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回到班上果知便走向花谷宇:“花兒,我問你件事
“你真厲害!”果知抓緊自己胸前的衣服,到底這句話是在誇時西輕易讓自己眼睛恢複了,還是時西輕易讓自己心跳改變速度,果知自己也不清楚。
下了車,天色昏沉,時西是個沒有規劃的人,走到哪裏是哪裏,果知是個跟着時西的人,時西走到哪裏那就是哪裏。
這個有些陌生的城市,果知好奇的打量着,他喜歡這種陌生感和新鮮感,周圍是不熟悉的人、方言和食物,他們穿梭在其中,淹沒在其中。
他們選在偏僻的小旅館落腳,門口睡着衣衫褴褛的老人,果知心疼的看着,掏了點錢放在他面前,旅館內老板娘态度很差,濃妝豔抹,愛理不理的在電腦上打着鬥地主:“幾間房?”
“兩間。”
“身份證。”
旅館內有着濃濃的煙味和刺鼻的香水味,果知站在櫃臺前,并未因環境有任何影響,帶着笑容,看老板娘的電腦,提醒:“老板娘,該你出牌了。”
老板娘冷漠的瞄他一眼,并未搭理,他們踩着鋪上破洞地毯的樓梯,走上三樓的房間,髒掉的門卡被果知捏在手中,他好奇的跟在時西身後左右環顧,仿佛任何一件東西都有趣的可以吸引他的興趣。
他們回到各自的房間,可沒一會兒,果知便用力敲時西的門,一臉驚恐的說:“我房間裏有奇怪的聲音。”
時西皺皺眉往果知房間走去,卻被果知拉住:“別去,恐怖片裏通常不相信去看看的人,是最先死的!”
“放手。”
果知放開手,跟在時西身後,一走進屋子便能聽到隐隐的撞擊聲和模糊女人的呻吟聲。
“是不是鬧鬼?”
“這是在繁殖。”
果知臉一下漲紅,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呻吟聲不絕于耳。
時西對果知的反應感到莫名其妙,問:“你沒看過三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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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然沒有。”果知臉更紅了,耳根也跟着紅透:“我只看一級片和二級片,才不會看三級片!”
“你口味倒不輕。”
“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一級是武打片、二級是愛情片不是嗎?”果知理直氣壯的詢問,随後想到這其實是自己理解的,又有些弱弱的問:“不是嗎?”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不是。”
“什麽?!難道是”果知捂住自己的嘴巴,臉色變得鐵青,想起自己初中時,為了向母親證明自己很乖,跑到母親廚房去保證:“媽媽,你放心,我從來不看三級片的,只看一級和二級。”當時母親的反應很奇怪,只是小聲斥責:“你這孩子到底在說什麽。”
那,那,果知搖着頭難以接受這個新知識。
時西斜眼看着果知:“該不會你這白癡,已經向很多人說過了。”
“只,只有三、四個。”難怪,難怪他們的反應都很奇怪,卻從不肯點破這件事!
