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救兵
還好梁河的身體擋住了唯一的光源, 讓程秋水看不清他,不然她可不願意承受瑪麗蘇·梁的哭唧唧表情。
程秋水說:“別想太多,你還是找點正事幹吧, 別總想着打一個已婚少婦的主意。”
梁河說:“你值得一個對你更好的人。”
“韓意對我已經很好了,我很愛他。”這句話說出口, 程秋水自己都有點心酸。
“好,”梁河開口語氣酸澀, “祝你幸福。”
“謝謝。”
他開車疾馳而去。
***
就當無事發生, 第二天仍然醉生夢死,嗨到晚上。
再也不會有人給她送玫瑰花了。
程秋水把那盒花放在院子裏,沒多久就枯萎了。
她在屋裏嗑瓜子看牌,一開始坐了會兒,煙味就熏得她腦袋疼,但是坐久了就習慣了。還好她難得回來一次, 要是天天被這二手煙攻擊, 肯定得肺病。
呂達托舉着兩個大西瓜進來。
“呵, ”程秋水冷笑一聲,“這西瓜比你腦袋還大啊。”
呂達嘿嘿地笑了笑, 把西瓜放下, “外面好像有人來找你, 不去看看?”
程秋水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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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嗑瓜子:“是不是長得特高?”
呂達摸摸腦袋:“是挺高的。”
“是不是特帥?”
“……是。”
“叫他滾。”
“我我我,我哪好意思啊?”
“你你你,”程秋水站起來把凳子踢到旁邊去,惡狠狠地說, “回來就打爆你的頭。”
程秋水沖出去,把大門一開。
然後把大門關上了。
——不是她要見的人啊!
紀童在外面跟她對拉:“開一下門嘛,外面很冷唉!”
“大哥,現在五月份!!”
“大姐,你不營業啊?”
“……”
程秋水松手。
媽媽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水水,誰來了啊?”
程秋水有氣無力地說:“一個男的。”
程秋水請紀童吃了一碗牛肉面,自己也吃了一碗。
用筷子挑起一根面,面太長,越挑越高,直到最高處,紀童胳膊肘支在桌面上,笑嘻嘻地盯着她看。
程秋水手指一用力,夾斷面條。
掉進湯裏,濺起幾滴油漬,粘到下巴上。
程秋水用手背去蹭,紀童遞過去一張紙:“悠着點兒啊。”
“紀老師是王八羔子請來的救兵嗎?”
他不吃,只是坐在獨凳上,沒個正形,看着她吃面。
程秋水也不好意思,便放了筷子不再吃了,不知來者何意,是不是為她而來,遲疑着起身。紀童發話:“坐坐坐。”
說着他自己也把凳子挪了過來,坐在她旁邊。
程秋水問:“你不吃嗎?我媽下的面,超級好吃。”
“以前小時候念書的時候,我們學校門口有個小吃店,那店特小,但老板煮的面很好吃,不知道你有沒有嘗過?”
程秋水搖頭。
紀童嘆息:“後來我們畢業以後,這邊店面就轉讓了,也是聽人說的,難得回來看看,真沒了。”
“你是南中的嗎?”
“嗯,韓意也是。”
“你跟他一屆。”
“對啊。”
“你不是比他小嗎?”
“我跳級。”紀童笑眯眯的,“不要崇拜哥。”
“……滾蛋。”
程秋水低頭吃面。
“你不打算原諒韓意了嗎?”
“幹嘛這樣說?”
“那你為什麽躲在這裏?”
程秋水沒底氣:“沒有。”
“其實有的事情不跟你攤牌也是好事,畢竟他早晚要從那個位置上下來。”
程秋水聽紀童提到這件事,警覺地擡起頭看着他。
他揶揄:“你以為霸道總裁那麽好當啊?”
程秋水:“你快吃面吧。”
紀童掏出一包煙和一個火機,準備拿出一根來點,又覺得在這狹小的店裏抽煙不太好,就把煙盒擺桌上。
“我老實說啊,就算你跟韓意不結這個婚了,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麽損失,該得到的他已經拿到手了。如果你現在覺得兩個人不合适的話,他也不會再強求你跟他結婚。”
紀童說完,瞄着程秋水。看她臉色變差起來。
他接着說:“戀愛和普通的人際交往不同,在愛情裏面兩個人本來就是不對等的。肯定要有一個人比較倒黴,如果他不喜歡你,你為他付出那麽多,他也不會覺得難受的,頂多就有點愧疚吧。”
“你給我吃面!!”
程秋水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面都拿來堵住紀童的嘴。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掂量一下輕重。你在這裏等他來找你,還是自己委曲求全一下比較好。怎麽樣才是長久之計……”
“你是人嗎?”
