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後悔
那扇院門将劉藻幽閉于宮苑中,她出不了門。但院門每一打開,皆有大事發生。
劉藻不知這回又是何事,但來的是謝相,她不由振奮了一下,還未等她出聲,謝漪已快步至她身前,也未行禮,而是隔着長案俯身,伸手取過她唇畔的羽觞,問道:“皇孫飲過不曾?”
劉藻不明所以,搖了搖頭,她還未來得及沾唇。
謝漪像是松了口氣,卻未顯露出什麽情緒,而是直起身來,淡聲道:“查。”
話音一落,立即有人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羽觞,躬身退下。兩列宮衛魚貫而入,立于庭中兩側,他們皆披甲執矛,威風赫赫,光是站着,便可使人心生懼意。
往日最為幽靜的小院,片刻間就如沙場般殺氣騰騰。
劉藻一頭霧水,望向謝漪,想問,又不知是否該問。
她有些怕謝漪,這懼意不知從何而來。謝漪待她并不無禮,也未以厲色相待,且她們只見過一回而已,但劉藻就是有些怕她。她總覺得,謝漪的眼睛似是有法術,能穿透人心,将她心中所思全部看穿。
謝漪發號過施令,目光環視四下,似是欲尋一處歇坐。劉藻見此,忙将身子往左側挪了挪,她所坐之榻甚為寬敞,可容二人同坐。
謝漪見此,倒是笑了一下,道:“多謝皇孫。”
也不推辭,到她身旁,跽坐下來。
劉藻又聞到入宮那夜,坐在轺車上所聞到的香氣了。她有些不自在,稍稍挺立了坐姿。謝相就坐在她身邊,目光沉靜地平視前方。
庭中肅立了宮衛,還有數名面容刻板嚴肅的宦官進進出出。這是在查什麽。劉藻想到謝相方才自她手中端走的羽觞,想了想,還是問道:“可是蜜水有不妥?”
“水中下了毒。”謝相答,“我若來遲一步,皇孫此時,怕是不在人世。”
劉藻這才後怕,臉上有些蒼白。
謝漪笑了笑,沒再言語。
Advertisement
她坐在此處,十分自得,淡然地等着那群宦官與宮衛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劉藻則不然,她平日裏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思索難題,一個人觀察身旁的事物。
此時謝漪就坐在身旁,她不知為何,不敢如往日那般,專注地思索,她總覺,謝相興許一眼就能看透她所思所想。
劉藻覺得不安,但她很快就想到法子,使自己鎮定下來,她學着謝漪的模樣,也坐得端正,目視前方,耐心等待宮人禀報。
但不一會兒,她的思緒便不聽使喚地飄散開了。
此事為何是謝相親自前來?
她在此坐了多時,外頭便無事需她去處置?
她帶來的宮衛是太後的人,還是她自己的人?
是誰在她的蜜水中下毒?又是如何下的毒?太後知否?
一個一個疑問不住地湧上劉藻的心頭,她忍不住去思索,但謝漪在,她又無法專注地去思索,總會不由自主地分神到謝漪身上。
宦官們忙進忙出,不時有眼生之人自院門入內,跪到謝相與皇孫跟前回禀。劉藻自他們的袍服稍加判斷出哪一些是有官職在身,再自他們的神色判斷出進展如何。
謝漪多數時候只聽而已,有時會開口,問上一兩句。
有些話語,劉藻能稍稍琢磨出些深意,有些則全然不知何意。但她有一習慣,不懂的皆會記下,慢慢地去弄明白。
有一名宦官退下,謝漪顯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今日所着應當是朝服,是一件深衣,衣長曳地,端莊華美,上繡暗紋,劉藻辨認了一下,似是鸾鳥,又有祥雲。
她覺得沉默得夠久了,開口問道:“可查明是何人所為?”
