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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想逃跑!你即使能從這個房間逃出去,外面還有無數層的隔離門,我們可以十幾秒內就将所有的門都關閉,那些門比你砸的那塊玻璃窗還要結實!”
漸漸地,紀锴陽的掙紮減弱了,霍江佑關掉了噴頭。
他一松手,紀锴陽跌在地板上,猛地咳着,從嘴和鼻子裏都流出水來。
霍江佑看他的樣子非常難受,心裏湧起了一陣憐憫,有點後悔自己剛才做的太過分了。他拍着紀锴陽的後背,幫他把水排出去。一邊說,“對不起,我不是想殺你。只是怕你逃跑。你實在是太能折騰了。聽我的好嗎?我們真的沒有惡意,不論是要你留下、要你配合我們做研究,還是要你清潔,都不是在傷害你。我們是在幫你……”
紀锴陽聽到這裏,擡起頭,說,“幫我?你們真的要幫我,我們嗎?”
“……我們希望能這樣。”
紀锴陽突然站起來,這動作吓了霍江佑一跳。
“你們能幫我們去和荒銀人打仗嗎?”
這種要求!霍江佑大吃一驚。他被抓住了,還在想着打仗的事情啊!
“你們能幫我們嗎?”紀锴陽貼緊霍江佑,看着他。就像是一只目光敏銳的鳥伸長着脖子,注視着目标。
“……”他怎麽回答呢。
“只要你們能答應幫助我們,那我就同意配合你們的什麽研究,你們做什麽我都不會反抗,只要你們肯幫我們!”
霍江佑的心在突突地狂跳。面前紀锴陽的臉龐美麗精巧,但是他的眼睛卻比先前更明亮了,閃着一道神秘又野蠻的光芒,那是霍江佑在家鄉無法見到的,專屬于原始部族人類的目光,但就是這種野蠻,讓霍江佑覺得他是那麽美,充滿了生命力。
“……我、我答應你,”他覺得自己的嘴唇已經不再聽從理智的指揮了,“我答應你,我們會幫助你!”
“啊……!”
紀锴陽驚叫了一聲,而幾乎同時,他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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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笑容對于已經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的霍江佑而言,帶着極強的輻射作用;有如一顆超新星爆炸般的笑容。
“霍江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華克舜指令長狠狠的拍着會議室裏的桌子,發出巨大的聲音。
全部七名登陸小組的成員都聚在桌旁,六個人坐一邊,霍江佑坐在另一邊。
他低垂着腦袋,前所未有地陷入了消極狀态,仿佛他那遲鈍的表現就可以抵擋所有的責難似的。
而華克舜指令長還在說着,“你居然答應了土著的條件!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考察規則上清楚地寫明了——不允許以任何方式影響所考察地域的智慧生物的生活模式。你居然答應幫他們打仗!”
