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欽差遇山賊
楊大欽差帶着儀仗高調離開京城,這有點門道的誰不知道他去幹什麽,不過他還是跟江州将軍一前一後地離開。
他臨走前軟磨硬泡地借了宋衡四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做最後保命之用,本以為只是防患于未然,沒想到還真有那麽一天。
臨近江州,丘陵之地,多山,他們哪怕盡量走管道,還是在這個地方遇着了山賊。
哈,山賊!
楊一行惜命,帶的官兵本就不少,走山道必然先打聽了附近山頭是誰,挑了一條最安全的路才敢行走。況且朝廷欽差,那是直達天聽的,他要是出了事皇帝必然震怒,連欽差都敢打劫這幫山賊豈不是翻了天了!
沒有山賊敢這麽嚣張,可如今恰恰就有一夥強人将楊一行團團圍住,他們手中拿着刀,眼露兇光,見人就殺,還有一行人躲在樹林裏放着冷箭。
不為財,只為命,那必然不是山賊呀!
翻過這座山就是江城了,這幫亡命之徒還真敢!
楊一行拖着腿,被四個侍衛駕着逃跑,後面的喊殺聲雖越來越遠,可殺機卻越來越濃!
刺客追上來了!
然而楊一行腿上卻中了一箭,疼先不說,走路都是困難。
他是文官,哪兒見過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面,吓得面如白紙,沒有大喊大叫完全是已經懵了,如今就靠從宋衡處借來的侍衛逃命。
終于帶着累贅的三人被徹底追上,逃無可逃之下,楊欽差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大喊:“臨死之前總得讓我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啊!”
幾個做土匪打扮的殺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有一個說:“大人,您去地府問吧。”
說完,寒光落下,四個侍衛上前乒乒乓乓地又打了起來,看起來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不過他們面容鎮定,哪怕希望再渺茫也依舊盡自己的職責保護楊一行。
終于這四個侍衛舉劍的手越來越慢,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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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命休矣之感在楊一行腿上又中了一刀之後,萦上心頭。
他正想說,幾位不用管他了,自行快跑吧!卻突然聽到馬蹄聲,由遠及近,箭矢的破空響從身後傳來,舉刀的刺客一一中箭倒下。
他回頭一看,宋衡正一臉肅殺,帶着一身戾氣地騎馬趕來。
心中頓時一松,痛感和暈眩感襲來,沒用的楊欽差未說一句話便倒下了。
江州府在傍晚的時候迎來一夥強人,二話不說就進了江州知府的府邸,這是一路上百姓都看到的。
可也不知道這夥人什麽來頭,知府大人不僅沒有将人趕出去,反而當即派人将縣城裏最好的大夫都請了進來。
可見是有人受傷了,而且傷得還不輕。
有些人看熱鬧,有些人卻急的不行。
最焦頭爛額的當屬江州知府,因為欽差大人出事的地界剛好就屬于江州。
真是夭壽了,誰敢對欽差痛下殺手,不要命了呀!
那幕後之人怎麽樣他是不知道,知府大人只知道欽差若沒挺過來,他肯定得丢了烏紗帽。
大夫黑壓壓地擠了一屋子,彼此竊竊私語地看着躺床上不省人事的欽差。
旁邊站着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雖沒說是什麽身份,不過誰也不敢忽視他。
“有結論了嗎?”
楊一行身上其他傷口都已經處理過了,問題并不大,難就難在那腿上的箭,鋸了箭尾,只留了一段在外面,還有那一刀,綁了紗布止血,不過宋衡仔細看着還是在慢慢滲血之中。
可見要命的就是那箭了。
衆位大夫的臉上很是為難,彼此看來看去,都是微微地在搖頭。
宋衡便直接望向知府。
知府心裏疙瘩一聲,連忙急問:“怎麽回事,這不是傷在腿上嗎,難道就救不回來了?”
