洋房外,挑了個地兒,對他說:“孩子,坐下吧。”

齊桓雖不知他要幹什麽,但聽話坐了下來。

老僧也在他對面坐如鐘,腰板硬直,手中佛珠轉動,虔誠無比。

“孩子,在這兒與我一道念經。”老和尚老邁沉穩道。

齊桓不解,他既非出家人,又不曾信佛,這經,他是不念的。

“我不念。”齊桓直至拒絕。

老和尚不勉強,“那老僧念,你靜心聽。”

“我也不聽。”齊桓第一次硬脾氣被激勵出來。

齊桓在齊家一向處事淡冷,不争不搶,理虧不吱聲,冤枉不吱聲,長輩的話言聽計從。

而此時,他才展現出了他的叛逆,他的青春時期,他也是個會有反抗意識的少年。

他脫下了僞裝自己的外表,在這個初次見面的老和尚面前。

齊桓自己亦不知,其實他應該挺喜這老僧。

老和尚聲音蒼蒼,“老僧就想給你去去身上沾染的戾氣,今日你與青黛呆久了,多少有了些。”

齊桓扁嘴,想他是為了自己好,妥協,“那你念吧。”

老僧慈笑,一顆又一顆的佛珠在他手中輪回轉動,一張一合的嘴裏講着些快而急的經文。

齊桓沒聽懂他在念什麽,但是态度認真。

月亮移了個方位,老和尚的經文總算念完。

齊桓真誠看向他,桃花眼滿是淳樸和稚嫩。

老和尚溫和笑說:“念完了,你能去睡了。”

“那你呢?”齊桓脫口問出。

老和尚拍了拍灰站起,“我與井秧還有話要說。”

老洋房的客廳只剩老僧與井秧,井秧将書合起,淡淡道:“大師,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井秧,萬事随緣,否則,适得其反。”老僧還是要提醒一下井秧。

“我明白。”

井秧從懷裏掏出了施常山的檀珠,“大師,這檀珠,還你吧。”

大師接過檀珠,“少了一顆。”

“嗯……那顆傷了青黛。”井秧從肖誠口中得知的。

大師摸着那剩下的十顆檀珠,緩緩開口:“井秧,你知道這檀珠是什麽嗎?”

“什麽?”井秧不知。

“佛中八苦,以及青黛的三世苦,剛好十一苦,又為十一顆。”老僧坦坦道來。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井秧默聲,青黛受了苦中苦,卻不為人上人。

夜很長,青黛醒來,她緩緩睜開雙眸,本是眼白的雙孔,變成了紅瞳仁,眉目戾氣漾開,滿身狠戾,已經失了溫柔的模樣。

本來陰氣沉沉的水泥井,已經了無氣息,所有的氣息都附着在了青黛身上。

“已經到了最後了嘛……”她頭僵硬地轉了兩下,空靈地訴說着。

井穗此刻依舊在不斷行駛的車上,惺忪轉醒。

“姐姐……”她喃喃講。

肖誠扭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井穗身體坐正,整個人失魂落魄,“姐姐……姐姐有事……”

她有些慌張看向肖誠,每一次井秧要出事,她都心慌的厲害。

井穗抓住肖誠的手臂,第一次不頂嘴,不犟脾氣,央求道:“肖誠,你送我回去啊,送我回去吧。”

肖誠眉頭擰緊,“不行。”

井穗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我不要給她收屍,肖誠,你送我回去啊!”

肖誠打了方向盤,将車停在路邊,第一次大聲呵斥她,“你有沒有想過,井秧其實早就知道自己會死!才把你支走!”

井穗心頭一緊,對啊……

“我不管!我要回去!”井穗捶打肖誠的胸前,大聲哭了起來。

肖誠用別扭的姿勢将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哭着。

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衫,他只是笨拙拍着她的後背撫慰,語氣難得柔和,“井穗,聽話吧……”

井秧在老洋房突然睜大雙眸,急喘捂住胸口,額頭滿是汗。

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其中的白開水。

她剛才入夢了……

井秧環顧四周,老僧早已不在。

井秧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着玻璃杯,眸中還有些晶瑩。

在夢中,她哭過了。

井秧離開施常山床邊, 坐回了肖南身旁,想着夢中這樣荒誕的結局,苦笑搖頭。

白桦戳了戳井秧的胳膊:“你偷偷給我講講啊,怎麽死的?”

