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今天的标題被吃了 ...

周厭語指了指自己的臉, 語重心長:“謝同學, 您可要點臉吧。”

卻也沒有否認他自稱男朋友的說法。

謝酌笑笑, 上前幾步,想拉她的手,被躲開。

謝酌挑眉。

周厭語面不改色:“我們這是……早戀, 你能不能有點自覺?”

校園裏光明正大地牽手, 是覺得教導主任足夠大度麽?

謝酌敲了敲下颌, 眼含笑意:“女朋友?”

周厭語:“……”

她嘆了口氣, 不情不願地嗯了聲。

謝酌得了她的應承, 倒是不再繼續作怪,慢悠悠跟在她身旁,兩人踩着月光向着人多的地方走, 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大多是謝酌逗周厭語,周厭語威脅謝酌。

然而走了沒多久,謝酌忽然收了聲。

周厭語轉頭, 發現他已經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笑意褪了幾乎一大半,棕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前方某個地方。

“謝酌?”她叫了他一聲。

謝酌嗯了聲, 聲音倒是沒怎麽變,懶洋洋的。

周厭語沿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并不算寬闊的視野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影。

距離他們不過幾步遠的地方站着一個高個兒的男生,上身穿着一件灰色套頭針織衣,胳膊肘裏挽着件黑白色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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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厭語的目光從那人長褲上一掃而過, 倏然頓住。

那條褲子,有點眼熟,她曾經見過。

就在莊聞的朋友圈裏,她保存過一張謝酌的照片,照片裏的謝酌穿着N市某所高中的校服,校服褲子就是那個款式。

在這一瞬間,周厭語腦海裏默契地閃過一句話。

“祝棠去L市找你了”

莊聞在微信群裏誤發的一條信息。

謝酌站在那兒,像是看見了對面那個男生,又像是沒看見,他拖着腔調,沖周厭語勾了勾食指:“女朋友,男朋友有點餓,請你吃宵夜,來不來?”

周厭語看了看天色。

這個時間點,搞不好外面還真有宵夜。

她無意之間回頭看了眼前面站着的那個男生,對方似乎剛注意到他們,眼睛在謝酌身上停了好大一會兒,大約是在辨認,随後立刻擡起腳朝他們大步走來。

謝酌神色不變,掀起眼皮向那男生瞥了眼,不鹹不淡的口吻。

“站住,祝棠。”

那男生當真停住腳,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地望着謝酌,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他果然就是那個祝棠。

謝酌說要請周厭語吃宵夜,當下就真的請她出去吃。

周厭語懶得跑那麽遠,就近選了家炒米粉店,謝酌不挑,哪兒都能吃兩口。

店裏還有兩對小情侶,炒米粉的是個大叔,面容兇惡,卻總愛笑,笑得周邊學生不僅不怕他,反而還更喜歡來他家店裏吃飯。

大半夜的,炒米粉店裏只有一個大叔在,他家媳婦兒和孩子都去樓上睡覺了。

米粉入鍋的聲音從後廚遠遠飄來,謝酌開了兩瓶可樂,一瓶遞給周厭語。

周厭語抽了兩張紙,擦了擦油乎乎的桌面,她并不打算直接問祝棠的事,不過謝酌卻有意向她說明白。

“N市一中。”

在她把擦桌子的紙扔進垃圾桶時,謝酌淡淡開口。

周厭語波瀾不驚地看着他。

謝酌往後靠到椅子上。

“我以前在N市一中上學,剛才那個人,叫祝棠,以前的同班同學,我幫過他幾次。”

“但是現在我不太想看見他。”謝酌下颌的弧線緩緩繃起,“我轉學過來這件事,多多少少和他有點關系。”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厭惡。

周厭語認識他那麽久,從沒見過他如此明明白白地對一個人表示厭惡。

她以前就知道,謝酌雖然看起來随和,實際上他骨子裏比誰都傲,甚至可以說,除了個別幾個人,其他人在他眼裏,就和螞蟻沒什麽區別。

不是因為傲慢,而是因為不在乎,沒有誰會對不在乎的家夥投以過多關注,那只不過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周厭語不自覺将手指搭到桌子上,食指指尖輕叩了下桌面。

“上次……”她緩慢說,“網吧那次,也是因為那個祝棠?”

