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非夢

MAKA一睜眼，看到的是SOUL放大的臉，他緊閉着雙眼，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她能感覺到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這是最适合靈魂共鳴的姿勢。

MAKA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很久沒有這麽近地看過SOUL了，這樣的距離讓她有些微的不适應，她卻完全沒想過要躲開。在SOUL的身邊，與他如此貼近，能夠感受到他皮膚上的溫度，靈魂挨着靈魂，這樣的感覺讓她安心，安心到幾乎可以閉上眼再睡一次。

對面的SOUL突然微微偏了頭，MAKA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仰身子，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視線裏，SOUL的眼睫微微顫抖着，眼皮下的眼珠在無意識的左右移動着，似乎正在從夢境中醒來，他倏地睜開了眼，MAKA綠色的眸子不可避免地撞進了另一對血色的瞳孔裏。

SOUL盯着MAKA近在咫尺的眼，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明明是天天在眼前晃悠的那張臉，他卻像是第一次認識對方一般突然泛出些初次見面的羞澀。猛然間，他再一次想起了某個無疾而終的夢境。

MAKA從那對血紅的眼中看到兩個小小的自己，裝滿了整個瞳孔，滿滿當當再也放不下其他，她突然有一種錯覺，像是被對方裝進了眼裏，放進了心裏。

一瞬間，兩人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似乎還沒從混沌的意識中清醒過來，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又或者在那一秒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MAKA……”帶着哭腔的聲線打斷了兩人的對視，SOUL瞬間被驚得跳起，向後仰起身，卻不察身後一空，重心不穩，頭朝下狠狠地砸在地板上。MAKA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下意識地起身，這才發現剛才他倆都半躺在她的單人床上，SOUL在靠外的一側，這一動作，對方自然是無處可退從床沿翻了下去。

而剛剛發出聲音的Death Scythe先生直接無視了在地板上哀嚎的SOUL，只趴在床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盯着床上的MAKA痛哭不止。

“爸爸……”MAKA一邊頭痛地安撫一把抱住她不撒手的蘇比利特·三歲·Death Scythe先生，一邊斜眼看向地板上的SOUL，只見他艱難地爬了起來，痛苦地揉着被撞痛的後腦勺，一擡頭，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短暫交彙。

MAKA露出一個笑容，沒有多說什麽。SOUL摸摸頭，向MAKA擺了擺手，似乎是想要笑笑，卻痛地呲牙咧嘴地擺不出一個合适的表情，最終只是轉身離開，給這對父女留下些許的空間。

順便也該去給死神大人報告一下情況，SOUL一邊想着一邊走出了MAKA的房間。

MAKA收回視線，感受到自己的衣領已經被某人的眼淚鼻涕糊了個透徹，本來平靜的心情似乎又開始有些起伏。

“爸爸！”她忍無可忍地将身前的人砸了出去。

低頭整理衣領，無意間卻見胸口前的皮膚一片幹淨，MAKA微微一愣，那個很長時間都沒有消散的青紫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美亞失蹤了。”晚飯的時候，SOUL 告訴了MAKA這個他從死神大人那裏得到的消息。

今天的晚飯吃得有些早，從早上MAKA昏迷不醒到下午兩人一起清醒過來，他倆都是接近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咦？”MAKA驚訝開口。“怎麽回事？”

SOUL一邊給自己嘴裏塞着食物，一邊答道：“不知道，突然從牢裏消失了，”他咀嚼着肉塊，“反正我們的補考完了。”他一臉事不關己，美亞這人暫時還不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找不找得到，死武專還有那麽多人呢，用不着他們操心。

“就是索達恩博士現在可能有點不高興。”想到索達恩博士因為實驗對象丢失露出的暴躁表情，SOUL有些幸災樂禍地想笑。

MAKA握着叉子的手搭在桌沿上，皺着眉沒有出聲。

SOUL盯着她看了一會，咽下嘴裏的食物，想了想，轉移話題：“一會出去散步吧，”他笑着揮舞下手裏的叉子，擺出一臉的興奮，“接下來可是暑假啊暑假！”

“是，是。”MAKA無奈地順着他的話轉移了思緒，拿起叉子繼續這頓晚飯。

飯後出門偶遇了正準備上門探望的BLACK STAR和椿，幾人尋了個人少的小店坐着閑聊了一會，談到了這次的任務，談到了美亞，談到了魔法陣。告別時，天上那個灼人的太陽已經靠近山邊了。

兩人沉默地走着，許久沒有人開口。一路只能聽見或輕或重的腳步聲“噠噠”地響着。

“SOUL。”MAKA突然開口，她身邊的少年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嗯？”

