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秘密

顧榛将門關的嚴嚴實實的,還給屋裏屋外下了好多層禁制,陳安霖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現在把什麽都封死了,可你會彈琵琶嗎?”

顧榛一愣:“哎呀,這還真忘了!”

說完她從牆上取下琵琶,拂開上面薄薄的灰塵,拉開封口,不知是哪裏觸動了琴弦,發出一聲低沉的彈響。

顧榛将舊物取出,順着琴弦摸到琴頸微凸處,低聲說:“我好像會一點。”

陳安霖望着她,站在旁邊靜默不語,現在的丁槐,倒真像是丁槐了。

顧榛豎起琴,似乎有人指引一般,手指起起落落彈挑抹滾,帶着圓潤的音調從指尖流出。

陳安霖看着她的眼睛,逐漸從清醒變得迷茫,他不敢上前打擾,那面容似乎離得很遠,又似乎向他靠近。

曲中似有陰雲覆蓋的天空,天空下,伸長了脖子的荷葉自池中探出,接住岸邊蘭芷垂下的積水,在中央彙成水鏡。慢慢地,水越聚越多,微風輕搖,荷葉浮動,碎了圓盤的水鏡,順着一處滑入塘中,消失不見。

陳安霖抿了抿嘴唇。

這曲子,聽着怪難過的。

一曲終,顧榛手指按住餘音萦繞的琴弦,像終于流幹了雨滴的荷葉,一切戛然而止。

兩人面前突然出現了模糊霧氣,斷斷續續自琴箱逸出,逐漸鈎成似幻非幻的人影,站在顧榛面前。

不知怎的,陳安霖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悄悄向後挪了幾步,退回門口。

顧榛的聲音很輕,怕大聲說話就會吹散眼前人:

“…晏川?”

那團霧氣伸出手,像游雲撫過鳥的翅膀,能感受卻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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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榛定定的看着他:“你在琴裏留了這麽久,有什麽想告訴我的?”

頓了一會兒,那人影竟開口了:“我家家道中落,與你相遇的那年,家裏只剩我叔叔嬸嬸和一個出生不久的侄子。我做了教書先生,本是安靜的日子,卻被一個道士打破。

那道士自稱乘雲子,想在我家借宿一晚,我便留下了他。

第二天,那道士出言威脅我去接近你。一開始我并不當回事,他便讓我去叔嬸房中看看,我這才知道,他下藥害死了他們。

他又拿尚年幼的侄子脅迫我,我不得已接近了你。”

那時的乘雲子因學邪門歪道被逐出師門,與晏川同住鎮上,知道丁槐企圖找晏川的下落後,便對她的妖力起了歹心。

晏川從未想過做什麽虧心事,這是他做的第一件虧心事。

他被迫學邪術,按乘坐子的指示去了丁槐的面館,試圖制造偶遇。

丁槐這個涉世未深的妖怪哪能想到那麽多,輕輕一躍便上了他的賊船,可也是這一躍,便入了他的眼裏…心裏。

她長得好看,明豔動人卻不自知,矯揉造作時也帶着一股青澀的稚氣,他看她腆着臉上來,一邊抗拒,一邊沉淪。

乘雲子讓他假意接受丁槐,他自認為是演戲,卻藏不住心底的願意。

這樣半真半假她更會相信吧。

晏川試圖說服自己,可終究抵不過良心,在意識到丁槐與他之間越來越深的感情後,他選擇抽身離去。

乘雲子看破了他的心思,逼他看着小侄子的青紫的臉,冷聲說:“你看看他,脖子真嬌柔,輕輕一掐就成了這樣,要是再用力點,你覺得他能不能活?”

這樣一句話,讓晏川在屋外站了一整晚,最後給了肯定的答複:“我去。”

乘雲子老奸巨猾,引狼妖來壞他屋田,還将他重傷,利用苦肉計讓丁槐回頭。

他看着為他忙前忙後的丁槐,差點流了眼淚。

丁槐倒是滿不在乎的擰着毛巾:“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可以借房子你暫住。”可她管不住自己偷偷瞟向他的眼睛,她想要一個同意。