這一問,依舊是短暫的沉默,不過在知府即将動怒的時候,一位年紀較大,似乎資歷最老的大夫說話了。
“知府大人,這位大人的性命我等能救,可是這腿……怕是要鋸了……”
後頭的聲音越來越輕,可在場的都聽清楚了。
宋衡的眉頭頓時皺起來,看向楊一行。
知府大人被吓了一跳,“這,這……”了半天,額頭便出了汗,“這是為何?”他終于問了出來。
大夫說:“雖只是一箭,可傷了重要的血脈,這……四肢若是供血不足便容易壞死,最後發爛,感染自身,危及性命,相反若截了肢,便可保命。”這位大夫一邊一說,一邊看向宋衡,解釋道,“這在戰場上是最常見的。”
宋衡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他自然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卻是很無奈的一件事。
他說:“在戰場上大夫也好,藥也罷都是最急缺的,士兵被救回來後往往無法及時醫治才會如此,而這裏……諸位可有辦法保住他這條腿?誰若能做到,宋某感激不盡。”
楊一行若是缺了腿,他這個欽差也不必做了,這官不僅當不成,連飲食起居都得人照顧,這輩子就廢了。
楊家就楊一行一根獨苗苗,他還未娶妻生子,宋衡作為他的好友,實在不忍心。
先不管宋衡的感激如何,這裏都是大夫,醫者仁心,都希望能保住這個年輕欽差的腿。
他們又互相探讨了一陣,漸漸地似乎有主意了。
有個大夫說:“大人,我是回春堂的大夫,隔壁水橋縣的回春堂之前剛來了一位陸大夫,善瘍醫之術,對這取器止血最為在行,我雖未見過,可何大夫與我多次提及,本想明日前去探讨,我覺得或許他能夠做到。”
瘍醫?
做到知府這個地步,對這個名稱有些耳熟,不過宋衡卻是立刻站了起來,擡手便招來了侍衛。
“你立刻去請這位陸大夫過來救命,動作要快,有什麽條件只要是我能辦到的,都答應。”
侍衛立刻領命而去。
宋衡他是熟悉瘍醫的,畢竟在戰場上能發揮作用的最快也是瘍醫。當看到楊一行身上的傷,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安逸的江南,也有大夫大行瘍醫之術,而正統的醫術向來瞧不起低級的瘍醫。
而此刻的陸瑾則在查看李父的傷口情況。
“雖然愈合地緩慢,不過是因為年老體弱,需要多一些時間罷了,挺好。”陸瑾對李子然和李母說。
欣喜落在這二人臉上,對陸瑾更是感激。
“可以吃一些流食了,少食多餐,慢慢來,藥方我也再換一個,之後便好好養着,切記一應護理都如同之前,一定要幹淨,衣物器皿之類必須曬過陽光。過幾天我再看看,若是恢複的好,可以下床走動走動了。”
陸瑾前世最喜歡看到的便是病患家屬從憂心到高興的那一瞬間,總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沒有白費,這比發工資讓人開心的多,也是他堅守在手術臺上那麽多年的重要原因。
說他虛榮吧,但這個感覺真心好。
“多謝陸大夫!”李夫人說完便照顧李老爺蓋好被子,“然兒啊,你送送陸大夫,別虧待了人家。”
這還用母親說,李子然早就準備好了一個沉甸甸的封紅給陸瑾,陸瑾本推辭不要,他便不高興了。
“我爹還能好好的,這多虧了你,我爹的命難道還不直這點銀子嗎?”
