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打折
傍晚,難得一見的斜陽穿過層層樓宇,也穿過了整齊地散亂在人們頭頂的電線,它從一側三層老樓那邊照下來,剛剛好,只給這個巷子的一邊牆上輕描淡寫地鑲了一個連溫暖都打了折扣的金邊。
在這個地界兒上被“打折”的,又何止于陽光呢?
這道巷子像是一道灰色的影子,倒映着功成名就的浮華喧嚣,明明屬于這個城市,在大多數人的腦海中卻也不屬于這個城市。
在這樣的巷子中前進,有人已經習以為常,仿佛他生來就屬于這裏。
晃晃悠悠,一盒辣白菜晃進了這個陽光打折的巷子,偶爾撞一下拎着自己的那人的腿,偶爾險險地避過灰色的牆壁或者堆在牆角的雜物。
拎着辣白菜的男人有一雙很長的腿,和一雙即使不在陽光下看都讓人覺得修長幹淨的手,其實那手上沾着一點灰土,和他褲子上的痕跡一樣。
沒有辣白菜在晃悠的那只手上平托着一塊裹着塑料袋的豬肉,在手指挂着的一個塑料袋裏裝了六個白胖胖的饅頭。
小孩子們都放學了,從小巷子裏三三兩兩地跑過去,遇到他們,男人都要側身讓開,既要顧着一邊的辣白菜,也得顧着另一邊的五花肉和饅頭,讓它們別碰了那些冒失的小孩子。
“大部隊”呼嘯而過,又一個小孩子舉着一把塑料水槍嘴裏“嘟嘟嘟嘟”地沖過去,男人一下就笑了。
他此刻的笑容竟然很好看,好看到讓兩個對面走來的女中學生忍不住捂了一下胸口。
晃晃悠悠,辣白菜終于一路晃過了小巷子,晃進了灰暗的樓道,男人頭頂上茍延殘喘的聲控燈意思意思閃了兩下,沒亮起來,倒是瞬間讓這個帶有上世紀氣息的老樓道裏有了點上世紀鬼片的感覺。
那盒辣白菜晃悠的節奏倒是絲毫不亂,上行,轉彎,再上行……一直到了頂層才停了下來。
房子的門開着,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年輕男人踩着拖鞋站在廚房門口有些煩躁地往房子的深處張望,看見男人擡腳進來了,他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一樣兩眼發亮。
“深哥。”年輕人對着房子裏面努了努嘴,小聲說,“房東又帶人來看房了。”
此刻右手五花肉饅頭左手辣白菜的男人名字叫肖景深,就是這個年輕人嘴裏的“深哥”,這個大概始建于半個世紀之前的老房子除了窄窄的一條廚房和一個只有兩平米的廁所兼浴室之外,只有兩個卧室,一個輔卧屬于這個年輕人,另一個,也就是房東帶人來看的主卧,就屬于他。
肖景深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先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了廚房用瓷磚貼出來的臺子上,又洗了洗手,才轉身走到了自己房間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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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房東正對着房客顯擺着牆上的液晶電視,看見身材高大的肖景深進來,她把自己的手從電視上拿了下來,一個手印子被留在了電視的屏幕上。
“趙姐,小雨放學了麽?”
小雨就是這位房東的女兒。
肖景深依着門框一站,臉上帶着笑,最近剛結束的一部戲裏他扮演的角色是個唯唯諾諾的客店掌櫃,出于角色的需要,此時他的臉上長着胡茬,頭發略有些長蓋了大半的額頭。
這樣形象的人即使笑成小天使在身高優勢下也會讓人感覺到不好惹。
整個房間收拾的很幹淨,讓人很難把它與這個有點落拓的男人聯系在一起,只是現在,整個房間因為有人突然闖入在細節上就不再完美了。
灰色的格子床單原本是很平整的,因為看房者剛剛坐在了上面,現在已經起了褶皺,床邊靠窗的夾角位置擺了一張桌子,上面原本有個竹雕的筆筒,現在裏面的筆也被人拿了出來,筆筒正在看房者的手裏。
到了此時站在房間裏這兩人才意識到自己是入侵了別人的私人空間。姓趙的房東女士挑着眼睛地笑了一下,用不甚悅耳的聲音說:
“這位先生還趕着去看別的房子,我就先領他上來看看,小肖你這房間收拾的挺幹淨啊,哎呀,你說小雨我想起來了我還得給她做飯去呢……”
肖景深依然面帶微笑:“沒事兒,您随便看。”
“小肖,這位先生是做房地産銷售的,一個月能賺一兩萬呢,我跟你說啊,男人啊還是要有志氣一點,不然人到了三十多歲了還什麽都沒有……”
拉裏拉雜的話裏帶了針、帶了刺,可惜了,她想紮的那個人仿佛完全不知道是在說他自己一樣,還認同地點了點頭。
“您說的對,男人是該有志氣一點,住大房,開好車。”
靠小破房賺錢的房東:“……”
兩邊又站了一會兒,那位看房者覺得自己越來越尴尬了,只說沒看好房子。
心不甘情不願的房東只能加了一句“小肖今天你回來的還真是挺早,是不是工作又不順了?”才帶着人迅速走了。
穿着拖鞋的年輕人關上了房子的大門,臉上頗有幾分憤慨。
“每次都偷偷摸摸帶人來看房子,深哥你不是還有一個半月才退租麽?”
