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風雨将至

容不漁本想帶二七出去,但二七不知聽時塵講了什麽,将白窮塞到袖子裏後,便一個勁地蹲地上撿地上的靈石,攔都攔不住。

容不漁也不催他,自顧自地坐在臺階上,從袖中拎出一壇酒,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二七撿了一堆,抱都抱不住稀裏嘩啦往下掉,他彎腰撿了一個,又掉下來兩個,沒一會就累得滿頭是汗。

容不漁已經慢悠悠飲了一壇酒,見狀無奈嘆一口氣:“你撿這些做什麽?”

二七邊将晶石聚成一堆邊道:“時塵說這樣的晶石能換東西。”

容不漁來了興趣:“哦?你想換什麽?”

二七舔了舔唇角:“吃的。”

容不漁:“……”

容不漁“唔”了一聲,道:“我賣花也能賺到靈石的。”

二七問:“多少?”

容不漁:“反正特別多。”

他說完,眼睛往下瞥了一眼,似乎有些心虛。

二七看了看地上的晶石,似乎後知後覺想起一個問題來。

小天地中的靈石中滿是靈力,鋪了一層又一層,為的便是來源源不斷地給層層陣法輸送靈力,将容不漁死死困在其中。

今日若不是他神使鬼差地跟出來,容不漁還不知道在這裏被困到什麽時候。

這麽一想,二七突然覺得手中的靈石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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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癟着嘴将懷裏的靈石扔出去,走到容不漁面前,道:“那咱們走吧。”

容不漁有些詫異:“不撿了?”

二七搖頭:“不撿了,反正賣花也能賺到靈石。”

容不漁視線又開始飄。

二七說不撿就不撿,跑到容不漁面前,仰着頭問:“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容不漁起身,回頭看了看一片狼藉的中央,手輕輕按了按胸口。

心口強行收斂的劍意一陣陣劇痛。

容不漁沉默半天,才從袖子裏掏出來一把傘,随手撐開,道:“現在就走。”

二七好奇地看着他的袖子,疑惑那袖中到底有何乾坤,怎麽什麽東西都能塞進去?

容不漁瞧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息壤為天地靈物,不寄身可當靈器來用。”

二七點點頭。

容不漁招呼都不打,伸手一把将二七攬在懷裏。

二七一愣,臉騰得熱成一片。

容不漁先斬後奏:“不介意吧?”

二七哪敢介意,連忙搖頭。

容不漁在他頭頂輕笑一聲,撩人得緊:“抓緊我。”

他說着,身形閃向不遠處漆黑的牆壁,眼睛眨都不眨地撞了過去。

二七吓得一閉眼,将頭埋在容不漁懷裏。

下一刻,兩人直直撞入牆壁中,倏地不見了。

二七再次張開眼睛時,周圍一片潺潺流水聲。

容不漁單手擁着他,傘微微撐開,一點點往上飄去。

傘邊緣垂下一道氣牆,将水隔絕在外。

二七仰着頭看着滿臉心不在焉的容不漁,不知想到什麽,手小心翼翼地探向了他的胸口。

容不漁微一垂眸:“嗯?”

二七指尖抖了抖,才壯着膽子将掌心貼着容不漁的心口,感受着他緩慢的心跳微動。

“怎麽了?”

二七抿了抿唇,輕聲道:“方才我瞧見這兒有把劍……”

容不漁眸子輕顫。

二七沉默了一下,才道:“疼嗎?”

容不漁抓着傘柄的手一動。

他本以為少年是要問那把劍的來歷,或者是問他到底做了多少惡事才會被人封印在這裏不見天日這麽多年,沒想到少年沉默半天,問的竟然是這般無關緊要的事。

容不漁呆怔一下,才勾唇笑了笑。

“早就不疼了。”

二七不知有沒有信這句話,手依然按着他的心口,額頭抵在自己的手背上,悶聲“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着,不過片刻便破水而出,海淵之上的霧氣比之前更濃更密,擡頭望去,遙遠天邊恍如白晝。

耳畔一陣轟隆隆巨響。

二七回過神,擡頭看了一眼,皺眉道:“打雷了?”

容不漁道:“雨日要來了。”

時塵本睡得迷迷瞪瞪的,突然被窗外一聲巨雷驚醒,渾身一顫險些從榻上摔下去。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抱着被子又眯了一會。

雷聲再次劈下,聽動靜幾乎能将天給劈出一道口子來。

時塵揉着眼睛,被吵得終于清醒了些,他将被子甩在一旁,胡亂看了周圍,撓了撓頭發:“二七呢?”

他自顧自問完,又哼唧着道:“肯定又偷跑我容叔那裏去了,小狐貍精。”

外面接連不斷的驚雷一道又一道,仿佛就是在頭頂劈下,震得人耳朵疼。

風雨欲來。

容不漁的房門半掩着,燭火傾瀉出一道光芒。

時塵将衣服系好,敲了敲容不漁的房門:“容叔,你睡了嗎?”

裏面一片沉默。

時塵又敲了敲,裏面才傳來容不漁慵懶的聲音:“在睡,何事?”

