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範泛沒料到他一開口便是這句，心裏一柔，更是好笑，之前的郁氣散了不少，範泛掀唇一笑:

“你好啊！”

“還差個名字。”他不滿足。

說不清楚為什麽，望着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範泛莫名覺得心情大好。她放下勺子，揮了揮手，十分認真地打招呼:

“你好啊！齊景。”

他穿着黑色襯衫，不笑的時候看着比平常更冷也更抑郁，似乎整個人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裏面生長。但此刻，他朝範泛露出笑容，眼睛含着光亮，像烏雲散了以後的天空，幹淨又清澈。

範泛忍不住犯花癡，他笑的時候真好看啊！連自己剛才糟糕的心情都被治愈了。

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嗡嗡幾聲，打破兩人之間和諧的氛圍。

齊景的視線落在桌子上，面色一暗，“他的手機怎麽在這”

範泛沒聽出他話裏面的情緒，很自然地哦了一句，“剛剛他說要跟你們打招呼，估計走得急把手機忘在這裏了。”

手機屏幕亮的時間比較久，齊景可以看到消息發送者的姓名。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盯着許久一字一字念出來:

“宋——雅——詩——”

然後擡眼，望向範泛，“好像女生的名字。”

範泛:“……”親，我不是弱智，這麽明顯的女生名字還是能聽出來的。

齊景繼續吃飯，他餐盤裏面的食物主要以素菜為主，少油少鹽少辣，連醬油都不怎麽放，寡淡地好似從清水裏面撈出來一樣。

X大的米飯自己打，能吃多少算多少。範泛往他的餐盤裏面看了一眼，薄薄的一層，并沒有多少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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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正經不正經算起來也吃過兩三次飯，以前是她沒留心，現在仔細觀察發現他好像吃得并不多。

甚至兩三頓飯下來，她還摸不清他的口味是什麽，好像吃什麽也無所謂，有沒有吃的也無所謂。

抑或者，能不吃就不吃。

範泛搖了搖頭，很快甩開腦子裏面亂七八糟的想法。這個世界上又不是人人都是吃貨，她怎麽能拿自己的标準去衡量別人。

齊景将她的心不在焉盡收眼底，默默回想好像從剛才自己提那個宋詩雅開始她的表情就不太對，心裏不是滋味，餐盤裏的飯菜就更不合胃口。

“你說——剛剛季晨離開是為了過去給我們打招呼”他又重新聊回那個話題。

範泛雖然不解他為什麽又提季晨，但還是點了點頭。

“可是——”齊景垂頭，沉吟半晌才繼續說道:“他剛剛過去只跟那個叫薇薇的女孩說了半天話，好像還是在解釋什麽。”

範泛聽他莫名其妙說了一通，不解其意，頓了下手中的勺子，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齊景也是第一次在背後議人，業務操練還不熟悉。他回想了下舍友在宿舍裏讨論女生的樣子，清清喉嚨，繼續說道:

“聽說——季晨的桃花運挺不錯的，我們學校有很多女生都喜歡他。他……好像也來者不拒吧。”

“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是他的正牌女友。”

範泛一臉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為什麽他忽然拼命在自己面前提起季晨姓名，但始終不好打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齊景見她這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愈發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麽說下去。

鬼使神差，他忽的脫口而出:“你很喜歡他嗎？”

“什麽？！”範泛驚訝，手裏面的勺子差點拿不穩要掉下去。

“沒有。”他垂下頭，碎發擋住臉上表情，看不大仔細，“我只是感覺。”

食堂周圍人來人往，聲音喧嚣，實在不是一個聊天的好地方。

齊景那句“我只是感覺”讓範泛晃了片刻的神，她想随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他卻忽然站起來，将齊景的手機放進口袋裏面。

“走吧，我們學校休閑餐廳的奶茶挺好喝的。我帶你去。”

“他的手機”範泛還記着事。

“沒事，到時候我帶給他。”

兩人找了家奶茶店，這個時間點通常沒有什麽人。暖黃的光暈靜靜打在店內角落，最靠邊的牆壁有個木質的旋轉樓梯，輕柔的鋼琴樂在店內飄蕩。

範泛點了杯奶茶，照常七分甜的糖。齊景也與她一樣，順便加了炸薯格和雞排。

兩人順着旋轉樓梯來到二樓閣樓，挑了一個靠着櫥窗的位置坐下，一方玻璃窗格便能看到外面的景致。

範泛對齊景的感覺也很好奇，她一坐下便問道:“為什麽你會感覺我喜歡他”

她将身上的大衣放在旁邊，露出裏面低領的淺白毛衣。頭發應該有段時間沒剪了，跟之前比長長了一些，窩在頸側，整個人就像屋檐上的雪，幹淨又清新。

店家老板很快将東西送上來，炸薯格和雞排下面墊了一張款式簡單的吸油紙，白色的瓷盤旁邊有一小碟的番茄醬，還有幾包小胡椒粉，随食客心情，想加便加。

齊景沒有回答範泛的問題，而是先招呼她吃東西，“剛剛看你也沒怎麽吃，先用這些墊點肚子吧。”

