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二)
門外的鹿鳴用力砸了兩下門,還上腳踹了好幾下,也不見松動,便知曉這是被人設了結界了。
前世戰場厮殺出的敏銳力讓他感覺到身後有危險,鹿鳴就地一滾,原本所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槍眼。
再看眼前,原本那些男男女女此時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人心裏發毛。
整個宴會裏,竟都是屍傀!
這幾個屍傀僵硬卻又極其快速地朝鹿鳴而來,附近也沒有什麽可以當兵器使的東西,只好先拿出自己随身帶的小刀。
屍傀,顧名思義,便是死後的身體被做成傀儡。
鹿鳴躲過攻向他的屍傀,反手便直接割了對方的喉,但屍傀毫無反應,冒着不斷往外滲血的傷口繼續向他撲過來。
要是連這種屍傀都沒見過,鹿鳴那兩千年鬼門關可就白守了。
要對付屍傀,讓他們無法再行動的辦法,便只有砍了他們的頭,但鹿鳴就一把小刀,要砍頭還是太難為他了。
這些屍傀數量多,而且身體還帶屍毒,就他現在這具凡人之軀,還真經不起折騰,況且還有個手裏有槍的不知道躲在哪裏。
鹿鳴往外跑了幾步攀上一棵樹,底下的屍傀便開始撓樹幹,一爪子下去直接把樹皮給刨下來。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鹿鳴順着樹踩上圍牆,又忘門的方向折返回去,看準時機往下一撲,在地上滾了兩圈成功落地。
衣服褲子磨了好幾個口子出來,也顧不得磨出血的手掌,趁那些屍傀都還沒追上的空檔,鹿鳴拿小刀就在自己掌心化了一道,忍着疼用血在門上畫了一道符。
沒有朱砂,便以血為符。
那些屍傀聞着血的味道,瘋了一般朝門上撲,此時鹿鳴引來的雷也到了。
震耳欲聾的雷聲暴起,這群如飛蛾撲火般的屍傀籠罩在電火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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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擡手擋住電光,飛快往後跑,免得殃及池魚。
待雷符威力散去,空氣中滿是刺鼻的焦糊味。
之所以要砍掉屍傀的頭,主要原因是下咒者在他們的腦中下了咒。鹿鳴這一道雷劈下去,那些咒估計也被劈糊了。
見屍傀們都不動彈了,鹿鳴舒了口氣,扶着牆站起來,盡管此刻身上挂了些彩,衣服還破破爛爛,但無端地讓人絲毫不覺狼狽。
鹿鳴之所以将符畫門上,本也是想借着這道雷試試把加之在上面的結界破開,但顯然并沒有用。
他并不認為有什麽結界能困住馮陸離,對方到現在還沒出來,怕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了。
察覺到身後有東西靠近,鹿鳴繃緊身子轉身飛起一腳,一聲清晰的“咔嚓”聲伴着槍響,對方被踢斷骨頭,飛出去砸到牆面,直接砸出一個凹陷來,嵌進去半個身子。而那發子彈也因這一腳而射偏。
鹿鳴趁勝追擊,一眨眼便閃到跟前,拿着匕首想要動手,但看清對方的臉後便愣了:“二爺?”
對方的臉死氣沉沉面無表情,是個死得不能再死的屍傀。
趁他愣神的這一會功夫,對方擡手對着鹿鳴的腹部開了一槍。
鹿鳴終歸是凡人,速度比不上子彈的速度,避無可避正面挨了這一下,悶哼一聲,鮮血很快染紅了他的襯衫。
鹿鳴咬牙,擡腳把那長得和二爺一模一樣的屍傀腦袋往裏踹了一分,對方直接卡在裏面一時半會出不來。
“這老頭精着呢,哪這麽容易死。”鹿鳴喃喃着,卻沒有對那兀自掙紮的屍傀再下手,捂着腹部拖着身子往門的方向走。
鹿鳴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突然停下腳步,用之前跟尉遲渡學的幾招之一的道術,将帶血的手指往匕首上一抹,念了一段咒語後匕首驀然爆發出一陣白光。
反手架住朝自己劈過來的長刀,使了個巧勁把自己往後推了一步,與對方拉開距離。
對方一身黑色長袍,臉上帶了一個面具,只露出了一雙銳利的眼睛。
鹿鳴被逼到牆角,因腹部還有傷,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在對方逼近時看準時機,一把拽過附近屍傀的殘肢向對方扔去。
對方本能伸手拍開,下一秒鹿鳴的刀也到了。
對方向後一仰,堪堪躲過刀尖,但面具卻被削成兩半掉到地上,露出了隐藏着的臉。
鹿鳴瞳孔驀地一縮。
怎麽會是他?這怎麽可能呢?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方皺眉,挑開鹿鳴的匕首,對着不遠處手腕一轉,像是操控着什麽。
與此同時,槍聲響起,不遠處的二爺掙紮出半個身子,正費力地維持着舉槍的姿勢。
這次的子彈,穿透了鹿鳴的心髒。
鹿鳴倒下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搞砸了,馮陸離要擔心了。
他還記得他和馮陸離一起許的新年願望。願望之所以是願望,是因為它本身便難以實現。
其實他本是凡人,只不過多了上輩子的記憶,便一時得意忘形,以為自己能從容應對,全身而退。
第二次了,鹿鳴啊鹿鳴,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鹿鳴的身體倒地,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中,心髒部位的槍口上長出了一片嫩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長大,最後輕柔地包裹住鹿鳴的身子。
葉子和鹿鳴最終化為一縷青煙,袅袅地滲入地下。
……
門剛關上時,在門另一頭的馮陸離冷漠地看着眼前那一個個屍傀。
那些屍傀一齊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屍傀原本便不會笑,臉色也是灰敗,如果他們身上那股屍傀咒術的味道瞞不過馮陸離,幾乎可以瞞天過海,就是個大活人了。
“嗬……這是為你特別準備的。”尤那金喘着粗氣,還在那笑,“喜歡嗎?”
