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深夜甜香

寄雨下意識地點點頭,可是片刻之後卻又皺起眉來,“可是他身上并沒有外傷啊,身上的衣服也完好無損,仵作也說不可能是有人加害,看起來完全是他自己一心求死。”說着,她看向蘇洛寧繼續道:“小姐,你說他會不會是畏罪自殺啊?他害了梅姨娘,所以才……”

蘇洛寧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一個馬車夫跟梅姨娘近日無冤,往日無仇的,為何要害她?但是我想着他的死應該跟梅姨娘的小産脫不了關系,總之我已經把事情吩咐給志安了,且看看他能查出個什麽結果來吧。”想起今日個林老先生跟自己說的那番話,蘇洛寧不禁心生涼意,右手下意識地撫向身側的一個小包袱。

寄雨瞥到蘇洛寧的動作,亦是心有唏噓,但願高志安真能把背後的兇手給查出來吧。說起這高志安,寄雨眼前就浮現出一個高高瘦瘦年輕男子的模樣,他的父親原是老爺的随從心腹,不過三十歲就得了惡疾病逝了,留下他們母子二人。

高志安的父親病逝之後,老爺見他小小年紀,怪可憐的,便把他養在了自己身邊。每次回同州老家的時候,老爺都會把他帶上,所以寄雨也是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就連小姐都說高志安腹有錦繡才華,在蘇家做一個下人太屈才了,曾屢次勸他去參加科考,可不知為什麽,高志安總是搖頭不願。

寄雨正想得出神,卻聽得自家小姐吩咐車夫停了馬車,寄雨正待問怎麽了,一陣綿軟甜香便透過車簾飄了進來,這獨屬于糕點的香味不禁讓人垂涎。

撩起車簾,寄雨看着那方并不算大卻很擁擠的門臉,不禁掩嘴一笑。

……

折騰這許多時候,蘇洛寧總算是回到了澈王府,看着面前這扇完全陌生的大門,蘇洛寧不禁搖頭一笑,自己還是第一次看清這扇門,而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自己都要住在這裏面了。

澈王府裏的布局、擺設并不似它的主子那般張揚矚目,反而有一種大拙歸樸、樸至極雅的感覺,于細微之處但見巧思,這風格倒是很合洛寧的心意。

她卻也不着急細看,只想趕快回房去好好睡上一覺。昨個兒大婚之日,天還未亮就起床梳洗打扮,折騰了一整天,夜裏又趕回蘇府忙了半夜,今兒個又起大早進宮請安,折騰了這許久才回來,任是誰也要倦了。

蘇洛寧還未回到自己的院子呢,就看到一清秀女子娉婷而來,見她衣着打扮甚是講究,非府中侍女可比,蘇洛寧心中便已經明白,這應該就是澈王府裏的管家柳淑兒了。

“奴婢柳淑兒見過王妃,給王妃請安。”

“不必多禮,起身吧。”

“謝王妃。”

柳淑兒盈盈起身,從容有度地開口道:“承蒙王爺不棄,任淑兒為澈王府的管家,若是王妃有什麽事情,盡可以吩咐淑兒,淑兒定會盡全力辦妥。”

蘇洛寧看着她輕然一笑,“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你吩咐人不要打擾我就好了,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說吧。”其實按規矩來說,今日這澈王府裏的所有下人要給她請安來着,但是此時的洛寧實在沒有這個精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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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柳淑兒垂眸應了。

蘇洛寧正待繼續往前走,餘光卻是瞥到了寄雨手裏提着的東西,便頓住了腳步,問道:“王爺此時可在府中?”

柳淑兒搖頭,“淑兒不曾看到王爺回來。”

她一邊說着一邊仔細觀察着蘇洛寧的臉色,見她面上并無異樣,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行,我知道了。”

說完這話,蘇洛寧便回房休息了。一進到滿目鮮紅的房間,蘇洛寧只覺得眼睛發痛,一邊取了頭上的步搖,一邊對寄雨道:“明天一定要把這些紅色的東西全都換掉,看着也太紮眼了。”

寄雨一邊應着,一邊把手中拎着的用油紙包的點心放在梨木圓桌上,心中暗想:卻不知這澈王殿下又去哪裏了?方才在皇宮門口聽他那意思分明是要回府的啊,怎地又不見人?該不會又跑去哪裏眠花宿柳了吧?

如此一想,寄雨便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起來,以小姐的容貌性情,嫁給一個惜她、憐她的男子一點都不難,可偏偏陰錯陽差嫁給了這麽一個風流種,要不是大小姐她大膽逃婚……哎,算了,事已至此,再說什麽都晚了。

蘇洛寧困極,一沾枕便沉沉睡去了。

日落月升,清涼如水的月光在緊閉的門前灑下一片清輝,此時已是深夜,衆人皆在睡夢之中,四周皆是萬籁俱寂。一個修長的身影無力地推開房門,月光映出他一身的落寞。

黑暗之中,司空澈熟門熟路地尋出火折子點燃了燭臺上的蠟燭,房內驟然一亮,看着這滿是紅色無比陌生的房間,司空澈原本迷蒙的眼睛更加迷蒙了,可片刻之後,那雙眼睛就恢複了清明。

是的,他想起來了,自己已經成親了,而自己的妻子就是此刻正躺在床上的那女子。

不由自主地,司空澈手執燭臺步至床前,床上女子正睡得安穩,如墨的青絲堆了滿枕,越發顯得肌膚勝雪,長長微翹的睫毛如同一對飛倦了蝴蝶,靜靜地栖在那裏。再看那瓊鼻瑤口,真個兒美似畫卷,讓人下意識地緩下呼吸,生恐驚醒了她。

司空澈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床前看着她,原本荒涼一片的內心也漸漸生出了一絲暖意,眼中的悲戚之色亦是稍減了幾分。

而睡夢中的蘇洛寧本能地有些不安,眉頭也是微微皺起了起來。司空澈見狀,已是回過身來,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随即轉身而去。

就在他轉身之際,他眼中的眸光卻是驟然一亮,如星辰銀河,璀璨一片。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油紙包,不用看他就猜出那裏面裝的是什麽。伸手打開油紙包,糕點的甜香便立刻盈了滿室,亦是飄進了他的心裏。

食物的香氣讓睡夢中亦是饑腸辘辘的蘇洛寧緩緩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循着香味飄出的方向看去,卻猛地一驚,頓時睡意全無。

下一刻,她已然坐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桌前衣衫不整、血跡斑斑的司空澈,凝眸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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