井秧不睬他。

“老僧餓了。”游僧站起。

施常山看向警衛,警衛會意點頭, 說:“大師跟我來。”

老僧慢慢搖頭:“就在這兒,與他一起食用。”

警衛為難, 施常山點點頭。

給老僧上了素食,給井秧他們上了正常菜色, 施常山則是清粥。

“一餐之恩,那就由老僧來為你講第三個故事如何?”游僧慈眉善目。

井秧拿着筷子的手一愣,這和尚……

施常山搖頭:“今日不想再聽。”

老僧淡淡:“可是時間快到了。”

“什麽時間?”他随口問。

老僧笑而不語,擡手吃起了齋飯。

齊桓此刻正跟着金毛大石,走在一條上方滿是藤蔓纏繞的石路上。

施常山中槍後, 青黛消失在佛光中。金毛大石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拔腿就朝着青黛離去的方向跑。

而齊桓, 則跟在金毛大石後面,走到了這個地方。

金毛大石停了下來, 回頭看了一眼齊桓, 調頭, 來到他身邊, 用牙扯了扯他的褲腿, 示意他走這一邊。

“去哪兒?”齊桓蹲下問。

金毛大石:“汪,汪。”

齊桓随着它繼續走着, 最終來到了一個陰氣十足的污水井前。

青黛此刻虛弱地趴在布滿青苔的井口,身上被灼傷的地方流出黑血。

金毛大石去到她那裏,乖巧地坐在她身邊,慢慢趴在地上。

“青黛?”

齊桓蹙眉,青黛此刻的鬼魂,比他第一回 見到時,好像發生了些變化。

半晌,他見到青黛的手,變得透明,好久,才恢複之前的樣子。

青黛艱難地睜開雙眼,她頭枕于臂上,斜斜的齊桓落入她的雙眸,她随後疲累苦笑:“被你發現了……”

“你還有多長時間?”齊桓淡淡直言。

這副虛弱的樣子,怕是要魂飛魄散了。

“不知道啊……一個月?或者明天,我就煙消雲淡了。”

青黛聲音有些沮喪,有些傷心。

齊桓站在離她不遠處,青黛這副模樣,讓人讨厭不起來,他桃花眼中的眸光閃了閃。

“別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青黛輕柔與他說。

齊桓收斂神色,“哦。”

他乖巧地答。

青黛倦意滿滿的臉上嘴角一勾,“你是叫齊桓吧。”

齊桓桃花眼掃過她,“嗯。”

青黛目光定格在他肩膀上,那裏有一星半點殘魂念想,她淡淡道:“你母親啊……一直在你身邊。”

齊桓身體一震。

“常人看不到她的……井秧應該也見不到,我活的久,倒是見到了。”青黛溫和講。

“在我身邊嗎?”齊桓驀然問。

青黛點點頭。

“一點點,可能是她的殘念吧,看起來她很擔心你。”青黛盯着齊桓的肩頭說。

齊桓默默垂下頭,“我生下來就未見過她,我對她沒什麽印象。”

青黛不語淡笑,可是你很想知道不是嗎?

許久,青黛再度開口:“齊桓……”

“嗯。”

“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青黛與他訴說起來。

她之前傷了肖南,又傷了井穗,包括她殺死那些個黑衣雇傭兵,都是無意識的。

“青黛,你身上惡鬼的氣息變重了。”齊桓皺着眉頭與她說。

與他第一次見她時,氣息愈發尖銳。

青黛撐起身體,靠在陰井前,“嗯……”

“齊桓,我本無意傷人……”

齊桓走近她,蹲下對她說:“青黛,你心中怨恨被放大了。”

青黛蒼白無力笑:“大概吧……如果我走前變成了傷人無數的惡鬼……我……”

齊桓歪頭問她:“你想我幫你?”

青黛側過頭看向他,“我想你殺了我。”

齊桓席地而坐,“你知道我殺不了你,所有人都殺不了你。”

青黛擡頭,看向盈盈纏繞的藤蔓,就像一個鳥籠一般。

“其實之前……你們每個人都能輕而易舉的殺了我。”青黛坦然一笑。

“怎麽說?”齊桓不解問。

青黛:“玉簪啊……用玉簪就行……”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這裏,只要插在這裏,我即刻就魂飛魄散。”

“可是……”青黛蒼涼看向齊桓。

“什麽?”齊桓愈發不明白。

“玉簪碎了……”青黛神情恍惚。

齊桓沉默。

施常山中槍那一刻,青黛清晰感受到玉簪碎了。她笑他那個傻瓜,怎麽能把那樣重要的東西,能殺了她的東西貼身帶着。

“我生怕到時我變成了無心的惡鬼,造孽無數……”青黛嗓音沙啞陰沉。

齊桓垂眸。

齊桓一笑,無奈至極,“那我們豈不是要等着你灰飛煙滅,才能安心?”

