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巨輪來了(二更) ...

“……謝酌!”

就在情況快要不受控制時, 周厭語用力撇開臉, 重重喘了口氣。

她能感覺到他的薄唇停在了咫尺之遙的地方, 只要再一點點,他就能親吻到她。

周厭語咬着後槽牙,心髒跳得骨頭都在泛着疼, 耳朵嗡嗡叫。

下一秒,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頰, 靠近耳廓的地方, 終于還是貼上了陌生的溫熱柔軟。

是他的嘴唇。

他居然沒有停下來。

周厭語整個僵硬在原地, 甚至都忘了呼吸。

男生灼熱的呼吸悉數噴灑到她耳朵裏,燙得她的身體都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她想張口罵他,嘴唇動了幾次,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人卸掉,身體軟得幾乎要撐不住。

她細微地顫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呼吸聲很重,胸口狠狠起伏,落在他眼裏, 只能加深他身體深處的欲/望。

男生的手不知何時落到她腰間,只一瞬,手腕用力,将剛拉開一點兒距離的女孩再次狠狠壓向自己懷裏。

男女生之間的力氣差異這會兒徹底暴露,哪怕周厭語練過散打, 就單純的力量而言,她始終比不上同樣練過散打的謝酌。

謝酌微微偏着頭,薄唇若有似無貼着她的側臉,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周厭語,我是不是很壞?”

語調裏的陰郁和嘲弄全進了她耳朵,他把自己說得像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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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厭語閉了閉眼,緩緩平複好之前被他攪得燥亂的呼吸,身前的衣服蹭到他身上,兩人親近得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人。

兩人離得極近,從後面看起來,她就像是坐進了他懷裏。

事實與這也差不了多少。

“你還清醒麽?”周厭語小腿微微用力,試圖推開他站起來。

“當然清醒。”謝酌按住她的脊背,她挺直背,脊椎骨硌着他的手指,他偏過頭,想尋找她的嘴唇,聲音帶着煙熏味的啞,“別動,我想……”

眼睛緊緊盯着她的,像是陷入了某種魔怔。

周厭語咬了咬牙,突然拽住他衛衣領子,在他還沒說完該說的話時,用力将他的身體甩向椅子扶手那邊。

含着煙味的灼熱呼吸終于遠離,周厭語感覺自己的呼吸道瞬間清爽了不少。

盡管網吧裏自帶的煙味仍舊徘徊在周圍,但總歸比不上謝酌身上的味道。

“現在,清醒了嗎?”

周厭語依然緊緊攥着他的衛衣領子,手指骨節狠狠繃着,繃出嶙峋的冷感,襯着她冷冰冰的嗓音,足以讓旁邊無辜路人默默打個哆嗦。

謝酌半斜着身體,肋骨抵在堅硬的扶手上,頭偏向一邊,額前的碎發斜到一處,遮住他的眼睛。

他像是沒聽見她說話,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扣在她腰間的手不知何時垂落下去,無精打采地搭在椅子邊緣,食指指尖漫無目的地摩挲着椅子下面的劣質軟皮。

周厭語手指都在發顫,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不知道哪裏在用力跳動,她幾乎要擺不出能看的表情了。

她站起身,腳腕在某個瞬間失去支撐力,軟了一下,險些又跌回去。

她很快穩住,拇指指甲蓋狠狠摁進指腹裏,疼痛使她的身體多多少少恢複了一點控制力。

“剛才的事,我就當你心情不好,腎上腺素激增才做出不經大腦思考的事。”她說,“下不為例……不,沒有下次。”

音調聽着沒太大問題,只是說到最後尾音稍稍變了調。

謝酌轉過頭,發梢從他側臉滑過去,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因為想做,才去做,和腎上腺素有什麽關系。”他勾了勾嘴角,隐約恢複到平常的模樣,腔調泛着懶散,“你不相信?”