雖然話說的難聽,但是紀童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她一輩子就待在重城不回南州,韓意該不來找她還是不會來。
可是……
如果他對她有一點點的在意的話……
紀童說:“如果他對你有一點點在意的話,他也許會來。如果沒有呢?”
“那我永遠不會再喜歡他。”
“希望你做的比說的輕松。”
程秋水氣得想把他捏死:“你別給我灌這些毒雞湯,韓意對我有感情的,不管他有沒有來找我他對我都是有感情的,這點我比你清楚。”
紀童笑:“你清楚什麽呀?”
“不跟你說了。”程秋水把筷子撂下,去洗碗。
“我跟你說個事兒吧,我有一個朋友……”
程秋水捂耳朵:“不聽不聽。”
“我朋友長得特帥。”
程秋水把捂耳朵的手放下了。
紀童跟着她到後廚房。
程秋水開水龍頭沖洗。
“不過他是個孤兒,住在孤兒院裏面,他以前喜歡一個女孩子,是個大家閨秀。後來他選擇了跟着養父養母走的機會,因為養父母和女孩家是世交,他覺得這樣可以和她走得更近一點。”
“可是女孩有個青梅竹馬,竹馬很讨厭這個孤兒,你猜他怎麽着?”
程秋水很配合地接茬:“怎麽着?”
“他想開車把我朋友撞死。”
“啊?那你朋友死了嗎?”
“命大,沒死。”
“那他好可憐。”
“對啊,我朋友撿回一條命,去國外找這個女孩,可是她卻跟他說,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
“天哪,你一定要回去幫我給他愛的抱抱。”
紀童點點頭:“好。”
“你想告訴我什麽道理?”
“我想說,人都是自私的。”紀童靠在廚房的門上,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和她說話,“有的時候,還是不要太依賴別人,不要相信感情,要靠自己。”
“竹馬是韓意?還是孤兒是韓意?”
“都不是。”
程秋水忽而問他:“你跟韓意很早就認識?”
“小學。”
“他小學什麽樣?”
“好看的樣啊,”紀童笑笑,“那時候他就長得好,走路上跟小姑娘一樣。”
“哇塞。”
“高中的時候有個女的喜歡他,天天追着他跑,韓意挺煩她的。後來就是被她死纏爛打的,可能糾纏出一點感情來了,但他們沒處,那女的……”
程秋水接他的話:“那女的去做明星了?”
紀童說:“他跟你說了?”
程秋水有點驕傲:“那可不,我們倆沒有秘密!”
“你自己發現的吧?”
“……”
“我剛才說的都是我的一己之見,如果韓意真的愛你會對你好的,他不冷血,就是有的時候不太會表達。我只是勸你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紮進去太深容易退不出來。”
“我知道,所以你還是他搬來的救兵呗!”
“就當是吧。”
走出店,紀童去開他的車,程秋水走近了一些,才透過薄薄的車窗膜,注意到副駕上坐了一個人。
“誰啊?”
紀童笑笑:“朋友。”
鐘爾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的,戴着一頂深藍色的棒球帽,頭微微低垂着,看不到眼睛,但是鼻梁到下巴半張臉的線條,卻看得清清楚楚。
長相十足的溫柔,一種難以描述的溫柔。
紀童和程秋水道了別,趴在窗戶上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會兒,開車門的時候,副駕上的人醒了,紀童便順勢和她說了幾句話,鐘爾把車窗搖下來,歪着腦袋找了一圈,看到程秋水,才輕輕地念了一聲“你好”。
***
那天天氣好,後院裏曬了兩張白色床單,程秋水趴在窗口,眼神散漫地看着窗外風景。
她在想紀童跟她說的“孤兒”和“竹馬”。
陽光把床單照得透亮,能看到外面的圍牆。
兩只貓合體活動,一白一黃。
小白貓從牆洞裏鑽到外面去,小黃貓太肥了,鑽洞失敗,就上了圍牆。
圍牆有半面是翻新過的,可是另外半面老圍牆上面有碎玻璃。
“喂!”
這笨貓。
程秋水急得跑出去,站在圍牆底下沖它吼了兩句:“喂,下來!很危險!”
小黃貓慵懶地看了她一眼,無動于衷,繼續往前走。
然而走了幾步,它突然停住了,程秋水看到圍牆外面伸過來的一只骨骼細長的手輕輕地撓了撓黃貓的下巴。
然後那只小黃貓就跳了出去。
程秋水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空蕩蕩的圍牆上面,明晃晃的藍天照得眼睛疼。
她輕輕地揚了一下嘴角。
前面一扇矮門,程秋水弓着身子過去,蹲下來,從門縫裏看到走近的韓意,他把手裏的小貓放在地上,黃貓從門下面溜進來。
程秋水把她抱進懷裏,隔着一扇門,她聽見他久違的聲音:“老婆,怎麽還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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