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吻

水面上的花瓣,紛繁掩蓋她的身體。浴室裏飄着一股酒味兒。這是買醉去了。

軟綿綿的女子躺在水裏。眉眼氲着濕意,臉龐泛紅,頭發松垮盤起,枕在腦後。

她的身體慢慢下滑,就快入水。

被一雙有力臂膀撈起。

美人入榻。

餘輝輕輕把嚴路放在床上,摘掉她頭上的發套。長發鋪蓋着枕頭,她輕輕翻了個身。

餘輝手裏拎着浴巾。幫她擦,還是,算了?

身上濕着睡覺不舒服,他往前走一步。

幫她擦又不太合适,他往後退一步。

一厘米之間的進退。

窗外一陣風吹進來,床上的人抱起肩膀,蜷着身體。

餘輝趕忙把窗戶關了。不想了,擦。

從上至下,每寸肌膚。他像在擦拭一個精致昂貴的古董,輕一點再輕一點。一處也沒落下。

恍然看見她腳脖子上的紋身YH,他知道這是他名字的縮寫。

她的心意早就對他表明,真傻,真傻。

擦完了,擦得他自己一身汗,又要再洗。

一個正常男人,一個年輕的正常男人,一個正直善良的正常男人,此刻邪念叢生。

把被子給她蓋上,蓋得嚴嚴實實,什麽也別露出來。

曼妙曲線在被子下面凹凸起伏,這被子有些薄,更有誘惑力。

餘輝幫她拿開一縷纏在唇邊的頭發。

身在夢中的人忽然又一翻身,纏住他的胳膊。

往回拿,拿不動。他嘆口氣,揀個床邊坐下來。

才一坐下,她便像個藤蔓,纏過來了。

她枕着他的腿,像個小動物,胳膊纏着他的腰,腿纏着他的腿。

餘輝動了動,她也動了動。兩人蹭來蹭去。

“嗯……”她發出模糊的聲音。

大半夜的,這個場面,叫醒她必然尴尬,不叫醒她,他一個人尴尬。

他一直默不作聲,當她夢中的抱枕。直到被她纏到躺下。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望天,任人宰割。

燈光昏暗暧昧在這個場面下,特別不合适。餘輝把床頭櫃的臺燈調亮了一些。

纏着他的人又動了動,迷迷糊糊地開始講胡話。

“輝哥……”

這兩個字,他聽得很清楚。

她枕着他的手臂,裹在被子裏,肩膀露出一大塊。

餘輝幫她往上拉了拉。

他每動一下,她都跟着磨蹭,像個寵物往他懷裏鑽。

她蹭到他的頸窩,又呢喃,“輝哥……”

餘輝望着天花板,聽她胡說。

“我夢見你還活着……太好了……我一直都覺得你……沒……死……”

“怎麽可能……死呢……”

“我每天……都在等你回來……”

“等啊等啊……等……十年……過去了……”

“你沒回來……”

身在夢中,因果錯亂。

她哭起來,“你沒回來……”

“我的跆拳道黑帶……鋼琴……十級……我還會……騎摩托……我很會做飯……就差去考……廚師證了……”

“每年我都會……說給你聽……”

“我當律師第一天就跑去……告訴你……”

餘輝的目光從天花板移開,回到她身上。他的眼眶也紅了。

輕輕擡起被她枕着的胳膊,幫她擦掉眼淚。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輕聲回應。

“沒有你就沒有我……我要……報答你……可你……死了……”

“我也想去死……可我還有父母……他們比你……需要我……”

“我不能不孝……”

眼淚滑下來,餘輝低聲勸慰,“傻瓜,不能做那種傻事,什麽時候都不可以。”

“嗯……好……你說的……我都會……聽……”

“你活過來……活過來啊……”

“嚴路,我還活着,你忘了嗎?我活着。”

嚴路迷迷糊糊擡起腦袋,先看見一截堵着她視線的脖子,下巴,再往上,是他的臉。

這夢像真的一樣。

她去摸他的臉,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輝哥,你哭了,我又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是我,都怪我把你的快樂拿走了。”他為她輕輕拭淚。

嚴路心痛地堵住他的嘴,用自己的嘴。

嚴路被被子裹着,只有腦袋能自由支配。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吻。真正的吻,不是在夢中。

只是她以為,她在做夢。

餘輝的火苗逐漸升起,他輕輕地溫柔地吻回去。

她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只管往他身上攀。餘輝熱情難消,但理智尚存,及時跑進涼水下面,沖個清醒。

他把她的房門關緊,自己在沙發上湊合了一夜。

手機鬧鐘六點鐘叫了一次。

被窩裏的手伸出來給按了,六點十五又一次,又按了,六點半第三次。她醒了。

她先看見天花板上的燈,壞了倆燈泡,一直沒修。因為一切維持在餘輝在時的樣子,她幾乎什麽都沒動過。

嚴路閉上眼睛,忽又睜開,從床上騰一下坐起來。

她的清醒意識逐漸回歸。右手戴着鑽戒,不是夢。餘輝活着。

不是夢,不是夢,他活着。她松口氣。

但是,她不是搬走了嗎?為什麽又回來了,而且沒穿衣服?

屋外忽然一聲響,像是盤子碎裂聲。接着有腳步聲輕輕靠近,像是怕吵醒她。

門被他推開一條縫。

兩人幾乎同時探頭觀望。

餘輝?

嚴路抓着被子,“出去出去出去!”

她連聲怪叫,把他吓跑了。

“對不起對不起。”

想看看是否被他吵醒,結果什麽都看到了。

嚴路從衣櫃裏随便掏了件衣服套上,趿拉上拖鞋奪門而出。

屋子裏飄着飯香。她直奔廚房,對那個圍着圍裙的男人訓話。

“你怎麽在這兒?”

“在你門口蹲了好幾天,實在沒忍住,趁你不在洗個澡。沒經你同意,抱歉。”

“還有呢?”她盤着胳膊,很硬氣。

忽然有零星片段在腦海閃過。她震驚地摸摸嘴唇。

他們幹什麽了?

“昨天晚上——”

他望過來,不慌不忙将炒雞蛋裝盤。

“你喝醉了,我睡在客廳沙發。”

嚴路瞥了一眼沙發,上面有條毛毯。

“昨晚我喝多了,如果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不要放在心上。”

“洗手吃飯。”

他從旁經過,擺好碗筷。

他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抻了抻腿被她發現。

“你的腿怎麽了,又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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