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番外一
對齊景而言, 在沒有遇到白心潔之前的青春是一片空曠而浩蕩的草原。他深一腳淺一腳走在裏面, 心情好的時候會有金色陽光呈片狀壓下來,眯起眼睛能感受到風吹拂過手指的舒适感。
日子單調在家庭和學校中間來回消磨着時光,一晃便蕩悠到了高一的時候。
對齊景而言除了功課作業更多以外也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
如果真要細細比較, 那好朋友張之初倒比自己要忙上許多。
他的身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像繁花盛放一樣随時随地, 轉身滿腳就是姑娘:好看的, 難看的,豐滿的,幹癟的……套着校服也擋不住她們随時掉落下來的美好。
張初之在跟他一起騎自行車的時候需要時不時停下來同他們打招呼,偶爾開兩句不鹹不淡的玩笑, 女孩生澀的媚眼像春天裏的柳絮迷了眼睛昏了方向。
後來, 張初之身邊就開始固定起來,雖然還是同其他女孩說說笑笑,但始終保持距離。
有時候周末他會突然一個電話, 打斷齊景的解題思路。
“齊景, 幫兄弟一個忙。要是我媽晚上向你問我的時候,你就說我在你家寫作業。”
齊景轉筆,不解問道:“不是約好一起做完作業打游戲的嗎?”
“哎呀——”他聽到對面一聲響亮的巴掌聲,不用想肯定是張初之又拍自己的腦門,“怪我怪我, 忘了跟你約定的這事。不過情況有變, 還是緊急變化的那種。我最近吧……”
他忽然變得吞吞吐吐,像家裏的馬桶被堵,便秘好幾天的痛苦, “不是跟一姑娘好上了,跟她在一起不是寫作業就是打游戲。然後吧,現在呢,人家那姑娘不樂意,跟我鬧了好幾天的別扭。好不容易哄開心答應要跟她一起看電影,肯定得好好表現。”
他說到這裏,嘴皮子像撞上大理石,從這頭一下溜到另外一頭,“就是我媽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麽回事。呵!眼睛像裝了雷達一樣,每次回來先渾身掃描一遍。說話就跟寫小說似的,陰裏陽裏,時不時還弄一抑揚頓挫的調子,心髒沒病都要被吓出病來了。”
“兄弟!如果不是我媽這麽神神叨叨,我絕對不會麻煩你幫忙。”
他信誓旦旦又萬分為難,齊景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然而張初之早戀這件事情始終沒有逃過他媽媽的眼睛,到底是過來人,吃過的鹽比他們走過的路多。幾個眼神一陣話來,就算張初之再怎麽小心翼翼也有迷糊時候,就這麽晃神一下的功夫便大意失荊州。
英雄變狗熊,操/起積攢幾年的紅包的卡,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作業半夜跑來向齊景請求支援。
他迷迷糊糊接了電話給開門,父母還在睡覺,張初之無論如何都不肯叫他們起來。
“先讓我藏你們家一段時間滅滅我媽的威風。”他如是說道:“我都多大了,談了戀愛又不違法。難不成她在像我這麽大的時候,只吃齋不吃肉,清新寡淡地連路邊男孩都不看一眼?老一輩就是嚴重雙标!”他咬牙切齒,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樣子。
齊景打開窗戶,六月份的風讓他的頭腦也跟着清醒不少,拉過椅子坐下,他不解問道:“不就是一個姑娘嗎?幹嘛跟你媽這樣子。”
“你不懂!”張初之忽然嚴肅起來,但偏偏是彎着嘴角,像憋着股高人一等的笑意,他重複:“你不懂。”
這聲不懂更像嘆息,好似他比自己多活了十個年頭。
齊景挑眉,“那你說說看。”
“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一姑娘,那種感覺真的是恨不得自己變成魯濱遜,為了她抛下整個世界就跑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孤島,就她和自己,在土地上開墾建房,在她身上開墾繁衍。”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高深莫測,帶着淡淡說了齊景也聽不懂的無奈感。
但又像老者一樣積極預言着齊景以後的未來。
至于後來,後來張初之打算放棄整個世界跟姑娘一起私奔,然而整個世界卻沒放棄他們。
女孩的父親不知道從哪裏聽到兩個人的通話,他掐斷了女兒一切與外界的溝通聯系方式,還找到學校鬧得一通雞飛狗跳。
女孩臉薄受不了,沒幾天的功夫便舉白旗投降,平日躲張初之就跟躲瘟神一樣,能繞多遠繞多遠。
花自飄零水自流,張初之的一片真心在現實面前頂個屁用。
他自己估計也是想通,除了分手的頭天晚上抱着酒瓶渾身酸臭跑到齊景面前哭訴以外便沒有其他。
可說的話,卻讓齊景不解了好一陣子。
“兄弟,你知道嗎?”他含着哭腔指着自己左邊的胸腔,“我這裏痛,比被別人打了一拳還痛,又酸又漲,真的好難受。”
齊景:“……發育期到了?”