“你的愚蠢總是不斷驚訝我。”時西的話語有着很重的諷刺口味,他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沒一會兒便拿着包走進果知的房間,将果知的包和果知推出房門外。
果知抱住包,與時西交換了房間,他的房間很安靜,果知洗好澡便鑽入被子裏,想到時西在隔壁,莫名其妙就覺得很安心,他不在乎環境和其他東西,因為他在乎的東西會掩蓋這一切。這是場美好的旅程。
時西站在房間窗前,耳邊是呻吟聲,看着外面的黑暗和夜晚的肮髒場面,房間裏很暗,只有筆記本電腦微弱的亮光,這是場平淡的旅程。
至于為什麽會選這裏,不是因為學生的貧窮,時西有自己的打算。
果知想讓時西看盡世界的美好。
而時西卻想讓果知認識世界的醜陋和不堪。
他有很多不必要的東西,果知的天真是最不必要的。
14.這愛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嗎?(上)
在旅行中卻不像旅行的兩個人,坐在旅館的房間內,時西盤着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他盯着電腦屏幕并未有其他動作,有時候寫過太多的文字,反而到最後,不知道要寫什麽,一個人可以寫一輩子嗎?也許在沒被厭倦重複的文字時,找個适當的時間終止才是最好的退路。果知坐在他對面,低頭看着散落在桌上時西的手稿,淩亂的字跡,老舊的紙張。
【他有着傾城的容貌,他有着名聲,他有着金銀珠寶,他被錦羅綢緞包裹住身體,也有着撕心裂肺的孤獨。他帶着笑容在客人面前賣弄風情,也同樣帶着這樣的笑容讓不同的男人、女人玷污自己的身體,這是他的面具,脫下便無法生存。他笑啊笑啊,笑到眼淚流出眼眶,不管是被誰抱緊,還是抱緊誰,無法緩解他的孤獨。終于,他決定離開,他帶着他的孤獨逃跑了,他覺得如此輕松,他以為一切會重新開始。但一個人想要重新開始這種想法,說到底也只是個美好的願望而已。他終究被老鸨派來的幾名壯漢抓住了,他們撕碎了他的錦羅綢緞,搶走了他的金銀珠寶,用刀子毀掉他傾城的容貌,他的身體被蹂躏,最後冰冷的刀尖穿透他的心髒,他的血湧出,他的身體慢慢開始冰涼,他得到了短暫的自由,也得到永遠的死亡。他被踢入了肮髒的水溝中,沉入。老天為每個人安排着命運,以為能逃脫的了,可逃脫以後又能怎麽樣呢,他本可以享受他的名聲,他的金銀珠寶,他可以忽略這孤獨,他天真的以為可以拯救自己,可到最後,他連孤獨也不感覺不到了。】
果知将紙墊在手肘下,撐住下巴看着窗外:“時西,你究竟是為了什麽寫小說,寫出如此沉重的文字就是為了讓看的人也跟着沉重嗎?”
“這世界本身就是沉重的。”
“所以啊,”果知将看着窗外的視線移到時西臉上:“幫這個世界減輕點痛苦吧,文字可以溫暖的不只別人,還有你自己。”
他們只隔着一張桌子距離,果知撐着臉看着時西,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11點多時,他們才出門,坐在小餐館內,兩人都未說話,只是安靜的吃飯,果知的話語從胸口堆到喉嚨,想講話,可又想到爸爸定的家規,吃飯時間不能講話,會很沒禮貌,這些家規束縛着他的自由。
家規和想與時西講話的情緒在內心争鬥着,最終果知咬住筷子:“時西。”他只是叫出了時西的名字,心裏卻無比歡悅。
“幹嘛?”
“不幹嘛,時西,時西,時西。”他不停叫着時西的名字,這條長久以來的家規被打破了,果知突然覺得有些輕松,認識時西後,他做了很多以前不敢做,沒想過做的事。
“時西,也許你是我的天使。”
“吃飯時間別倒我胃口。”
“我哪有,你看那個媽媽懷裏的孩子好可愛。”
“時西,你說大學和高中有什麽不一樣?”
“時西,我今年會長高多少啊?”
這頓飯果知說了很多話,不管時西有沒回答,餐館內人來人往,果知臉上帶着他的笑容說着以前的趣事,說着現在的生活,說着時西,他拿着筷子比手畫腳,他們坐在那裏,落地窗外是匆匆路過的人群,落地窗內裏是喧嚣食客,但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只留下清晰他們。
我們總有向某人傾述的渴望,不停的,即使語言重複、毫無意義,也只想向他傾訴。
吃完飯後,他們站在烈日下,卻不知道要往哪裏走,他們沒有目的,一對情侶路過他們,他們臉上帶着幸福,他們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果知突然問:“你有想過寫愛情嗎?”
“有什麽可寫的。”
“那是因為你沒試過愛情。”
“找個人過一輩子,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幸福啊!”果知認為幸福是愛情唯一的結局,他如此天真的繼續說:“愛情其實是美好的,我覺得任何一件事都有它美好的一面。”
“我們都曾經擁有過美好,然後呢?那也只是段回憶而已,之後的路只憑回憶就能活下來嗎?”時西打碎果知的天真,果知想的是享受當下,而時西更在乎的是然後。
“你也擁有過嗎?”
