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林澄澄和沈翊的第一堂課，發生在一個周末的午後。

綠蔭窗前，林澄澄先給沈翊普及了一些修煉魔法的基礎常識，然後，她握住沈翊的手，引導他一點一點地感受魔法因子的游離與滲透。

一開始，課程進行得很順利，沈翊的潛意識深處，似乎很熟悉該如何捕捉與控制魔法因子，林澄澄只是幫他開了一個頭，他就迅速抓住了要領。

“對，注意這三個地方。”林澄澄輕輕點了點沈翊的額頭、胸口和小腹：“不要讓魔法因子在這三個位置過久的停留，要讓他們四散到身體內的每一寸肌理骨骼中。”

沈翊閉着眼睛，心無旁骛地感受着魔法力量的神奇與親切，來自心底的震蕩越來越劇烈，似乎有什麽珍貴的東西，就要趁勢破繭而出。

他覺得，如果他可以脫離林澄澄的幫助，獨立自主地完成體內魔法力量的大循環，那麽一直以來，潛藏在心底的迷惑與疑問，一定會迎刃而解，不再日夜困擾着他。

然而，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就在林澄澄要放手的前一刻，沈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臉色慘白，大滴的汗珠子從他的額頭上滑落。

“沈翊，沈翊，停下冥想，放棄魔力引導，沈翊……”

林澄澄連忙打散沈翊體內的魔法力量，扶着他坐到一旁的軟沙發上，又幫他解開了兩粒襯衫扣子：“沈翊，放松，來，放松，慢慢平靜下來，對，不要再去搜尋空氣裏的魔法因子了，放松。”

半晌，頭痛欲裂的沈翊慢慢睜開了眼睛，他沖着林澄澄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自己已經無礙。

林澄澄給他倒了一杯溫茶水，看着他一點點喝下去。

“好些了嗎？剛剛又頭痛了？”

“嗯，稍微緩過來一點，抱歉林小姐，之前吓到你了。”

“你不用和我道歉，我只是扶了你一下而已。真正難受的，還是你自己。”

沈翊脫力地靠在沙發裏，聲音有些低沉喑啞：“林小姐，我這種情況正常嗎？”

林澄澄略微沉吟，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自己沒有遇到過你這種情況，至于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其他人懂得魔法，他們是如何修習的，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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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來，我是沒有學習魔法的潛質了。”

“這倒未必。”林澄澄在沈翊面前踱了幾步，歪頭認真想了想：

“沈先生，我可以感覺到，你對魔法元素的親和力很高，身體也不排斥魔法力量的吸收和運行，這樣的先天條件，是完全可以修行的。至于你為什麽會頭痛，我猜，這和你莫名其妙地覺醒了法魄這件事有關。”

沈翊已經從林澄澄這裏了解到了什麽是“法魄”，此時聽她這樣說，也陷入了思考當中。

“也許你說得對，林小姐。我一直堅信，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毫無緣由的饋贈背後，往往藏着荊棘和坎坷。”

“沈先生是明白人。”

林澄澄莞爾一笑：“不過，事情或許沒有那麽糟糕。前幾天，你僅僅因為一個魔咒的餘波，就立刻暈倒了。而今天，魔法力量在你的身體裏循環了小半周，你才開始頭疼，并且還保持着清醒。

因此，我有一個猜想，沈先生，你的身體其實一直在自我修複，等到痊愈的那一天，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學習和使用魔法了。”

“希望事實如同林小姐猜測的那樣。”

“這個很好驗證的，下個禮拜我再過來，幫你重新引導魔法因子，到時候，咱們看看進展如何。”

沈翊露出一個放松的表情：“如此，就麻煩林小姐多費心了。”

“沈先生，別客氣。對了，你的面色恢複了不少，但看着仍然不太健康，我幫你叫管家和私人醫生吧，讓他們用儀器給你做一個詳細的檢查，這樣也穩妥一些。”

沈翊微微搖頭：“不必驚動那些人了，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什麽，我現在這種情況，不是現代科技能夠涉足的。”

說着話，高大的男人站起身來：“林小姐，請務必留在沈家吃一頓便飯，沈翕這個時間也該回來了，他看到你，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林澄澄覺得，在沈家吃一頓由沈家大廚精心烹饪的晚餐，這個提議挺好的，至于沈翕會不會“非常”高興，她覺得這一點，嗯，還有待商榷。

兩人說着話，一前一後地離開了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間，剛一出門，與燕語莺啼一起傳進耳畔的，是屋外的回廊上，沈翕咋咋呼呼的聲音。

“什麽，林澄澄來咱家了？還是我哥親自請的？”

“是的，二少爺。”