青黛也煩惱無奈:“好像是的。”

齊桓殘忍好笑道:“那你之前怎麽不自我了斷,你應該能自己拿起玉簪的。”

青黛搖頭:“孩子,哪有那麽容易。”

她沒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哪怕她是一只鬼。

“你叫我孩子?”齊桓桃花眼頗為苦惱看向她。

青黛攤攤手,“不然呢,我比你老幾千歲。”

齊桓上下掃了她一下,“你看着比我小。”

青黛的成鬼之後的樣子不是豐韻姿滿的入殓模樣,而是初見周常山時最好的年紀。

青黛笑而不語。

“你快回去吧,午夜這口井的陰氣你受不了。”青黛提醒齊桓。

齊桓看向他身邊的陰井,這股死亡的氣息,他的确受不了。

“你呆在這兒,就是為了能停留的久一些嗎?”齊桓疑惑看向青黛。

這口井,應該能幫助青黛的鬼魂消失得慢些。

“嗯……”

她不能接近施常山,但又想陪他久一些。

齊桓張了張口,終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

他想告訴她,也許就是因為這口井的邪氣,加速了她惡鬼化。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這話多餘,畢竟,她停留不了多久了。

齊桓離開前又回頭問:“青黛,你究竟為什麽去找井秧?”

青黛沒吭聲,擺擺手,示意他快些離開。

齊桓垂眸,離開。

金毛大石跟着齊桓身後,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青黛。

青黛撐起自己的身體,跳下陰井。

接觸到這井內的陰氣,她身體也是萬分痛苦的,但是多在這世上停留一日,便是一日。

她蜷縮抱腿,股股陰氣纏繞她的傷口,傷口慢慢恢複,只不過她的眉心,戾氣又重了三分。

齊桓剛才問她為什麽去找井秧,青黛自己也不知道。

為了井秧的身體?

為了她的夙願?

起先,她讓大石将玉簪叼給井秧,給了井秧可以殺她的武器。井秧不知情偏将玉簪還給了施常山。

而後每每看到井秧,心中自私之念作祟,她想奪了她身體,與施常山快活一世。

可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饒過井秧,是覺得,其實她同自己一般可憐,身不由己。

她這只鬼,太不合格,太有人性了。

現在,她的鬼魂,錯過了一切時機,已經無法附身,只能等待消失于人世。

金毛大石用爪子拍着施常山的房門,警衛給它開門。

跟着金毛大石一同進來的,自然是齊桓。

井秧頗擔心問:“去哪裏了?”

齊桓剛想回答,金毛大石“汪”了一聲。

齊桓無奈,眼角有了笑意,他蹲下摸了摸金毛的腦袋,“知道了,我不說。”

井秧一臉疑問。

齊桓随口說:“秘密。”

井秧也不再問。

金毛大石跑回施常山身邊,舔了舔他的手背。

齊桓視線挪向面色慘淡的施常山,随後又看向他床邊的老僧。

“那是……”齊桓皺眉。

那個老僧充滿睿智的雙眼,好像把他看透了一般。

老僧雙手合十,溫和道:“孩子,來我這兒。”

齊桓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和尚雖對他是善意滿滿,但他不喜歡那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井秧問:“怎麽了?”

齊桓搖頭,一雙桃花眼可憐巴巴望着井秧:“井秧姐姐,我不想去他那兒。”

井秧抿嘴一笑。

和尚站了起來,“你不過來,那老僧就過去了。”

齊桓又向後退了一步,老僧移動速度極快,齊桓身後的門又剛才被警衛鎖了起來,他退無可退,隐身躲避。

老僧動作停了下來,閉起了眼睛,随後在房內走動起來。

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随後布滿老繭的手揚起一抓,逮到了齊桓。

齊桓被迫顯身,老和尚也睜開雙眼,依舊笑着。

井秧覺得這和尚有兩手,肖南和白桦在旁邊一副憋笑看好戲的姿态。

齊桓看向井秧,喊:“井秧姐姐!救命!救命!救命!”

想着齊桓平日裏高冷疏離的模樣,現在這副喊救命的樣子,井秧估摸着他是真怕了。

“大師……”井秧開口。

大師點下頭,讓井秧放寬心。

他随後戳了戳齊桓的腦袋,“讓你過來你不過來,還要老僧滿房間抓你,我都一把年紀了,腿也跑酸喽~”

“那你先放開我。”齊桓說。

老僧也不知從哪裏掏出根繩子,将齊桓綁了起來,笑說:“這樣你就跑不掉了。”

齊桓沉默不語。

老僧擡起手,想要揭開齊桓面上的黑紗,看一下他的面容,齊桓抵觸冰冷地看向他,“別碰我。”

老僧一笑,“那你打算一輩子都這樣?”

齊桓孩子氣扭過頭,“與你無關。”

老僧依舊和藹。

有些人,有些事,永遠留在了那個皇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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