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老公就是上刀山, 下火海, 也不想跟你分手。”

蔣柔:“……”

陸湛從背後抱着她, 摟住她腰的手往上擡了擡,搭在空中, 手背朝下,輕輕地晃了晃,祈求道:“好啦,我們不分爪子好不好?”

蔣柔:“……”

“陸湛你別這樣。”蔣柔最受不了他的甜言蜜語,撒嬌賣萌。

“不分爪子嘛。”

陸湛又蹭蹭她,像一只壯碩又假裝柔軟的大貓。

“你給我正常點。”

“那握握爪子,我們和好好不好?”

蔣柔沉沉地吸一口氣,她覺得陸湛真是一個神奇的物種, 兇起來那麽兇,賣萌的時候那麽蠢,像個小孩子一樣;還是…難道所有的男人在絕對被愛的時候, 都變成小孩子?

“不要分爪子。”

陸湛語氣溫柔又帶着求饒意味說:“來, 進來, 我帶你去看。”

“看什麽?”

陸湛仍然從背後緊緊摟住她, 結實的胸肌貼在她的背部,兩只手還握着她的手,跟貼膏藥一樣, 緊緊地黏着她走進客廳。

蔣柔拗不過他,只好跟着他往前。

“你們家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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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柔一進門便驚呆了——她從來沒想到過陸湛的客廳會變成這幅樣子,堆積滿雜亂的快箱和各式行李箱, 各種東西都被塞進箱子裏,然後好像又被人從箱子裏一股腦扔出來,鋪展在茶幾或者沙發上,原本精心設計的裝修風格都弄得狼狽不堪。

陸湛終于舍得把她放開,将客廳的大門鎖好,低垂着眼說:“你不是說要來拿東西嗎?我就把你的東西都給你收拾好了。”

蔣柔微微皺起眉,看見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足球桌,精裝書籍,打包好的膠囊咖啡機等,說:“這些不是我的。”

陸湛說:“不是你的嗎?”

蔣柔諷刺說:“你連是誰的都分不清楚了嗎?”

她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她偶爾來這裏住時,兩個人陸陸續續一起采買的,算是他們的共有品。但是,她就是想刺他一下。

“我的,我買的,但是是咱們兩個的,不對嗎。”陸湛将東西掃到一邊,坐在沙發僅剩的一個邊邊上,雙腿叉開,雙手苦惱地揉了揉頭發,說:“但是等于你的啊,你要是跟我分手了,我就不想再看見它們。你說要把東西拿走,我就想把這些都打包給你,結果越打包越多……”

蔣柔睨他一眼。

“怎麽?”陸湛說:“你不是很喜歡看書,玩足球,鼓搗這個咖啡,躺在地毯上……”

蔣柔的睫毛顫了顫。

她只見過分手把對方的日常東西打包退回去,還沒見過這種,因為對方喜歡,還附送很多公用物品的。

蔣柔心緒複雜,別過頭,站得離他遠一點。

陸湛說:“但是後來我覺得——算了。”

蔣柔擡起眼睛。

“我不想再在這裏住了,打包東西也太麻煩了,而且這裏他媽的全是回憶,都是屬于你的,要是這樣清算,真要把家都搬空了。”

陸湛望着蔣柔還是覆着一層冷霜的側影,又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外面的露臺。其實沒認識她之前,他就是一個人的生活,劉成闵也基本不會來,這裏常常像墓地一樣安靜,但是後來——他們度過那麽多快樂的時光,寫作業,看書、看電影、游泳……陸湛一想到那些日子,心裏酸澀至極。

他也很委屈啊。

“所以我就又把這些東西全倒出來,還不如一起全部退給你好了。”

蔣柔下颌微微僵硬,也回憶起兩個人那麽無憂無慮的時光,沒有注意到他在說什麽。

陸湛說的是真的,道: “我已經聯系Ken了,還有那套公寓。”

蔣柔:“嗯?”

她莫名其妙,“什麽?”

陸湛說:“你還是想跟我分爪子嗎?”

“你給我好好說話。”

陸湛更委屈:“你要是一定要跟我分手,那就把這些都帶走好了,我等着讓KEN帶你去辦手續。”

“什麽東西?”

“這裏和公寓啊。”陸湛說:“我準備一起全部退給你。”

蔣柔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又不是我的。”

雖然知道陸湛沒惡意,但是她想起唐曼琪說的那些話,什麽撈套房子和錢的,就感覺很怪,皺着臉拒絕。

陸湛說:“那你不要的話,我們就不分手。”

“這事情跟分不分手沒關系。”

“我是認真的!你不明白嗎,因為這裏太多關于你的回憶,反正你跟我分手,我就再也不會回到這裏,所以我想把你喜歡的都給你,是你說要把你的東西都帶走的!!”陸湛無賴又很有道理說。

蔣柔越聽越亂,她覺得陸湛就像個小孩。

蔣柔說:“我不要。”

“那我們就不分手!不分手!”

陸湛一錘定音,開始收拾跟被黃鼠狼刨過一樣的房子。

蔣柔:“……”

“你不要那麽幼稚好不好。”

“你管我幼不幼稚,反正我是不跟你分手的。”

蔣柔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笨嘴拙舌,無法抵抗陸湛的油腔滑調。就在她醞釀着還要說什麽的時候,陸湛的手機響了。

陸湛似乎突然想到什麽,神色略有點煩躁,不情不願地接起來,走到角落去打電話,走到一半,又怕蔣柔生出什麽誤會,将屏幕展示給她,說:“我家隊裏的電話。”

蔣柔沒心情看屏幕,只是突然想起來,陸湛說今天晚上的飛機。她環視一圈,發現所有的行李箱都被弄得亂七八糟,沒有一個像是要去參加訓練的。

陸湛匆匆講兩句就回來,蔣柔見他不緊不慢的樣子,忍不住催促,說:“你今天的東西呢?”

