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聖境雷劫

锵的一聲巨響, 容不漁手中的玉樓春被禾沉徒手震了回去, 劍身一陣微顫嗡鳴。

禾沉甚至沒有出劍, 神色冷漠地看着容不漁:“你到底玩夠了沒有?”

容不漁擡手在玉樓春顫抖的劍身上輕輕一撫, 玉樓春很快安分了下來。

容不漁笑了:“你管這個, 叫玩?”

禾沉已入聖境, 在他看來, 所有人都是不堪一擊的, 如果不是因為不想傷了容不漁, 哪裏能容他在自己面前這麽折騰。

禾沉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道:“你不要逼我動手。”

容不漁又笑了一聲,他輕飄飄落在地上,擡腳一勾九重葛的腰,直接将他甩在了逐鹿身上。

逐鹿身嬌肉貴, 險些被九重葛給砸到地上去, 踉跄了兩下才艱難地站穩了。

他背着九重葛,茫然道:“壯士?”

容不漁背對着他,道:“先帶他尋個遠點的地方放着,盡快回來幫我。”

九重葛嚷嚷着:“哥!哥你又要把我送哪裏去?你這次會回來接我嗎?”

容不漁被氣笑了,他伸手彈了彈九重葛的後腦一下:“會。”

逐鹿不明所以,但是他不像鹿鳴那樣好奇心極重,點點頭,直接化為妖相馱着九重葛颠颠從陣法跳了下去。

禾沉冷笑一聲,擡手便朝着那鹿擊出一道靈力,只是他靈力才剛凝在指間, 從天而降一道天雷,竟然直直擊在了他身上。

禾沉眸子一縮,急促閃身躲過那道驚天撼地的雷,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逐鹿什麽都不知道,背着九重葛跑的飛快,沒一會就跑到了猶襄的馬車旁,将人扔在了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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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葛在逐鹿背上,一直掙紮着想咬逐鹿的鹿角,但是因為全身被束縛着一直沒得逞,他艱難動了動,朝着馬上要離開的逐鹿道:“等等!你先把我身上的東西給撤了!”

逐鹿疑惑地回頭看他,道:“我哪裏會這個?”

九重葛道:“你會,你不是天道親兒子嗎?”

逐鹿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九重葛還要再說什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雷鳴。

轟隆隆。

九重葛和逐鹿一同擡頭望去,方才還晴空萬裏的天幕仿佛被什麽牽引着,無數烏雲從四面八方而來,很快便将整個祭臺籠罩住。

驚雷在烏雲中不住的聚集。

九重葛有些愣住了。

逐鹿“啊”了一聲:“是雷劫。”

祭臺之上的容不漁依然慢條斯理地握着劍,微微擡頭看着頭頂的烏雲,他勾唇一笑,漫不經心道:“我說過了,聖境,沒什麽了不起的。”

禾沉臉色難看至極。

容不漁自小被容陵用無數奇珍異寶溫養着長大,雖然因為他懶散的性子修為一直不怎麽樣,但是身體經脈卻是修煉最上等的,再加上當年他在五華城中遭受的那幾道鬼厭的靈力——那些靈力雖然沒有使他化為鬼厭,但是卻将他的經脈伐新的更加強悍。

在當年祭臺上殺未垣時,他的靈力因憤恨而全部釋放出來,而後他因夙有商之死心灰意冷,雖然修為強大但是卻從未主動去修煉過。

這些年來猶襄總是說他整天被酒荼毒了腦子,也只能在清河之境那種小地方耍耍威風,一旦出了城,指不定要被人一擊打死。

容不漁很少真正的用盡全力,這一次卻是逼不得已了。

聖境與他而言,真的沒什麽了不起的。

只要他想,身體中的靈力随時随地都能使他突破修為瓶頸。

容不漁長發被狂風吹得胡亂飛舞着,他看着禾沉的臉色,将亂糟糟的頭發理了理,笑道:“你為什麽這個表情?”

禾沉厲聲道:“你當真瘋了嗎?!你氣運早已一絲不剩了,入聖境需要遭受九道雷劫,你以為現在的你能撐得過去?!”

容不漁道:“撐不過去,我就死在這裏。”

禾沉一僵。

“若是我撐得過去,我們便真真正正地打一場。”容不漁道,“若我贏了,我帶走小九;若我輸了,我和他便一起死在這裏。”

禾沉死死握着拳:“你……你就非得……”

容不漁輕輕張開手,道:“無論我做了什麽事情,都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最後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也是我自找,你不必為我介懷。”

禾沉眼眸發紅地看着他。

容不漁道:“快離開這裏吧,雖然你是聖境,也難保不會在這雷劫中受傷。”

禾沉深吸一口氣,正要轉身離開,但是剛走兩步才後知後覺地回過頭來,神色古怪地看着容不漁所站的地方。

他竟然站在了獻祭陣法的中央!

那聖境雷劫驚天震地,一道雷落下來,那沖勢都能将整個地面擊成一片焦土,更何況只是陣法。

容不漁竟然還想利用雷劫将那陣法擊碎?

禾沉:“你……”

容不漁朝他狡黠一笑。

禾沉拂袖而去。

逐鹿已從不遠處狂奔而來,一看那雷劫果真是沖着容不漁的,“嗷”的一聲撲了過來。

“壯士!”

容不漁看到他過來,笑了笑,道:“害怕嗎?”

