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回到班上果知便走向花谷宇：“花兒，我問你件事

然後停留在一篇幸福的文章上。

這只是兩個人的事，即使別人給的是殘忍，但時西給的是美好，那就夠了。

他緩緩的讀起來，沒多久，時西便聽到那頭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晚安，果知。”他合上手機。

次日，時西拿了兩本書和筆記本電腦便離開了。飛機在地面由慢變快，然後擡頭飛往天空，時西摸出包裏果知的那封信，打開便是果知整潔的字跡，前面的篇幅打着個大叉，他的右手撐住臉，看着信的內容。

【時西：

等等，讓我先想想要和你說什麽。你可得先答應我，要把這封信看完，不然，不然你就不是個正經的好人了！

我知道你忙，忙着寫小說，忙着看書，忙着看DVD，忙着玩游戲。不過，寫小說時切換輸入法時，看書翻頁時，DVD換碟時，玩游戲卡住時，你其實可以抽空想想我。我突然發現寫下這些的我很不要臉！

時西啊，我買了很多筆放進你包裏；也替你把稿子鎖好了，我買了本《拍照技巧》最近一直在研究，我會在寒假幫你拍更多的素材。你可以放心的回家過年，我在這裏誠心的祝福一路順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對了，對了，我今年寒假得去做兼職。

我到底在寫些什麽，為什麽看起來很蠢？換張紙重新寫好了。

算了，就用這張紙吧，給你多留點紙，我把前面的畫叉，你不要看了。

你總說這個世界很醜陋，我覺得這個世界有暖和的陽光、有漂亮的花朵、有湛藍的天空、有堆滿零食和漂亮衣服的商場，有善良的人，像少女、花兒、堂姐、我室友也不錯，哪裏醜了？時西，不要太讨厭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我也在呢。

最後，謝謝你，讓我在去年認識你了。

怎麽辦，明明說了最後了，可我還想寫，我會不會寫到你睡醒？我真要結束了，再見。

我又想寫了，那就說一句深奧的話來做結束語。

唉呀，想不出來，怎麽辦，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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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親愛的三個字被用橫線又劃掉了，但依然能看出大概的字體，時西拿着信的手垂下，轉頭盯着窗外，這時，情感毫無預兆的回到他體內，他好看的嘴角輕輕勾起。

喜歡這種感情确實是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多餘的東西。

可能怎樣，就讓它繼續浪費吧。

37.像聽着輕快的歌曲

這些天，果知在爸爸朋友的店裏打工，自從初中畢業後，爸爸為了鍛煉他，一到假期就會讓他來這裏，所以果知已經很熟練了。這是一家并不大快餐店，布置的幹淨整潔，由于附近的上班族經常光顧，所以生意還不錯。

有些老主顧已經認識果知，看到果知，忍不住笑盈盈的招呼：“果知，又放假了？你爸也是，難得放假還讓你來打工。”

“打工挺好啊。”

“你這孩子将來有出息，今天哪個菜難吃？”老主顧挑選着菜品，果知指了好幾個菜，老實的說：“這幾個菜今天有點鹹。”這話剛說完，被不遠處的老板聽到：“果知！你又在瞎說什麽！”老板孫雄與果雲勇是戰友，也是個大嗓門直腸子的人，但孫雄比果雲勇更開朗，沒事就摸着自己的圓肚子笑呵呵的，果知不會像怕父親一樣怕他。

“可彌勒佛叔叔，今天那幾個菜真有點鹹。”

“你還說，而且我說過多少次，別這樣叫我！你小子就知道壞我生意，你要是不說出來，他們就不會知道，鹹了就多喝點水。”孫雄中氣十足的聲音讓顧客聽得一清二楚，但大家也習慣了。

果知點點頭，孫雄将一份飯菜打包好遞給果知：“去電腦城2樓，A19送外賣。”

“好的。”果知提着塑料袋就出去了，電腦城并不遠，裏面被電影聲、音樂聲、聊天聲充斥着，他坐手扶電梯上了二樓，在裏面繞了許久也沒找到A19，便站在過道處大聲說着：“誰叫了一份‘笑哈哈快餐店’的外賣~~是‘笑哈哈快餐店’的~~青椒炒肉絲，多放肉少放青椒的那位~~這不是保溫飯盒~~會涼掉的~~”他的聲音引來不少人從店內探出頭來。

