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合卺酒醉

司空澈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道:“跟人打架了。”

可是他那雙眼睛裏分明深藏着難言的情緒,似悲似嘆,纏繞不盡。

洛寧披了衣服下床,也不多問,徑直抓起司空澈的手腕,掀開了衣袖來看,那小臂之上幾道抓痕清晰可見,跟脖子上的如出一轍,分明是女子所為,心中不禁暗道:這司空澈該不會沒品到去跟女人打架吧?不過,他衣擺上的血跡又是怎麽回事兒?

“還有哪兒傷了?”洛寧看着司空澈問道。

司空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蘇洛寧不耐,“扒開讓我看看。”

司空澈勾唇一笑,眸中光華乍現,“夫人這是讓為夫脫衣服嗎?”話中暧昧之意盡顯。

蘇洛寧亦是緩緩一笑,挑眉看他,“有本事你就把自己脫個精光,也讓我看看這王子皇孫的身子跟平常男子的究竟有何不同。”

司空澈本來就只是想逗一逗她,誰知自己給自己找了沒趣,便是笑道:“看來我娶的王妃還是個生猛不忌的,在下甘拜下風。”

說完就低頭去解自己的衣衫,片刻之後便露出纏着白色繃帶的胸膛,看這樣子應該是仔細處理過了。

瞥見蘇洛寧面上露出微訝之色,司空澈苦笑一聲,道:“距離心口只有幾寸,差一點,你就成了寡婦了。”

洛寧揣摩不出他究竟是以何種心情說出這番話的,只是轉眼之間看到他身上被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暗自搖了搖頭,旋即轉身取了藥膏來,矮身在司空澈的身邊坐下,“胳膊伸出來,我給你上藥。”

司空澈倒也乖乖伸出手來,任由蘇洛寧給他上藥,同時不忘玩笑道:“還是娘子知道心疼為夫,不過你真的不想問問為夫這究竟是跟誰打的架嗎?”

蘇洛寧手下動作不停,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淡淡道:“還能是跟誰,左不過是你的那些紅顏知己罷了,難不成這些傷痕還能是男人給撓的?”

燭光在蘇洛寧的臉上暈出淡淡的紅色,玉顏沉靜,不見絲毫情緒起伏,司空澈盯着面前的蘇洛寧,喃喃道:“是女子,不過不是紅顏知己。”

蘇洛寧上藥的動作一頓,擡眸疑惑地看着司空澈,司空澈含笑道:“是一個朋友的妹妹,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去,“她有癔症,發起病來就跟瘋了一樣,什麽人都不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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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的妹妹?看着司空澈眸中的悲傷難掩的神色,蘇洛寧直覺他口中的女子并非只是他朋友的妹妹那般簡單,但,她無意去探究。她跟他只不過有夫妻之名罷了的,其他的,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見蘇洛寧沒有應話,司空澈也不再言語,只低頭看着她給自己上藥。纖長白皙的手指将碧色透明的藥膏輕輕塗抹在滲血的抓痕之上,司空澈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指腹的暖意暈開藥膏的溫度,只覺得內心一片熨燙。

“好了。”蘇洛寧一邊合上藥膏,一邊淡笑道:“這藥可是一位醫術高明的老先生送我的,藥效奇快,只有這麽一盒,算是便宜你了。”

長發如瀑,笑意淺暖,司空澈感覺這屋子裏秋寒似乎都減了幾分,雖然他只跟這個蘇洛寧相處了一天,但是她無疑是自己所見過的這許多女子中最特別的一個。

你說她親和溫暖,可是她身上偏偏就有一股無法忽視的清冷之意,讓人不能靠近。可你要說她冷淡疏離,她又總是喜歡笑,笑得溫暖如春,真叫人琢磨不透。越是琢磨不透,你就越想去琢磨,是乃人的劣根性也。

夜風冰寒,紅塵燈暖。

喜色未褪的新房內,兩位新人相鄰而坐,分食面前的一包甜香糕點。

香氣誘人的糕點入口,司空澈含笑看向蘇洛寧,“看來有個夫人倒真不是一件壞事,起碼還有人記着給我帶點心。”

蘇洛寧卻是輕嘆一口氣,“對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我本來打算……”

等了半天,也不見蘇洛寧繼續說下去,于是司空澈好奇道:“打算什麽?”

蘇洛寧含笑搖頭,“算了,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你……後悔嫁給我嗎?”不知為什麽,司空澈下意識地就問出了這一句。

“後悔,怎麽不後悔?我昨天回蘇府的時候還跟我三妹說呢,惱了我,索性一封休書甩給你,全家共赴黃泉算了。”

司空澈搖頭一笑,“你這話不過是吓她而已,若你真舍得下蘇府滿門的性命,當初也不會拼盡全力進宮面聖了。說到這裏,我還真是很好奇,你到底跟父皇和母後說了些什麽,他們竟然答應收回成命讓你替嫁。”

要知道這等逃婚之事可是欺辱皇室的大事,不可能輕輕松松地了結。

蘇洛寧歪頭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佛曰,不可說。”

司空澈盯着她看了片刻,也沒有再追問,急什麽呢,反正時間還長着呢,總有一天她會告訴自己的。想到這裏,司空澈心底不由生出些慶幸來,還好蘇绮蔓逃婚了,還好來替嫁的是她,跟一個有趣的人生活在一起,日子便也不會無聊了。

“你……長得也不差,怎麽京城裏只聽說你姐姐貌美無雙,卻從未聽說過你的名字?”在這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蘇府還有蘇洛寧這麽一個二小姐。

“我?”蘇洛寧眼睛瞥到桌上還放着一壺酒,這酒原是昨日要給她和司空澈喝的合卺酒,只不過昨晚兩人都沒喝成。

素手執起酒壺,清涼微翠的液體傾入玉杯之中,只聽得蘇洛寧繼續道:“我剛出生不久就被送回同州老家,是在祖父身邊長大的,你自然不識得我。”

“為何?”

蘇洛寧擡手飲盡杯中酒,臉上的笑意清落,“哪有為何,想送就送了呗。”

看着蘇洛寧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司空澈不由疑惑道:“這房裏怎麽有酒?”

蘇洛寧又是一笑,“王爺夫君啊,這可是我們新婚之夜的合卺酒啊。”

司空澈面上露出尴尬之色,扯出一笑道:“怪我,怪我,今天我就陪你将這壺酒喝了。”

蘇洛寧卻一把奪過手中的酒壺,面上輕笑不改,“王爺夫君,這酒還是我一人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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