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親密

懷裏的人過分安靜,他不禁查看過幾眼,确認自己沒同時堵住她的口鼻。

身後聲音漸近,他把帽子壓得更低,埋頭在她頸間,姿勢相當親密。他把她的兩手甩到自己後背上,試圖營造一種他們在幹什麽的假象。

嚴路似乎着了魔,心甘情願地把他當作餘輝。心領神會,非常配合。

十幾秒鐘過後,有幾人的腳步聲漸漸接近,不是一個,聽着倒像好幾個。或許他是在等這一刻吧。

抱着她的人還是捂着她的嘴,只讓她露出一雙眼睛。同時在她耳邊以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噓了一聲。

那幾人在樹林外面站下來,好像在往這邊看。嚴路忽然被人摸了腰身,不安地動了幾下。從外看去,倒真想兩個目中無人的小情侶。

有一人按亮手機借着微弱的光往這邊瞧了瞧,不知道他都瞧到了什麽。有人笑了,按下他的手機,“別瞎看,也不怕長針眼。”

嚴路仍在被動營造一個目中無人親熱的樣子,幾人眼饞了幾回終于走了。

等徹底聽不見聲音,身前的人才将她移開一點。天黑,又是在樹林裏,她什麽也看不清楚。只知道眼前人是頭戴鴨舌帽的年輕人,被她當作是餘輝的人。嚴路被他折騰得氣喘籲籲,很是羞惱。

他又在她耳邊噓了一聲,然後慢慢松開手。看她沒有尖叫,那人轉身要走。

身後略有聲響,他猛然轉身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已經近在咫尺,看樣子是想摘他的帽子。

此時已無他人,嚴路輕聲問:“輝哥,是你嗎?”

他沉默的看着她,不讓她近身。兩人在一片黑漆漆的林子裏對峙片刻,最終他松開手,一個閃身,不見了。

自始至終,他一個字都沒有留。

嚴路看着他離開的方向,腦袋裏有無數的問號。她怔怔地走出樹林,摘掉身上的葉子,展開手掌,看見一塊布料,這是掙紮的時候從他身上抓下來的。天黑了,看不出是什麽顏色。她把布料好好地揣進兜裏,回家。

一進門,她就把自己關進屋子裏,嚴慶國和她說話,她就說困了想睡,嚴慶國見女兒累了,幫她關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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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路在床上輾轉反側,枕着手臂,看着那片布料,想着剛才那個人,想着老丁。

她無數次地在是他與不是他之間徘徊,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不會是他,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他們根本就不在一個城市,他沒理由跑到這個鄉下地方,專門來跟她邂逅。他早就厭倦了她,早就對她失望透頂,那個人絕對不會是餘輝。

可為什麽他們三個人有着同樣的味道,是她的鼻子出問題了?

“一定是!”

嚴路忽然翻身坐起。

她告訴自己,“嚴路你瘋了,你現在看誰都像餘輝,就連收破爛的老丁都能想成餘輝,你不是白癡是什麽。他們沒有一樣的味道,是你的鼻子出問題了。他們沒有一樣的口頭語,誰都能說那句話,又不是專利!你現在把他們三個想成同一個人,已經很可怕了!再這樣下去你會瘋的!嚴路,你該睡覺了!”

念叨完這些,她直挺挺地躺下,努力地睡覺。

他輕輕阖上家門,挂上鎖頭落鎖。

床單還挂在院子裏,有些礙事兒。他把床單掀開,進了屋。

鏡子裏是張年輕的臉,頭戴鴨舌帽。這個樣子倘若被他們看去,後果不堪設想。他們怕是起疑了。還有那個嚴路,也是個麻煩。

晚上九點鐘,魏琳與朋友在外喝茶,先收到一條短信,十分鐘後電話響了。

她已經在沒人的地方等了兩分鐘,“喂?”

“他們回來了。”

“什麽?”

“他們是故意的,讓我們以為風聲已過,放松警惕。他們起疑了,不管有沒有懷疑丁盛,丁盛現在都不能莫名其妙地消失。”

“這些不要命的,自己都要活不成了還想拉個墊背的。”魏琳嘆口氣,當下決定,“那就委屈你幾天,再撿撿破爛。至于什麽時候離開,見機行事。保持聯絡!”

“姑娘,姑娘!”

嚴路回過神,“啊?”

“鞋先放這 ,半小時後來取。”

“哦,好。”

嚴路出來給嚴慶國修鞋,其實蠻可以買雙新的,但這是嚴慶國的意思,他再三囑咐不要買新的,最近花錢已經不少了。

嚴路這一路上都在想昨天的事,腦袋裏亂得不像話。差不多逛了一個小時,她才想起來要取鞋。取了鞋她就走了,錢也沒給。她沒留意,店裏還有個人,丁盛。

鞋匠剛想喊她,被丁盛阻止,他幫她付了錢,也走了。

嚴路走得很慢,丁盛推着板車跟在她身後,半天才走到十字路口,這個走法,到家恐怕要下個世紀了。并且,她又開始不看路了。

“嚴路,嚴路?”

丁盛叫了兩聲。

嚴路回過頭,好像看見了外星人,“丁叔,你怎麽在這兒?”

“是不是吓着你了,我也在修鞋,你沒看見我?”

“是嗎,沒看見。”

“我看你眼睛發直,想什麽呢?”

“……沒什麽。”

丁盛知道,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穿了一雙舊球鞋,款式挺老,可能是年輕人換下來不穿的,或者幹脆就是撿的。

嚴路,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哪點兒像餘輝?我拜托你醒一醒。

她拍拍自己的臉,甩甩腦袋。

“你怎麽了?”

嚴路笑一笑,“我太傻了,最近總覺得你有點像一個人。”

丁盛彎腰系鞋帶,狀似不經意,“誰呀?”

等了半天,嚴路才說:“沒誰,我就說我太傻了。”

丁盛系好鞋帶,推上推車,“上來吧,我帶你回去。”

“不用了,我很重。”

“不重,上來吧。”

嚴路想了想,“那麻煩丁叔了。”

嚴路坐上板車,還是呆呆的。

丁盛推着車說:“你知不知道在馬路上心不在焉很危險?走路也不長點眼睛。”

她轉過頭來,又開始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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