“為我準備的?那這局布得倒是早。”馮陸離淡淡地瞥向他,淡漠又深沉的眼睛仿佛看透一切:“他用什麽條件找上的你,命?”
馮陸離見對方沉默不語,便知曉自己說中了:“你的命也一樣握在我手裏,那就是為了別人的,親人,朋友,還是愛人?”
尤那金嗤笑:“你猜到又怎樣,她遲早會再次回到我身邊。”
馮陸離搖頭:“原來是想死而複生。果然,凡人永遠看不透生死,癡心妄想。”
說白了也是一顆棋子,馮陸離覺得也沒必要從他嘴裏撬出點什麽東西來了,周身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蕩開,尤那金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像被石頭壓住:“你不怕天譴嗎?”
尤那金吐出一口血:“我……還有他們,你不能殺我們……你會遭天譴。他們可都不是屍傀,他們還活着,不死不滅……”
他難道就等着自己的愛人變成這種東西嗎?可見被忽悠得夠嗆,也是可悲。
馮陸離皺眉,猛然間像是感受到了什麽,眼神陰沉地可怕:“外面是什麽?”
“誰知道呢。”尤那金扯出一個笑,“不過你的小寶貝兒可性命堪憂。”
話音剛落,尤那金便感覺脖子都要被掐斷,青筋暴起:“你……你不怕……天道……”
“它還管不到我頭上!少給我耍手段。”馮陸離直接斷了尤那金的脖子,眼裏盡是殺氣,對着向他撲來的屍傀一揮手,“滾!”
那些屍傀的表情在一瞬間痛苦地扭曲了起來,竟開始哇哇大叫着倒在地上,身體在馮陸離的重壓之下被擠得變形。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是以極度扭曲的姿勢繼續向前想要對馮陸離下手,并且身體迅速複原,又被強力扭曲,如此循環往複。
果然不是普通的屍傀。
然而馮陸離此時沒工夫處理他們,回身攻向那扇大門,然而大門發出一聲厚重的頓響,竟紋絲不動。
馮陸離咬牙:“盤古斧!”
尤那金這回早已成了個鬼魂,飄在空中窩在角落,被馮陸離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從馮陸離敢下手殺他們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低估對方了,此時已是滿臉驚懼。
“哪來的?”
“他……他給我的,說這個能……困……困住你……困住任何鬼怪神魔……神……神仙也沒……沒辦法。”
尤那金小半個小時前還身着西裝談笑風生,是個體面人。可惜一在門裏從頭到尾便成了個結巴。
盤古斧可是盤古當年開天辟地時用的那把斧頭,本是天生神物,後歷經萬萬年其靈力漸漸融入江河山川,其本體也不知所蹤。
雖然在門上結界用的是盤古斧的極小一部分,但威力不可小觑。
馮陸離之前趁鹿鳴睡着,在他身上動了些手腳,此時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鹿鳴魂魄已經與身體分離,這只說明一種情況。
“困住任何鬼怪神魔?就憑盤古斧的殘片?”
馮陸離雙目赤紅,別墅開始搖晃震動,四周牆壁上裂縫迅速擴大,透進陣陣陰風。那些裂縫裏竟還長出了幾片葉子,那幾抹嫩綠沒讓尤那金感到所謂的“生機”,反而讓他更覺得可怖。
馮陸離一身西裝褪成墨綠色長袍,頭發也驀然變長,在風中飄動。
尤那金不由得往後飄了一段距離——馮陸離失控了。
他只見馮陸離一步一步逼近大門,宛如修羅。
尤那金看到了一生中最可怕的畫面,無數厲鬼從葉子中湧出,耳邊除了風聲外,還有刺耳的萬鬼齊哭。
這些厲鬼呼嘯而過,撕裂了屍傀的神魂,他自己也被這些厲鬼所啃噬,從此魂飛魄散。
尤那金的別墅在一陣地動山搖中徹底夷為平地,馮陸離眼前已沒了鹿鳴,那帶着面具的黑衣人也已然不知所蹤。
天生黑雲聚集,電光閃爍,想要給這次鬧過頭的某位警醒。馮陸離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天上,彎腰撿起廢墟中的金屬碎片,随風消失在原地。
那道雷終究是沒有劈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撒……撒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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