“不信。”周厭語斬釘截鐵。

“不信啊。”謝酌自嘲地笑笑,“所以也不會願意……”

“不願意。”周厭語面無表情打斷。

無論他說什麽,她都不會願意。

謝酌現在這個狀态,他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事,她都不能當真。

人類一旦鑽進某個牛角尖,很難那麽快走出來。

她只會把這一切當做謝酌心情不好時選擇的發洩方式,絕對不會當真。

也絕對不能當真。

她就當被蚊子咬了一口,反正又沒掉一塊皮,況且話再說回來,她并不讨厭謝酌對她那麽做。

她在意的是,他那麽做時,是否摻了哪怕半點的真心實意。

他究竟是被內心的負面情緒控制而做出那種事,還是出自真實的內心想法而選擇那麽做,兩個不同的答案,走的也将屬于兩個不同的極端,選錯了,就不能回頭了。

周厭語寧願選擇最保險的那個答案。

謝酌沒什麽情緒地笑了笑,往後靠上椅背,摘下脖子裏的耳機,随手扔到桌上,耳機與桌面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他擡着眼皮,倦怠地看着她。

片刻後,無奈地選擇收手。

“那就當是,腎上腺素的副作用好了。”

只能怪他選錯了時機。

深夜,周厭語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睜着眼睛和宿舍的天花板幹瞪眼了許久,最後發現自己仍然沒有半點睡意,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閃過下午謝酌親吻她臉頰的畫面。

側臉上的那股子灼熱仿佛生了根,死活降不下去。

周厭語擡手遮住眼睛。

她果然喜歡上了謝酌。

沉默許久,她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開機,點進謝酌的朋友圈。

從頭到尾也沒幾條朋友圈,頂多不超過十條,不是表情包就是表情符號,至少這些說明了他當天是個怎樣的心情。

最新一條是今晚十一點剛發的,一張蹲牆角畫圈圈的委屈巴巴表情包。

他究竟委屈個什麽勁?

底下莊聞評論:酌哥,你還好麽?

謝酌沒回複他。

周厭語立即退出,不想再看了,沒多久,她又遲疑着點進莊聞的朋友圈。

和謝酌冷清的朋友圈比起來,莊聞的朋友圈簡直稱得上菜市場,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周厭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短短一個小時,她居然真的把莊聞的朋友圈刷完了。

中間刷到一張拍出來的照片,畫面有些糊,但能看得清照片裏那個人是謝酌。

他穿着N市某所高中的校服,倚着白色護欄,曲着一條長腿,微低頭,頭發比現在長點兒,遮住他大半張側臉,看不清神情。

背景有些不太清晰,正好是燈火低迷的時間,照片裏的光線略顯昏暗,但他指尖那點猩紅卻格外紮眼。

他在抽煙。

周厭語看見這張照片時,腦海裏,下午才見過的那個謝酌,和照片裏這個完全重合起來。

原來他以前也抽過煙。

可他本人并沒有煙瘾。

周厭語停頓許久,長按圖片,選擇保存。

保存完,她驀然清醒,仿佛剛做了什麽壞事的小孩,心髒開始劇烈撞擊,手機扔到一邊,她閉着眼再次試圖入睡。

十分鐘後,入睡失敗。

她挫敗地翻了個身,正好看見被扔到牆邊的手機,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兩點多了。

許開升覺得,這些天,大佬和酌哥之間的氣氛很是奇怪。

那倆人好像刻意保持着什麽距離,如果說以前他們喜歡打鬧,這些天他們連碰個胳膊都會立刻分開很遠。

雖然酌哥依然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大佬依然面無表情,但這并不說明他們倆之間無事發生啊!

