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記憶裏（7）

南嘉啊南嘉，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祁宜心裏很冷靜，這種冷靜很奇怪，她覺得自己應該對南嘉這件事有點想法，可是卻怎麽也沒法控制自己內心一點波瀾也沒有。罷了，或許是真的不在乎了。

祁宜坐在自己的書桌邊，任爾自從剛才回來就一直沒說過話，她靜靜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個人的記憶有多重，沉重到會壓垮另一個人，祁宜想，等她想明白就好了。只是祁宜不知道，任爾從一開始就不是用第三人的視角來看待這份記憶，記憶裏，她就是陸依依，或者說，她變成了過去的陸依依。

宿舍門開了，林依然走了進來，宿舍裏過于安靜的氛圍和任爾不同于往常的表情提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看到了祁宜書桌旁空了的位子，那只熊不在了。

“這是怎麽了，這個氛圍。”林依然脫下了外套挂在了床旁的扶手上，她放下了自己盤起的長發，看起來清純了許多，跟任爾記憶裏的那個樣子重合了起來。

“你知道蕭晨是嗎？”任爾忍不住問出了口。

“任爾！”祁宜止住了任爾繼續想要說的話，任爾變得不像任爾了，沖動又不顧後果。

任爾好像忽然醒悟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眼神飄忽了起來。林依然愣在了原地，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你們，怎麽知道蕭晨？”

任爾避開了林依然直視的眼睛，祁宜接過話道：“昨晚，我撿到了陸依依丢的熊，恰巧任爾遇見陸依依，後來，因為一些機緣巧合，我們就知道了。聽說你們是高中同學，你還暗戀過他啊。”祁宜調笑的語氣讓氣氛緩和了下來，但林依然的表情卻沒有松動，低垂着眉目她苦笑了一下。

“怎麽，陸依依記得蕭晨了嗎？”任爾擡起頭，看着那張美麗的面孔帶着落寞和悲傷，這句話仿佛掉進枯井裏的水滴，壓抑而沉重。

“為什麽不記得？”祁宜的語氣裏帶着好奇，仿佛一個全然不知事情經過的人，帶着一點想要聽故事的沖動。

又是一陣沉默，林依然拉開了自己的椅子坐了下來：”她跟你們說了什麽？她和蕭晨？”她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到，“呵，她沒有覺得難過嗎？”

“為什麽要難過，他們不是關系很好嗎？”祁宜順着林依然的話問道。

“是啊，關系很好，我以前很羨慕他們呢，蕭晨長得又帥人又溫柔，可惜了，身邊總是跟着一個陸依依，感情終究還是時間堆起來的牆，時間越久越是牢不可破，別人怎麽都越不過去。”她又輕輕地笑了一聲，滿溢着悲傷。

“你很喜歡蕭晨嗎？”一直沒再說話的任爾開了口，她剛剛起就一直看着林依然，看着她眼中的落寞，在一場三個人的電影裏，她變成了女配，卻是唯一記得劇情的那個人。明明不快樂，卻全部都記得。直到這個時候，任爾才忽然發現，自己的确不是陸依依，永遠也沒辦法像陸依依一樣，因為一個蕭晨而厭煩一個無辜的林依然。

“喜歡。很喜歡。”沒有一點猶豫，林依然開口說道：“我喜歡他帶給我的陽光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即使我的身邊再黑暗，他都可以讓我的世界明亮起來。”

“你的世界不黑暗啊，你這麽受歡迎，大家都很喜歡你。”祁宜裝傻充楞的樣子，讓在暗處的任曦忍不住笑出了聲，真是毫無破綻。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祁宜知道林依然還在掙紮，可能是過去有什麽陰影，不讓人接受吧。

“我覺得，什麽黑暗都會過去的，你看我，連爸媽都沒了，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孤兒一個卻還在這裏念書，沒有流落街頭，真是，幸運啊。”祁宜原本只是想要讓林依然敞開心扉，可是說着說着心裏卻切實的疼了起來。

林依然和任爾都睜大了眼看着祁宜，祁宜淡淡地笑了一下，安慰道：“沒關系，我現在只是偶爾會想念他們，已經好很多了。”

林依然低下了頭，開始說道：“我一直以為我的曾經很痛苦，而我現在這樣燦爛地活着讓我覺得驕傲。小的時候因為長得漂亮別人都很喜歡我，在我小學以前父母都很相愛，他們對我很好。或許是因為太幸福，所以後來也越痛苦。剛進初中那年，他們吵了一架，爸爸發現媽媽在外面有了別的人，然後我的世界就變了。媽媽開始夜不歸宿，剛開始只是一個星期兩三天，後來就幾乎都不在家。爸爸也盡量避開了媽媽，他們開始越來越沉默，爸爸的脾氣越來越暴躁。開始的時候，我會大哭，小孩子總是不知道怎麽應對這樣的事情，感覺自己好像被抛棄了一樣。可是我的哭除了換來爸爸越來越久的沉默以外什麽也沒有了，我好像在幾個月裏長大了，變得不愛說話，不會說話。那段時間，是最難過的時間，我的悲傷讓身邊的朋友漸漸不知道怎麽跟我溝通，然後一個一個都走了。我還記得那天我摔倒在樓梯間裏，流着眼淚放聲大哭的時候，或許因為壓抑了太久，一點也停不下來，周圍安慰的人漸漸就散了，留我一個人在那裏，然後我就遇見了蕭晨，像是遇見了生命裏的一束光。”那一瞬間的悸動，是因為悲傷和溫暖的差別，讓心髒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提到蕭晨的時候，林依然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每一個少女記憶裏的白馬王子都像是開了挂一樣，背後有着萬丈光芒，笑容讓人睜不開眼，只不過是遇見了那個人，那一瞬間的契合讓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