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相親
調回區局後的這三年裏, 闫妍的生活自制而規律。因為工作強度非常低,服務窗口幾乎沒什麽工作, 她大多數都是在浏覽和學習最新的監管政策,從專業角度撰寫文章,努力保證自己的專業能力不退化。即便如此,上班于她已經算休閑,其餘時間她安排的特別充實。
周一到周五工作日, 六點半起床, 在小區晨跑半個小時, 七點四十洗漱完出門, 八點走到政務大廳職工食堂吃早飯,八點半準時上班。下午下班後, 坐三站地公交車去訓練館, 完成一個小時的訓練, 佟明磊會給她準備低脂高纖的健康餐。如果當天有畫畫的安排, 她會坐公交車回家;如果沒有,就溜達回家。十一點準時睡覺。
周六早上是兩個小時的射擊訓練, 下午兩個小時的格鬥訓練, 晚上是畫畫時間。周日是她一周留給自己的空閑時間,這一天沒有計劃, 不工作,做喜歡的事情;不忌口,可以随心所欲的吃。但實際上,大多數的周日, 她都是會被安排相親,就像她的公衆號一樣,“這周末又要去相親”。
對方訂的餐廳恰好在購物小鎮,一家在整個市區逼格、口碑和價格都很高的音樂餐廳。地處購物小鎮最繁華的主幹道,一樓有露天的餐位,二樓是明亮寬敞的落地窗,三樓露臺也被裝飾成了露天的燒烤餐位。
闫妍沒進去過,但她路過、聽說過無數次,畢竟是被評選為最佳約會地點、情侶必去、告白求婚聖地的網紅餐廳。
因為睡了回籠覺,闫妍難得起得晚,等洗漱完都已經十點。從衣帽間挑了一套她喜歡的衛衣、牛仔褲,外套也從平時的長款羽絨服換成了飛行員棉夾克,腳上套了及踝的皮靴。
以前相親,闫妍都會刻意穿的很樸素古板。但這次,她想穿自己喜歡的。至于對方喜歡與否,對她而言沒有什麽影響。
闫妍住的小區與購物小鎮挨着,今天天氣晴好,刮了幾天的風也難得的停了,時間尚早,她索性慢悠悠的走過去。路上,有地産中介打電話詢問商鋪出售的事情,闫妍表示,需要先與租客溝通。
雖然商業銀行的租賃合同只剩不到一年,但是合同有效期內對方就有優先購買權。如果能夠賣給商業銀行,她覺得更穩妥,至少可以保證她盡快拿到全款。
溜達着走到小鎮,周一才是聖誕節,周末就已經進入了聖誕狂歡的時間。不得不說,小鎮現在的商業公司特別擅長經營運作這種商業地産。有小鎮的工作人員在廣場免費派發聖誕裝飾,應該都是從附近的大學城雇來的大學生。
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臉,穿戴着聖誕服飾,一邊給游客派發印有廣告的傳單和免費裝飾品,一邊和戴了裝飾品的游客拍照。一位鼻子凍得通紅的小男生,頂着尺寸不太合适的聖誕帽,湊到闫妍跟前,腼腆的遞過來傳單和麋鹿發箍。
對于這些願意自食其力的學生,闫妍向來是溫和的,她很配合的接過傳單和發箍,卻沒有像別人那樣戴上。在小男生支吾着說話前,她微微颔首錯身走開了。
和對方約的12點,闫妍不想到太早,索性就在小鎮閑逛。她極少這樣漫無目的的晃蕩,平時上下班路上她都戴着耳機聽BBC,每天都堅持在APP上練習口語,她今年在APP上截至目前是全勤,應該又可以退一年的年費。
随着人流繞着小鎮的主幹道逛了一圈,到餐廳剛好接近12點,門口就已經開始放號排起了長隊。戴着聖誕帽的服務員熱情的問闫妍,“小姐,請問是幾個人呢?目前需要等位。”
“有預定。”闫妍不确定對方是否到了,畢竟歷次相親對象中也有那種遲到甚至放她鴿子的,于是她報了對方的手機號碼和姓氏。