“果知？”有個聲音叫住果知，果知循聲望去，随即認出了對方，有些驚喜的走過去：“琳琳！”

“我就說聽聲音有點像你，沒想到還真是你。”

果知打量着這家賣音響的小店面：“你怎麽在這裏？”

“我男朋友開的店，我來這裏幫幫忙，你這是什麽打扮？”王琳琳瞅着果知身上穿的店服，胸前還有幾個大字‘笑哈哈快餐店。’

“我在打寒假工。”果知忍不住笑着，王琳琳看着果知的臉，他似乎沒變，但又總覺得哪裏變了，突然問：“喲，瞧瞧你這春風滿面的模樣，是不是談戀愛了？”

果知驚恐的後退：“瞎說，才，才沒有！”剛否認沒兩秒，他又放棄了：“是的。”

“你撒謊維持的時間也太短了！”王琳琳翻白眼，并沒有多問，畢竟大學談戀愛也很正常，拉了根凳子放在果知面前：“恭喜你，擺脫童子之身了。”

果知剛坐下，突然彈起來：“瞎、瞎說！我們沒有做！”兩秒後，果知重新坐下，放棄的說：“我們是有做。”

“你有人格分裂症嗎！”王琳琳忍不住翻白眼，看到果知胸前挂着的照相機：“請問，你送個外賣需要帶照相機？”

“我另有用處。”

“要不要拍一張我的照片，到時也讓花谷宇看看我現在變得有多漂亮。”

“這可不行，你不在時西挑選素材的範圍內。”

“你到底在說什麽，時西？名字好像有點印象，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總戴着帽子像游魂一樣，毫無特色容易被忽略的怪人？也就你當時願意和他一起玩，就他那樣也去Z大了？”王琳琳只是老實說高中對時西的印象，果知有些不滿意，扁起嘴：“琳琳，其實我以前是騙你的，你長得一點也不漂亮！！”

這像是會從果知嘴裏說出來的話嗎，王琳琳瞪眼：“果知，你去Z大可學壞了啊，我哪裏不漂亮了！”

“你哪裏都不漂亮。”

“喲，是怎麽樣，和時西關系好，還不準別人說了，也不知道你怎麽搞得，會和他混在一起。”

“時西現在不戴帽子了。”

“那又怎樣，還不是怪人一個。”

果知摸出手機，翻開裏面的相冊，将手機遞給王琳琳，王琳琳一臉不屑的接過手機，一看，她體內的花癡細胞急速增長，聲音也變尖了：“這是時西？！你說這是時西？！”

真糟糕，喜歡的副作用虛榮，也傳染給果知了，果知有些小驕傲，小得意，誰不想別人誇自己的男朋友，那可是自己的男朋友，時西。

王琳琳眼珠快瞪出來，依舊翻着果知手機裏的照片：“我說果知，為什麽你的手機裏全是時西的照片，而且全是偷拍的。”

“什麽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他好看。”

“那也是。”

這時過道傳來呼喊聲：“‘笑哈哈快餐店’的店員在嗎？我的外賣~~我打電話過去你們老板說你早過來了~~~我的是青椒炒肉絲，多放肉少放青椒的那位~~”

“糟了，忘記這件事了，我在上班呢，先過去了。”

“去吧，下次有空過來找我玩。”

“好的，好的。”

果知站起來沒走兩步，王琳琳在背後叫住他：“果知，時西的手機號是多少？”

果知耳朵聽到了，果知的心裏沒聽到，繼續快步向前走着：“我是‘笑哈哈快餐店’的，抱歉，送晚了。”

剛回店裏，孫雄的聲音便傳來：“你小子是去阿富汗送外賣嗎！”

“我碰到個同學，聊了幾句。”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女同學。”

孫雄咧開嘴，摸摸肚子，調侃果知：“沒想到你還是個情聖。”

“不是你想的那樣。”

孫雄不聽解釋，帶着笑容離開了，果知掏出手機撥通時西的電話：“喂，時西，你猜我剛才碰到誰了？”

“那你猜我有興趣想知道嗎？”那頭的聲音冷冷的。

“王琳琳。”

“不認識。”