張初之:“……”兄弟,老子悲傷得真心誠意!!!
事實證明,無法理解無法懂得的問題,生活在後面自然會給出一個答案。只不過解題的過程漫長痛苦,得出的回答刺骨錐心。
很快到了高二分班,所有的浩浩蕩蕩在高一的暑假以後都已經塵埃落定。
齊景就是在高二開學的第一天見到白心潔,她一席淡綠色的連衣裙,拖曳着夏天最後熱烈的尾巴走進齊景視線之中。
心裏的青草因為她不知不覺放肆生長。
“大家好!”她站在講臺桌上,旁邊禿頂啤酒肚的班主任站在旁邊,眼睛眯起的弧度透着驕傲的光芒。
“我叫白心潔,暫時擔任我們班的班長。因為班級重組,很多事情班委都沒辦法進行挑選委任,所以我就毛遂自薦擔任班長,等到期中考以後班委會進行重新的正式挑選。”
老師揮手說道:“高一我帶心潔,她也是我們那個班的班長。雖然只有一年,但特別負責,以前班的同學應該都知道吧。我相信她可以做的很好。”
教室裏面很快響起如潮的掌聲,白心潔站在掌聲堆中,面上的笑閃着明亮的光。
長那麽大,齊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一個人可以好看成這個樣子。
閃着光,好像天使一樣。
他開始懂得張初之當初在自己耳邊故作深沉的一番論。
從來都沒有暗戀的經歷,稀裏糊塗身體一下長那麽大,等心開始發育的時候,卻是深刻且快速。
除了白心潔好像所有人都意識到齊景喜歡她,班上的男同學有時候走在一起也會笑着打趣幾句。
齊景面上害羞,但也知道這樣的玩笑不能亂講,故意板着臉孔認真道:“沒有,不要這樣說,對女孩影響不好。”
但話不敢說太重,害怕別人當真,從此不再提白心潔的半個字眼。
齊景的心裏有兩個小人來會拉扯,他既盼望她知道,又盼望她永不知道。
白心潔還是那樣對他,溫婉和煦,臉上始終揣着落落大方的笑意。
齊景對班委不感興趣,但因為白心潔卻主動舉手要做化學課代表。
也沒什麽,只盼望收作業的時候能跟她多說幾句話。哪怕無關痛癢的幾句也足以讓他燦爛一個下午的心情。
直到後來一次,自己提前早到學校,無意間聽到教室裏面一群女生笑成一團。齊景尋思自己一個男生始終不好進去,便站在走廊的牆角處,依着欄杆背單詞。
然後,他聽到白心潔的聲音。
“這齊景也真是的,最近化學作業的錯題率未免也太多了吧!問他問題也結結巴巴講不清楚,一個公式繞來繞去不知道再說什麽。”
“哎呀!這還不是得怪你嗎?”另外一個女生掐着嗓子嗔道:“把人家迷得七葷八素,爹媽都不認識了怎麽還認識考卷啊。”
“對呀!心潔你是沒看到齊景聽到你名字的樣子……”另外一個女生幫腔,也不知道在模仿什麽,很快一陣尖銳高調的笑聲從牆壁撞破開來。
齊景背着單詞,腦袋不自覺趴了下去,嘴角邊上藏着一抹笑。
忽然,一道略帶刺耳的聲音響起。
“不過說真的心潔,人家齊景是一片赤心向着你,你覺得怎麽樣?”