範泛也不客氣，她拿起胡椒粉，剛準備斯開卻一下止住問道：“你喜歡胡椒粉嗎？要不然我在盤子旁邊倒一點。”

齊景搖頭，“我不挑食……而且我覺得胡椒粉的味道很香。”

範泛因為他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一下綻開，“是吧？我也這樣覺得。特別是在吃薯條的時候，胡椒粉随便一抖一撒就算不加番茄醬也很好吃。”

她說罷以後，便撕開一小包胡椒粉撒向旁邊的被店家切好的雞排，金色的脆皮上面很快便有點點黑色的胡椒顆粒，範泛叉起一塊雞排往旁邊的番茄醬一蹭，酸甜的滋味搭着雞排酥脆的口感在嘴巴裏面各種蹦迪般的嘎嘣脆。胡椒粉略帶刺／激的口感中和了番茄醬後面的甜膩。

齊景看着很是滿足，忍不住拿起一小塊。

範泛感慨，舉着一塊雞排鼓着腮幫嚼，等吃完以後感慨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們全家沒有一個喜歡這樣的吃法，說我亂七八糟攪在一起跟吃豬食一樣。”

然後，手邊的雞排被她啊嗚一口又吞了下去。

咀嚼頻率跟剛才差不多，猛的一看還挺有節奏感。

大概吃飽心情好，範泛也願意對齊景說得更多，“關于季晨，我高中的時候的确很喜歡他。”

除了劉清悠，範泛很少将自己過去的心事剖開給別人看。但或許問的那個人是他，不管兩人最後有沒有結果，範泛都下意識希望他不要誤會。

“抛開人品不談，在我們高中學校季晨都是一個很耀眼的存在。從我讀書的學校……”

不知道為什麽，前面還很流暢，一談到跟自己有關的話題時，她卻忽然嘴巴發澀，不知該怎麽很得體地說下去。

“你就可以看出來，其實在讀書這方面我是沒有什麽天賦的。X大人看不起的嘉興學院，是我高中三年戰戰兢兢努力三年才考上的。”

“很正常，這個世界有天才就有笨蛋。沒什麽好抱怨的。”

她話說得散漫，像滿天大雨不知落往哪個地方。

想到季晨，她很快拉到他的身上，“他很優秀，至少在我們高中同學看來。不只是我，當時很多女生都喜歡他，這沒什麽好稀罕的。”

“但有一次，我回教室的時候聽他跟其他男生在讨論我，就很正常一些話吧。只不過當時的我比較敏/感，往心裏去了。也感覺很受傷。”

“後來，在一些事情上面也看清楚他的人品，對他的喜歡就淡了下來。只不過像後遺症一樣，看到季晨每次都會讓我想起教室門後的那段話，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最後一句她說得很小聲，也很抱歉。

她的思緒随着話語越想越深，抿了一口奶茶卻覺得胸腔更苦。

“我以前帶着牙套，嘴巴不好看，也沒人喜歡我。性格本來就不算活潑，有話多說點沒話少說點，到人很多的地方總是局促，做不到長袖善舞，總是很笨。”

範泛窩在椅子後背，苦笑道:“像我這樣的人，大概一輩子都沒人喜歡沒人追吧。”

那些藏在心裏最深層次的秘密就像沼澤裏面的淤泥，透着腐朽的氣味。

範泛生活簡單，學校家庭兩點一線來回，一日三餐也這樣過去。

明明是很普通的生活，卻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尊心就像一個蓬勃生長的怪物，它讓她敏/感小心，畏手畏腳。不能戳破，一戳破裏面便是喧嚣的自卑。

她不能跟父母說，也不能跟朋友說，太過細膩瑣碎的情感。一個不小心，沒說好，便成了矯情。

可能跟齊景不熟，她不介意在他面前矯情，話也說得更多一些。

但想想好笑，他長相俊美，成績優秀，應該體會不到所謂自卑是怎樣的心情。

想到他不懂，她更加感到寂/寞。

對面安靜許久的齊景卻忽然出聲，猝不及防很是突然:

“誰說沒有人追你的？”

範泛擡眼看他，撞到他褐色的瞳孔裏面，溫柔張揚，裹滿了她。

“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景哥:我憑實力，自己加戲。

ps.不賣關子了，景哥一直都在看飯飯吃播。像她以前喜歡過季晨，還有吃東西加胡椒粉和番茄醬，失去齊景聯系方式不知道去哪裏找他，都是自己網上嘴碎說出來的。

沒有辣麽多的巧合，比誰心思深願意記在心裏了。

至于景哥這個高冷系的大學霸為什麽看吃播，我就繼續賣關子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