“以前我同桌，她記得你，不過她說你壞話，然後我把你照片拿出來，你真該看看她當時的表情，看她以後還怎麽說你壞話。你也不用因為她說你壞話難過，琳琳人不壞，就是眼裏只有帥哥。”果知安慰時西。

時西不想被安慰，他只想問一件事：“果知。”

“恩？”

“你為什麽會有我的照片？”

“那個，其、其實是這樣的”果知皺眉想着怎麽編下去，但編不下去，那、那就又挂斷時西電話！

果知站在店門口，雙手放進衣服口袋裏，看着街道。現在的心情，像明媚的清晨，像站在陽光中，像聽到節奏輕快的歌曲，忍不住啊，想輕輕左右晃動身體。

38.謊言開始了

夜晚，果知坐在床上，他把最近拍下的所有照片都沖印出來了，厚厚的一疊攤在床上。細心的将所有照片分類，然後裝進信封裏。拿出筆趴在床上認真寫下時西的名字，雙腿擺動着，咬着筆蓋将臉趴在信封上，想了一會兒後摸出手機給時西發短信。

【你家的地址在哪？我想給你寄東西。】

那邊許久沒回應，果知又接着發一條。

【你放心，我不會去偷東西的，要不我把我家地址發給你，如果你家有什麽損失，你可以報複我。】

果知随即将自己的地址發過去，那邊依舊沒回應，應該在忙吧，又或者手機沒電了，果知這樣想着，将信封放在枕頭下。周慧抱着被子走進果知房間：“最近天氣變冷了，估計得下雪，給你加床被子。”

“這樣就行了。”果知從床上站起來。

周慧已經在幫果知整理床：“快下來，讓我把被子鋪好，以免你爸回來又說我寵你了。”果知點點頭，下床站到旁邊，周慧把被子鋪好，拿起枕頭拍拍，看到了淡黃色的信封，剛想拿起來，卻被果知搶過去，他的表情很輕易的出賣了他。

周慧笑笑：“看你那樣，是寫給女朋友的吧，害什麽臊？”

果知抓着信封沒說話，周慧弄好被子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她就那樣看着果知，她的眼神裏有太多東西在裏面，她問得小心翼翼：“果知，是女朋友，對吧？”周慧的問題帶着她的擔心和顧慮，但還是刺痛了果知，這個家沒人關心自己選擇的感情，只關心自己選擇的性別。

“恩，是女孩子，但還不是女朋友，只是有點好感。”于是謊言開始了，明知道這樣的謊言以後會越來越多，但沒準備好面對之前，除了撒謊還有其他辦法嗎？只有在這個問題方面，果知不能再像個孩子，無法坦白的痛苦糾纏住他。

他無法傷害家人，他害怕那段回憶，而讓他最恐懼的是爸爸會毀掉自己與時西的感情，他會的，他一定會的。所以啊，撒謊吧，撒謊吧。

他不只有愛情，還有家庭。

周慧知道果知從不會欺騙自己，也不會撒謊，放心的笑了：“那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嗎？周慧的話語無意之間似乎伸出雙手從背後将果知推向痛苦。

時西的電話打過來了，果知看了眼去廚房的母親，接起電話：“時西。”他輕輕的叫着時西的名字，叫着他的溫暖。

那頭沉默了會兒，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很好。”

門外傳來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果知匆忙的說：“我一會兒再和你說。”說完匆忙的将手機放回包裏。去外面和朋友喝完茶的果雲勇回來後，在沙發上翹着腿開始看電視，果知坐在不遠處，果雲勇的餘光會有意無意的瞄果知一眼。上次在商場裏看到那對男生後，喚起了他心底一直以來隐藏的憂慮，他擔心果知有一天會重蹈覆轍，他還有這種愚昧無知想和男生在一起的念頭。現在只要想到，他便覺得一陣氣悶。

“你對上次商場裏那對同性戀有什麽看法？”果雲勇還是問出來了，果知愣住了，沒想到突然會迎來這個問題，他沉默不語，果雲勇繼續問：“你也覺得他們很惡心吧？”又是個試探性的問題，卻比周慧來得更直接。

多殘忍啊，果知捏緊手，要自己回答嗎，要自己親口承認自己的感情很惡心嗎？這是個果知不想撒得謊，永遠也不想！

“可爸爸，你不是教我說別人壞話不好。”

