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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環境過分安靜, 大提琴的樂曲到達最悲傷的嗆鳴。

在最憤怒最難受的時候, 範泛腦袋卻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反應。

直至齊景走上來,牽住範泛的手,“五點了, 餓了嗎?”

完全無視旁邊的白心潔。

白心潔的臉色稍稍沉頓, 但她很快明朗, 又驚又喜地對齊景說道:“啊——齊景該打哦!你什麽時候連談戀愛都不吭一聲,難怪剛才約你出來不出來,原來是要見女朋友啊!不過女朋友那麽可愛也難怪舍不得拿出來。”

她拍了拍範泛的肩膀,語氣溫柔, “不好意思哦, 剛才不知道你們兩個的關系。反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再糾結也沒什麽意思。”

白心潔見好就收,打個沒人理的招呼匆匆離去。

場面只剩他們兩人, 齊景牽起範泛的手, 剛準備開口,手便被她一把甩開。

不好的預感如同漣漪擴散,齊景問範泛:“她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嗯。”她又輕又乖地應了聲,沒有擡頭,也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她說你以前暗戀她, 會默默在她值日的時候把黑板擦幹淨, 會給她的薄弱科目專門做一份筆記對嗎?”

“範泛——”

範泛沒讓他繼續說下去,腳步慢慢往後挪,她依舊不肯擡頭, “你先回答我對不對。”

齊景無言,只說了句對。

“她還說——”範泛繼續補充:“你以前很胖,是為了她才節食減肥,還差點得了厭食症對嗎?”

胖這個字讓齊景顫抖了下身子,過往記憶仿若被範泛的三言兩語挑起,他又看到了那個自己,輕輕點頭,這聲對說得比之前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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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曾經她傷害過你,所以你倒現在都不肯原諒她……對嗎?”

“對。”

她不再問下去,沉默像張巨大的網将兩人越裹越緊,直至不能呼吸。

書咖裏面有人站有人坐,反正看書在不打擾他人的情況下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他們兩兩相對,卻并不引人注目。

都不是聲嘶力竭的性格,委屈憤怒埋藏心裏發酵,于是越來越苦。

齊景看到範泛擡頭,她的眼眶裏面含着兩包淚,輕輕一眨便落了下來。

淚珠掉在地上,破碎成花。

“那我呢?我對你而言算什麽?”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哭腔裏的濕意又細又尖,鑽得人心發疼。

齊景想要抓住範泛的手,但她沒讓,步子往後退一大步,手腕打了個虛空。

“不是這樣的,範泛,現在我喜歡我愛的人是你。”他口氣着急,如果心髒能說話,他願意為證明自己的愛剖開胸膛。

但範泛只是搖頭,她退得更遠更瑟縮:“但跟你在一起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喜歡我。你說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那麽多理由,但不是這樣的齊景,不是這樣的——”

她搖頭,淚水流得滿臉都是,範泛胡亂擦一把,抽泣着鼻子繼續說道:“喜歡一個人,自然是先喜歡她的優點。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吸引,但你對我的喜歡讓我感到雲山霧罩。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喜歡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你會不再喜歡我。”

像把所有擠壓的情緒全部發洩,範泛不再看齊景表情,自顧自将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來,“你真的,真的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跟你在一起,我甚至連未來都不敢想。可能在我的潛意識裏——”她頓下聲音,緩緩道:“都覺得跟你沒有未來。”

說開也是另一種的自我放過,範泛長嘆口氣,緊跟着打了個哭嗝,身體疲倦又累,她現在只想回宿舍昏天黑地得好好睡上一覺。

不再看齊景,範泛順着壓抑許久的潛意識說道:“也許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

一段關系很難說清道明,事實上連範泛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她喜歡齊景舍不得齊景,但在主動開口說分開的瞬間,心裏一直緊繃的弦卻忽然放松。

他們的确需要分開一段時間,不然所謂的愛意都要消磨在怨裏。

腳後跟還疼,走一步路錐心的疼。範泛想那塊地方一定破了皮流了血,也許他的班長沒說錯,戀愛跟挑鞋一樣,還是選适合自己的穿。

轉身推門出去,外面的空氣濕意更重。原本晴朗透徹的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鉛雲密布,範泛擡頭,想着這天遲早會飄雨下來。

還沒往前走幾步,齊景忽然從裏面沖了出來,他圈住範泛的腰,沒有強迫也沒有勉強,軟着聲音委屈道:

“說好的,只是分開冷靜一段時間,我們不分手——”他聲音更低,帶着懇切的請求情緒:“好嗎?”

一段感情真的難以說清道明,範泛點頭,剛硬起來的心腸又被他的三言兩語哄軟下去。

回到宿舍後,範泛躺在床上,她重想了一遍跟白心潔的相遇,卻越想越奇怪。

怎麽……一切能剛好得那麽湊巧,而且前後思量她的話裏也存在矛盾和漏洞。

大概是故意挑起她跟齊景矛盾的吧,範泛皺眉,然後默默掏出手機将她微信拉黑。

晚上劉清悠回來的時候給範泛帶看一盒創可貼,她随意扔在範泛懷裏,扭開水杯道:“腳後跟磨破了”

範泛撕開一張創口貼,仔細沿着破皮那塊地方,“嗯。”

“去見齊景了吧?”劉清悠又開啓了八卦專用臉,“小黑裙粉毛衣,估計你還特地化了個……诶!你眼睛怎麽腫了啊!”

她放下水杯,眉頭緊蹙,捏着範泛的下巴左右打量,“怎麽哭成這樣齊景是欺負你了嗎?”

“也不算——”範泛打開劉清悠的手,她原本性子就不太濃烈,經過今天下午周身氣質也沉澱不少,看待問題更加理性。

“我跟他的矛盾不是三兩天形成的,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今天只是遇到了一個/爆/發口,全部傾瀉出來。”

劉清悠納悶:“你們兩個的性格都不鬧騰,能有什麽矛盾?”

範泛嘆氣:“跟他在一起我很沒有安全感,總是不知道也不敢想明天怎麽辦。”

“安全感”劉清悠反複念叨一遍,“安全感不是自己給自己的嗎?別人怎麽能給?”

範泛:“……”這話說得也是個道理。

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更何況作為範泛的多年好友,劉清悠更是了解她在害怕什麽。

“你所謂安全感的缺失,無非是覺得齊景比你優秀,你很自卑。不敢想明天也不知道該怎麽想,那我問你範泛,關于你們兩個人的明天你有什麽想法嗎”

範泛陷入沉默,劉清悠呵了一句,“張初之那套談話從表面到內裏的談話理論還真是有用。”

她把椅子搬到範泛面前,認真道:“姐姐繼續幫你撥開眼前迷霧。”

“我聽張初之說過幾次,齊景要去考B大研究生,所以你是做好跟他異地戀的準備了嗎?”

“……”

範泛沒答,然而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劉清悠花盡必生所有耐心繼續循序漸進:“那如果讓齊景為了你放棄去B大的機會,你願意嗎?”

當然是不願意,範泛搖頭。

“所以——”劉清悠長嘆口氣,心裏吐槽這樣講話太憋屈人了,聊天直接聊多暢快,這麽多的套路簡直磨人。

“你有想過跟他一起去B市嗎?”

劉清悠的話給範泛心裏開了扇窗,她沒有回答,而是說了句等等便跑到陽臺上去。

然後在身後燈光照耀下,她撥通了李子姐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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