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千秋歲
昏暗的天色下,狂風暴雪裏隐約能瞧見不遠處有個廟宇模樣的模糊輪廓,孤零零的落在道邊,隐匿在被風雪肆虐的群樹環抱之中。
馬車前行幾步停在土地廟前。
弦月裹着件暗紅的鬥篷從車上下來,抱在身前的手緊了緊衣領,她朝着正在前面卸車的小白道:“小白,你在這等會兒他們,我先帶着弦桐進去探探。”
小白聞聲點點頭,算作回應。
弦桐此時也已下車,只見如此漫天的寒雪裏他卻仍是一身素白單薄衣衫。亦趨亦步的随在弦月身側,他手中舉着一支點燃的火折給弦月照亮,衣袖垂在肘間露出半截玉臂,瞧着便令人心生冷寒。
弦月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等着弦桐上前推開廟門的空當裏,冷到渾身發顫的她也不知是羨慕還是感嘆的輕聲道了一句,“不知寒暑,是何樣的感受呢。”
聽到這話,弦桐推門的手輕輕顫了一下。
廟門只被碰開一點,狂湧而來的風便瞬間将其吹至徹敞。
弦月帶着些好奇的神色四顧打量一番後邁步而入,未曾注意到身邊的弦桐在聽到方才她無心的言語後眸光中曾漫上過遮不住的哀涼。
“這廟平日應是常有人前來修葺。”弦月借着弦桐手中的火光略略探查了一遍,地面雖積了一層灰塵,但屋瓦案臺皆是齊整。
“是。”弦桐附聲而應。
确信并無甚麽跑風漏雪之處,弦月向着正當中的泥塑土地神像俯身拜了拜,朝弦桐吩咐道:“你去與小白她們彙合,尋些幹枝回來吧,咱們車上可還帶着一群小娃娃,別凍壞了。”
“那班主您……”弦桐原想問她一個人沒關系嗎,自己是否可以留下,話到嘴邊,又自覺沒有立場說出口。
“我?”弦月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莫名道:“我怎麽了,哦,對了,把火折給我吧,沒你在,這裏還挺黑的。”
“……”
緘默片刻,弦桐遞過安靜燃燒的火折,轉過身走進皚皚朔雪之間,背影說不清的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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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弦桐怎麽了。”将火折吹亮了一些,弦月望着那道蕭瑟的人影奇怪道。
……
傍晚時分,廟外雪落依舊,天色暗沉得瞧不見一絲光亮穿透雲層。
廟內,弦月帶着一群或座或爬的小孩子守在火堆邊圍了一圈。
“月兒姐,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城裏呀,我想和薮春姐姐學戲。”在馬車上颠簸了一日一夜,此時能有一個溫暖安然的環境,哪怕是精力旺盛的小娃娃們也都疲累的互相倚靠着打起瞌睡,唯有對學戲充滿異常熱情的茵茵,仍是滿面興奮地朝弦月問東問西,“月兒姐,你都不曉得,娘親告訴茵茵可以跟着月兒姐學戲以後,茵茵有多開心。”
拎着根枯枝來回撥弄着火堆的弦月挺聽到這話,笑道:“哈哈,是嗎,有多開心。”
“很開心很開心。”茵茵甜甜應道。
“那好,既然茵茵這麽喜歡,我們進城以後月兒姐就讓薮春來教茵茵,好不好。”
“好!”
“呵呵,”弦月把被火燎掉大半的樹枝丢進火中,拍了拍手上的灰,朝茵茵笑道:“茵茵不是想快點進城嗎,那現在就該乖乖睡覺了,待明日雪霁,我們才能早早出發。”
“嗯。”茵茵聽話地點點頭,将小小的身子縮進弦月早先備下的布毯裏,輕輕合上眼。
瞧着火堆邊這一群小娃娃們依次進入夢鄉,弦月站起身惬意的伸個懶腰。然後左顧右盼一番,走到站在她不遠處的弦桐身邊打着哈欠坐了下來。
“他們都睡着了。”弦月指着小孩子們對弦桐說道。
“嗯。”弦桐點頭。
“小白她們也歇下了。”弦月朝門口的方向遙遙望了一眼,小白正守在門邊打瞌睡。至于戲班裏的人則與弦桐相當,并不怕冷,此時皆在廟後面的馬車裏休息。
“嗯。”弦桐再次點頭。
“所以我也該休息了。”弦月揉揉眼,又打了個哈欠。
“嗯。”弦桐接着點頭。
“弦桐啊,你能不能坐下和我說話,仰着頭很累。”弦月提了個建議。
“嗯。”弦桐點頭,坐下。
“乖。”弦月抻長身子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然後在弦桐略顯慌亂的神色裏歪頭一倒,直接躺到了他跪坐着的腿上。
“嗯?”弦桐愣,一時間裏竟有些手足無措之态。
“噓~”弦月指尖抵在唇邊,輕笑了一聲,随即尋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好,“我要睡了,弦桐,唱支曲吧,要輕柔一點的。”
弦桐愣愣的點點頭,柔聲道:“好”
……
(捧匣回介)
“小嵯峨,壓的旃檀合,便做了好相觀音俏樓閣。”
“片石峰前,那片石峰前,多則是飛來石,三生因果。”
“請将去爐煙上過,頭納地,添燈火,照的他慈悲我。”
“俺這裏盡情供養,他于意雲何?”