心髒跳動,單詞本上排列的字母在他眼睛裏面蹦來跳去,十分紮眼。
聲音連貫響起的教室忽然之間安靜下來,像爐子裏面的火,沒有燃起絲毫的光。
齊景覺得喉嚨很幹,他恨不得現在就走進教室打斷裏面正在進行的談話,但腳步又挪得不甘不願。
就在兩廂為難之間,白心潔的話一下猝不及防地砸到他的耳朵裏面。
“拜托你做個人放了我吧!人家齊景那160斤的體重我可不敢恭維,說句實話,這個人我唯一能看到的優點就是他讀書好。”
窗戶照應的身影與他面面相觑,齊景望着那扇窗,再結合白心潔的一番話,忽然美醜胖瘦的界限一朝明晰起來。
他局促彷徨,窘迫又不好意思,腦袋埋在臂彎裏面,保持同一個姿勢好長時間,直至上課鈴響,一撥又一撥的人走了進來。
他混入其中,忽然視線碰到了白心潔,身子抖了一下,覺得包裹在骨架外面的肉也跟着攤開放大,平白多占許多空間。
為什麽不能瘦一點
有人被他擠着,笑着眼怪道:“齊景,你能不能吸着點氣往裏頭走,不知道自己塊頭大個又高嗎?”
以前也會有人說這樣的碎嘴子,但齊景都沒怎麽放在心上,哦了一聲便又不理不顧繼續走自己的路。
然而這次他卻像被人紮了一下,瑟縮着身體抱歉道:“對不起。”
那人也不是故意說這話,被齊景突然一口對不起吓得愣住,沒有料到以前的玩笑他忽然之間當了真。
停在原地局促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不管是不是那個意思,齊景已經往前走去。
他沉默安靜,像茫茫青草地上落下來的第一塊石頭,成為陰冷脆弱的地基。
後來的日子過得很快,齊景知道自己外貌不行便加了勁地在學習上面用力。
只要她能看見自己,不管用什麽方式都好。
這樣的方式也不是沒有成效。白心潔同自己講話的次數越來越多,偶爾會拿着作業本同他讨論問題。齊景知道自己講題粗漏,只點關鍵地方。他特意為她準備了一個筆記本,上面記滿她所有薄弱科目的詳細筆記。
有時候白心潔會一邊同自己講話一邊與其他女孩眼風交流,大抵含着炫耀的情緒。齊景将一切默默看着眼裏,喜悅像一陣不切實的霧氣,迷蒙了他的眼睛。
張初之為他這樣發瘋的勁頭感到驚訝,來班級找他一起回家的時候說道:
“你最近抽什麽瘋,讀書不要命了吧門門分數那麽高,中午約你吃飯你不去在教室裏面啃面包。你這樣下去身體受得了嗎?”
“沒事。”齊景雲淡風輕,“反正我營養過剩。”
饒是張初之神經再大條,此刻也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停下步子認真問道:“诶!齊景你最近怎麽回事啊?神神叨叨的,難道你不中午啃面包是因為想減肥”
齊景沒有說話,算作默認。
作為一路玩到大的朋友,齊景什麽性格,沒有人比張初之更加清楚,他見齊景這态度也沒有繼續啰嗦煩他。
認命地嘆口氣,第二天中午張初之領着一盒減肥餐出現在齊景的教室裏面。
“這是”
張初之解釋:“面包吃了減不了什麽肥,又沒有營養。最近開了一家餐廳,特意訂了兩份減肥餐,胖不了,吃吧!”
高二高三的日子在考卷和作業中倏忽而過,也就眨眼的功夫,他們的高考也随着結束。
齊景在這兩年中磨掉了二十斤肉,但看上去依然壯碩,一身黑衣黑褲,像大團烏雲四處飄動。
形式主義的畢業典禮結束以後,張初之和他分開去各自的教室拿東西。
齊景還沒走到門口,忽然一道女孩的說話聲音隔着門板傳來。
“心潔,願賭服輸!還是你厲害,說吊齊景多長時間就吊多長時間。”
另外有一道女聲,“不過齊景的确瘦了不少,今天看他感覺沒以前那麽胖了。”
“但還是醜啊。”白心潔的聲音傳來,帶着嘲弄的情緒,“你不知道,每次跟那個胖子說話有多惡心我。整張臉的五官全部擠在一起,除了肉就是肉!”
一陣熱鬧的笑聲從裏面爆發。
他的腳步頓在原地,忽然一個男孩子從拐角出來,白襯衫牛仔褲,一臉青春陽光,仿佛他走到哪裏,光便在哪裏。男孩沒有注意到齊景,邁着步子往裏面走去。
等再出來的時候,他圈着白心潔的腰,兩人說說笑笑很快離開。
只留下他,和玻璃反射出的巨大身影。
膨大,壯碩……
那麽醜的人,好像喜歡別人也是一種罪過。
張初之從走廊走了過來,看到他愣在角落裏面,感到莫名其妙:“東西收拾好了嗎?站在這裏發什麽呆啊?”
“走吧。”齊景轉頭,“沒有什麽需要帶走的。”
夏風徐徐,帶來的卻是涼意。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