“簡先生已經到了,在二樓,您請進。”服務員熱情的開門把闫妍送了進去,裏面就有別的服務生替她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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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妍掃了一眼一樓大廳,兩邊靠窗是餐位,中間最裏面是個小舞臺,上面有樂器。中間空着的地方擺着一棵巨型的聖誕樹,裝點着各種彩燈和彩球,火樹銀花。服務生都是紅白色的聖誕裝扮,戴着聖誕帽,圍着白色的圍裙,特別有節日氛圍。
餐廳整體裝修是簡約、雅致的風格,二樓是一圈小包廂。應該已經全部預定了,但有些客人沒來還空着。
舒适寬敞的絲絨沙發座椅,中間是歐式複古典雅的漆木桌子,一邊是明亮的落地窗,另一邊用厚實隔音的垂幔隔成一個個獨立的空間,每張桌子上空吊着晶瑩華麗的水晶燈,桌子上擺着造型不一的水晶花瓶,裏面插着時令鮮花,每一桌都不一樣。
對方訂的包廂在左手邊最後一間,穿過布滿綠植和鮮花的長廊,闫妍一擡頭就看見了今天相親的對象。男人也看見了她,在她走近時站了起來。
闫妍有點理解裴校長為什麽會急不可耐的讓她見面了。不得不說,這個男人身高、容貌都很出衆。應該有一米八五左右,身型瘦削挺拔,白淨斯文的樣貌,五官清俊。她現在的男同事也都差不多年齡,但極少管理身材,大都年紀不大肚腩很大。
餐廳暖氣開得很足,男人穿着深藍色的襯衫,外面套着黑色的毛衣,襯衫扣子全部扣着,珠貝質地的風紀扣在水晶燈下泛着五彩的光。闫妍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小說裏常會出現的形容詞,禁|欲系男神。
服務員貼心的将闫妍進門就脫下的飛行員夾克挂在了包廂隔板的衣鈎上,另一邊的衣鈎上是男人那件黑色羊絨大衣。挂好後服務員退了出去,臨走的時候,低垂的眼眸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你好。”闫妍清清淡淡的打了招呼,坐在了男人對面的沙發椅上。不得不說這家餐廳貴是有道理的,餐位寬敞,椅子也很寬敞舒服。
“你好。”男人待她坐下,才跟着落座,無框眼鏡後雙眼亮亮的看着她,“我是簡奕衡。”
闫妍颔首,“闫妍。”
一開始就有種把天聊死的感覺。闫妍是素來如此清淡,不過她也是頭一次遇上跟她一樣冷淡的人。
短暫的尬尴被服務員适時的打破,服務員把菜單遞到兩人手上,微笑着推介道,“兩位可以嘗試本店新推出的時令聖誕情侶套餐,裏面有本店的招牌菜和飲品。”
闫妍本來想拒絕,對面的簡奕衡先開口問她,“闫小姐,有忌口嗎?”
男人聲線溫和,像春風細雨,闫妍搖頭,“沒有,都可以。”
簡奕衡合上了菜單,對服務員禮貌的淡淡一笑,“那就聖誕套餐吧,謝謝。”服務員小妹被這笑容撩得瞬間紅了臉,抱着菜單離開時差點從臺階上摔倒。
包廂又靜了下來。二樓的包廂位置較高,可以看到一樓的舞臺,隔着水晶燈和頂飾與對面包廂相望。闫妍注意到,對面最裏面那個包廂裏的幾個小姑娘目光膠着在她對面的簡奕衡身上,雖然離得遠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但是猜也猜的到。
簡奕衡也察覺到了,所以他指了指門邊的垂幔,“可以嗎?”