……
深夜裏,這一場席卷天地的大雪仍未有半點停息的跡象。
土地廟外的官道上,雪色覆蓋了一層又一層,滿眼望去皆是耀目白光,分不出何為路何為野。
可便是在這雪虐風饕裏,卻有一陣馬蹄鐵踏之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透過廟門,送進正沉沉昏睡的弦月耳中。
“唔,什麽人?”弦月忽的睜開眼,吓了正低聲念唱的弦桐一跳。
弦月撐着地一翻身站了起來,另一邊守着大門的小白同樣被驚醒,左手下意識就覆到懸在腰間的長劍劍柄之上。
弦桐見狀也趕忙止住聲音,靜下心側耳聆聽,果真聽到廟外有陣陣微弱而淩亂的馬蹄聲,轉瞬後便清晰起來。
“班主,他們正是朝着咱們方向來的。”小白眉頭微皺,一雙清澈的杏眼裏漸漸泛起狠厲之色。
“估計是來避雪的。”弦月正暗暗思忖着,就聽那疾馳的聲音越來越重,及至門外時,她匆忙朝小白吩咐道:“小白,把門讓開,他們人多,咱打不過。”
“是。”小白答應一聲,正要向後跳開幾步,便見那廟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凄厲的暴雪挾狂風傾勢一湧而入,瞬間将小白染成雪人。
廟門大開,自門外當先一人躍馬而入。
弦月上前幾步,見此人眉眼淩厲、相貌不凡,着一身明晃晃銀白盔甲,背負一條紅纓長槍,胯下白馬色正體碩、四蹄有力,端得是威風凜凜、英姿勃勃。
弦月打量對方的同時,馬上之人自然也在小心探看四周,待瞧見領着小白往火堆旁靠近烤火的弦桐時,這人眼中頓時一亮。
于馬上抱拳拱手,飒爽道:“在下秦千妍,奉命前來此地剿匪,見天色已晚且雨雪路濕,故而前來這土地廟中一避,不知諸位在此,若是有所打擾,還望諸位見諒。”
秦千妍話一出口,弦月這才分辨出馬上之人竟是個女子。
“不知哪位是管事的?”見自報家門後卻無人理睬自己,秦千妍尴尬的笑笑,又抱拳問道:“可否将這火堆借我等一用,連夜冒雪行路至此,身上倒要凍僵了。”她口中雖問着何為管事之人,可那目光自進門起就再沒從弦桐身上離開過。
弦月這會兒自然也發現了,她面上浮起不快的神色,漠然道:“在下便是。”
“哦,抱歉抱歉。”秦千妍聽出說話人語中的不悅,連忙将目光轉到弦月這廂,帶着歉意的笑容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弦月。”弦月只報了個名字,擺明了不想與秦千妍多言。
秦千妍倒像是沒看到似得,仍笑呵呵地說道:“弦姑娘,不知能否将火堆暫借一用,”她側過身子伸手向後一劃,指着身後十餘輕騎仆從,又道:“不怕姑娘笑話,外面雪太大,我等一身風雪而來,已是凍煞,實在需要火堆相助。”
“沒看到那還有一群熟睡的孩子嗎,把火借你,孩子們怎麽辦。”弦月當然不在乎什麽火堆,只是一想到方才這人面對弦桐時那幾乎恨不得要貼上去的熾熱眼神,沒來由的就是一陣厭惡,“這土地廟足夠寬敞,廟外枯枝無盡,你們另尋一處堆火避雪便是,還有,”她擡手一指飛雪吹湧的廟門,“要留便留,要走便走,給我把門關上。”
秦千妍翻身下馬,示意跟随之人前去關上廟門,自己則走到弦月面前。
“弦姑娘,你我方才多有誤會,在下對那位公子并無冒犯之意。”再次偷偷瞧了弦桐一眼後,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這位公子實在太過驚豔,在下平生從未有見過如此天人之姿,一時不免失态,唐突二位,實屬罪過。”
“哦。”弦月愛答不理的應了一聲。
“在下給姑娘賠罪了。”秦千妍連連稽首,苦笑道:“姑娘只當江湖救急,将火堆借與在下一用可否?”
“用吧用吧。”弦月被這人煩的不行,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多謝姑娘。”秦千妍不在乎她的态度,有現成的火能拿來烤比什麽都強。
看這新來的十幾位都過去烤火了,弦月轉過身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朝弦桐走去。
“弦桐,不用管他們,我還沒睡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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