霍江佑小聲說,“我們可以先答應下來,到時候一走了之。”
“那你可真是挺卑鄙的啊。”米若說。
“我看你當時答應紀锴陽的要求的時候可沒想這麽多。”于宛兒諷刺地指出。
霍江佑的臉紅了起來。那天他們扭打的時候浴室門沒關,一切都被外面的監視器拍下來了。
“而且你對付俘虜的手法太粗魯了。”一向對紀锴陽抱有同情心的戚蓓開口說。
“但是在那種情況下,我想霍江佑也沒其他選擇吧。”張義隆捅了自己的妻子一把,為霍江佑開脫。
後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停,停。”陸千煙擡起平放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敲了敲,示意大家要保持冷靜。
“我們現在不要追究霍江佑當時的過錯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重要的是以後怎麽辦。”
華克舜說,“我已經把此事的經過和當時的監控記錄傳回給了際靈號,讓盧安隊長做裁奪吧。”
“只好這樣了,”米若說,“不過,霍江佑,你可以放心,考察計劃肯定還會進行的。”
大家其實都明白,霍江佑不像其他領域的科學家有充足的人手,作為唯一的語言學家,即使犯了更重的錯誤,他仍然會被留在地面上繼續研究。
盧安也知道這點,所以處罰不會很重。
不過霍江佑卻在擔心自己的比較語言學史的課程可能要泡湯了。
會議結束後,霍江佑繃着嘴巴,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房間,一頭倒在床上,用枕頭蒙住了臉。
眼前又出現了當時的情景:
他和紀锴陽達成了協議。一個現代的文明人和一個原始土著達成了協議。這個協議沒有寫在紙上,沒有兩個人的簽名或者印章,但是這個口頭協議卻更加沉重地壓在霍江佑的心上。他知道自己無法兌現他的承諾。
而紀锴陽則開始解他頭發上的裝飾。他輕松快樂。他在獲得了霍江佑的承諾後就放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從來沒有懷疑有人居然可以違反自己說過的話。他的這種天真的信任更讓霍江佑難受。
他憂郁地看着紀锴陽的動作,看着他把頭發一縷縷地散開。他做這些動作時的欣喜就像是一個孩子。每個人身上都有孩子般天真的一部分,我們應該看到它,那孩子般的天真。就拿紀锴陽來說,他剛剛看上去還像個兇悍的鐵人,但在他心裏,卻充滿了孩子的天真。
紀锴陽解開頭發花了很長時間,接着他摘下手腕上的珠串和镯子,最後是獸皮裙和纏布。他把這些濕淋淋的東西全都放到霍江佑的手裏。而他自己絲毫不介意就那麽□□着。
霍江佑驚訝地盯着他的*體。水珠從皮膚上滾落,整個身姿既柔韌纖細又帶有五月春光和新開的花朵的青春朝氣。
紀锴陽是地球上的雕刻家們所追求的完美的模特。他感覺到在這個人的雕像下應該寫上題詞:“春天”。
這個具有米若花雀外形的人,身上不僅有着春天,也還有着一個熾熱的靈魂,透過他那玫瑰色的肉體在發光,像火苗透過一盞燈一樣。
而就在那時,霍江佑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在做以研究了:他是在探索一個人。
第二天早晨起床時霍江佑覺得有些頭疼,米若說可能是感冒,給了他幾顆藥。
但他心裏清楚,昨晚睡夢裏不斷出現紀锴陽的身影,他今天不頭疼才怪。
早餐過後,霍江佑想照例去和紀锴陽聊聊,而且他也很希望再看看紀锴陽穿着現代人的衣服,那種奇妙的不和諧的樣子。
但是他卻被陸千煙叫住了,和他一起來到了實驗室。
實驗室裏,登陸小組的成員都在,而且個個神色嚴肅。霍江佑強裝着笑了笑,說,“你們又要幹什麽啊?我昨天不是已經做檢讨了麽?”
“霍江佑,不是關于你的事情。”華克舜指令長說。
陸千煙把一個塑料的實驗盛裝盒遞到霍江佑眼皮低下,問道,“這個是你從紀锴陽的頭飾裏拿來的嗎?”
盒子裏是一個金色的小球。
當初是纏在紀锴陽耳邊的頭發裏的。
霍江佑點點頭,說:“它有什麽問題嗎?”
陸千煙看了指令長一眼,回答:“它是鍍金的,裏面的物質是鋁。”
霍江佑張着嘴巴,愣了半天,最後結結巴巴地說:“這個……你們開玩笑吧?不帶這樣的……”
“你是懷疑我們的實驗水平嗎?”陸千煙說。
霍江佑拿起那個球。
果然很輕,上面的鍍金層非常光亮。他想着它垂在紀锴陽耳邊晃來晃去。
“別的飾物呢?也是這樣的嗎?”他問。
“我們早已都檢查過了。只有這一個是鋁質的。”華克舜說,“我叫大家來,就是要讨論一下我們接下來的研究應該向哪個方向……”
霍江佑沒有聽進去,他仍在自顧自地想着:紀锴陽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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