闫妍點頭,“你随意。”
垂幔放下,隔絕了那些注視的目光,兩個人相對無言。
二樓入口處,與闫妍所在包廂斜對角的包廂裏,佟明磊面色不郁的看着身旁默不作聲的男人。
當初為了還三哥的人情,接了這份任務。後來慢慢了解到,闫妍原來是那個被譽為傳奇的男人護着的女人。佟明磊感動于這份默默守護,所以他給闫妍當了三年教練,親眼見證了那個女孩從羸弱一步步一天天腳踏實地的努力變強。他與她亦師亦友,心底更當她是妹妹。
佟明磊見過闫妍拒絕了那麽多相親的對象、搭讪的對象,他一直盼望着這一天,老大凱旋歸來,他們兩個人能夠團聚。可是,預想中激動人心的重逢并未發生。那個在全球PSC界足以讓人聞風喪膽的男人,竟然在面對心愛的、默默守護了五年的女人時,慫了。
他們的車一路跟着闫妍從小區到小鎮,他和方浩下了車跟着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目送她進入餐廳,親眼看着她和相親的對象對面而坐。自始至終,方浩只是沉默的看着。
慫的佟明磊都看不下去,他剛剛也看到了闫妍今天的相親對象,如同他們調查的那樣,是個和闫妍各方面都很般配的男人。他甚至在想,如果闫妍真的對這個相親對象動了心或者願意交往,他一定支持闫妍,幫她把老大攔住。
就在闫妍的包廂垂幔放下的時候,身旁的男人終于動了,箭步走向那個包廂。佟明磊和許徵派來的司機兼地陪趙子恒兩個人對視一眼,眼神都有些熱烈。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結果。就看高大兇悍的男人大踏步的走到了闫妍所在包廂的隔壁包廂。那個包廂的服務員小妹被男人兇悍的外表和那身殺氣吓的話都說不完整,确認這個包廂确實是男人訂的,倒了杯水就趕緊退了出來。
佟明磊今早來預定包廂時除了一樓大廳的散座,二樓已經全部訂完。趙子恒打了幾個電話,最後直接聯系到了餐廳的老板,不僅确定了簡奕衡預定的位置,還把隔壁包廂和方便觀察的對角包廂都給空了出來。
至于老板為了空出這兩個位置,特意給顧客打電話,每人賠償了一千塊的代金券,老板是不會告訴趙子恒的。作為萬洋集團控股西能集團的總裁,趙子恒四十歲不到就坐到這個位置,一方面是個人能力出衆,另一方面也是他是本地人又是公職下海的,人脈廣。
這家餐廳的老板的父親,還是趙子恒手下項目的合作方,這點小事,能幫到忙都是對方的運氣。趙子恒這個時候卻沒空理會這些,他難得公休日不出差早睡,卻被集團總裁的電話叫醒,吓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只在集團大會上遠遠的見過許徵,但許徵就是集團文化的标志,嚴謹、高效、自制、工作至上,像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然而,就在昨天晚上,電話裏的青年卻似乎是沾染了人間煙火氣,就像神仙谪世,反複的叮咛他要全力的配合并作為特別助理照顧好方浩。許徵甚至強調了,“他是我哥,不是客人,務必盡全力配合并提供方便。”
許家一脈單傳,哪裏來的哥哥?要不是後來集團總裁辦主任趙總又跟着打了一通電話詳細安排,甚至允諾作為特別項目給予他獎金,趙子恒絕對會以為自己收到的是詐騙電話。現在,他理解為什麽要反複叮囑他了,讓他一個在省內排得上號的總裁,做司機和跟班也就算了,還是陪人把妹。
趙子恒正嘀咕着,手機就響了,他低頭一看,果然是那個許總加了他拉他進去的群【收複失地項目】,這個名字真的是,一言難盡。
【磊子,什麽情況?老大和嫂子見面沒?】
幸好,是佟明磊的老總。趙子恒看着對面佟明磊苦着臉在那裏敲字,幸災樂禍的心想,這語氣不知道的以為他們是狗仔呢。
佟明磊簡單的文字回複了有限的進展。
【沒見面。嫂子在相親,老大在嫂子隔壁的包廂。】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怎麽看怎麽覺得怪異。終于把正在國內總公司開會穩定軍心的許徵給炸了出來。
【具體什麽情況?】@趙子恒
趙子恒郁悶了,無奈的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不太熟練的用編輯功能标注了方浩和闫妍所在的位置,發進了群裏。
這回,群裏安靜了。所有人都一個心思,這都能忍?