她記得謝酌去網吧那天是周日,而前一天,也就是說周六那天,莊聞在微信群裏誤發了一條消息,祝棠來L市找他了。

第二天,謝酌就負面情緒大爆發。

周厭語下意識對那個祝棠感到排斥,謝酌一向随性,甚少對其他的事表現出自己的喜惡,也許他習慣壓抑本性,但一碰見祝棠,他的情緒總會跟着起伏。

就好像永遠要被別人壓一頭。

這讓周厭語非常不舒服,她不服氣地想,謝酌這樣的人,就應該披着一身光輝,然後做作地假裝低調。

這才是謝酌。

“我爸叫謝停回,停止的停,無法回頭的回。”謝酌說,“寒假那段時間,我媽和謝停回離了婚。”

周厭語一怔。

她在EA看見過兩次謝酌他爸,第一次,也看見了他媽,那時候她就猜測謝酌家庭也許發生了什麽變故。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喻,嘴角動動,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安慰他。

謝酌饒有興趣打量着她,心情好了不少。

“周小船,不用特地想怎麽安慰我。”

謝酌傾身過去,越過桌子,他的手落到她腦袋上,手心的觸感柔軟幹淨,讓他心裏不由舒服地喟嘆。

他勾着聲音,閑散地繼續說:“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在等他們離婚,那個家裏,沒有誰比我更希望他們離婚。”

周厭語低頭思索片刻:“因為……謝停回嗎?”

謝酌點頭。

“和那個祝棠有關系?”

“有一點兒,我從他那得知了一些不可見人的秘密。”謝酌坐了回去,“都是上一輩的恩怨,大概有二十年了,到我們這一輩就怎麽也扯不清了。”

“我媽是裏面最無辜的一個人,她被謝停回拽進漩渦裏,被騙了整整二十年,我也被騙了十幾年,後來上了高中遇到祝棠,我才發現謝停回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一個非常狗血的愛情故事。”謝酌停頓了一會兒,笑得有些奇怪。

一個,她愛他,他卻愛着另一個人,直到最後她離開,他才發現自己早就愛上了她的狗血故事。

周厭語沒有問他什麽狗血愛情故事,半晌,才問了個風馬牛不相關的問題。

“你肩胛骨上那塊傷疤,和祝棠有關系麽?”

謝酌愣了愣。

周厭語神情認真,眼底藏着一絲擔憂和厭惡,擔憂是對他,厭惡是對那些傷害過他的人。

這讓他全身都不由自主放松下來,甚至還有些舒坦。

“沒什麽關系。”他說。

不是沒關系,而是沒什麽關系。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答案算不上否定,甚至可以稱之為肯定。

所以說,周厭語一直惦記着的那塊傷疤,多多少少和祝棠有點關系。

她越來越看不順眼那個祝棠了。

炒米粉這會兒送了上來,大叔指了指一邊的桌子,樂呵呵地笑:“那邊還有一些小鹹菜。”

“謝謝。”周厭語說。

大叔就解了圍裙,到一邊收拾東西去了。

“那塊傷疤……”

謝酌偏了偏頭,似乎是在看那塊衣服下的傷疤,從他這個角度,就算脫光衣服也不一定能看見,他平時只能通過全身鏡看一看那塊疤。

不過他很少會去折磨自己眼睛,平時就當傷疤不存在,也影響不到他日常生活,除了偶爾半夜會莫名其妙疼上那麽一瞬間,其餘時候,它很安靜。

謝酌偏回了頭,拆開一次性筷子,漫不經心地解釋:“那裏原本是一個紋身。”

“紋身?”