“我沒有。”
“那就找個人給你美好吧。”果知踢着地上的石子:“也許你該找個女朋友,試試談戀愛,對你的寫作會有幫助的。”這句話是果知想說的,可說出口後,他卻又想收回這句話了,他始終不明白這種心情也不想明白,或許是害怕明白。
“試試,和誰?你嗎?然後就會得到幸福圓滿的大結局?”時西一連串的反問輕易的問出口。
果知的表情突然僵硬,拼命搖頭,語氣堅決:“我不行,我是男生。”
時西觀察着果知的反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知是他與生俱來的邪惡在作祟,還是其他,他最終戳穿了果知的情感。
“可你一直在喜歡我,不是嗎?”
這個問題來得有些急促,有些疼痛,果知的臉色慘白,他的手不受控制擡起,狠狠的扇了時西一巴掌:“不是的,什麽喜歡,我沒有喜歡,我才不是同性戀。”果知盯着時西,眼裏不可控制的流出淚水,他全身僵硬顫抖,他歇斯底裏沖時西吼道:“我不是同性戀,我不是,我這輩子恨死同性戀了!”說完,他便踉跄的跑走了。
曾經想看果知這張只有微笑的臉流淚是什麽樣子,現在時西看到了,卻有些後悔了。
果知用力跑啊,那麽的用力,手指一直在顫抖,抓不緊任何東西,他覺得不只身體連五髒六肺都在疼痛。
會被別人用奇怪的目光對待,會遭受到難以入耳的辱罵,會被當成怪物成為別人消遣的聊天內容,會被所有人斥責,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親生父母。
所以這份特別的愛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嗎?沒有,沒有的。
15.這愛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嗎?(中)
果知跑回旅館,他喘着氣,房間沒有哭聲,可他卻沒有停止眼淚,他盯着鏡子前的自己,有一段無法遺忘的回憶鑽出吞噬掉他。
那天的天空是湛藍的,雲朵慵懶的變幻着形狀,剛剛進初中沒多久的果知,背着書包興高采烈的走在回家路上,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察覺到自己的特別,他為自己的與衆不同感到驕傲,他總是很快樂,找不到需要悲傷的理由。
“媽,我回來了。”果知打開門,将書包放回自己房間。
“這麽早啊,我剛買了些水果回來,你等我洗洗。”
“好的。”
果雲勇聽到果知的聲音從卧室走出來,放下手中的報紙:“現在初一學業應該不重吧?”那是果雲勇唯一關心的事,果知的學業,果知的成績,果知的前途。
“很好,學校裏老師很負責,同學們也很親切。”果知認真的回答。
果雲勇滿意的點點頭,接着說:“你英語這門課還有待提高,趁初中好好努力,只有把基礎打好了才行。”
“知道了。”
“明天我陪你去書店買點英語書籍。”
“好。”
周慧端出水果,果雲勇打開電視,換到新聞臺,翹着腿點燃煙,周慧慈祥的看着果知,摸摸他的頭:“我們家果知這麽乖,以後一定能讨到個好老婆的,現在有喜歡的類型嗎?”周慧逗着果知。
“現在才多大,就說這些,胡鬧。”果雲勇埋怨周慧。
果知盯着電視啃蘋果,他的臉那麽天真,他的雙眼那麽清澈,他的話語那麽純粹:“可是,我不喜歡女生,我好像喜歡男生。”話一說出口,一切都安靜了,只剩下電視的聲音,一切都寂靜的可怕,周慧手裏的水果刀掉在地上,果雲勇看着果知,他的眼睛像老鷹一樣冰冷銳利,盯緊果知:“你剛說什麽?”
果知沒有察覺到異樣,依舊盯着電視,晃着自己的腿:“我不喜歡女生,我好像喜歡男生。”他還是重複了,果雲勇咬緊牙,用力按熄手裏的煙,上前關掉電視轉身看着果知:“誰教你這麽說的?”
“沒,沒有人。”果知這才發現爸爸的臉色不對勁。
“那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果知用力搖搖頭,果雲勇走到果知房間将他的書包提到客廳,用力扯開拉鏈,将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一定是看了些奇怪書,給我老實點交出來。”果雲勇在找果知能說出這種話的理由,他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胸口憋着股氣。
他生氣的将書包扔向果知,果知縮了縮身子,他的眼神帶着不解和茫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惹爸爸生氣了,更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他小心翼翼的問:“我喜歡男生,這是不對的嗎?”