許開升很憂郁,和杜行帥就此讨論了好幾次,沒讨論出什麽有意義的結論,他甚至自暴自棄地猜測,酌哥和大佬是不是都到了每個月那幾天。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除了他和杜行帥,喬俏和徐文清幾人也明顯感覺到了那倆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

比如說排練時,七個人需要變換隊形,周厭語打頭陣,C位出道,中間會側身扶着謝酌肩膀旋到他身後,但每次輪到要那麽做時,他們都會覺得這個隊形看起來很奇怪。

明明動作都沒錯,但就是不知道哪裏出了錯,導致那幾秒的舞蹈動作透露出幾分微妙的不和諧。

由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而已,大家都不是特別關注,不出錯就算過去了。

校慶越來越近,喬俏抱着圖紙開始發愁,她挑了好多家的隊服,但到最後總覺得不夠滿意,她想要一種能襯托出所有人氣質的服裝。

慣例的一天,她繼續發愁,演員練習結束後,她拿着幾張服裝圖片給他們挑選,最後全被否決,正為此頭禿,倉庫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影。

“如果、如果是服裝的問題,我知道一家可以定制的……私人服裝店。”

張惜蔚抱着一個厚厚的信封,站在倉庫門口,怯怯往裏看。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居然會來。

張惜蔚小聲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來的,我只是想把錢還給周厭語……”

她這麽說時,周厭語才想起上次劉奶奶入院的那件事。

但那會兒的醫藥費并非她支付,而是謝酌。

不過謝酌這會兒也在,張惜蔚還錢給誰都行。

隊伍今天就此解散,喬俏跟着張惜蔚去了那家私人服裝店,隔天回來的時候特別興奮,她挑到了一套心水的服裝。

幾個男生看了看例圖,都覺得可以,就是周厭語的隊長服,款式還在改。

“我無所謂。”周厭語說,“到時候拿來就穿,我不挑。”

她是真不挑,但她沒想到,真到了校慶那天,那套服裝居然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一共三件,一件黑色帶鏈牛仔短褲,上半身是白色的無袖短款緊身衣,穿上會露出一小片小腹,老老實實穿上露的小腹并不多,但她跳舞時會做出一些有點難度的小動作,胳膊一擡,緊身衣就會往上牽扯,然後露出大片肌膚。

周厭語看到衣服時是無語凝噎的。

但喬俏解釋說,還有件外套,黑色牛仔的,長袖的,跳舞的時候可以穿上的,兩件搭配在一塊兒穿,配着牛仔短褲,跳起舞來特別帥!

周厭語想了想,勉強覺得可行。

然而等她穿上之後才知道,牛仔外套居然沒有紐扣,也沒有拉鏈,根本遮不住前面。

所以這和沒有外套,壓根沒區別。

喬俏大概也沒料到這個情況,整個人都懵了。

周厭語一向屬于別人一慌她就不慌了的類型,當下就拍拍她肩膀說沒問題,好歹也能遮住點,而且現在都201X年了,露點皮膚又不會掉塊肉,她下半身還穿着短褲呢。

于是她就這麽穿着上場了,完全沒注意到一旁謝酌,從看見那套衣服起就沒晴朗過的臉色。

十三班的表演是倒數第二場,學生會特地放到壓軸,用來引爆全場,事實證明,這個節目的确引爆了全場。

晚會表演到最後,觀衆多多少少有些疲軟的情緒,但當“周厭語”這個名字被人故意拖長聲音報出來時,全場所有人一瞬間都以為自己幻聽了。

直到他們親眼看見那個穿着一身酷帥黑色的女生,帶着六個同樣酷帥的男生,徹底站上舞臺時,舞臺下方詭異地沉寂了幾秒鐘。

舞臺上的音樂前奏幾乎響完,他們才陸陸續續回過神,場面頓時變得有些難以控制。

舞臺上的人卻絲毫不受影響,C位的帥氣女生頭發全都盤了起來,露出修長白皙的頸項。

當她踩着鼓點和節奏跳起舞來,那雙亮眼的長腿明晃晃暴露在舞臺暧昧的燈光下,晃暈了一大群人的眼睛。

再往上,女生曲起纖細手臂下壓或是上揚時,緊身衣下的肌膚就會若隐若現暴露人前。

比起暴露得最明顯的,想看卻總看不清的朦胧感更加吸引人。

一隊七個人,只有一名女生,女生跳起舞來的動作利落而帥氣,風頭遠遠蓋住了後面幾位男生,又或許那群男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搶她的風頭——他們低調地表演,高調地推揚前面的女生。