包廂裏,闫妍愣了好久的才回神。剛剛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腳步聲,那個節奏五年來午夜夢回時總會在她腦海裏重複,她甚至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髒漏了半拍。
回神後,她自嘲的垂眸,節奏雖然極為相似,但是輕重卻不同,這個腳步明顯急促且輕,似乎左右還不平衡。她曾經有段時間對司法鑒定感興趣,知道這證明這個人體重明顯比方浩要輕,有一條腿應該有傷或者在恢複期,出力不均。
自從做出決定後,這些天每晚都陷在夢境裏,以至于現在白天都會出現幻覺嗎?或許是音樂舒緩讓人放松,也可能是做出了決定她不再顧忌,闫妍主動開了口,“以簡醫生的條件,怎麽會需要相親?!”說完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對面包廂的方向。
對面的男人不以為意,握着玻璃水杯的右手,指節精致分明,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玻璃杯,擡眸微笑看着闫妍,“以闫小姐的條件,似乎更不應該需要相親。”
“迫于長輩壓力。”闫妍坦誠。遇到這種靠譜的男人,她通常都會見面就表明立場,自己并不急于步入婚姻,相親完全是迫于無奈。通常相親對象在初見她時都會因為外表而熱絡,但是很快就會因為她的冷淡而放棄,偶爾幾個執着的,最長的也沒堅持超過兩個月。
簡奕衡依舊望着她,“這是我第一次相親。是我主動拜托舅舅,幫忙牽的線。”
闫妍有些不理解,她已經不是懵懂的女孩了,不會輕易的再去相信愛情。比如當年據說是為了她從支教組織辭職的江楓,後來很快就結婚了。齊祺還把江楓朋友圈曬的婚禮照截圖轉發給了她,照片裏新娘和江楓一樣五官深邃,從婚禮上來看兩家家境相當,十分般配。
服務員上了飲品,招牌冬日水果茶。簡奕衡示意服務員離開,修長的手指撚起晶瑩剔透的玻璃茶盅,自己為闫妍倒了一杯熱茶遞過來,“其實,我們四年前就見過,只是當時你沒注意到我。”語氣一頓,他迎着闫妍的疑惑的目光,“我的博士導師是廖靜雲教授。”
闫妍萬年不變的清淡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波動。簡奕衡直視着她,目光溫和,“我那個時候在導師的診所實習,你的朋友陪你去的診所,我們曾經在走廊擦肩而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那個時候我并未對你一見鐘情,你那個時候消瘦、羸弱,整個人的狀态和現在天差地別。”
闫妍眯眼盯着他,背脊挺得筆直,“你這樣直白的說出別人的隐私,是非常不符合職業操守的行為。”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簡奕衡竟然是自己心理醫生的弟子。
畢業後的第一年,公務員入職後闫妍過的特別不好。她當初是考了省局的崗位,結果入職培訓結束就被借調到了低一級的地市分局。地市分局根本沒有符合她專業的崗位,最後就把她安排在辦公室負責普法,相當于閑置。
太閑了,每天早上一杯咖啡,全天就沒什麽事情做,偶爾被黨委抓去寫寫材料是她唯一忙碌的時候。她那時候特別恨方浩,恨他狠心絕情,閑下來的時候,她就開始自怨自艾、自厭自棄。漸漸開始,生活被動、疏懶,不想做事,不願和周圍人接觸交往。工作時獨坐一旁,休息日整日卧床,閉門獨居、遠離親友、回避社交。
最後還是丁岚她們察覺到異樣,蘇曼霓給她約了最有名的心理醫生,丁岚來把她強制性的帶去了北京看病。是的,她那時候被确診為輕度抑郁。
簡奕衡否認了闫妍的說法,“我不希望以後在偶然的情況下被你知道我們曾經見過的事實,而且我知道,你已經痊愈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闫妍,“沒有任何藥物治療的情況下,你靠自己的力量治愈了抑郁。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你既然知道我痊愈了,怎麽會不知道緣由?”闫妍不理解,畢竟她痊愈後去複診過,診所有她的病例,簡奕衡是診所的實習醫生,肯定能看到病例才對。
簡奕衡淡淡的笑了,不得不說,他笑起來很好看,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你并不是我的患者,我從未看過你的病例。我們導師是非常嚴謹和嚴格的,我雖然好奇,但也謹守職業準則。我畢業後回來工作,聽別人說起你,才知道我們原來在同一個地方,也就越發好奇。”
簡奕衡語氣不急不徐,“從抑郁到自己痊愈。傳言中,你曾經和某知名男星交往。曾經被上一任局長包養,後來又實名舉報他導致他被撤職查辦。本地健身房裏你幾乎是傳奇式的人物。據我所知,你每周都會去射擊訓練館……”
“你跟蹤我?!”聽到這裏,闫妍眼神淩厲起來。
簡奕衡搖頭,“只是很湊巧,那個訓練館是我的朋友開的。”語氣稍頓,他盯着對面的女人,水晶燈下,女生粉黛未施,皮膚白淨細膩,五官精致,越看越耐看,寬松衛衣也遮掩不住姣好的身材,“我真的很好奇,真實的你。”
那些不堪的傳言被他平淡的說出來,闫妍眉頭微蹙,不答反問,“我也很好奇,你既然了解那麽多傳聞,甚至知道我曾經抑郁纏身,那就應該理智的離我遠遠的,你為什麽還會主動約我?”