果雲勇大步的上前,一把抓住果知将他拖起來,手臂的疼痛讓果知擰起眉,卻不敢發出聲音,果雲勇大吼:“這種不要臉的話,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你也不嫌惡心?”
周慧上來阻止:“果知是鬧着玩的,對不對,你告訴爸爸,你只是開個玩笑,不是真的。”
果雲勇大吼:“你看他這張臉像在開玩笑?你別管!不好好教訓下他,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原來自己的與衆不同是會讓別人感到惡心的東西,果知臉色蒼白。
果雲勇臉鐵青的将果知拖向自己,果知手裏顏色鮮豔的蘋果滾落在地上,他被拉得踉跄,果雲勇大聲的呵斥:“你給老子從哪裏學來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什麽喜歡男的,這種惡心的話你敢再說一句試試!”
果知吓壞了,他的身體顫抖着:“我,我不可以喜歡男的嗎?”
這個問題讓果雲勇漲紅了臉,不由分說,上前拿起那根藤條,毫不猶豫的往果知身上打去:“你還敢說!你這叫變态!”
“你這叫有病!”邊說手裏的藤條邊死死的往果知打去。
“你這叫心理畸形!”
“老子生出來的兒子不是什麽同性戀!”
“你看看外面哪有你這種人,不孝的畜生,你是想氣死我和你媽對不對!”
每一句話伴随着的一個抽打,藤條發出呼嘯聲,皮膚發出呻吟聲,果知疼痛的躲閃,抱緊自己,語言和疼痛一起烙入他的身體,他哭着,無法承受痛苦:“別打了,爸爸,別打了,好痛,真的好痛!”
“痛,你也知道痛!叫你喜歡男的,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沒出息的廢物,說出去,一輩子別想擡起頭,在外面說過沒?”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最好是沒有!想被所有人看笑話是不是?”
痛,好痛,13歲的果知在藤條下痛哭,周慧站在果雲勇身後,她不敢出聲,心疼的看着果知但眼裏卻帶着對他的失望,她不明白果知這孩子為什麽說出怎麽話,只是默默的流着淚。果知在模糊的淚眼裏看到了母親失望的臉,父親生氣的臉,才明白喜歡男的并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而是件錯誤的事,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如此的疼痛,他覺得很內疚,對自己感到無比厭惡,不該喜歡男的,不可以喜歡男的,這是錯誤的。
“給老子看清楚你自己是什麽,你也是個男的。”果雲勇的藤條一下又一下的揮在果知身上,果知痛得哇哇大叫。
“爸爸,別打我,別打我了,求你~好痛~”果知身體無法承受,發自本能的哭着求饒,眼淚落在衣服上,落在地面上,滾蕩的印記。
“還要不要喜歡男的,還要不要當個變态?”
果知用力的搖搖頭。
“給我說出來!”
“痛!不了,我不喜歡男的。”
“知道自己錯了沒?”
“知道了,我知道了!”傷口破皮,流出鮮紅的血,染上衣服。
“給我好好記住這些傷口和疼痛,它們會讓你銘記你不是同性戀這件事。”
果雲勇扔掉藤條,生氣的用力摔上門離開了。
周慧立刻扶住虛弱的果知,她的眼淚從未停止,她沉默不語幫果知處理傷口,果知的嘴唇泛白,伸出顫抖的手指抹去母親臉上的淚珠:“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麽傷你心的,全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會說了,對不起,別哭了。”
16.這愛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嗎?(下)
傷口發炎,伴随着高燒,果知躺在床上,皺起眉頭,緊閉着雙眼,緊緊抓住被子。
他在做惡夢,他在做很多惡夢,夢裏的自己被所有人嘲笑,被所有人指着,被叫着變态,被叫着死同性戀,人們手中都拿着藤條打向自己,果知哭着,喊着,痛啊,別打了,可沒有人管他,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他們眼裏只有厭惡,他們只希望自己消失。果知不管跑到哪裏也逃不開,他能逃去哪裏啊,這是他們的世界,而他們的世界容不下自己。
老天,為什麽要給自己這份特別,就是為了狠狠的折磨自己嗎?就是為了讓自己厭惡自己嗎?