晏川還是答應了。

出了她自以為掩蓋得很好的懷疑,丁槐其實沒什麽變化,還是變着法子逗他歡心,每每看她失望的表情,他幾乎快裝不下去。

他好想抱抱她。

那夜丁槐半夜敲門,他忍了很久,才沒追上去解釋,只能将自己浸入冷水清醒。

丁槐的失望積累到這個程度一夜爆發,她出入煙花地,他假裝不在意,可連海平都能看出他心亂,只有他自己在騙自己。

在乘雲子再次催促他動手時,他終于連自己都瞞不住了。

他喝了酒,告訴自己喝酒壯膽,然後在丁槐面前發了脾氣。

一夜翻雲覆雨,那麽多次機會他一個個放棄,看着在懷裏沉睡的丁槐,他腦海裏有了另一個注意。

彼時海平纏綿病榻,昏睡半月餘,水蘭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丁槐只是沉默的拍拍晏川肩膀,搖起頭來:“你看,情愛這種東西多害人。”

是啊,真的很害人,但他一點都不想傷害她。

他開始修理起那個斷掉的琵琶,丁槐懶懶靠在門邊:“修它做什麽,我又不用了。”

晏川微微笑道:“為什麽不用,我還想聽你給我彈曲兒。”

他抽出自己的一縷魂魄放進去,以求日後丁槐能知道事情始末,也只有用這個法子才能瞞住乘雲子。

歡愉比焰火還短暫,乘雲子終于按捺不住再次威脅,晏川發現自己的僞裝能力越來越好了,面上像是真的十拿九穩:“放心吧,我不日便要行動了。”

那夜下了大雨,他一次次将她壓在身下,在丁槐摟緊他的脖子無意識呻.吟時,他取了內丹。

丁槐身子一軟,倒回塌上。

他看着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忍不住想笑。

這種拙劣的僞裝,只有他配合上當了吧。

丁槐救他的時候将部分妖力注入他體內維系生命,他知道貪心的乘雲子是不會放過他的,所以走的時候,就沒打算能回來。

乘雲子拿到了內丹,丁槐別的能力不行,可僞造能力還是很行的,乘雲子一時沒有識破,即使識破了,也只會以為他也上了當,畢竟他還沒有乘雲子道行深。

乘雲子抽了他的魂魄,将他放逐出去,他發現自己還能動,急匆匆去找丁槐。

明知道丁槐看了會傷心,他還是想去見她,靠近她已經成了身體的本能。

意料之中的,丁槐很失望,甚至想殺了他。

他原本想着死在她手中也好,可想起自己埋在琵琶中的一縷魂魄,丁槐這樣執拗的人,要是知道了真相會怎麽自責怎麽痛苦。

他是看不到了,卻也不想她痛苦。

他說:“你不能殺了我。”

丁槐一邊懷疑一邊怨恨,他憋着嘴裏即将噴湧的鮮血,強撐着等她離開。

可他還是沒能撐住,看着那個明豔的姑娘撲過來抱住他,哭得滿臉淚痕。

最後一次,能不能抱抱她?

晏川伸出手,卻再也碰不到她。

對不起啊,這是我做的最後悔的決定,我不該來的,讓你哭成這樣。

可這句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朦胧的人影伸出手,輕輕劃過顧榛臉頰:“對不起,又讓你傷心了。”

顧榛像是沉入一片寂靜,有人攥住她的心髒狠狠捏着,捏得她生疼,疼得眼淚止不住。

人影的聲音變小了:“帶着妖力的七魄被乘雲子拿去做了靈童蠱。他是将孩童三魂放進大池裏互相撕咬,最後剩下的那個兼并所有,然後将我的七魄合入,誕生出需要吸食死人戾氣的怪物。”

顧榛突然清醒過來,睜大了眼睛。

人影越來越淡,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便徹底消失在半空,仿佛不曾來過。

顧榛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淚水,陳安霖迎上去:“怎麽樣?”

顧榛緊皺眉頭:“我得切換一下,讓讀者看到剛才的劇情。”

陳安霖指了指熒光屏:“放心吧,剛才我已經切換了,在他消失後,我才轉了回去。”

果然,熒光屏上正激烈讨論着剛才的勁爆消息。

【傅介年吧!卧槽!】2分

【我的天哪,細思極恐!】2分

【傅介年的分身怎麽回事,有沒有人解釋一下啊?我都暈了】2分

顧榛扒住陳安霖的胳膊:“所有的事好像串起來了,乘雲子,傅介年,甚至姜聞,原來都和當年的晏川丁槐有關。”

陳安霖有些疑惑:“姜聞怎麽說?”