李家有錢,自是不在乎的,陸瑾想了想便收下了,“那便多謝。”
這筆錢他已經想好了,姐姐的手镯被梁秀才奪了去,那便再打一個,若是有剩,還能買些絨花戴戴。
陸瑤才二十歲,花一般的年紀,最好看的時候,不打扮太可惜了。
李子然說:“謝什麽,剛請了一個廚子,做的北方菜味道不錯,本想請你留下來嘗嘗,現在就不留你了。”
“以後有機會的,多謝李公子。”陸瑾笑着告辭。
陸瑾一邊打算着一邊往集市走去,路過回春堂,想想那漢子還在,天色還早,不如先進去看看恢複情況。
而這壯漢卻正好眼巴巴地等着他來。
壯漢姓魯,名大壯,典型的農家人,這會兒田地裏正是最忙的時候,他人在鎮上醫館,不能幹活不說,還得讓老婆一同住在這裏就近照顧,家裏就一老母親和女兒,實在呆不住,便求着陸瑾問他能不能回鄉下去。
“你這樣還打算去種地!不怕傷口崩裂?”陸瑾不可思議地說。
魯大壯聞言連連擺手,“不是,陸大夫,我就是呆在這裏難受,我婆娘還得照顧我,這花銷……我家實在沒那麽多錢給我治病。我回家去,雖然動不了,不過我娘和囡囡照顧我就行了,婆娘就可以下地。”
陸瑾看着這個壯漢實在急切的樣子,便不好一口否決。
他沒種過地,前世就是城裏的孩子,這一世也直接住在鎮上,雖然落魄,可真比起來也沒吃過什麽苦。不過因為殺豬去過鄉下,看到過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景象,對莊稼漢的認識,便是苦,是真辛苦。
“陸大夫,你看看能不能讓他回去,這個時候,家裏就這麽兩個得用的,錯過了現在農忙,他們這一年就難了。”孫大夫忍不住說。
陸瑾不在醫館的時候,都是孫大夫照料這漢子的,兩人相處的時間多,聊得就比較多,是以他比較了解對方的家裏條件。
陸瑾點了點頭就讓魯大壯躺下來,“我再檢查一下傷口,若是恢複的不錯,就出院吧。”
那魯大壯聞言立刻配合地躺平了,陸瑾瞧他動作并不僵硬,待看了看他的腹部的蜈蚣線,便允許了。
“那收拾一下,可以走了,最好拉個車過來,你暫時不能走動。”這個話陸瑾是對他的妻子說的。
他妻子剛出去買了一個燒餅,正愁着手裏的錢越來越少,恰好聽到陸瑾的話,立刻高興地應了一聲。
“回去之後記住一定不能幹活!絕對不能!”陸瑾看着魯大壯的眼睛,非常嚴肅地囑咐,“絕對”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這漢子答應的太爽快,陸瑾總覺得有點敷衍自己。這麽一說,果然男人的眼睛有些飄忽了。
“我,我知道了……”在陸瑾的逼人目光下,漢子終于承諾了下來。
陸瑾松了一口氣。
既然要出院,那麽藥方子得開好,藥得先抓好,還有紗布,棉花都得準備好用量,是以陸謹開始開醫囑。
“我看你傷口恢複得還行,回去之後躺一日,然後第二日可下床緩緩走幾步,最多一炷香時間,再過個三日時間可以延長到不得超過半刻鐘。等十天左右我會來找你給你拆線,拆完線至少得修養半月,總之這樣算起來接下去的一個月你是別想彎腰拿東西,就把自己當做廢人好了。不然逞了強,就不是一個月,而是一輩子都別想正常活動,一個不好,你家就得少個人,孰輕孰重,心裏有底吧?”
魯大壯這會兒已經乖乖的,不敢說個不字,在大夫面前,所有的病患都得照着醫囑來。
“陸大夫放心,我曉得,你都是為了我好,我一定聽話。”
要知道這救命之恩連診金都沒收過呢,連帶着回春堂也沒怎麽收藥錢,他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
聞言陸瑾笑了起來,“多謝理解,有任何情況就立刻來找我,我若有空也會來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某遙:陸大夫你是個好人
陸瑾:謝謝,可否讓我少些災難?
某遙:放心,肯定死不了
陸瑾:……這個我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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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