“關于跟男明星的傳言,我查了當時的新聞,那位男星曾經主動澄清過。而包養舉報的傳聞就更不可信了,如果屬實,你根本不可能成為政務大廳的形象代言人。據被你打趴下的同事實名證實,你确實是一位格鬥高手。我朋友也說了,你的射擊水平現在已經是業餘裏高水平了。越了解,我越好奇,你是如何能夠從逆境中走出來,蛻變的如此強大,如此,充滿魅力。”簡奕衡伸出纖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毫不掩飾對闫妍的興趣。
闫妍繃緊的脊背松了下來,她抿了一口水果茶,桂圓紅棗雪梨入口清甜,“畢業後的第一年,我被心愛的人無情的抛棄,被調動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幹一份絲毫沒有專業技術含量的工作,與父母矛盾激化,那時候我自我否定,覺得沒有價值,自我厭棄。你遇見我的時候,應該是最嚴重的時候,我這個身高,那時候只有不到一百斤。”
那些失眠脫發的夜晚,那些渾渾噩噩度日如年的日子,在過去了這麽久之後,她終于可以語氣平淡的說出來,“在我被确診後,我的朋友告訴我,其實我從未被抛棄。
那個我心愛的男人,在他臨走的時候,盡其所能,替我安排好了一切。我答應過他,會在原地等着他。我不希望他回來的時候,看到那樣的我。我有了努力的目标,開始努力積極的生活,積極的健身,積極的适應工作環境。我希望他回來的時候,我還是那個當初讓他一見傾心的我。”
方浩拜托董未晞送她,拜托丁岚接她陪她,甚至還曾經寄給丁岚一張銀行卡。那張卡丁岚在坦誠一切後交給了她,那是男人所有的積蓄。闫妍知道一切時,就在想,方浩當時是抱着必死留遺囑的心态安排一切。
而回憶起那些因為怨怼刻意忽略的細節,闫妍問自己,方浩吸引她的地方不就是那種安全感嗎。說道就會努力做到,他不可能不去,同樣的,她相信他也在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的活着,活着回來兌現對她的承諾。
簡奕衡沒想到這個外表出衆氣質獨特的女人背後是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看得出,她愛的深沉而投入。他想了想,“可我記得你在第二年病情出現了反複,導師雖然沒有具體的說,卻很惋惜。”
闫妍眉頭微蹙,臉上流露出無法抑制的悲傷,語氣也變得凄冷,“在我努力積極活着得時候,別人告訴我,他再也回不來了。”就在她努力的積極的恢複的時候,潘夢突然找到了她。那個記憶中英姿飒爽的女人,坐在輪椅上,少了半條腿,充滿歉意的哭着對她說,小組遭遇埋伏,方浩屍骨無存。
她說完,目光空洞的望着窗外,落地窗外人來人往到處都充斥着節日的喧嚣,可是這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她有些無力的靠着沙發靠背,遺世而獨立,孑然蕭索。簡奕衡驀的胸口一緊,他開始後悔為什麽要去觸碰她的傷疤。
“你最終走出來了,你很勇敢。”簡奕衡的聲音和神情特別溫柔,帶着顯而易見的憐惜和撫慰。
闫妍笑了,這幾年她很少笑,她其實笑起來很美,清冷的容顏瞬間鮮妍生動。她對簡奕衡搖頭,“不,我沒走出來,我只是不相信她的話。不相信他會輸,不相信他會這麽抛下我,他知道我一定會等他,而我,也一直在等他,從未放棄。”
不僅從未放棄,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哪怕渾身都是傷,她都不曾放棄;哪怕他喜歡的柔嫩的雙手,因為訓練變得粗糙,長出繭子,也在所不惜。
簡奕衡溫和的面容終于在這句話後出現了短暫的凝滞,他微微皺眉,“五年了,他都沒回來。你有沒有想過,你在這裏苦苦堅守時,他或許已經移情別戀?”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闫妍對簡奕衡也就沒有了顧忌,她目光堅定,“他不會的,我相信他。”
簡奕衡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闫妍,癡情且偏執,他推測着,闫妍喜歡的人應該八成是警察或者軍人,而且是那種出外勤比較危險的種類。他明知道不該再刺激她,可他心中有團不知何時升騰起的怒火,“如果他是故意躲着你呢?受傷了或者更嚴重,你要一直等着嗎?”