“她這邊的房子不好往外租,着急點兒是可以理解的。”
肖景深換了自己放在卧室門口的拖鞋,又從門口的挂鈎上取下了一件棉衫換掉了身上的長袖t恤。
“深哥,你也太好說話了,剛剛她還跟那人顯擺電視,明明電視是你買的,你還沒說怎麽處理呢,房東這就當是她的東西了?臉皮也太厚了!”
走到廚房門口,他把挂在牆上的黑色圍裙扯下來套在身上,才對着那個年輕人說:“我還沒怎麽樣呢,你倒是替我先把氣給生了。”
名叫李可的年輕人看了眼肖景深的背影,依舊是難掩的憤憤,住在這裏兩年多了,肖景深不僅沒有拖欠過房租,每逢房東家有點事兒他也都是盡量幫忙,這個老房子裏裏外外出了毛病肖景深更是從來沒麻煩過房東一家。
窗外的伸縮式晾衣杆是肖景深架的,房頂漏水是肖景深解決的,就連那個原本破破爛爛的廚房也是肖景深趁着不工作的時候買了瓷磚片回來自己收拾的,現在他剛說要走房東就迫不及待帶人來看房子,還是趁着別人不在的時候非要進去,作為鄰居兼租客的李可是怎麽想都覺得氣悶。
“別計較了,事事都生氣你氣得過來麽?今天你深哥做兩個菜,咱哥倆一人喝瓶啤酒。”
“好咧!”年輕人一下就高興了起來,迅速把那點兒透着青春氣兒的義憤填膺抛到了腦後。
吃飯嘛,皇帝大,一個惹人讨厭的房東算什麽。
去了皮的五花肉在木頭案板上被切成三四毫米厚的大片兒。
肖景深拈起一片肉看了一下,一舉一動頗有那麽點兒學者研究的意思,然後他找出了一個不鏽鋼碗把一半肉片和澱粉、料酒、生抽在一起拌勻了。拌肉的時候他用的不是筷子而是自己的手,拿捏揉搓,看見肉片上色均勻了,他甩了一下手滿意地點點頭。
肉且得等着入味兒,肖景深從冰箱裏掏出來了一瓶辣椒炒酸豆角,擰開聞了一下,這本來是他昨天炒了之後特意存起來想着下飯或者拌面吃的,故意調的又鹹又辣,現在這股濃烈的香辣味沖進了他鼻子裏,讓他差點兒打了個大噴嚏。
剩下的一半五花肉就用這些酸豆角一起燒,酸豆角要先回鍋炒出味道,加熱水燒開再下改刀後的肉丁,看着肉丁在小鐵鍋裏跟着酸豆角一起翻滾着,肖景深放下了用來撇沫子的大勺,走到廚房外把前廳那邊的窗子打開了。
熱鍋烹出來的酸辣氣霎時間一散而去。
這個廚房很小,又是整棟樓房頂的邊角位置,立爐竈那側的牆壁是斜着的,根本安不了油煙機,肖景深想過整一個換氣扇,房東不願意在外牆上開口子,他也就只能算了。
住在這樣的地方,“菜色相聞”是常态,肖景深剛打開窗子沒多久就聽見隔壁一個小女孩兒大聲說:“媽媽我想吃酸豆角。”
伴着樓道裏帶着煙火氣的聲音,還有鍋竈上漸起的菜香氣,男人低下頭點了一支市面上最便宜的煙,深吸了一口又吐出了一個煙圈兒,然後垂着眼睛,慢慢笑了。
煙抽了幾口就被掐滅重新放回了煙盒,肖景深吸了吸鼻子,覺得菜的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做好了一道酸豆角焖肉末,高瘦的男人又把腌好的五花肉配着大蔥和那盒已經切成塊的辣白菜一起炒了。
一盤綠裏帶紅,一盤紅中帶白,鍋裏燎一點熱油把他帶回來的六個饅頭煎了再夾出來兩塊臭豆腐乳,這些就是肖景深準備的下酒菜和飯了。
幫不上忙的年輕人從自己的房間裏搬出來了一把高凳子和一個折疊的棋盤,棋盤打開放在高凳子上,勉強和前廳原本有的兩個馬紮湊出了一套餐桌椅。
看見那幾樣菜,年輕人的眼都亮了,他顧不上別的先抓起一塊煎饅頭掰開架上臭豆腐乳,滿滿塞進嘴裏的那一瞬間,他舒爽地嘆了一口氣。
肖景深擡眼看了看他,低下頭用木頭筷子把兩瓶啤酒給起開了。
“說好了喝酒的,你先吃了饅頭還能喝幾口酒啊?”
“我先墊個底兒!深哥,不是我故意捧你,您這手藝真是絕了,回去開飯店一準兒火!”在這個城市裏飄蕩幾年,說話的時候總是會帶上屬于這個城市的腔調,就像這個年輕人不倫不類的兒化音。
一個煎饅頭而已,還能看得出手藝?明明就是李可在說奉承話罷了。
男人沒有應聲,過長的頭發遮了臉,淡淡的笑意也不甚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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