謝漪似是驚訝皇孫會突然開口,畢竟皇孫平日是一寡言之人。劉藻顯得有些不自在,解釋了一句:“內臣們進出有序,并不慌張,我以為丞相已是成竹在胸,故而問一句。”
謝漪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笑着道:“皇孫能在陛下駕前沉穩有度,面對中黃門強橫而能救下宮人,何以在我面前,如此惴惴忐忑?”
劉藻神色一暗,問道:“我在這宮苑中所行之事,謝相皆知?”
“皇孫在宮中,許多雙眼睛看着,要知皇孫言行,并不難。”
劉藻的心,沉了下去,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她除面對中黃門時,稍有主見了些,其餘時候并無什麽驚人之舉。而與中黃門所言之語,她本就沒想過能捂在這間宮室中。
“太後是否也知?”劉藻問道。
她多少有些惴惴,而她這年歲的小少年,再是沉穩,又哪裏是謝漪這般在朝堂中習慣了爾虞我詐的老狐貍的對手。
謝漪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的不安,那雙如能貫穿人心的眼眸,卻意外地柔和下來,微笑道:“皇孫若再展露聰慧,只怕太後便要後悔扶立你為皇帝。”
劉藻聽出來了,這是謝相在提點她,要她藏拙。她點了點頭,卻很快抛出另一個疑問:“太後會後悔?謝相呢?可也後悔?”
照皇帝那日所言,大臣們相争,要擁立與自己親近的宗室為新君,以此來謀奪好處,最好還能立一名傀儡皇帝,大臣好以擁立之功,獨攬大權,将皇帝與天下一并拽在手中。
她是太後與謝相一同尋來的人選,她若不甘為傀儡,便不好掌控,太後會後悔,謝相可也後悔?
謝漪避而不答,而是說起劉藻最初問起之事:“何人下毒,自是一目了然。眼下要做的,是查出如何下毒,長樂宮有多少內應,如何将他們一一拔除。”
劉藻聞言,第一反應便是,下毒的是皇帝,但轉瞬,她便反應過來,皇帝入京不久,并無大權,做不了往長樂宮安插內應之事,行此事的,當是扶持皇帝登基的大将軍孫次卿。
小皇孫的腦子十分靈活,轉動極快。
謝漪見她明白,不再發問,便重新将目光轉到庭前往來的宦官身上。
劉藻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未回答她是否後悔。
她們方才那一場有來有往的言語,是她先開口的,然而節奏卻全掌控在謝相手中,她能知道的,全是謝相願意讓她知曉的。
邊上已候了幾名宦官,見謝漪與皇孫不再交談,方相繼上前,跪于二人身前,将查出之事禀來。謝漪聽得很仔細,待他們禀完,又令他們再去查。
這是一件大事,一日兩日必是查不清的,今日不過起了個頭。謝漪舉目望日,估摸了時辰,似是欲離去。
劉藻見此,想起那個使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團。
謝漪已在整理衣袖,欲起身而去。
劉藻斟酌片刻,問道:“為何謝相不在兩個月前萬事皆有可能時,與太後一同扶持劉建,而要在陛下即位,大勢已定後,逆勢而行,再起風浪,謀廢立之事?”
謝漪整理衣袖的動作頓了一下。
劉藻的心也跟着頓了一下。
謝漪站起身來,道:“我去歲方拜相,皆依仗先帝信賴,先帝駕崩,我相位未穩,不易大動幹戈。”
劉藻眨了下眼睛,明白了,謝相相位不穩,與其卷入争端,不如置身事外來得穩妥。但她又覺不對,二月前她地位不穩,二月後竟就穩妥下來了?
謝漪又道:“但也非完全無一争之力。”
劉藻精神一震,側耳聆聽。
“那時我置身事外,是因……”
劉藻聽得愈發專注,謝漪對上她認真的雙眸,忽然意識到這其實還是個孩子。她笑着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而是轉開了話頭道:“皇孫且安心在此,不必過于憂思。過不了多少日子,便可離開這處宮苑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