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呀射偏了

片刻後, 姬奉歡咬牙切齒地坐在一旁,捂着被咬出一個血印的手離那姓九的咬人狗遠遠的。

觀鶴将一條小魚幹塞到九重葛嘴裏, 淡淡道:“都讓你別惹他了, 你還往他面前湊, 不咬你咬誰。”

九重葛邊哼邊三口兩口将小魚幹吃了, 他手不能動,只能微微探着身往觀鶴手裏蹭,嘴裏還在道:“還要吃。”

觀鶴嘆了一口氣,伸手摸摸他的頭, 道:“你怎麽這麽傻?”

九重葛一張口咬住他的袖子,含糊道:“吃。”

九重葛一旦餓極了, 整個人腦子都有點迷糊, 他只知道面前之人的氣息很熟悉,有些迷迷瞪瞪地叼着觀鶴的袖子撒嬌。

姬奉歡在一旁皮笑肉不笑:“他小的時候餓一天, 眼睛都綠得要吃人,不知道那九天是怎麽熬過來的……”

禾沉冷冷回頭, 道:“別說這個。”

“我又沒說錯。”姬奉歡道,“他像個白癡一樣在那地方等了九天, 容不漁也沒有去接他, 要不是你找到了他,他早就餓死荒野了。你救了他一命,他可倒好,這些年處處同你作對,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九重葛迷迷瞪瞪地聽着姬奉歡的話, 不知哪句話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他立刻掙紮着想要朝着姬奉歡撲去。

觀鶴連忙抱住了他,皺着眉對姬奉歡道:“你就少說兩句吧。”

姬奉歡不聽,朝着九重葛挑釁的一笑。

九重葛更加憤怒,觀鶴險些攔不住他。

九重葛眼神恍惚,嘴裏還在嚷着:“我哥……會來接我!他一定會來的……你、你在胡說八道!”

姬奉歡嗤笑:“傻子,他還記得你時都這麽不在意你,更何況你還把他的記憶給奪去了。”

九重葛咬牙切齒:“放開我……我、我要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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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鶴無奈地攔住他,道:“你啊,也就這點出息了,乖乖別動,我去給你找吃的。”

九重葛咬着他的袖子不讓他走:“放開我!”

真是太煩人了,九重葛渾渾噩噩地心想,當年就是這樣,總有人攔着他不讓他到容不漁的身邊,現在依然如此。

觀鶴摸了他頭一回,才将袖子從他手裏抽出來,轉身離開,應該是給他找吃的了。

姬奉歡在一旁小聲嘀咕:“将死之人了,還這麽費心做什麽?”

禾沉冷冷瞥了他一眼。

姬奉歡撇撇嘴:“我知道了,不說就是了。”

他又不記疼地跑到九重葛面前,盤着腿坐在他三步之外唯恐再被咬,開口道:“禾沉取走容不漁的記憶,是為了拿你獻祭時,可以讓他不必再受感情驅使再來毀局,而你呢,我想不通,你都把記憶拿回去了,為什麽還不還給他?”

九重葛朝他一龇牙:“你過來,過來我就告訴你。”

姬奉歡忌憚地看着他,猶豫了一下才道:“我過去,你保證別咬我。”

九重葛道:“好。”

一旁的禾沉忍無可忍地扶住了額頭,大概已經預想到了結局。

果不其然,姬奉歡輕而易舉相信人的後果,就是手上又有了個血印子。

“瘋狗!”姬奉歡後退好多部,咬牙切齒地罵道,“怪不得我哥不要你!”

九重葛呸了一口,此時眼睛已經清明了許多,狠狠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譏:“他就算不要我,也不會要你。”

姬奉歡:“你……”

他氣了半天,才仿佛置氣似的拂袖背對着九重葛,眼不見心為淨:“哼,反正過了午時你就要死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太陽越升越高,烈日炎炎,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

九重葛早已經知曉禾沉是打着拿他來停止末行之日的打算,這些年躲躲藏藏也是因為這個,而不還給容不漁記憶,一是當時怕他知曉自己是鬼厭後悔更加厭惡,二則是不想他再一次被牽扯到這種事情上來。

禾沉的修為已經登頂,整個三界無人能戰勝他,而他又是一門心思為蒼生的人,為救三界,他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将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弟弟送上祭臺,像這種無情又多情的人,饒是對容不漁也不會留情。

他能殺了容不漁一次,也能殺第二次。

九重葛想到這裏,冷汗簌簌往下落,心裏只期望着容不漁不要過來,但是在心中最隐秘的一處,卻又暗搓搓生着想要容不漁過來救他的心思。

他想了半天,觀鶴終于回來,拿了一堆吃的一一塞給九重葛。

九重葛自從十三歲那年被容不漁扔在荒郊野外,等了整整九天,餓了奄奄一息後,便越發離不開吃的,餓極了連樹葉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咽下去。