顧榛眼珠左右晃動,似乎還有些難以置信:“如果沒猜錯,年齡正好合的上,姜聞就是晏川的侄子,所以丁槐才覺得他們長得像。

所以姜聞和白玉仙姑會很多邪門歪道不是我的錯覺。而傅介年之所以會對丁槐産生莫名情愫,其實是晏川的七魄作祟。”

陳安霖很是訝異,垂目思考一陣後,不确定的推測道:“那…那當年姜聞等人和傅介年的鬥争,乘雲子出力是因為…可以用這種方式得到丁槐的妖力?”

人一旦有了懷疑的方向,一切不明所以的事情便有了指向。

顧榛想到當時丁槐和傅介年被乘雲子封印起來,兩人都是插入心髒。

如果不出意外,幾年後,丁槐的妖力會被吞并,傅介年會重回人間。

弓從是乘雲子放在身邊的傀儡,所以與之對抗時,他的術法行為和鄭八斤一樣,因為是師出同名!

信息量太大,顧榛只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急促,仿佛揭開了驚天秘密。

震驚過後,顧榛竟有些想笑。

呂蘭昕啊!我真是感謝你讓我知道原作者到底下了怎樣大的一盤棋!

☆、第 65 章

顧榛和陳安霖披上蓑衣來到丁槐記憶裏埋葬晏川的地方。在丁槐印象中,要消滅魂魄所化的傅介年,必須找到本體挫骨揚灰才能讓他徹底消失。

山上下了大雨,道路十分濕滑,顧榛利用丁槐的能力一步一紮根,走得倒是穩當。

相比之下,陳安霖就沒那麽幸運了,首先作為傅介年的分.身本來能力就被削弱,再加上他對自己能力操控還不熟練,所以他只能和尋常人一樣小心翼翼的向上爬。

正專心走着,突然一根長藤搭下,陳安霖吓了一跳差點摔倒,幸好他眼疾手快拉住了藤蔓。

伸出長藤的顧榛回頭看向他:“做個老妖怪真好,我真是不明白那些書裏寫的,擁有這種妖力還願意舍棄變成人的,那種真是愛得讓人佩服。”

陳安霖拽着她的藤蔓:“不是很了解你們女頻那一套,男頻都事業心比較重,倒是沒聽過為了女人放棄一切的。”

顧榛抖了抖藤蔓,陳安霖的身體跟着晃了晃,心有餘悸的問道:“你幹嘛?!”

顧榛一攤手:“你這求生欲太低了,這種時候不說為了我可以放棄一切,反而認真和我讨論起男頻女頻了。”

她又探出一根藤蔓,點了點陳安霖的額頭。

陳安霖雙手拽住:“你這是教我怎麽和你談戀愛嗎?”

顧榛笑得很皮:“不是,我是教你怎麽撩我。”

陳安霖無奈一笑,突然用力,顧榛猝不及防向他一撲,他穩穩接住她,兩人倒向一旁濕淋淋的草地上。

顧榛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吐槽到:“現學現撩不是這麽幹的!”

陳安霖沖她“噓”了一聲,小聲道:“那裏有好些人在拜祭呢,等他們弄完我們再去。”

顧榛皺眉:“怕什麽?我們也假裝拜祭就好了啊。”

陳安霖捏了捏鼻梁,指着顧榛身後的鐵鍬:“就我們這副裝扮,不是挖墳就是偷屍,你見過誰啥都不帶就帶個鐵鍬的?”

顧榛放下鐵鍬,拍了拍胸脯:“這包在我身上。”

說罷,她猛地紮進泥土裏,土包逐漸變小,然後變回了平地。

那家打着雨傘祭拜的人,正專心盯着墳包。

突然,一雙蒼白細長的手從土裏伸了出來!

為首的幾個家丁吓得跌倒在地,紙錢火盆統統扔下連跑帶摔的溜了,剩下兩個女人原本還哭得哀凄,見到自家新墳竟伸出手來,邊尖叫邊操起火盆用力摔去,然後連滾帶爬的跑了。

顧榛的手慢慢縮入了土裏,眨眼功夫便蹿回陳安霖面前。

她蹦了蹦甩甩頭發,揉着手腕說:“這女人下起手來是真的狠,若真是家裏人詐屍,沒死也要被拍死了。”

說完她看向盯着她不吱聲的陳安霖,皺了皺眉頭:“怎麽了,很狼狽嗎?”

陳安霖嘆了口氣:“你明明會土遁,為什麽舍近求遠用鐵鍬啊?”