果知從惡夢中驚醒,一動便伴随着疼痛,他盯着天花板,他知道就算夢醒了,但夢永遠也不會結束。
這種與別人不同的孤獨是怎麽回事,像被世界抛棄,為什麽別人不是這樣的呢,為什麽只有自己呢,難道沒人像自己嗎?
周慧擔心的拿着消炎藥和退燒藥走進來:“果知,你別吓媽媽,好點了沒?”
“媽媽,不要擔心我,我好很多了。”果知帶着笑容,那是他的笑容。
“我當然擔心你,你爸下手也太重了。”周慧忍不住埋怨,随即看着果知:“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爸的心情,果知,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孩子,我們不能看着你犯錯誤。”
“我知道了。”
“忘了這件事吧,你還小,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等你長大就會明白爸爸為什麽會這麽生氣了。”
“恩,我會忘得一幹二淨!”果知認真的向周慧承諾。
果雲勇也很擔心,但只是站在門外,卻不肯進來,他認為這是果知應有的懲罰,他希望果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的果知,終于可以去學校了,他與平常并無兩樣,只是隐藏了自己的傷口,只是隐藏了自己,他把自己的特別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不再去觸碰。
現在果知啊,看着鏡子前的自己,淚流滿面的自己,原來有些東西不管隐藏的再深,它始終會在你身體裏。他脫掉上衣,露出身上醜陋的一條條傷疤。
所以自己又犯錯了嗎?自己是喜歡時西的嗎?自己最終還是喜歡上男生了嗎?身體的傷疤又開始隐隐作痛,時西會像爸爸和媽媽那樣的反應嗎,時西也會讨厭自己了嗎?
這麽多的問題勒緊果知,媽媽,為什麽現在我長大了,還是不明白。
不該來的,早知如此,就不應該來的。
就不應該掀開時西的帽子,就不應該該認識時西,就不應該對他好,可是能做到嗎,他是時西啊。
他顫抖的手指撫上自己的傷疤,錯了,又錯了,向爸爸保證過,向媽媽承諾過,結果又錯了,也許自己早就察覺到,只是不敢去想,不敢承認,所以一錯再錯。
這是男生的身體,與時西一樣的身體,這是個簡單的理由,卻是最大的阻礙。
他突然從鏡子裏看到了時西,他站在門口,不動聲色的看着自己,現在的他并未戴帽子,他好看的臉與自己醜陋的傷疤被擺在了同一面鏡子裏。果知抓過自己的衣服,擋住傷口,搖着頭:“不要看,不要看我。”
果知只想跑,他不想看時西,他已經看過爸爸和媽媽的那種表情,如果這種表情出現在時西的臉上,他要怎麽辦?
時西沒說話,走近,果知步步後退,繼續說,繼續哭,他不知道原來眼淚可以流如此長的時間:“對不起,我不該打你的,對不起,我不該喜歡你的,我不知道,我不能的,對不起,時西,我是個同性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直到他無法再後退,時西的身影從陰影到光線裏,他站在果知的眼前,抓住了果知的下巴,逼迫着他盯住自己,冷冷打斷果知不停的抱歉:“閉嘴。”
果知不再出聲了,時西的雙眸是深邃的陷阱,掉下去,那便是死亡;他的聲音卻是美妙的節奏,聽着,那便是重生:“果知,沒人該為自己的喜歡道歉。”
“就算是我對你的喜歡?”
“就算是你對我的喜歡。”
“可,不是這樣的,你不會明白,這些傷疤是要讓我忘記自己喜歡男生,可我卻…”果知哽咽的話無法再繼續。
時西抓開果知用衣服擋住自己疤痕的手,他的另一只手伸向果知,手指從一條傷口的前端撫至尾端,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這些傷疤是無法讓你忘記的,只會讓你記得。”
“現在你知道了,時西,你知道了,你會像其他人一樣厭惡我嗎?”果知突然蹲下捂着臉,眼淚從他的指尖滑落。
“不會。”
“別騙我了,我爸說我很丢臉,我是變态,所以你也讨厭我了吧?”
