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琴女
漫天的細小塵土停滞在半空中,身後的喧鬧聲也戛然而止,琴聲消失。
沈灼擡頭,終于看到了那個白衣女子手上的東西,那是一把透明的琴,或者說是無形的琴,細長的紫色琴弦如流動的水,流淌在女子精致纖長的指尖。
“呼……”
他松了口氣,緩緩站起來,伸手撥開靜止在空中的灰塵碎片,拔出龍骧的佩劍扔向那站在不遠處的白衣女子。
劍刃刺斷琴弦,穿過琴身,刺穿了那白衣女子的心髒,卻沒有血流出來,因為時間靜止了。
沈灼本想走過去把劍拔回來,然而大腦突然一陣刺痛,周圍漂浮在空中的塵土像一受到了震動似的,蕩出了一陣陣波紋。
沈灼眼前一黑,暈倒在了地上。
紛紛揚揚塵土碎片倏然落地,灑了衆人一身,卻無人顧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一幕給吸去了注意力。
那原本手抱空琴的白衣女子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劍穿胸,白衣鮮血淋漓,一雙哀愁的眸子更加悲傷了些。
“沈灼!”
“沈公子!”
“……”
龍骧推開攔着他的人,沖到沈灼身邊剛将人抱起,就要懷裏傳來弱弱的一聲,“背,別抱……丢人……”
“……”
龍骧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氣笑了。
“這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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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麽?”
“那劍……”
有人驚呼一聲,龍骧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擡頭看去,卻發現那白衣魔女的胸前插着的竟是他的劍。
周圍都是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龍骧卻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腰間後,就淡定地瞅向懷中的某人。
“咳,先扶我起來。”沈灼假裝什麽也不知道。
龍骧瞬間明白,默默扶起他送到了薛君覓那裏。
旁邊蘇天行笑着贊嘆了句,“龍公子果然非同凡響。”
“……嗯。”
龍骧默默應了,于是周圍更多的目光投過來,充滿了震驚與贊賞。
龍骧面無表情地瞅了沈灼一眼,沈灼挪開目光。
可給他把脈的薛君覓卻皺起了眉,龍骧心中一緊,“怎麽了?”
薛君覓沒回他,而是看向天象道人。
天象道人颔首,探向沈灼的眉心,片刻後收回手,看着沈灼虛弱的樣子目光微動,“神魂不穩,離魂飛魄散只差一步。”
他淡淡的幾句話讓衆人心頭一震。
龍骧目光頓時冰冷了下來,“怎麽回事?”
沈灼神色複雜,“前輩,我覺得我還能再救一把……”
旁邊齊月已經哭開了,“怎麽會這樣?”
“是不是那個妖女?”白如映問。
龍骧聞言轉身要去找那已經死掉的白衣女子,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本來已經倒下的白衣女子忽然又動了,穿着那一身帶血的白衣緩緩站了起來,拔了胸前的劍扔到了地上,雙手成抱琴狀,像看不見他們這一群人似的,轉身朝城外走遠了。
“……”
衆人一陣茫然,這是怎麽個意思?
“那是琴女。”蘇天行說道。
“琴女?”
“居然是琴女!”
龍骧下意識看向白如映,“琴女是何人?”
“琴女非人,是妖,一張琴化作的妖。”
“……琴妖?”
“不錯。”
白如映說着看向嬌弱地靠着龍骧的沈灼,“傳聞琴妖生于世間第一張琴,而琴的主人也是一位上古大妖,與這琴相伴萬年後消散于天地之間,這琴就早化為了妖,不死不滅的妖。”
“不死不滅?”
龍骧蹙眉,“那豈不是長生?”
“不,那應當不是長生,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
“那是咒。”
衆人一怔,齊齊看向了俱羅道人。
“一群無知小輩,都不看看書!”
俱羅訓斥後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下娓娓道來,“那琴妖哪是不死不滅,而是求死不能。”
白如映蹙眉,“何解?”
“那咒名六道輪回,顧名思義,這琴妖每一世都如同經歷了六道輪回,死一回忘一世,再活過來時就忘了所有,如此這般,直到咒消。”
“這……”
白如映眼中帶着慨嘆,“太可悲了。”
“是啊,這咒頗狠毒,圖什麽啊這是?”
俱羅道人摸着胡子,看着遠處的白衣身影,感嘆道,“那得問她自己了。”
衆人又是一怔,“難道……”
“她自己下的咒。”白如映接道。
一旁的鐘寧一臉茫然,“這是為何啊?”
“怕是為了那消失于天地的琴主人。”蘇天行的笑容有些淺淡。
“那與我無關,我只想知道他怎麽了。”龍骧目光投向沈灼。
“琴女的琴名無垢,能牽動人的七情六欲,比幻境還強大,傳言能讓人看見自己的前世情緣。”
“怪不得我一見到她就跟看到了幾輩子似的情人似的。”沈灼靠在龍骧肩上若有所思道。
“……”
周圍一片靜寂,龍骧垂眸看着肩上只差一步就要魂飛魄散的某人,“歇好了嗎?”
“……”
沈灼默默站直了身子,“其實頭還是有些暈。”
“前輩,你是不是看錯了?”
薛君覓剩下的話沒問出來,就這沈灼臉色紅潤的樣子哪有馬上要死的意思?
“我怎會看錯?”
俱羅道人頓時不樂意了,瞅一眼沈灼,“你咋回事啊?”
“我這是娘胎裏帶來的毛病,不礙事。”
沈灼随意地回了句,擡眼看了下已經走遠的白衣身影,勾了勾嘴角,“走吧。”
幾人向天象俱羅告了辭,白如映也打了招呼,打算去送他們。
“不用送不用送……”
“也是,我們回頭也會去沁陽山,到時又會見面了。”
沈灼搖頭,“不,我就沒打算今天走。”
“……”
薛君覓腳步一頓,提醒道,“我們要盡快趕回沁陽山。”
無論是不是陷阱,蕭無涯人應當是遇到困難了,能困住他的人絕對不是善茬,他們必須盡快通知門內長老。
“因為……”
沈灼忽然回過頭來,兩人皆是一驚,沈灼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雖然臉上還帶着笑,眼神卻已經渙散了。
“怎麽回事?”
沈灼一句話沒說出來,“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沈灼!”
遙遠的晉陽山上,百裏幽信遠遠關注着城中的情況,見琴女離開後也不懊惱,反而露出一絲微笑。
自古妖族最了解妖族,世人對琴女的了解也只是從傳聞中得來罷了,他可沒指望琴女真的能替他把沈灼奪來。
百裏幽信手朝空中一撚,便撚了一根透明的琴弦,那琴弦泛着銀色,光華流轉,十分高貴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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