“那是看什麽人，他們那種人就該罵，不知廉恥。”果雲勇并不知道，這些他罵別人的話語卻全部鞭打在了果知身上。

“那種人不值得同情。”果雲勇一直說着，當他有些激動時就會措辭嚴厲，果知聽着，那種人，那種人，自己也是那種人。

周慧在一旁幫腔：“你就別說了，果知現在有喜歡的女生了，你盡說這事幹嘛。”

果雲勇反應不大，看一眼果知：“你也大了，談戀愛這種事我也沒辦法管得太多，不過不能影響學業，聽到沒。”

“知道了。”聽到果知這麽回答，果雲勇也放了心，他同周慧一樣，覺得果知的性格不會欺騙自己，他從未欺騙過自己。

就在這麽一瞬間，果知突如其來的如此孤獨，這個家裏似乎只有自己和自己不被認可的感情，然後就是謊言堆起來和諧。

他們對這件事的态度不是一直就很明顯了嗎？只有果知自己，傻傻的希望着會不會随着時間，他們會接受一點，會寬容一點。但現實打碎了他的幻想，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嘲笑：“別做夢了，他們不會祝福你的愛情，只會詛咒你的愛情，別做夢了，醒醒吧，睜開雙眼看清吧。”

果雲勇去廚房幫周慧了，果知走回房間，關上門，摸出手機才發現一直在通話中，他再次将手機放在耳邊：“你全聽到了嗎？”

“恩。”

“我不是故意撒謊的，我不是不想承認我的感情…”果知想解釋。

“別說了，果知。”時西聽到他們的對話，認識了果知的家庭，可他能怎麽樣，沖去果知家揍果知父親一頓，然後大哭大鬧着求他同意，太不現實了，時機還沒到，還沒籌齊談判的籌碼，現在不管怎麽說，也只會當作是孩子在胡鬧被取笑而已。時西太熟悉現實，活在其中的人都被世俗玩弄于鼓掌之間，但魔鬼是不屬于世間的，他一直沉睡在地下，總有一天會掐住世俗的脖子。

果知停頓，故作輕松的轉移話題：“而且我也怕我爸那根藤條，打起來得多痛啊。”

“果知，就這樣等着我，等我親手掰斷那根藤條。”

“恩，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果知捏緊手機，拼命點頭，然後眼眶模糊。

39.真的很喜歡

有時候，想一個人比一個人時更寂寞。

随着分開的時間越來越長，果知對時西越來越想，想看他盤腿坐着将電腦放在腿上，想看他漂亮的手指握着筆在紙上寫着潦草的字跡，想看寫小說與世界脫離的氣息，想知道他最近又染上了什麽奇怪的愛好，想他好看的模樣，想聽他罵自己。

他滿滿的感情堆在胸口，無處可去。

哪怕一秒也好，看看他。

仿佛只有在時西身邊，那才是真的自己。

在店裏忙完一天，果知換下店服，穿上厚厚的外套，一出去忍不住打哆嗦，天空灰蒙蒙的，果知踢着路上的石子，從街道左邊晃到右邊，又從右邊晃到左邊，一會兒又看着自己嘴裏哈出的白氣。

回家的路上會路過老舊的公園，裏面大部份設施已經破舊、損壞，由于離家近的原因，果知小時候很喜歡到這裏來玩，果知踩在枯葉上走了進去，雙手放進包裏看着公園。小時候最喜歡坐的跷跷板，鏽跡斑斑，一邊已經壞掉，垂在地上。果知坐在上面，撿起一根地上的小樹枝，寫着時西的名字，莫名其妙的笑起來，要是被時西看到又得被罵了。

他拿出手機，将攝像頭對準自己按了攝像鍵。

“時西！是我，果知。那個是這樣的，唉呀，還是不說了。”果知的右手不停擦着翹翹板把手，繼續說：“我們是戀人對不對？所以你看新年要到了對不對？我可以提個新年願望對不對？你能不能也拍段視頻給我？我不想看照片，我想看活人。我很過分對不對？”

果知錄好這段視頻，一直盯着手機，站起來在公園裏來回走動，考慮着要不要把照片發給時西，他突然指着旁邊的垃圾筒：“你告訴我該不該發，如果你認為我不該發就動兩下，如果你認為我該發就別動。”這是什麽要求，你是指望垃圾筒能走兩步是吧。