逐鹿化為人形立在他面前,臉上沒多少害怕,只是眉頭有些皺着,似乎有些擔憂:“入聖境的雷劫有九道,但是我只能替你挨到第七道,剩下兩道只能靠你自己了,否則雷雲不會散的。”

容不漁點頭:“我知道。”

逐鹿圍着他轉了幾圈,道:“你身上沒有天道氣運,一道雷都能将你劈成渣渣了,你确定可以?”

容不漁道:“試試看。”

逐鹿瞪大了眼睛:“試?”

容不漁一歪頭:“死了算我的。”

逐鹿:“……”

廢話,難道能算我的嗎?

逐鹿只好不說話了。

禾沉并沒有走遠,他冷着臉走到了和時塵猶襄打的不亦樂乎的姬奉歡面前,拎着他的領子把他揪了回來。

姬奉歡正氣得半死,時塵和猶襄那種修為的人,他本來一巴掌都能拍死一堆的,但是奈何猶襄這個器靈神出鬼沒,打不過就立刻跑,加上那個從不按常理射箭的時塵,姬奉歡折騰了半天,竟然愣是沒傷到他們分毫,反而把自己累的夠嗆。

姬奉歡拼命掙紮:“放開我!我要弄死那兩個小混賬!啊啊啊!哥!”

禾沉冷着臉不為所動:“玩夠了就收手,不嫌丢人嗎?”

姬奉歡:“我不!放開我……”

禾沉偏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想我把你打暈嗎?”

姬奉歡頓時不動了。

禾沉扯着他走到了不遠處的空地中,冷着臉看着祭臺上不斷凝聚的雷劫,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水。

姬奉歡在旁邊獨自生悶氣,憤恨地用拳頭砸地,半天後才緩過來。

他看了一眼天邊雷劫,沒好氣道:“他要入聖境?找死嗎?”

禾沉沒說話。

姬奉歡見他的神色,不知看出了什麽,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給我冷靜一點,擅自插手別人的聖境雷劫,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若是不想自己的修為毀于一旦,就好好在這裏看着。”

禾沉瞥了他一眼,道:“他在那個法陣中間。”

“哦。”姬奉歡倒是無所謂,“反正那個祭臺也沒太大的作用,魔修塔不是被你修複好了嗎,這個法陣毀了,用魔修塔的不就成了?難道你——啊!第一道雷下來了。”

禾沉擡頭望去,只見那烏雲密布的天幕仿佛露出一個窟窿,一道巨大的驚雷轟隆隆霍然劈下。

一時間灰塵漫天,雷電消散後,灰塵散去,容不漁端坐在法陣中,毫發無傷,而擋住了雷劫的逐鹿正趴在旁邊啃容不漁給他的草。

姬奉歡瞥了一眼,道:“若是将那只妖修的氣運為己所用,他根本不必受什麽勞什子的雷劫就能入聖境。”

禾沉道:“你以為他是你?”

姬奉歡:“哥!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當年……”禾沉停頓了一下,才道,“同他只相處了三年的夙有商身死,他都能那樣發瘋,若是此番……小九不小心殒命,他……”

他會如何?

禾沉簡直不敢去細想。

姬奉歡擡手凝了一圈靈力在指間,淡淡道:“這個好辦,你把他引走,再将那記憶奪了,實在不行,我還能給他制一個一模一樣的傀儡。”

禾沉皺着眉,道:“不是都和你說過無數遍了,這種邪魔外道不要總是琢磨,你怎麽就不聽我的?”

姬奉歡又被訓了,只好閉上了嘴。

容不漁在雷劫正中央,被第一道雷震得耳朵一陣陣發疼。

逐鹿道:“壯士,你還好嗎?”

容不漁捂着耳朵,艱難道:“還勉強活着,這雷聲這麽大,你怎麽就沒事?”

逐鹿茫然道:“啊?大嗎?我沒怎麽聽着啊?”

容不漁都想把他咬死。

驚雷一道道落下,讓容不漁不自覺地想起了發瘋時的容陵将他拖到魔修塔的陣法中央的感覺,他突然渾身一顫,腦子一陣混亂後,突然道:“魔修塔……”

逐鹿:“啊?什麽?”

容不漁喃喃道:“這個法陣……好像不太對。”

逐鹿不懂他在說什麽,只好眨眨眼睛。

想當年他來殺未垣時,用了全身靈力才勉強沖到了陣法中間,就連當時禾沉想要進來,也是用了許久才破了陣法的;而現在,陣法明明已經啓動了,他卻如此輕而易舉便進來了。

要麽是這個法陣只是個試驗品,要麽只是個幌子。

容不漁突然渾身一抖,怔然擡頭望去,恍惚間似乎瞧到了不遠處伫立的魔修塔。

馬車旁,九重葛身上的束縛不知何時已經取下,他垂着眸漫不經心地揉着手腕,一個鬼厭在他面前單膝跪着。

“吾等已經在魔修塔設好陣法,随時可以毀去。”

九重葛羽睫輕輕顫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鬼厭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應,遲疑地擡起頭:“君上?”

九重葛仿佛被驚醒了,怔了一下才擡起頭來,嘴唇輕輕動了。

“不必毀了。”

鬼厭一驚:“君上!我們這些年花費了這麽多精力才尋到能将魔修塔全部毀去的方法,您現在卻說不必?”

九重葛輕輕擡起頭,看着天邊不住落下的雷劫,沉默了半天才再次重複着開口。

“我說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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