顧榛先是沒聽懂,歪了歪腦袋,然後恍然大悟:“對哦!哎呀,又要入土了。”

她哭喪着臉轉身,再次猛紮進土裏。

陳安霖扛着兩把鐵鍬向晏川墓前走去,剛一站定,顧榛便露出半個身子,表情嚴肅。

陳安霖蹲下來,伸手捋了捋她黏在臉上的頭發:“怎麽了?”

顧榛嘴角耷拉,眉間颦蹙:“乘雲子這老東西真有先見之明,把晏川的屍骨挖走了,棺材裏是空的。”

顧榛在水蘭驚訝的目光下帶着滿身泥土進屋洗澡。

水蘭疑惑的看着身後還算幹淨的陳安霖:“她為什麽看起來很生氣?”

陳安霖回想顧榛那憋屈的表情忍不住發笑:“你要是下雨天往土裏遁兩圈還一無所獲,你也會生氣的。”

水蘭還是不解,浴室裏傳來顧榛的叫喊:“那個誰!你幫我煮點好吃的!”

水蘭指了指自己,又看向仍低頭笑着的陳安霖,越發搞不清狀況了。

陳安霖點點頭認領道:“她叫的是我。”

想了想,他又問道:“廚房裏還有姜嗎?天怪冷的,我想給她煮個蔥段生姜茶驅寒。”

水蘭這倒是明白:“有的,但姜挂在院子裏呢,我去拿就好。”

陳安霖一邊切着土豆,一邊煮着蔥段。

水蘭拿了兩個大姜進廚房,問道:“放這兒行嗎?”

陳安霖伸出手:“你給我吧。”

水蘭聞言遞過去,給完後也不走也不幫忙,就杵在那兒打量他。

陳安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還有事嗎?”

水蘭眼睛緊緊黏在陳安霖動來動去的手上,聽到他發問趕緊搖搖頭,說:“你忙你的,我就是無聊而已。”

陳安霖無奈的笑了:“你放心吧,我沒那個能力傷害丁槐。”

被識破了心思,水蘭尴尬的咬了咬嘴唇,沉默半晌後,她才問道:“那個……你真的喜歡丁姐嗎?”

陳安霖想到上一關的顧榛,她很不自信有人會真心喜歡,把話題引到吊橋效應上,自以為是聰明不傷人自尊的拒絕,實則時自我逃避罷了。

他低頭笑了笑:“是真的啊。”

水蘭品着他語氣中的真假,又問道:“那你喜歡丁姐什麽?你會貪她妖力強就傷害她嗎?”

陳安霖手中一頓,又慢條斯理的切起來:“她這個人,其實生性活潑,卻老故作深沉,看起來自信滿滿,實則隐隐自卑,矛盾又複雜。但有一點我最喜歡,就是足夠勇敢也足夠大膽,只要她想做,就會努力去完成。”

水蘭回憶了一下那個自恃妖力強大四處結怨的丁槐,哪怕別人表現出不喜歡也硬要強求的丁槐,怎麽也沒法和自卑聯系在一起。

不過她倒真有毅力,誰要是占了她一點便宜,哪怕過十年也必然讨十分回來,如果這是大膽勇敢,那就算他說的确實是丁槐吧。

水蘭正自我懷疑中,又聽陳安霖低聲道:

“其實……我最不想傷害她。”

有下文啊…水蘭趕緊擡頭。

她等了許久,陳安霖卻再也沒開口,沉默的切菜做飯,直到顧榛擦着頭發出現在廚房門前:“飯好了嗎?我餓了。”

陳安霖做了一大鍋土豆炖肉,顧榛看得兩眼發直,趕緊吃起來。

嘗了幾口後,她有些惋惜:“要是有咖喱就好了。”

“咖喱?”水蘭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顧榛連忙解釋道:“就是別國一種調料,又辣又香,可好吃了。”

水蘭“哦”聲應和。

陳安霖拿出一小碟蘸料:“廚房裏沒辣椒,你要是想吃辣就用這個代替吧。”

顧榛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團,心中頓時預感不好:“這,這是……”

陳安霖狡猾一笑:“黑胡椒。”

“哎…呀!你故意的!”顧榛咬牙切齒,“你明知道上次……”

陳安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麽樣,心情好點了沒?”

顧榛白他一眼:“逗我明明是讓你心情好吧。”

陳安霖點點頭:“對,我現在心情很好,所以我要講正事了。”

顧榛心裏咯噔一聲:“你又察覺到什麽?”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傅介年為什會分.身。”

“為什麽?”