見垃圾筒沒動，果知點點頭：“是你認為我該發的，不是我自己。”說完果知按了發送鍵，然後把手機放回包裏，帶着笑容，跑回家裏。

周慧看到果知氣喘籲籲的模樣：“你跑去哪了，這麽晚才回家，快去洗手吃飯了。”

“我就在這附近逛逛，今天可真冷。”

“是啊，說不定今年能下雪呢。”周慧看了看窗外。

果知也高興的看着窗外：“已經幾年沒見下雪了，要是下雪就好了。”周慧忍不住笑着說：“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一家人圍在桌前吃飯，是安靜的，因為這是果雲勇定的規則。果知夾着菜放進碗裏，想起了時西，去旅行時，坐在小餐館裏，果知說了很多，有必要的話，沒必要的話都想說給時西聽，即使他毫無回應。

像往常一樣吃完飯，周慧收拾碗筷，果雲勇立即點燃一根煙：“你女朋友也是學生吧，別是些在社會上瞎混的女生。”他喜歡揪着一件事不放。

“她是學生，成績很好，不過還不是我女朋友，我只是有點喜歡她。”果知又開始難受起來，為這些毫無意義虛假的話，從嘴裏吐出只經過大腦，未經過心髒。

“恩，女朋友要選潔身自好，修養好的。你看看你那個表哥，上次帶回來的女朋友，濃妝豔抹的，穿得那像什麽話，那些親戚都在背後說呢，真是給家裏丢人。”

“知道了。”

除了父母還有親戚，他們像是有血緣關系的仇人，你如果做了奇怪的事，他們的眼神，他們的話語，他們背地裏有事沒事就拿出來讨論。

這份感情啊，要忍受的事很多，真的很多。

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需要承受的卻比心理準備的多出了。

有多少人放棄，又有多少人在堅持。

果知沒想過放棄，那是無能為力的，已經放棄過一次，最後依舊喜歡上了放棄的東西，最後依舊喜歡上了時西，這是靈魂啊，這是心髒啊，這是幸福啊。

雖然這份感情有些不公平，但并不孤獨，不只自己，還有別人。

接受然後承受。

他們聊着，時間在過去，11點時，在陽臺收衣服的周慧突然叫果知：“果知，快來，下雪了。”果知跑向陽臺，天空從黑暗處飄下輕柔的雪花落到被燈光點綴的城市上，像天使到來，抖動着白色的翅膀，落下美好，果知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裏，融化。

遠處，不知誰點燃了煙花，随着聲響，天空明亮了。

果雲勇也走出來，三個人站在陽臺看着幾年未見的雪景，它其實并不美，比不上皚皚白雪鋪天蓋地。

果雲勇和周慧聊着，而果知的心髒在抽動，他微微擴張的瞳孔裏有雪，有煙花發出的五彩亮光，也有那破舊的公園，那公園裏破舊的跷跷板，那翹翹板上坐着的人，不會錯的，不可能錯的。時西坐在翹翹板上，雙手插着褲袋，他表情冷漠，擡頭看着煙花。

這是什麽感覺，暖到有些熱。

他的雙手緊緊抓住陽臺欄杆，周慧看到果知的表情：“你真有那麽喜歡雪嗎？”

“喜歡，喜歡。”果知小聲的重複，然後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沖着外面用力的喊，那麽的用力：“喜歡，喜歡，真的很喜歡！”

40.我想做模範

果知的聲音在黑夜裏穿透，響徹整個夜空，透過煙花落入時西的耳裏，時西依舊看着煙花，果知也看着煙花，雖然他們在同一片風景裏卻有着一定的距離。

“你這孩子大晚上喊什麽，吵醒鄰居怎麽辦？”周慧說，果雲勇也投來指責的眼神。

“沒、沒什麽。”

果知的手機在震動，他趁爸媽沒注意，拿出手機，屏幕顯示出信息：“你還可以有多蠢？在地上寫些什麽肉麻的鬼東西。”