聽聲音似乎不是被吵醒了,時塵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我進來了。”

容不漁立刻道:“等、等等,先別……”

時塵手十分快,容不漁拒絕的話還沒說完,他便推開了門。

許是暴雨将至,房中有些悶熱,容不漁正背對着門口坐在桌子旁,面對着豆粒大的燭火不知在做什麽。

時塵疑惑道:“容叔,你做什麽呢?”

容不漁依然背對着時塵,幹咳一聲:“沒什麽,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找我有急事?”

時塵覺得容不漁有些奇怪,但是也沒多想,道:“我就是想問問,雨日到來了,暴雨可能會淹城,你的身體受不受得了?”

容不漁道:“沒事沒事,不是什麽大事,死不了。”

時塵一皺眉:“嗯?”

他這才察覺出了一些奇怪:“容叔,你怎麽怪怪的?”

時塵環顧了下四周,道:“二七去哪兒了?”

桌前的“容不漁”——猶襄伸手捂住了額頭,覺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容不漁臨走前将這兩個孩子托付給自己好好照料,他答應得十分利落,但是還沒兩刻鐘,二七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任他怎麽找都尋不到。

時塵也是個沒眼力見的,一個勁地問二七去哪了,猶襄煩躁得幾乎咆哮了:“我也想知道那熊孩子在哪兒啊?大半夜的不睡覺,往外跑什麽跑?”

猶襄不想時塵再出什麽幺蛾子,只能勉強幻化成容不漁的模樣,打算先把他哄回去再說。

他對着燭臺幾乎要抓頭發,而時塵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跑過來抓住猶襄的肩膀往後一掰:“你到底是……”

他還沒質問完,便直直對上猶襄還沒幻化好的漆黑一片的臉。

時塵:“……”

猶襄見時塵呆呆的應該是被吓到了,使出吃奶的勁将全身靈力集中在臉上,黑霧飛快扭曲,變成容不漁那張俊美的臉。

時塵:“……”

時塵被憑空變臉的場景給吓得呼吸一窒,雙眼一閉,直直抽了過去。

只聽哐得一聲,時塵砸在地上不動了。

猶襄:“……”

猶襄原地化成一團白霧,圍着時塵轉了幾圈,頭疼道:“這該如何是好啊?”

他正拼命思忖着要如何将少年喚醒,屋舍門扉突然被推開,二七飛快跳了進來。

容不漁緊跟其後,将手中沾了水的傘甩了甩,合上了傘。

猶襄愣了一下,視線落在容不漁肩上的白鶴紅袍,才猛地不可置信地出聲:“你取回身體了?!”

容不漁擡頭掃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他視線落在地上的時塵身上,沉默了一下,才道:“時塵是怎麽回事?”

容不漁奪了身體回來,便是打算出這清河之境了,猶襄一陣狂喜,也沒怎麽害怕了。

他繞着時塵轉了兩圈,道:“沒什麽,被吓到了。”

容不漁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他正要上前将時塵扶起來,一旁呆怔了許久的二七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指着一團黑霧的猶襄,手哆嗦個不停。

“他他他……”二七滿臉驚恐,“他會說話?!”

猶襄看到二七,這才暗叫糟糕,方才太過慌亂,竟然忘記隐藏身形了。

他看到二七吓得全身都在抖,想要開口解釋:“我……”

他還沒出聲,二七猛地抽了口氣,直直倒了下去。

猶襄:“……”

容不漁:“……”

片刻後,容不漁将兩個少年安置在小房間的榻上,掩上門走出來。

猶襄正在圍着容不漁給他的息壤轉個不停,看了半天才終于确定這不是在做夢,他歡天喜地地化為一團黑線,飛快鑽入了息壤中。

息壤銀色碎光微旋,在原地凝成一個修長的人形。

很快,猶襄元神寄身息壤,化為一個身着黑衣的男人立在原地。

容不漁坐在一旁的秋千椅上喝酒,淡淡道:“原來你長這副模樣,唔,人模狗樣的。”

有身體的感覺十分新奇,人模狗樣的猶襄張開手左看右看,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沒理會容不漁的挖苦。

他蹦到容不漁面前,笑吟吟道:“你打我一下。”

容不漁微微挑眉:“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猶襄道:“我感受一下。”

容不漁“哦”了一聲,輕飄飄地一甩手拍向猶襄。

容不漁剛拿回身體,根本忘記了控制力道,随手一掌揮過去,猶襄只覺得一陣浩然如海的靈力排山倒海似的沖自己襲來,他本能地想要後退,但靈力已到眼前。

猶襄只覺得渾身一痛,竟然被直直地打飛出去。

哐的一聲,猶襄的身體撞到了室內一堆亂七八糟的廢鐵中,雜物稀裏嘩啦落了一地,全都砸在他身上。

猶襄:“……”

容不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晶  小楓 1枚、梓曦呀. 1枚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以我死證我生x100瓶、梓曦呀x10瓶、Lynn x7瓶、又在改馬甲x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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