“在夢裏……你吻那個‘MAKA’了嗎？”

SOUL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一驚，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被自己絆倒，他幾乎要以為他是不是什麽時候嘴快對誰把他那個不可言喻的夢境透露出去了，等他重新站穩才突然反應過來MAKA說的夢應該是今天在她的意識世界裏，她嘴裏的“MAKA”是那個魔法陣虛構出來的“MAKA”。

額……不對，這種解讀似乎也并沒有比之前那個好到哪裏去啊！

“沒有！”SOUL快走兩步追上剛才并沒有等他依舊往前走的MAKA，義正言辭地說道，“沒有！絕對沒有！”

MAKA斜睨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哦。”

見她似乎不信，SOUL飛快地跟上一句：“她摟我脖子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了！”

MAKA一頓，這次不屑的眼神已經不加掩飾了：“摟你脖子的時候才發現。”

SOUL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他有些心虛地放慢了腳步，落後了MAKA一點。

兩人默默地走着。

半晌MAKA再次輕聲開口：“如果你沒發現那不是我，你會讓她親嗎。”

她低垂了眼睫，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當然……”SOUL突然發現這話他好像也沒法接。不由自主地，腳步又落後了一些。

又是一陣沉默，MAKA突然轉移了話題：“SOUL你是怎麽發現那不是我的？”

SOUL 在心裏長舒了口氣，加大步子往前趕上了一些。

“那個人的态度……有點奇怪，”他一邊回憶着當時那個“MAKA”的表現，一邊說道：“太……柔弱了。”

“跟你一點也不像，”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這麽下了定論，“你從來沒有那樣跟我說過話。”

“哪樣？”MAKA這麽問他，卻并沒有擡起頭。SOUL皺眉思索，想要給出一個合适的形容詞：“就是那種軟綿綿的……在耳邊講話的感覺。”

“像這樣？”MAKA突然橫跨一步攔在了SOUL的身前，他被吓了一跳，猛地停下了腳步。她擡起頭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看了一會，接着她踮起了腳尖，兩人的距離在一瞬間被拉近。SOUL被MAKA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措手不及，在這種氣氛詭異的時刻，他卻不合時宜的想到，原來他現在是真的比MAKA高一些了，果然是男孩子的成長期嗎？

那邊MAKA壓低了嗓音，側了側頭，用她能夠想到的最軟綿綿的聲音在SOUL耳邊低語了一聲：“SOUL……”

SOUL愣住了，在他的視線裏，他看着MAKA大半張白淨的側臉不知什麽時候染上了微微的紅暈。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感到手足無措，沒等思維回過神來，身體反射性地擺出了挑釁的姿态，故意撇頭說道：“果然很奇怪。”這句剛說完，他就覺得有些不妥，悄悄地斜眼看去，見MAKA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哼了一聲，扭頭狠狠地踩着步子走了，那速度比起之前的散步快了至少一倍，SOUL一驚，趕緊邁步跟上。

“喂！”SOUL亦步亦趨地跟在MAKA身邊，見她扭頭不看他，有些心虛又有些好笑。

“啊！對不起！”MAKA紅着臉，看不出是害羞還是惱怒，見SOUL緊緊跟在她身邊，故意不給他正臉，只是惡狠狠地說着：“真是讓你見笑了！”

SOUL盯着MAKA的臉看，白淨的肌膚透着粉嫩的紅，有些微鼓的臉頰看起來圓潤的可愛，祖母綠的瞳孔泛着柔軟的光，淡黃色的發絲在她的腦後一起一落，勾着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個節奏來回晃動。

明明還是那個MAKA，明明還是那張臉，他的心髒卻開始有些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他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他只覺得他現在的狀态有些奇怪，有點像被貝雅摟在懷裏熱血上湧的沖動，有點像被另一個“MAKA”突然沖進懷裏的措手不及，有點像在那個意猶未盡的夢境裏與MAKA幾乎吻在一起的……心動。

SOUL現在的心情比那些加在一起還要來得更加複雜，更加雀躍，也更加真實。

“MAKA。”

SOUL突然伸手拉住了MAKA的手腕，讓她的步子不得不停了下來。

MAKA有些生氣地轉頭，正在考慮是不是要用“MAKA手刀”給他一點教訓，卻猛地紮進一雙紅色的瞳孔裏——和今天從昏迷中醒來在床上看到的那個眼神很像。她忘記了要揍他的念頭，只是那麽與他對視着。

MAKA不知道，她這紅着臉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的表情在SOUL的眼裏有多麽地讓他不知所措。