水蘭聽到他們談起了正經話題,自覺的起身出去,卻被陳安霖叫住:“丁槐先前讓你們通知姜聞,現在他來了嗎?”

水蘭呆呆地回到:“來了,住原來的客棧呢。”

陳安霖微微颔首,水蘭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他正經起來的氣場壓住了,竟聽話的有一說一,她急忙向顧榛望去,顧榛倒是淡定的揮手示意她退下。

陳安霖湊近了些,摸着自己心跳的位置:“我和傅介年,與其說是一個善一個惡,倒不如說一個是有心的人,一個是沒心的魔。”

顧榛有些愣神:“怎麽說?”

陳安霖回到:“傅介年沒有分.身時,弓從作為傀儡一直監視,恐怕乘雲子就是擔心控制不住傅介年才會如此。

分.身之前那夜,弓從行為怪異,我懷疑他私底下給傅介年動了手腳,導致他分裂成兩人。”

顧榛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是說,分.身是乘雲子一手造成的?”

陳安霖眉頭一沉:“雖然現在的傅介年完全失去人性,但無心之物就算再強大也比有自己想法的好控制,乘雲子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将我們分裂。所以傅介年□□控回了大帥府,弓從依舊跟随他。”

顧榛這下豁然開朗:“我明白了,總之當務之急有兩個,找到晏川的骸骨殺了傅介年,再除掉沒了大殺器的乘雲子。可晏川的骸骨在乘雲子那兒,怎麽才能找到?他的山上下了很重的禁制,你我妖力容易被扼制。”

陳安霖眼裏有了盤算:“所以,不能我們去要,應該是傅介年去才行。”

悅來客棧的老板正叮叮當當地打着算盤,恍眼瞧見一對男女手挽着手進來,看清女人的長相後,驚訝萬分。

他快步攔在女人面前,卻像想到了什麽縮手縮腳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蹦出一個字。

女人心裏咯噔一聲:不會吧,上次我打暈的大叔竟是這家客棧的老板!?

她面上卻十分淡定的開口:“我來找朋友的,需要登記?”

老板終于憋出了一句話:“您,您是…丁槐丁小姐嗎?”

顧榛睜大眼睛,心裏更詫異了。

這人這麽記仇嗎?不過打暈了而已,就憑着印象挖她祖宗十八代了??

她鎮定的問道:“怎麽?有事?”

老板嘴唇嗫嚅一陣:“水蘭…水蘭姐的下落您知道嗎?”

顧榛反應了一會兒水蘭姐是誰,好不容易才和印象中年輕的水蘭對上號,老板卻跑向櫃臺拿出一個小箱子遞給她:

“上次見到您就預感還會再見,便将箱子帶了出來。若您知道她的下落,請将這箱家産轉交給她,告訴她,是我三叔留的。當年我還小,她走的太急,沒能送去。”

顧榛接過沉甸甸的箱子,下意識問道:“你三叔是…?”

“趙家長房老三,趙海平。”

顧榛捧着箱子上樓,陳安霖對他們的故事了解的不深,見顧榛一臉憂郁又不便發問,只好說:“箱子給我拿吧,你拿着沉。”

顧榛順從的将箱子遞給他,手指觸碰到一起時,她眼神有些動容。

陳安霖終于聽她開口了:“我現在,不知道要怎麽揣測那姓趙的是什麽用意。他留給水蘭一堆地契銀票,是補償,還是篤定水蘭會把一切留給重生的他,助東山再起?”

陳安霖也分不清這其中的曲折彎繞,只能按住箱底那雙有些發涼的指尖:“顧榛,這只是游戲。”

顧榛眼珠子微微顫動,露出一抹苦笑:“是啊,只是游戲,但真的太逼真了,這種逼真曾害人自殺。”

陳安霖知道她又想起了誰,盡力壓住心中隐隐的不快:“顧榛,這裏只有我是真實的,只要你抓住這一點,沒人能傷害你。”

顧榛卻端詳起他來:“那你會傷害我嗎?”

陳安霖沒料到她會這麽問,水蘭昨日的問題仿佛還在耳邊。

——“你會貪圖丁姐的妖力傷害她嗎?”

——“我其實……最不想傷害她了。”

陳安霖将箱子只手抱起,另一只手包入她的手指,緩緩回道:

“我不會,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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