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降美人

中秋佳節,月色如霜。

禦花園的秋菊開得正盛,傲骨迎寒,昂首怒放。落地的幾片金□□.瓣被晚風帶着一路穿過虛掩的绮窗,輕輕盈盈的停在坐榻一角。

榻上的病人還未怎樣,醫治的太醫反而被灌入的涼風刺激的一激靈。鬓角的冷汗順着面頰往下流,他忙惶恐的用袖子抹一把,将自己冰涼的手從對方虛浮的腕脈上移走,正襟跪立,還未等禀告病情,對方語态輕松的先開了口。

“你老實說,本王還有多少時日?”顧錦知蒼白的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就算太醫說他第二天就得死,他只怕都不會多皺一下眉頭。

“王爺。”太醫的臉色比顧錦知好不到哪去,刻意堅定語氣寬慰道:“王爺如天之福,自有上天庇佑。”

“得了,少拿那些漂亮話糊弄我。”顧錦知眉毛一揚,懶散着往帛枕上一靠。他豈不知自己時日無多,雖生在皇家,享榮華富貴,受錦衣玉食,但終究逃不過一病一災。自小身中奇毒,尋遍四海名醫,服用過各種奇珍異藥,其結果只是單單加強了他自身的抗藥性,讓醫治之法更加受限罷了。

“王爺,您千萬不能……”太醫的話被噎住,就瞧顧錦知的臉色,哪裏有半點心灰意冷的意思?也虧得他是這種天生樂觀沒心沒肺的性子,要是多愁善感憂心思慮,只怕早就劇毒攻心而亡了。

太醫蒼白的眉毛擰在一起,将多餘的話咽回去,轉而說道:“王爺繼上月毒發後身子一直很虛,要好生修養才是,平日裏要注意飲食,微臣開的湯藥要按時服用。”

顧錦知點頭:“好。”

冷空氣吹進屋,顧錦知被刺激的又低頭咳嗽起來。身旁侍從忙替他順背,又趕緊遞了溫水給他潤嗓。

劇毒将他的身體越拖越垮,幾十年的湯藥加身,內裏內外早已千瘡百孔。這種毒自顧錦知出生後幾天開始伴随至今,宛如跗骨之蛆。每年不定時毒發,不會致命,只會折磨人,耗盡中毒者的精氣生命,侵蝕五髒六腑。毒發之時,時而全身血液沸騰,猶如烈焰焚身。時而全身經脈收縮,猶如冰凍噬骨。

每一處穴道發出錐心削骨之痛,反反複複,持續的時間随着年月越來越長。毒發的頻率也越來越短,最初開始只是一年一次,後來變成十個月,再到上次不過才半年時光。雖然沒有确證,但人人心裏都曉得,這絕不會是一個好征兆。

侍從從小跟着自家殿下長達十幾年,心中自然悲切,他忍着眼淚哽咽道:“殿下要保重身體啊!”

顧錦知緩過氣來,朝侍從無所謂的笑笑,好像他那張憔悴慘白的臉不過是張假面具而已。

“活一天算一天,想那麽多作甚。本王現在吃喝玩樂,比你,你們,逍遙自在多了。別哭喪個臉,去景陽宮跟皇兄說我無礙,在偏殿歇歇便回。”顧錦知喘着氣,索性将杯中清茶一飲而盡,對太醫說道:“別大驚小怪的,到太後那裏別亂說。”

“是。”太醫收起脈枕,畢恭畢敬的道:“微臣告退。”

秋風清冷,為防顧錦知着涼,侍從特意去把窗子關嚴,又跟宮裏太監要了手爐,一面回身問道:“殿下,今夜天氣涼,等參加完宮宴就早些回府可好?”