“沒有。”
“你不相信,你只是安慰我。”
“我沒必要安慰你。”
“你能證明嗎?對我笑笑。”
“那是不可能的。”時西也跟着蹲下。
“那你就是讨厭我,對不對。”果知用力捂緊自己的臉,卻捂不住自己的眼淚。
時西抓開果知的雙手,那麽突然的,時西湊了上去,帶着他的氣息,他的唇覆上了果知的唇,輕輕的,烙下這個重重的印記。在這個炎熱的季節,時西的溫度是讓人舒适的,果知瞪大自己的雙眼,眼淚停止了,他的心髒啊,那麽暖,那麽暖。
時西站起,他看着果知:“這樣能證明嗎?”
果知怔怔的,一言不發。
這愛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嗎?有了,現在有了。
17.才沒有在臉紅
這晚,果知睡得很沉,他的腦袋陷入枕頭裏,還有些濕潤的睫毛垂下,他的呼吸因為哭泣以後有些粗重。時西坐在床沿邊,看着果知,直到确定果知已經睡熟,他退出房間,輕輕關上門。
第二天,果知迷糊的睜開眼,他的雙眼紅腫到無法睜開,抱着被子翻了個身,伸出一只腳夾着被子,現在要怎麽辦?知道了自己喜歡時西,也知道時西不會喜歡自己,因為他和自己不一樣,但他并沒有失落,因為時西即使知道了也沒讨厭自己,他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就只有這一點已經是他最大的滿足了。
而果知也需要一些時間,整理和接受自己喜歡男生這個事實。
他,不想再逃避了。
果知從床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的恢複能力像動物。洗刷好後,他便去敲時西的門,時西皺着眉拉開門,便看到果知的笑臉,配上那雙紅腫的眼睛,很不協調,他轉過身,又倒回床上繼續睡覺。果知輕聲的關上門,他坐在窗邊,學着時西的姿勢,盤着腿,有模有樣的在電腦上打了幾個字,然後又拿起旁邊的紙張,咬着筆蓋,改錯字。
昨晚,時西看着果知入睡。
今早,果知看着時西入睡。
許久,時西醒來,果知開心的出聲:“今天我們去哪玩?還是呆在家裏?”
時西打量着果知,他的開心不是裝出來的,原以為他會消沉,原以來他會繼續哭泣,但他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堅強。
時西沒說話,走進浴室洗刷,出來後,他拉開門:“走吧。”
“好。”
他們走到樓下,果知的模樣讓不少人側目,也難怪,他那雙眼睛像被少林寺的方丈打了兩拳,果知才不介意。時西買了本當地的旅游手冊,他們的第一個目的是古鎮,狹窄彎曲的小巷子,擠滿了人,兩邊是賣着小吃和工藝品的小店,有些店外還站着打扮怪異招攬生意的人,果知好奇的看着,手裏已經拿了很多零食。
“時西,快看那邊!”
“時西,快看這邊!”
四處都是果知的吆喝聲,時西只是跟在果知身後:“你自己看就行,別老叫我。”
“可我想叫你。”
果知在一家店裏挑選着造型怪異的服裝,在自己身上比着:“時西,你看這個顏色我穿着怎麽樣?”
“和你那雙包子眼很配。”
“不是在問這個。”果知扁起嘴,揉揉自己還有些疼痛的眼睛,這時頭頂被蓋住,果知擡起頭,才發現時西将一頂帽子戴在自己頭上,雖然造型很奇怪,但帽沿遮住了光線,讓疼痛的雙眼緩解了。
時西買下了這頂帽子,盡管戴在果知的頭上有些可笑,但果知卻像個寶貝一樣頂在頭上,又繼續在古鎮裏瞎晃。
前面有個小攤,攤上擺着BB彈qiang,後面挂滿了小氣球,旁邊的牌子挂着血紅的大字:打破二十個氣球可獲得娃娃,打破十個…
果知來了興趣,付錢給老板舉起qiang,但那雙眼睛令他的瞄準力嚴重下降,第一qiang打出去,氣球沒破,倒是站在不遠處的胖老板捂緊下身,疼的咧嘴:“小Xiong-Di,是打破氣球才有獎,打破我的蛋蛋是沒獎的。”老板是個會做生意的人,幽默的與果知開玩笑,果知連忙欠身道歉:“抱歉,抱歉。”
“白癡。”時西站在旁邊冷冷的說。
果知正準備繼續下一qiang,老板以最快的速度站到果知身後,打完二十qiang後,老板豎起大拇指:“你這qiang法準啊,一個沒中,再試試吧。”
果知遺憾的盯了眼獎品臺,搖搖頭,時西随手拿起另一把qiang,他舉起,閉上一只眼睛,果知看着時西,這個人,竟然連這種普通動作也像拍電影,時西的另一只手微微擡高帽沿,一qiang伴随着一個氣球破掉。老板現在不只蛋疼,心也疼。
在旁邊的果知,是個熱烈的觀衆,不停發出奇怪的拟聲詞:“哇!!”
