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源頭(三)

顧榛雙唇抿了抿,餘光瞟向陳安霖。

陳安霖眉間略有颦蹙,眼皮垂下看着地面,突然站起。

歐洽被他的舉動驚住,連連後退張嘴大喊:“Viper!Viper!He is……”

毒蛇在車廂聽到聲音,警覺的他迅速勾住車尾橫杠向上探去,卻見車頂三人都好端端趴在上頭,奇怪問道:

“What's wrong?”

陳安霖擺擺手:“Nothing,he is terrified.”說着,他揚起下巴指意歐洽。

毒蛇狐疑地掃過趴在那兒不動的歐洽,緩緩爬了回去。

待毒蛇長長的槍杆消失,陳安霖松了口氣,看着被自己打暈的歐洽說:“我們把他綁好。”

顧榛抹了把冷汗,脫下歐洽的外衣,用衣服将他的嘴塞到極限。

陳安霖把麻繩一端捆緊他的手腕,另一端系在車頭突起處,然後将歐洽推下車,自然懸空于車頭與車廂凹陷的縫隙。

【歐洽這倒黴孩子…】2分

【這才是飛一般的感覺,跟着車飛】2分

【像我這種體重估計繩子得斷】2分

陳安霖看了眼手持的定位信息,孫文斌發來信息:

[你等着,我們馬上過去]。

陳安霖呼吸又深又長,定定地看向顧榛:“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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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榛不甚明白。

陳安霖望着即将穿過的山群,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顧榛睜大眼睛,先是緊張,接着釋然一笑:“怕什麽?死了不就合情合理進AL空間嘛,你罩着我呗。”

陳安霖端詳她勉強的笑容,掏出兜裏的美工刀遞給她。

顧榛手握刀柄,紅色的外殼卻不似血液那樣帶着溫度。

她咽了口唾沫,鄭重點頭。

車駛入山區,過了一個又一個黑暗的隧道。

光頭手扶方向盤,不時分神判斷後方是否有追上的警車。

迎面而來的是一條深長逼仄的涵洞,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光頭有些煩躁,他握緊了方向盤,手往旁邊摸索煙盒。

涵洞裏一段段的燈光在眼前刷刷晃過。這次隧道很長,光頭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光團,這讓他越發忐忑。

突然,他聽見頭頂似有響動,瞬間想起那群發狂的猩猩,驚得煙卷差點掉落。

窗外吹來冷風,刮得腦子清醒許多。

光頭叼着還沒點燃的煙,凝神細聽半晌,只聽見車廂有腳步聲和說話聲。

光頭手中力氣微松,眼睛下意識看向後視鏡……

這時,他瞥見了黑洞洞的管口。

那管口直指眉心,忽地貼近,冰冷的觸感讓他心跳一頓。

他将視線焦點向後挪動,一張熟悉的臉逐漸清晰——

那人眼神冷靜,雙腿穩穩立在踏腳板上,一只手抓着固定後視鏡的豎杆,另一只則扣緊手.槍扳機,槍口貼着他額間。

車輪摩擦地面的隆隆聲中,那人刻意壓低的聲音險些被吞沒:

“我不想殺人,但你若喊一個字,就立刻死。”

【哇塞!向青果然是帥的!】2分

【卧槽我超喜歡這□□炸天的出場!心頭暴擊】2分

車廂衆人沉默着,車入隧道之初,毒蛇靈敏的耳朵聽見車頭有動靜,剛要拉開小窗詢問光頭,聲音卻又在車尾響起。

衆人看過去,顧榛小心翼翼地從車頂爬下,剛站穩便看見毒蛇端起的獵.槍,吓得舉起雙手。

毒蛇用英語問她:“怎麽突然下來了?”

顧榛指指車頂,環着胳膊抖了抖,做出怕冷的樣子。

毒蛇瞅了眼車頂,将獵.槍背回身後。

顧榛猶豫着坐到毒蛇身邊,毒蛇皺了眉頭,警覺地盯着她。

顧榛胡亂做了幾個手勢,毒蛇越發不解,又看她急得抓耳撓腮有些想笑,轉頭向身邊的埃莎:“你懂他的意思嗎?”

埃莎一攤手:“這可不是我的領域。”

毒蛇重新望向顧榛,白光一道道閃過她的臉,毒蛇鼻尖噴出熱氣,試圖用英文勸她:“別白費力氣了,我們都……”

呲——!

輪胎尖銳的急轉聲刺激他的耳膜,接着,車身向旁猛烈傾斜,毒蛇因慣性向前傾倒,一只胳膊攙住了他。

正要直腰對旁人表示感謝時,脖子忽的出現冰冷刺痛感。

毒蛇僵硬了身子。

他眼珠轉向旁邊,燈光成條狀照在一雙明亮的眸中,像是透過縫隙窺視了他緊張的內心。

車開出隧道,視線逐漸變亮,那張臉也随之清楚。

毒蛇手指攥緊……

大意了!

顧榛手持刀柄,刀刃對準他的頸動脈,提高了嗓門:“別亂動,這刀很鋒利的。”

毒蛇眼睛掃過刀口,然後擡眼看着她:“女人?還會說話?還說中文?”他自嘲一笑,“我這十年倒是越活越不成器了。”

刀刃微微劃過他的脖子,有血絲滲出,顧榛握緊刀柄:“閉嘴。”

毒蛇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餘光暼向隔開駕駛座的小窗,內心突然慌亂。

陳安霖穩穩坐在副駕,手.槍對着光頭的太陽穴,沉聲說:“往回開。”

光頭連忙調轉車頭。

小杵看到陳安霖的手.槍震驚數秒,伸手探向腰側。

他媽的,翻繩梯的時候被那孫子順走了!