“一個能讓謝停回不痛快的紋身。”謝酌說,“剛得知謝停回隐藏的秘密,我就去紋了個身。每年暑假謝停回都會把我送去部隊待一個月,謝停回對部隊有某種執着,他無法做到的事,就總想着讓我彌補。部隊裏不允許紋身,有一次檢查身體,我背上的紋身被人發現,上面有人通知了謝停回,謝停回氣不過,就帶我回去洗紋身。”

說到這,他好像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頗為痛快地笑了起來。

然而周厭語卻覺得他一點也不痛快。

“洗完之後謝停回依然覺得不順眼,”謝酌喝了口可樂,唇線抿出絲絲濕潤,聲音也潮潮的,“然後他就讓人在我紋身那塊兒,燙了一塊疤,遮住紋過身的痕跡,以此來粉飾太平。”

周厭語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縮。

那塊惡魔一般的傷疤,是他爸讓人燙出來的?

兩年前,謝酌才十四五歲,洗完紋身又被人用不知道的什麽東西,在自己肩胛骨上生生燙出一道傷?

她的眼前仿佛跳出那個令人膽戰心驚的場景,他面朝下趴在某個東西上,旁邊戴着口罩面目不清的男人攥着某種儀器,儀器底部光滑滾燙,下一秒,那個平面的底不由分說烙到人體柔軟溫熱的血肉上,碾了碾。

焦糊随着白煙緩緩飄出,緊實的血肉于一剎那之間綻開,繃裂,人體血液黏稠,沿着他皮膚脈絡慢慢滑下。

周厭語感覺自己喉嚨像是突然被人塞進一大塊魚骨頭,帶着脊椎骨的,兩邊遍布細細密密的魚刺,動一動舌頭,魚骨頭就往血肉裏多紮進一分。

血流如注。

一直無情地流淌到心髒,紮根,蔓延着再次生出猩紅的魚刺。

如此反複。

喉嚨裏一陣腥氣沖天,再大的胃口都被徹底湮滅,她的手指顫了顫,一次性筷子晃了晃,最終還是掉了下去。

謝酌嘆了口氣,挪開椅子,起身去給她重新拿了雙筷子,再回來,發現周厭語繃直脊背,雙手緊緊攥着牛仔外套一角,指節都攥出顯而易見的白色。

謝酌抽了抽她的手,反手扣進自己掌心,指尖在她手心撓了撓,溫聲道:“也就疼那麽一會兒而已,遠遠比不上部隊裏那些魔鬼訓練。”

周厭語轉過腦袋,靜靜地望着他,語氣幹澀:“真的?”

她當然不相信是真的。

“真的。”謝酌說,“我對疼痛的感覺不太敏銳,很多你們覺得疼的,我都沒什麽感覺。”

因為從小就一直在承受更疼痛的東西,所以他早就習慣了一些小傷小痛,燙傷于他而言……

“甚至比不上,之前在網吧裏,你拒絕我的那種感覺。”謝酌真誠無比地說,“我晚上都睡不着覺,一連失眠了好幾天。”

周厭語:“……”

謝酌繼續誇張地侃:“那種令人心碎的疼痛,簡直深入骨髓,直擊靈魂。”

真他媽能胡扯。

周厭語一把掙開他的手,當着他的面甩了甩手腕,嫌棄得不得了。

謝酌把筷子塞她手裏,輕快地笑笑:“但是這次女朋友心疼我,沒給我再疼一次的機會,我很高興。”

周厭語微微偏開頭,還是不大習慣談論這種話題。

謝酌卻十分餍足,甚至打算得寸進尺:“所以,我現在可以親親抱抱舉高高我的女朋友麽?”

這中間有什麽特別的因果關系麽?

周厭語抽了張餐巾紙,二話不說糊他臉上:“做夢去吧。”

謝酌就勢圈住她手腕,下拉到自己唇邊,稍稍偏過頭,柔軟的發梢從她手腕皮膚上輕輕掃過,酥養得令她不禁蜷了下手指。

白皙指尖順勢下滑,無意間劃過他的下颌,下颌骨略硬,她的指腹不由生出一絲親昵的留戀。

男生斂起長睫,眸光含着幾分熱度,薄唇在她手腕內側動脈輕輕一吻。

他低聲呢喃:“親親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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