時間似乎過去了一秒又似乎過去了一個世紀，他們像是在意識世界裏一樣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力。SOUL突然自暴自棄地輕啧了一聲首先結束了這次對峙，正當MAKA想要開口詢問他什麽，他卻突然手上用力将對方拖進了自己的懷裏。MAKA驚訝地看他，他的另一只手已經固定在她的腦後，他的臉在她的眼中放大，他不敢閉眼，只是飛快地、輕輕地啄在了她的唇上，他們相互注視着完成了一個一觸即逝的吻。

一吻結束，SOUL像是總算給自己的夢境畫上了個圓滿的句號一樣松了一口氣。他放開手後退了半步，卻不敢離開太遠，是“MAKA手刀”随時可以攻擊到他的距離。他不知道MAKA心裏在想什麽，他只能在她面前強撐着心虛紋絲不動地站着。

MAKA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被驚呆了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MAKA……”SOUL坎坷不安地開口叫她的名字，不想這個詞像是打開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一樣讓對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SOUL詞窮，他突然意識到他的臉也不可抑制地變得滾燙。

沒等他對兩人現在的狀态做出什麽反應，面前的MAKA突然氣勢洶洶地往他的方向進了一步，他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生生收住了腳步，等待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

MAKA擡手扯着SOUL的衣領将他的臉拉近，SOUL強撐着不敢閉眼，而他料想中的攻擊卻沒有到來，他驚訝地看着MAKA強勢地将他的頭往下拉去，接着他的唇在短短的幾分鐘裏，再一次附上了同一個人的唇。

MAKA看着SOUL震驚瞪大的雙眼，不敢想象自己現在是一張怎樣的臉，但是這并不能改變什麽，她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堅定地将自己的唇更加用力地貼緊了另一張唇，從輕微地觸碰到嚴絲合縫的契合。

對方的唇有些說不出的涼，這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感受到搭檔的溫度。這個吻的時間不算長，比起上一個卻已經漫長得像是過去了半個世紀。整個過程她沒有閉眼，堅定的神情沒有絲毫動搖，也沒有絲毫猶豫。

SOUL有一瞬間真的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那漂亮的綠眼睛離他那麽近，不是第一次，卻比上一次更讓他震驚。

MAKA吻他？

不是他趁其不備的“偷襲”，是MAKA在吻他。

這樣的認知聽起來比夢境更加不真實，但卻是現實，在這個現實的“夢境”裏，沒有絲絲涼意的微風，只有他胸腔裏瞬間翻湧起來的燥熱，唇上柔軟的觸感，那說不出口的好滋味，比夢境更加令人沉醉，像極了吞噬靈魂的瞬間，美妙得讓人欲罷不能。

半晌，MAKA松開手，後退半步，轉身看向天邊那個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落日，似乎對它産生了突如其來的莫大興趣。

SOUL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跟COOL這個目标拉開了有史以來最遠的距離，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盯着眼前的少女看。

半晌，MAKA将視線轉了回來，她的臉依舊是紅的，卻直勾勾地看着SOUL的眼睛，沒有一絲閃避，那雙明亮的綠色眸子裏，只有一如既往的堅定。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氣氛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尴尬。

SOUL眨眨眼，總算是扭開了頭。停頓片刻後，他轉身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發現MAKA還站在原地，停下步子朝她伸出了手。

“回家吧。”

MAKA呆呆地看了他兩秒，輕輕笑了出來，快走兩步來到他身邊卻故意忽略了他遞過來的手。

SOUL不着痕跡地放下手，邁步向前走去。他腳步不快，MAKA輕松地走在他的身邊，兩人之間隔着半人寬的距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随着兩人的步子，這不大的距離被悄悄拉近，直到一只手輕輕地握住了身邊的另一只手。

MAKA一愣，扭頭看向身邊那個一臉目不斜視的人，輕笑，悄悄地移動了下手指，十指相扣。

夕陽下，落日的餘晖灑在并肩而行的兩人身上，為他們的背影渡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他們并肩走過不算太長的歲月，他們并肩走在人生的每一個分叉點，他們并肩走向同一個未來直到生命的終結。

不論夢與現實，他們身邊始終有彼此相伴。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時間-某天

事件-寫作業

人物-兩人一貓

SOUL（無所事事）：喂。

MAKA（擡頭看他）：嗯？

SOUL（突然靠近）：啾！

MAKA（臉紅死盯着他看）：……你幹嘛。

SOUL（臉紅四顧就不敢看她）：沒幹嘛。

貝雅（憤怒地掀翻小魚幹）：單身汪要保護單身喵就不用了嗎！

還差一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