郁臺比顧錦知大不了幾歲,小時候經常打成一片,顧錦知完全不在乎他卑微的奴仆身份,只随心而行。但顧錦知是主子,可以任性妄為。而郁臺深知自己是奴,小時候也就罷了,逐漸長大便懂得了主仆有分,即便主子再喜歡也得有些分寸,逐漸的疏遠和正式,讓顧錦知越發覺得他沒趣。

“回,可不就得早些回。”顧錦知用手拄着頭,倚在案邊笑道:“本王要是回去晚了,那府中替本王燒水烹藥的姑娘們就太可憐了。費點柴火那都是小事,重點是她們的纖纖玉手,被火熏得又糙又黑。以後告訴她們,湯藥不用總是熱來熱去的,就算是涼的本王也照喝。讓她們趁早歇息,女子應當好生保養着才行。”

郁臺:“……”

顧錦知歪着腦袋,硬是要郁臺發表意見,“對不對?”

郁臺滿肚子的生無可戀,臉上幹巴巴的笑道:“殿下真的……嗯,憐香惜玉。”

早就料到郁臺會是這種幹枯的反應,顧錦知漂亮的桃花眼一翻,就想再逗逗這呆瓜,突然從外走進來一宮女,手裏捧着手爐,就站在門口朝顧錦知行禮。

郁臺忙過去接過手爐,朝宮女道謝。宮女略微一擡頭,正好瞧見榻上倚着的顧錦知尊容,心下當即一顫。

這個在宮中聞名的先帝二皇子,與當今聖上一奶同胞,關系親密無間,又極受太後寵愛,視為心頭寶。從小嬌生慣養,是整個大禹的寶貝疙瘩。

雖然他久病纏身,但面容英俊,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傲淩風雪的氣質,并非病入膏肓的死氣沉沉。細細看來,除了那眉清目秀甚是好看的五官,在他的身上還隐約散發着一種淳樸活潑的朝氣,眼中透着壞壞卻不失溫和的笑。看得人心魂蕩漾,宮女頓時漲紅了臉,驚慌失措的跟顧錦知行了禮跑走。

後者幹脆噗嗤一笑,從郁臺手中接過手爐捂着,笑呵呵的直搖頭。

郁臺有點臉紅,見此時四下無人,便忍不住随口說了句:“那宮女逃得真快。”

顧錦知道:“想是被你的模樣迷住了,害羞的逃跑了。”

郁臺一聽這話就急了,“明明是殿下的……”

“瞧你,臉都紅了。”顧錦知瞥了眼比那宮女還驚慌失措的郁臺:“她長的真一般,你真喜歡了?”

“殿下快別再拿小的開心了。”郁臺無可奈何,卻也忍不住調侃兩句:“殿下閱美人無數,品味是越來越高了,像剛才那樣的都入不得您的眼。”

“盡是些庸脂俗粉。人生在世除了醉生夢死就是欣賞一切美的東西。”顧錦知爽朗一笑,卻見郁臺的臉色凝重起來了,後知後覺自己說的話有點臨死感嘆的意味,只好加了後半句寬慰道:“美人是欣賞的差不多了,但其他美色還沒看夠,才舍不得死呢!”

郁臺垂目,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顧錦知最看不得別人愁眉苦臉的樣子了,要不是主管太監正好代皇帝來問候,顧錦知肯定捏幾把郁臺的臉,逼着他大笑幾聲不可。

中秋宮宴,皇帝宴請皇室宗親。顧錦知是皇帝唯一的同胞兄弟,小時候因身體的關系,皇帝就很是照顧和疼愛這個弟弟,登基之後更是溺愛有加,畢竟顧錦知不會威脅到他的皇位,沒有權力的紛争,兩個兄弟之間的關系自然和睦。

皇帝顧念顧錦知身體欠佳,特準他早些離開,回府休息。

一路出了宮城,顧錦知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逐漸的傳來喧鬧的說話聲,路邊小販的叫賣聲,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熱鬧。顧錦知曉得是上了主街。

中秋月夜路上行人來來往往,歡聲笑語不絕于耳,但即便如此,馬車依舊暢通無阻。這金陵城中天子腳下,能駛馬車上街的多為權貴之人,再者光看馬車的規格也多少能分辨得出,就算非皇親國戚,也絕對惹不起就是了。