那時用樹枝寫上的不只時西的名字，那是一句話：時西，你是我的天使，永遠的。

果知笑了，笑得那麽甜。

早知道的，如果被他看到，會罵自己，早知道的。

沒多久果雲勇與周慧回到屋裏，果知依舊站在外面，如果可以，他真想跳下去，不管這高度，不管爸媽，跳下去，跳向時西，緊緊抱住時西。

但，他不能。

“你還要看多久？快進來，外面冷。”周慧已經準備睡覺。

“恩。”果知答應着。

時西站起來，他修長的身影在路燈下變得那樣魅惑，他向黑暗處走去，手機收到信息。

【別走，時西，等我。】

時西依舊向前走去，消失在黑暗處。

果知在浴室刷着牙，心裏忐忑不安，他不想時西離開，原本只是想見他，透過視頻就好，現在見到時西了，他又想要更多，更多的更多。

路過爸媽的卧室門口時，他站了一會兒，聽到裏面還有談話聲後，他走向陽臺。下面花園裏已經沒有時西的影子，果知固執的蹲在陽臺，心裏的失落連紛飛的雪花也看見了。許久，果知站起來，揉揉蹲麻的腿，他不再去聽爸媽卧室的聲音，不再管他們是否睡着。他站在房門，扭開門鎖，想見時西的感情揪在胸口，洶湧一切，他連外套也來不及穿裹着單薄的衣服，跑向樓下。

果知站在空曠的公園裏，地上淩亂的字跡還在，蒼老孤寂的破舊跷跷板、垃圾筒那些都還在，只是沒了時西。

“時西。”果知輕輕的叫着時西的名字，從嘴裏吐出的白氣很快就消散，明知道他已經走了，卻固執的下來了。

“幹嘛。”冷淡的聲音從黑暗處傳來，像魔鬼的誘惑，果知倉皇的轉過頭，他看不到時西，只能看到可怕的黑暗。但果知咬了咬下唇，然後咧着嘴笑了，他跑向黑暗，有時西在的地方，即使是煉獄，果知也會毫不猶豫的笑着跟上。

透過月亮依稀的光線，果知看到了坐在路邊的時西，他的腿伸直，雙手撐住地面，微微側頭看着果知，他們誰也看不清誰的臉，果知跑到時西跟前坐在他旁邊，又向右邊挪了一點，手肘觸碰住時西的手臂。

“時西，我告訴你，我幫你拍了很多照片，我寒假也做了很多事，打掃了整個房間，在快餐店打工。你寒假在做什麽？有寫新的東西嗎？碰到過感興趣的題材沒？我送你那本書你有看完沒？”有很多話想說，果知毫無順序和邏輯的全部往外冒。

“我不想回答愚蠢的問題。”

“那你挑不愚蠢的回答。”

“挑不出來。”

果知扁起嘴，身體被溫暖覆蓋，時西将外套脫下蓋住了果知，果知正想說話，被時西打斷：“閉嘴，我不想聽什麽煽情的話。”

“可你不是正在做煽情的動作嗎？”果知問題有些調皮。

時西伸手抓住外套：“那把衣服還我。”

果知也緊緊的抓着：“我才不要！”時西松開手，輕推果知的頭，他的頭被推開又倒回來撞到時西的手臂，他的手拽緊時西的衣服：“時西，你真厲害，不管我覺得多難過、多孤獨時，一看到你，就全好了！”果知感嘆。

“那是你頭腦太簡單。”

“不不，那是你太厲害。”果知将半邊臉埋在時西的手臂上，用力吸了吸：“你身上有美好的氣息。”

“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可我就是想誇你。”

“可我就不想讓你誇。”

“可我就要誇你，我就這麽喜歡你。”

時西伸手接住雪花，然後将那只手按住果知的眼睛。

“好冰！”果知擡起頭，皺着臉。

時西恢複了剛才的姿勢，雙手撐着地面，微微向後仰，看着天空，天空其實沒什麽可看，雪花落下，落在他的發絲，落在他那張撼動所有人好看的臉上。果知學着時西的模樣，也将雙手撐在地面，看着天空，他們指尖微微接觸。

“果知，你哪怕一秒有想過放棄沒？”淡淡的語氣。

“沒有。”果知又笑了，他總是笑着，總是笑着：“我沒資格也不會去責怪那些放棄的人，每個人有自己的苦衷，但我就是不想放棄，我想做這種感情裏的模範，讓全世界的人看看，讓和我一樣的人看看，我會過得很幸福！”