“呀!!”
“啊!!”
“霍!!”
“閉嘴。”時西邊扣動扳機邊說。
果知不說話了,直到二十qiang結束,果知在旁邊用力的鼓掌,手都拍麻了。
老板依舊笑盈盈的:“打破了二十個,這上面的娃娃你可以挑一個。”老板指着人形大小的娃娃,果知卻指着一個角落不起眼的記事本:“我想要這個。”
老板愣愣,心裏倒是求之不得,但還是問:“但這個”
果知打斷老板的話:“沒關系,就要這個。”
果知拿到筆記本,放進自己背包裏:“以後你需要紙就找我。”
“你的人生就這點用處?”
“是啊,我是你的生活小秘書。”
“不會給你工資的。”
“沒關系,我是免費的。”
看着果知那張白癡臉,時西忍不住逗弄:“包括身體?”聽到這話果知思考了一會兒,認真的說:“那是要錢的,不過如果是你,可以打五折。”
“可我不想給錢。”
“已經是五折了!小氣的壞蛋!那可是很痛的!”
“你知道?”連也沒看過的人,竟然知道這個。
“你當我是白癡嗎?給你身體,然後你打我來發洩情緒,當然會痛。”合着兩人談的一直不是同件事。
“叫你白癡都是對其他白癡的侮辱。”時西向前走去,果知跟在後面:“幹嘛突然罵我。”
從古鎮走出來,果知已經提着很多東西,袋子在他手上晃動着,發出磨擦的窸窣聲,他們坐上擁擠的公交車,果知巨大的帽子在人群中被撞得東倒西歪,他抓緊帽子,手裏提滿東西,又得顧帽子,整個人在公交車上很忙。
“其實把帽子拿下來,可以減少你的可笑程度。”
“我不要。”
一個剎車,果知沒站穩,向前撲去,在快要撲到中年婦女的懷抱裏時突然被時西抓住手肘拖了回來,他拿過果知手裏的袋子:“給我抓好扶手。”
果知正準備抓,誰知公交車停靠,從前門湧上來一大群人,推擠着果知,果知有些踉跄,被時西抓住了手,将他的手放在扶手,而時西的手卻沒再離開。
重疊在一起的手指,溫度燙紅果知的臉,他低着頭,不管是身體和腦子都只能想到手,內心微微跳動的感覺即使在擁擠的車廂裏也能清楚的感覺到。
“這種程度不需要害羞。”時西突然說。
“我、我才沒有。”果知用另一只手拼命擦着自己的臉。
時西突然伸手,放在果知的帽沿上,用力往下壓,帽子遮住了果知怎麽也擦不掉的紅彤彤的臉。
18.開學
短暫的旅程結束,果知回到家裏:“爸媽,我回來了,我給你們買了禮物。”
“回來就好,帶什麽禮物。”周慧一回頭便看到果知和果知頭上可笑的帽子,他還真一路把帽子戴回來了,周慧忍不住笑起來:“這什麽帽子?你買的?”
果知愣了愣:“恩。”
他在長大,他明白有些事是必須撒謊的,這個謊言對誰都好。
“玩也讓你玩了,現在要好好學習了。”果雲勇說。
“知道了。”
這天,果知心情緊張的看着電腦,半閉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屏幕上的高考數據顯示出來了,果知跳起來,沖到客廳:“考上了,我考上Z大了!”
果雲勇始終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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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