但突然間,馬車的速度慢下來了。顧錦知想是路上行人居多,不便走得太快。再說他也不着急回府,索性掀開車簾朝外看看月色。結果就瞧見前方嗚嗚泱泱站着一群人,每個人的視線都朝着上方看,正因為二十幾個人堵在路中央,所以馬夫都沒法子趕車了。

顧錦知倒也沒催,反而好奇的跟着一塊擡頭望去。方才就覺得這裏的光線很足,原來是點了足夠分量的紅燈籠,整個樓閣張燈結彩,門面裝扮的花花綠綠煞是好看,周圍盡是錦簇的鮮花做裝飾,在樓裏走來走去的是裝扮各異的漂亮姑娘,穿着鮮豔的衣服,塗脂抹粉。有的站在屋外攬客,有的在陪客人喝酒,也有的坐在男人腿上取悅對方。

一樓吵得好像菜市場,二樓和三樓就幽靜的多了,而此時在外面指指點點吵鬧不休的人群所看的正是四樓。因為角度問題,顧錦知只能瞧見那裏站着一人,背對着,穿着淺藍色的衣服,那人身子骨乍一看很是單薄,卻并不顯得贏弱無力,可以用輕靈飄逸四個字形容。

她好像是被誰逼得往後退,靠上護欄,無處可逃。不用想,這種煙花之地的女子有很多是身不由己的,不排除有些女子潔身自好只靠歌舞混飯吃,但生活在這種地方,面對來取樂的權貴公子哪裏有反抗的餘地。

樓下行人越聚越多,不等顧錦知也抱着看熱鬧的心思去瞧上一瞧,突然聽到人群裏有人大叫:“他跳下來了!”

顧錦知大吃一驚,與此同時,他瞧見那人從四樓一躍而下。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那人藍衣翩翩,一頭青絲在風中吹散,卻是雙手死死抓住從四樓直垂地下的裝飾花藤。那花藤并不結實,人也如預料之中的直墜地下。但那人很是聰明,事先測好了距離,找好了目标,不直接落地,盡最大可能減少沖擊,直直的落在了——顧錦知馬車頂上。

“砰”的一聲響,整個馬車震動,連帶着車轎內的顧錦知也跟着晃悠幾下。前方駿馬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驚到,嘶鳴一聲擡起前腳掙動起來,好在馬夫老練,及時勒住缰繩安撫躁動不安的烈馬。至于旁邊的侍從郁臺,早就吓得臉上沒血色了。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跳下前室,震驚失色的朝轎子裏喊:“殿下,殿下您沒事吧?殿下!”

顧錦知被晃悠的頭暈眼花,待到轎子停止震動,他喘了口氣才貓腰出去,面對小臉煞白的郁臺,他先看去了那個險些砸死自己的女人。

女人已經跳下了馬車頂,她身量修長,縱使是背影也難擋她渾然天成的超脫氣質。

下一瞬間,女人轉過身來。郁臺因為憤怒而幾乎脫口而出的怒喝當場噎住,顧錦知也瞬間傻眼了。

居然……是個少年!

還是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存了好久的稿子終于定在今天發射——

不過我千選萬選選了一個不是特別好的日子,姨媽+漫天大雪=血光之災+天有不測風雲=好衰!

預收古耽重生《師兄為上[重生]》

白珒為白月光入魔道,殺人無數,千夫所指。最後卻被白月光出賣,魂飛魄散。

那一刻他追悔莫及,在緊要關頭,是死對頭師兄替他擋下致命一擊,神形俱滅。

在他被天下人讨伐之時,也是師兄不顧一切的維護他。

有幸重生,白珒下決心痛改前非,他再也不跟師兄作對了,他要好好的愛護師兄。

江暮雨有點蒙,怎麽一覺醒來師弟突然性情大變,莫不是恨他恨得走火入魔了?

有點高冷有點傲嬌不要太美的師兄受VS有點軟呆有點妖孽不要太粘人的師弟攻

江暮雨(受)X白珒(攻)

主受,甜到膩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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