這個問題,丁岚曾經也問過闫妍。闫妍當時沒有回答,現在也無法回答,因為她對方浩有種強烈又不理智的自信,覺得他肯定不會有事。但是這種盲目的自信她無法言說,因為無從佐證,更像是自欺欺人的臆想。
包廂又安靜下來。垂幔被打開,服務員端進來各色菜肴。簡奕衡體貼的為闫妍添了熱茶,溫聲說道,“先吃飯吧。”服務員小妹被男人的溫柔體貼和英俊吸引的挪不開眼,對面的女人容貌、身材和男人都很般配,可是她直覺女人似乎不喜歡這個男人。
從包廂退出來,服務員感慨着,被寵愛的都有恃無恐。傳菜小哥就把她喚回了現實,隔壁包廂的情侶套餐也到了。想起包廂裏那個容貌兇悍的男人,她就忍不住背脊發涼。硬着頭皮拉開垂幔,她擡眼,就看見坐在寬敞沙發座椅裏都稍顯局促的高大男人眼眶泛紅。
垂幔拉開的那一瞬,男人身上有股子冰涼的——殺氣,服務員有種瞬間想逃走的欲望。但轉瞬那種壓迫感就沒了,她硬着頭皮垂眸上了菜,布完菜拉起垂幔時,她看的一清二楚,男人線條淩厲的下颚上一滴淚垂落。
這樣兇悍強大的男人,竟然哭了?
五年來的心事,第一次如此坦陳的說出來。闫妍心底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對象似乎不太對。不過說完傷心事,她也沒什麽胃口了,簡單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兩個人安靜吃飯的時候,簡奕衡就已經做了決定,他見闫妍落筷,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擡頭直視着闫妍,“我承認,我對你起初是因為好奇,但現在,我希望能夠和你以婚姻為前提試着交往。我知道你心裏有那個忘不了的人,我不介意你內心給他留下一片地方,我願意等,等你放下……”
闫妍笑了,笑得眉眼彎彎,笑得對面得簡奕衡都看呆了一瞬。她摩梭着玻璃茶杯,回望着他,“可我介意。我心裏只有他,裝不下別人。對不起,我已經決定了,會去找他。”
簡奕衡這次真的是沒法再維持溫和,“你要辭職?”作為心理醫生,他見慣了太多悲歡離合,可是人們大多數都是因為無法舍棄擁有得一切,所以才會懊悔才會有心病。他知道闫妍有一份在二線城市來說非常穩定且體面的工作,自己有一套房子。她竟然會舍棄這一切?為了一個五年都不曾出現的男人?
可是怎麽回事,他竟然能夠理解并且覺得釋懷。這才應該是她,是那個他會好奇,會費盡心思打探,想去靠近,勇敢無畏的她。
“是。”闫妍回的毫不猶豫,“實在不好意思,我真的是迫于長輩的壓力,總想着真正走之前,盡量順着她。”
簡奕衡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額頭,“雖然被拒絕有些不爽,但是我很高興你能夠痊愈并且勇敢的走出去。但願,他沒有辜負你的堅持!”說完,他舉起茶杯,“祝你心想事成!”