“什麽東西?”

“你不是說你九點的飛機嗎?現在還沒收拾東西?你能來得及嗎?”她都被陸湛的拖延症打敗了,她大概知道,這次陸湛是要去韓國訓練,然後參加國際帆船大賽,“你要帶什麽?”

“你護照呢?”

蔣柔就好像是一種習慣,莫名其妙着急。

“寶貝——”

陸湛心都要被這樣的蔣柔化了,将她緊緊抱住,“寶貝,我好愛你,你也還是愛我的,對嗎?”

蔣柔默了幾秒。

“我知道的,你還是這麽關心我。”陸湛說:“我跟隊裏說了,說我急性胃炎發作,明天中午飛釜山。”

“你怎麽…”

陸湛說:“沒關系,晚一天半天沒事的。我們抱抱,今天晚上就是抱抱——我有好多好多話都想跟你說。”

“陸湛,我沒有同意和你和好。”

“沒關系,我知道你是愛我的。”陸湛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頭發,然後又用手指按摩着她的頭皮,輕聲:“還疼嗎?寶貝?”

“我沒同意和好。”蔣柔再次強調。

“但是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小寶貝。”

蔣柔:“……”

她攥緊包帶,跟陸湛無法溝通,說:“我要回家了,你随便吧,想去訓練就去訓練,不想去就不去。太晚了——我明天還要工作,你別再阻攔我。”

陸湛看着她的背影,聲音啞了下來,“可以不嗎?你還在生氣嗎?”

蔣柔認真地說:“陸湛,我不生你氣了。”

“那你…”

“但是我們,沒有和好。”

“為什麽?”

蔣柔沉默了一會。

她環顧這個漂亮的像珠寶盒的房子,望着堆積在沙發上亂糟糟的東西——每一個都有美好回憶的過去。還有抱手臂站着的陸湛,她也确實不再生他的氣,也不難過了,但就是……

好像哪裏和以前不一樣。

蔣柔說:“其實我很關心你,也很在乎你,可能是習慣,也可能是別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

陸湛呆了呆。

“就是——好像跟以前的感覺不太一樣。”

陸湛石化般。

蔣柔說:“我也不知道差在哪裏,反正就是……”她也沒辦法去形容,只是想到過去的日子,很輕松,很甜蜜,很心動,和他在一起,哪怕有什麽不開心,一想到他,都會像天空裏亮起了一片星星。

閃閃發光。

“就是沒有以前的那種感覺。”

蔣柔是理工女,她沒辦法去形容,只是看着屬于過去的東西,她能感覺得出來,此時此刻,和以前的感受如此不同。

陸湛還保留着剛才深情又小心的笑,然後肌肉緩緩牽扯臉頰,僵住。他站在原地,英俊的面孔似乎被凍住,籠罩上薄薄的陰影,有些無措,還有些驚愕。

“對不起陸湛。”

蔣柔将摔倒在地上的幾只杯子拾起來,有一只漂亮的杯子被摔破一只角,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你早點休息吧,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會給你打電話提醒你的。”

“柔柔…”

陸湛不太明白蔣柔的話,只是隐約感覺和以前不一樣。

從未有過的空落落。

他一直覺得蔣柔在生氣,現在知道她不是無理取鬧,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是蔣柔這句“和以前感覺不一樣”,讓陸湛一時無所适從,胸腔突如其來的刺痛。

比每一次都要痛。

也不是吵架,也不是鬧別扭,就感覺不對,很害怕。

陸湛好像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柔柔,我承認,我真的有很多不對的地方,但是其實那天在機場,我真的不知道,就是我不知道唐曼琪有那麽對你,然後你突然不理我,我也跟你道了那麽多歉,你還那麽對我,所以我覺得沒面子才不來找你的,但是那一個月我真的不好過,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現在知道了,我非常需要你。我們重新開始,不好嗎?”

蔣柔搖了搖頭,有點詞窮,想到他明天要比賽,也不想多說:“你別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只是,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心動了,也可能是因為這一個月,我自己過得也還不錯。”

“但如果你需要我,我會在的。”

蔣柔竭盡平靜又理智地說,她也有點混亂,攥緊包包的帶子,對他說。

“好了,我們都冷靜冷靜,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的,吃飯,睡一覺,明天去訓練,好嗎?”

蔣柔離開了近一個小時,陸湛僵持着身體才反應過來一些。

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擔憂籠罩住他。

奇怪的感覺,好像突然喘不過氣,一塊沉重的石頭壓上他的肺腑,整個人很迷茫,和從前的煩躁不太一樣。

從頭到尾,他都認為蔣柔是不會離開自己的,只不過是一時別扭,等她想明白就好了,但是陸湛從來沒想過,蔣柔恢複溫柔體貼,可是居然說感覺不對。

什麽狗屎感覺?

陸湛越想越頭痛。

他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操。”

陸湛推了這一夜,原本是想敞開心扉和她聊聊的。但是現在,他望着一地狼藉,心情恹恹。

陸湛抽了一夜的煙,望着荒涼的海面,那種恐慌愈發擴散。

「我真的要去訓練了。」

陸湛給她發短信,越發越傷心,越發越委屈,越發越恐慌,吸了吸鼻子,「不用你提醒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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