他沒打算委屈自己,低着頭安安靜靜地吃着觀鶴給他拿的東西,半天後才小小打了個飽嗝。

觀鶴本來拿了四人份的東西,想着給姬奉歡禾沉留一點,沒想到九重葛一口接一口,全都給吃完了,末了還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觀鶴沉默半天,道:“沒了。”

九重葛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觀鶴:“……”

他吃飽喝足,也不管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直接往觀鶴身上一歪,閉上眼睛就要睡覺。

姬奉歡氣了個半死,起身想把觀鶴扯起來,耳畔突然呼嘯一聲,一支箭直直擦着他的耳畔飛過去,帶起了一陣風,把他的長發吹得飛了起來。

觀鶴眸子一寒。

九重葛也一愣,立刻掙紮着坐起來,又期待又擔心地朝着前方看去。

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還沒靠近便聽到裏面傳來一聲哭嚎。

“我我我……我本來是朝着那個站着的男人射去的,嗚嗚嗚……”

九重葛:“……”

很快,猶襄帶着時塵從馬車裏鑽出來,遠遠看見那幾乎成了廢墟的祭臺,又瞥見了那個傳說中“站着的男人”。

猶襄一驚,轉身朝着時塵豎起大拇指,道:“少俠,真是膽大包天啊。”

時塵握着弓滿臉茫然。

宮遺音和顧雪消也緊接着出來,看到那個迎風而立的男人,也朝着時塵投去一個贊賞的目光。

“少俠,連天道第一人你都敢下手,真是……好漢啊!”

時塵一聽,雙腿險些軟了,被猶襄一把拎着領子杵在了地上。

猶襄道:“別方,就算是天道第一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傷害無辜之人。”

時塵哆哆嗦嗦地道:“我……我都朝他放箭了,還、還能算是無辜之人嗎?”

猶襄認真地想了想,和宮遺音異口同聲道:“不算吧,救不了,等死吧。”

時塵險些“汪”的一聲哭出來,一把捂住了嘴,不敢出聲了。

猶襄沒有管他險些崩潰的心情,搭着時塵的肩,指着不遠處被困住的九重葛,道:“乖,這回朝着九重葛放箭。”

時塵吓了一跳,立刻道:“為什麽?我不要,要是射傷了他可怎麽辦?”

此言一出,猶襄和宮遺音的神色變得十分奇怪。

時塵愣了一下,差點又哭出來:“我就知道你們從來不信我的箭術!我真的很努力了啊,我努力了盡力了,到極限了啊!”

猶襄看他都被刺激的語無倫次了,忙安撫了他兩下,又指着九重葛,道:“就他,放箭!”

時塵一邊哭,一邊哼哼唧唧地搭箭上弦。

猶襄:“放!”

與此同時,時塵跟着放了手,“咻”的一聲悶響,箭射了出去。

下一瞬,禾沉一把抓住了險些射到自己眉心的箭,眸子冷厲地朝着時塵看去。

時塵被他看了一眼,險些吓哭了。

猶襄和宮遺音還在高呼:“厲害啊!時塵厲害!”

時塵:“……”

九重葛:“……”

一群蠢貨!

觀鶴古怪地看着九重葛,道:“你認識的人?”

九重葛面無表情地扭過頭,道:“不認識。”

觀鶴:“……”

時塵隐約看見九重葛這麽難看的臉色,扯着猶襄,帶着哭腔道:“襄叔快去救二七,你看他都要被欺負哭了!”

猶襄遠遠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疑惑道:“我怎麽覺得他有點不想咱們去救他啊?”

時塵憤怒道:“不可能!我們千辛萬苦地過來救他,他怎麽可能不想……”

他還沒說完,就見九重葛朝他們憤怒開口:“滾!”

時塵:“……”

九重葛一看容不漁沒有過來,大概就猜出來了他是被人引走了,而沒了容不漁的這群人,除了宮遺音的修為還勉強可以,其他人,不用禾沉出手,觀鶴就能一手一個了,而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崽子竟然敢明目張膽地朝着禾沉放箭,是嫌活的不耐煩了嗎?

想到這裏,九重葛越發着急,冷着臉道:“我不要你們來救,趕緊一邊玩去!”

時塵原本還在傷心,一聽這句話,立刻自顧自振奮了起來,朝着猶襄道:“我就說二七肯定不會這樣對我們的,一定是那個男人威脅他!”

猶襄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還真好哄啊。

時塵不管旁人怎麽說,又是搭箭上弦,這一回是朝着觀鶴直直射了過去。

箭呼嘯一聲,破空而過。

九重葛只覺得耳畔一陣嗡鳴,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微微擡起頭,便瞥見自己挽起的發髻上,斜斜插着一根箭。

要是再斜上一寸,那箭就要從他眉心射過去了。

九重葛:“……”

觀鶴:“……”

時塵:“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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