闫妍真的覺得這位簡醫生很不錯,不能成為戀人,也是位值得成為朋友很有風度的溫潤君子。她舉起茶杯一飲而盡,微笑着說道,“謝謝!借你吉言。”
離開餐廳時,簡奕衡要開車送闫妍,被闫妍拒絕了。簡奕衡也沒有堅持,兩個人潇灑的分道揚镳。回去的路上,闫妍走的步履輕快,快進小區時,她猛地回頭。路上沒有人,但她為什麽總覺得有人在窺視她呢?
小區門口的超市停車位上,黑色奔馳車後座的男人透過車窗看着闫妍進了小區,終于說話了,“那個被包養的傳聞究竟是怎麽回事?”
佟明磊捋了捋措辭,才小心翼翼的說道,“闫妍第二年被調回來後本來是在區局的,前任局長對她……有所企圖。然後,在闫妍拒絕多次後,就把闫妍安排在了冷清的科室幹雜活。有一次晚上把闫妍喊去加班,其實是對她意圖不軌,結果,被闫妍一個過肩摔,把人給摔進了醫院。傳言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有的,本來是正當防衛,結果硬是被傳成了兩個人的……情趣。”
察覺的男人的氣壓越來越低,佟明磊求生欲很強的快速說道,“然後,我們很快就收集到了那個局長貪污受賄的證據,寄給了巡查組。那個局長就進去了,判了五年。”
方浩冷哼了一聲,“才判了五年?”這種人不用想貪腐的數額就很高,怎麽會只判5年?
佟明磊無奈的解釋,“那個局長上面有人,三哥也是廢了很大的勁兒才給他定罪,原本只是處分。”
“辛苦了。”方浩感念佟明磊畢竟是替自己守護着闫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等佟明磊反應,方浩已經摸出手機,他想了想默默的撥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後,方浩和對方簡單寒暄了幾句,就直奔主題,“李哥,你現在的監獄裏關着的一個犯人,你幫我多關照一下……”
聽完方浩的這通電話,佟明磊以及駕駛座上的趙子恒,默默的替那位局長默哀了三秒。惹上誰也別惹上這樣的男人,你以為你進去就結了?呵呵。
挂了電話,車廂內靜默了幾秒,就在趙子恒以為今晚又要在小區花園裏熬一晚上時,就聽見方浩對他說,“趙總,我想你幫我準備幾樣東西。”
遠在百裏之外的某監獄裏,那位前任局長在自己那間和快捷酒店标間差不多水平的單人監牢裏,突兀的打了個噴嚏。他回頭看,各處封閉嚴實,但是不知為何他莫名的背脊發涼。他安慰自己,肯定是被拘的有些神經質。看看手頭當天最新的報紙上的日期,扒拉着手指算了算,減刑的申請已經批了,他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結果第二天,等到他的就是調整監室的通知。他的單人間沒有了,還被調到重刑犯的監牢。他抱着自己的鋪蓋,花白的頭發在風中淩亂,踟蹰的不願走,問面生的獄警,“我身體不好,這個單間是特批的。”
獄警回頭冷笑了一聲,“就因為特批,所以莫頭兒直接被紀委查了。我告訴你,收起你那些花花腸子,老老實實的改過自新。”
沒過幾天,這位新任局長就老了十歲。在他強烈的要求下,家人來探監,他本來想叮囑家人不惜血本把他撈出去的。結果唯一的兒子黑着臉問他,“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我手底下的小額貸款公司全部被人扒了個底掉,哪裏還有閑錢撈你。”
回監室的路上,他努力回憶着自己的過往,他收過不少人錢也替許多人辦過事,坑過的人不再少數但也不至于恨他到這個程度,更不至于有這樣的能力。唯一栽過的,就是那個清冷貌美有個性的女科員了。
難道是她?可他早就打探過,她母親雖然是校長,但是家裏沒什麽背景啊。他很快就不想了,多想無益,還是想想怎麽在那幾個人渣手裏熬到減刑出獄的日子。
很快,他就體會到了什麽叫禍不單行。給他辦減刑的獄警也被舉報了,實名舉報,牽連出了一大串違規減刑的人,他就在其中。
監獄長親自通知的他,笑面虎一樣的高大男人,像盯待宰羔羊一樣盯着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做了錯事,碰了不該碰的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終于知道了,肯定是那個女科員。他浮沉半生,上杆子爬他床的女人那麽多,怎麽就不開眼得罪了她呢?!
當然,這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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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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