這是他一如以往的天真，對所有事抱着美好、積極的看法，這是時西曾經鄙視的天真，時西轉過頭看着果知那張臉，在月光下，卻比月光更皎潔，烙入時西的視線，果知的性格脆弱又堅強。

“又在說蠢話了。”這話的下一秒，時西的手指覆蓋住果知的手指：“真拿你沒辦法，果知，這次的天真我就幫你實現吧。”

這是承諾，對吧。果知的心被這句話揉得幸福到痛，他的情感促使了他的動作，他湊近時西，輕吻時西的脖子：“謝謝你，時西；我愛你，時西。”

“我知道。”

41.年終總結

分開時，果知不敢說道別，将那疊裝滿照片的信封塞給時西後便跑走了，他跑着進時西的世界，也跑着離開時西的世界，只有這樣的速度才能緩解期待和不舍。回到家小心翼翼的關上門後，才發現依舊穿着時西的外套，不禁有些擔心，回到房倒在床上，給時西發了信息。

【時西，你可不能被凍死。】

他的信息并未得到回複，時西并不是個喜歡回複信息的人，他的手機像是個裝飾品擺在電腦旁邊只是為了壓住紙張。

果知躺在床上，雙手放進衣服包裏，才發現裏面有張紙，他捏着那張紙，盯住天花板猶豫着，這是時西外套裏的東西，要是自己看了會不會侵犯他的隐私權。但他的道德在愛情面前總是薄弱的，他又發了條信息給時西。

【你外套裏有張紙，我可以看嗎？如果你不回複，我就當你同意了。】

果知盯着屏幕，等了五分鐘，平時這個時間他應該早睡了，今天卻毫無睡意，确定時西沒回複後，他摸出那張紙，是有些熟悉的紙張，上面寫着時西，收。

原來這張紙是當時果知寫給時西的信，原來他一直帶着。

果知小心翼翼的打開紙，紙上有自己打的大叉和不斷塗抹的痕跡，還有肉麻奇怪的語言，果知不禁捶着床，埋怨自己：“我到底都寫什麽奇怪的東西了！”他突然瞄到信紙的最後一句。

（唉呀，想不出來，怎麽辦，親愛的。）最後那三個字被果知塗抹掉，卻被時西畫了個圈勾出來，旁邊加上一句：你既然能厚臉皮的寫出來，還怕我看到？

果知拉過被子蓋住頭，吃吃的笑起來，都說戀愛中的人很像神精病，果然是這樣。

真的可以嗎，叫你親愛的。別太寵我了，我會任性的一直這樣叫的，一直一直。

果知抱着這個念頭，将信放在胸口，沉沉的睡了過去。

那天過後的幾日便是除夕了，果知家變得熱鬧起來，小孩子滿屋子鬧騰，男人們站在陽臺抽煙聊天，女人們圍在廚房包餃子，時不時廚房會傳來滲人的笑聲，堂姐果若潔将一袋薯片抱在胸前，看着電視。果知招呼好客人後，坐在果若潔旁邊：“堂姐！”果知發出贊嘆的聲音，果若潔瞄他一眼：“怎麽了？”

“你今天竟然梳頭發了！”

果若潔抓起袋子裏的薯片扔向果知，果知撿起落在自己衣服上的薯片放進嘴裏：“堂姐，你這樣可不行，上次我可是好心争取讓時西把你寫成妓女。大概就是你這種行為，被時西拒絕了，多可惜，錯過了當妓女的機會。”

“是啊，我真是做夢都想當妓女。”果若潔說反話諷刺，果知當真了，安慰果若潔：“沒關系的，表姐，還有很多實現夢想的機會。”

果若潔再次抓了把薯片扔向他，懶得繼續這個話題，問：“時西是寫小說的？”

“恩，現在只是随便寫寫，以後他會寫一部最美好的小說，以後他會成為作家！”果知的語氣裏掩不住的驕傲。

“現在是炫耀自己的男朋友？”

“他值得我炫耀，就算以後，向爸媽介紹時，我也會驕傲的說，這是我男朋友。”

“然後你爸就揍你一頓。”果若潔只是開玩笑，她不知道果知以前的事，這是果知家庭的秘密，果知臉色變化了，但很快又恢複，他輕輕勾起嘴角，嘴角上卻有無奈的味道：“如果連我自己也不感到驕傲，那誰能替我驕傲？”

“你不怕了？”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