小杵腳尖動了動,顧榛連忙大呵:“你邁半步,你們老大立刻死!”

小杵咬牙切齒地瞪着她,毒蛇眼睛眯成縫:“黑狗卧底?”

顧榛只手抵着他的脖子,另一只往他背後的□□摸索去。

毒蛇挑眉:“小姑娘家玩什麽槍,多危險…”

“別廢話!”刀鋒又深了些許,顧榛眼神嚴肅,手指扒下槍帶。

毒蛇眼皮垂下,眼風掃見她虎口微有松弛,猛地劈手過來!

元妙這身體哪有以前角色的半點反應能力,顧榛手肘一痛,險些丢了刀柄!

毒蛇挑起冷笑,正要再次出手……突然,他身形一頓,瞳孔驟縮!

嘴角微微抽.搐,他難以置信地轉頭…

埃莎眼珠顫動嘴唇緊抿,手指死死扣住匕首,将尖端送入毒蛇心口!

變故不過三秒,埃莎松手任由毒蛇倒地,快速搶奪獵.槍!

顧榛同時伸手,與埃莎一個抓住槍杆一個抓住槍柄。

顧榛用力到面目猙獰,豈料埃莎力氣奇大,竟握着槍柄生生将槍口轉向了她!

顧榛不敢再動,定定望着埃莎,眉頭沉得很下,幾乎與眼皮擠在一處。

埃莎沖陳安霖喊:“掉頭!不然我殺了她!”

陳安霖努力平靜,卻控制不住自己擔心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說:“你有本事就殺,你殺完我就斃了光頭,然後和你比比誰的槍更快。”

埃莎神情激動,足尖向外挪去,陳安霖緊張地屏住呼吸。

最終她還是不敢冒險,衆人陷入了僵局。

小杵蹲在地上試圖幫毒蛇捂住不停冒血的胸口,卻是白費力氣。很快,毒蛇身下流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水。

毒蛇仍震驚地看着埃莎,沾滿血污的手指探向她腳尖,埃莎縮回腳別過頭,一言不發。

毒蛇張了張嘴:“為…為什麽…”

埃莎眼神恨恨:“為什麽?當年是為了更好的日子才跑來這裏,可是你們把我怎麽樣?才過了九年你就不記得了?”

毒蛇試圖喘氣,小杵卻紅了眼圈:“可蛇哥這些年一直在補償啊!當年他也只是小喽啰,那些人他哪能阻止!?”

“小喽啰?”埃莎覺得好笑,“所以呢?他也是被人逼着參與的嗎?你問問他,他是不是也在那晚的禽獸之列?”

小杵還要出言辯駁,毒蛇卻擡手阻止,費力提上氣:“我…我确實…禽獸…我,我該死的…”

埃莎倔犟擡頭,半點目光也不願分給他。

鮮血湧入肺部,刺激他嗆咳着血水。

毒蛇咧嘴,露出血跡斑斑的牙齒:“真…真是…委屈你這麽久…好不容易…有機會殺了我…”

顧榛對上埃莎的視線,她眼裏半點波動也無:“我從來就是個記仇的人,你也別掙紮着清醒了,快點死比拖着死舒服。”

小杵狠狠擦去眼淚,聽毒蛇緩緩說到:

“我…還是被你…征服了…死…死得心甘情願…”

小杵眼睜睜看着曾經威懾四方的人了無生氣地躺在地上,那雙瞳孔逐漸散大,口鼻再無氣息。

顧榛咬着嘴唇,見埃莎似是盯着她,又似是看着遠方,喉頭微微顫抖,連帶指尖也略有晃動。

顧榛小幅度動動搭在槍管的手指,埃莎逼近了槍口:“別動!”

顧榛連忙松手,讪讪一笑。

埃莎跺腳引起小杵注意,開口道:“去,拿我的匕首去那男人那兒。”

小杵心中不甘,忿忿嚷道:“我憑什麽聽你的!?”

埃莎淡淡掃過他:“你想進局子?我告訴你,進了局子我們都活不了!眼下那男的只能應付阿甘一人,沒法兩頭兼顧。”

顧榛下意識看去,陳安霖臉色沉郁,眼神森然地望向成竹在胸的埃莎。

小杵咽下怨氣,拿起匕首大膽上前。

顧榛只覺胸口發悶,張開的手掌竟出了一層冷汗。

小杵扒開玻璃窗,就在身子靠近窗口的剎那,眼前亮光一閃!

待他反應過來,光.裸的刀片已架上了脖子!

他怔怔垂下眼皮,陳安霖手中的刀片在他脖頸游走,語氣帶了戲谑:

“多謝你過來了,我還以為這刀片用不上了。”

顧榛目睹這突然的翻盤,瞬間卸去千斤擔子。要不是埃莎槍口還堵着她,說不定她會就地仰躺。

埃莎咬上嘴唇死皮,撕裂的痛感終于讓她清醒地意識到…眼前已是死局。

她聽到了不遠處的鳴笛聲,自嘲地搖搖頭,垂眼看向已經死去的毒蛇,再度擡頭時,眼神充滿絕望。

顧榛心頭一滞,連忙伸手!

但還是晚了。

一聲槍響後,子彈旋出埃莎後腦,鮮血和腦漿順着迸裂的頭骨四濺,驚得顧榛臉色慘白!

她木頭似的愣立當場,看埃莎抽幹了力氣,身子一軟,倒向毒蛇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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