此時此刻,她就是舞臺的寵兒。

舞蹈的最後,周厭語轉身背對全場,謝酌就在她對面,一身黑色的服裝,走得簡約酷帥風,一雙天生帶着上揚弧度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那裏面,有什麽東西在四處沖撞,危險而神秘。

周厭語走向他的動作微微一頓,只一瞬,恢複原樣。

她微微垂下眼,踩着最後的節拍走到他身旁。

按照練習,舞蹈的最後,她應該站在最中間,面向全場,一手松松抵着腰,一手搭在謝酌肩上,用她慣有的面無表情,向全場扔去一個冷冰冰的眼神,愈發凸顯她的氣質。

她的确也這麽做了。

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他們剛繃着興奮把最後的姿勢做作地凹完,謝酌竟不按常理出牌,驀然伸手扣住周厭語的腰,将她帶着轉了小半個圈,最後直接落進他懷裏。

他的右手死死扣在她腰間,掌心的溫度穿破全場熱烈的氛圍,刺透一層層布料,牢牢附着在她腰上。

周厭語這會兒不能做其他動作,她下意識半偏過臉,舞臺下面的人只能看見她垂着眼睫的半邊側臉。

謝酌将她擁在懷中,下颌懸在她黑發上方,長長的睫毛自然低垂,灼熱的眸光悉數落到她黑發上,連一絲的眼角餘光都沒有分散出去。

她的耳朵似有若無貼向他胸口偏上的位置,半側臉,兩只手将抵未抵在他胸前。

在其他人看來,她現在完全就是一副嬌羞的少女模樣,同先前面對全場時視凡人如蝼蟻般的冷漠氣質截然相反。

兩種迥然不同的氣質突然之間的轉變,令全場氛圍再次發生劇烈碰撞,高/潮疊起。

在他們看來,周厭語和謝酌最後的那一個動作,只是舞臺效果而已,可只有周厭語知道,謝酌扣着她腰的手究竟有多用力,他正在極力忍耐着什麽,她能感受到。

“嗷————!!!”

“啊————!!!”

一連串不知名的尖叫此起彼伏,掩去周厭語慌亂到不行的心跳。

從舞臺下來,全場的燈滅掉,最後一組小隊登臺,後臺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人。

許開升他們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謝酌和周厭語之間的奇怪氣氛,剛下了舞臺就勾肩搭背嚣張大笑着走出了後臺的大門,完全沒有膽子同後面倆人交談哪怕一句話。

很快,整個淩亂的後臺室裏就只剩下謝酌和周厭語兩個人。

謝酌故意壓着周厭語不讓她走。

多餘的人剛走光,下一秒,他就拽着她手腕将她推進了幕布後面。

厚厚的幕布揚起又飄落,遮住他們倆的身影。

周厭語後退着靠到牆,心裏咯噔一下。

她似乎有預感謝酌接下來打算做什麽,但她沒有先開口。

這種情況下,誰先開口,誰就失去了勝利的機會。

“周厭語,我們談談。”

謝酌輕輕動了動薄唇,棕黑色的眸子鎖在她身上。

周厭語卻緊緊皺起眉。

謝酌一叫她全名,就說明他非常認真。

“談什麽?”周厭語保持冷靜。

他們之間隔着一個小臂的距離,謝酌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拉進懷裏。

周厭語沒有刻意躲開他。

有些事,總躲着,避而不談,并不是個好主意,拖了這麽久,終有一天要去面對。

今天就是那一天。

謝酌慢條斯理說:“談戀愛。”

我們談談。

談什麽?

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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