“難道我的猜想是真的？那天在醫院，我就覺得他倆有情況。”沈翕嘀嘀咕咕地走進大廳，正遇到走下樓梯的二人：“哥，你找林澄澄來咱家……”

沈翕抱怨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瞪圓了眼睛瞅着此刻的沈翊，三秒鐘後，發出了不可置信地感慨：“我滴老天爺喲！”

要知道，他大哥沈翊，是個極其講究的人，即便是在最炎熱的夏日，也堅持日常穿着西褲和襯衫，而且還要穿得板板整整，規規矩矩。

而此時的沈翕，卻和往日的形象截然不同，他雖然還是穿着西褲與襯衫，卻松開了領口的扣子，挽起了長袖到肘部，更重要的是，他大哥的胸前，還殘留着深深的水漬，一看就是大量的汗水所致。

“什麽情況下，能讓冷峻的大哥流下這麽多的汗水？”這一刻，沈翕那顆只懂得吃喝玩樂的腦子，瘋狂轉動，各種假設噴薄而出。

“明叔，家裏的智能中央空調壞了嗎？”

“當然沒有。”

“哦，那就不是熱得流汗哈。”

沈翊顯然也注意到了沈翕的奇怪目光，接着又聽到他前言不搭後語的問題，嚴厲地瞪了弟弟一眼。

“正好你回來了，林小姐第一次來沈宅，你陪她參觀一下。”

命令完沈翕，沈翊轉頭同林澄澄致歉：“抱歉先失陪一會兒，我去樓上整理一下儀容。”

“沈先生請便。”

等到沈翊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沈翕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他猛地轉頭看向林澄澄，一雙大眼睛閃亮閃亮的。

“林澄澄，你和我大哥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你想太多了。”

林澄澄斜睨了沈翕一眼，剛剛沈翊沒弄明白親弟弟為何一驚一乍的，她倒是反應過來了，這家夥懷疑她和沈翊有奸情呢。

“你大哥一直以為你在追求我，你覺得，以他的人品，會和我發生什麽，嗯？”

沈翕一邊領着林澄澄參觀沈宅的公共娛樂區域，一邊搖頭晃腦地吐槽：“所以我就說，像你們這種沒動過心的人，真的是感情小白啊，要是真的喜歡，哪有那麽多的妥協和退讓啊？林澄澄，你應該知道‘情不自禁’這個詞吧？”

“我知道這個詞，可我更知道‘克制’與‘底線’。沈翕，你對感情的态度，有點危險啊？你不要告訴我，你支持‘真愛至上’這種言論。”

沈翕龇牙笑了笑：“想什麽呢，我這是在教導你，追求愛情，要充滿勇氣與激情！當然，我是不會去勾引有夫之婦的，這點兒底線，本少爺還是會堅守的。”

說到這裏，沈二少拍了拍林澄澄的肩膀：“說回你和我大哥，表面上來看，我只是在追求你，你又沒有答應我，男未婚女未嫁，我大哥要是動心了，自然是公平競争，這有什麽好遲疑的。”

林澄澄笑了笑：“你現在說這些，都是建立在種種假設之上的，但是真相呢，就是我和沈翊之間，沒有任何桃色緋聞，收起你腦袋裏的胡思亂想。”

“呵！”沈翕表示不服氣，當年校園小王子的稱號，他沈二少是白得的嗎？但是他也沒再多說什麽，萬一把林澄澄惹得惱羞成怒了，最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晚餐時候，沈翊又恢複成了往日裏的着裝風格，與他冷峻的外表不同，林澄澄認為，沈翊是一位十分友善的主人，雖然話不多，但卻不會讓客人感到被冷落和慢待，這一餐吃得賓主盡歡。

後來的某一天，林澄澄同沈翕談起這次晚餐，非常贊賞沈翊的風度與待客之道，聽得沈翕瞠目結舌，進而無語凝噎。

等他聽到林澄澄對沈翊的評價後，更是沒少暗地裏翻白眼，心說這話你對外面那些人講一講，怕咱們說的，不是同一個沈氏總裁吧？

彼時，林澄澄和沈翊兩人，還沒意識到對彼此的感情，但是每每互動，都讓旁觀吃狗糧的沈二少又噎又牙痛。

說回現在，晚餐結束後，林澄澄又和沈翊談論了不少商業話題，這些內容沈翕聽得直犯困，他不想當一個昏昏欲睡的大燈泡，就随意地擺了擺手，打着哈欠自個兒上樓去休息了。

這樣的不講究表現，終于讓心思缜密的沈翊心生疑惑，這可不是追求心儀女孩子的态度。他弟弟前幾次戀愛時的狀态，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動聲色的按下心底的懷疑，沈翊繼續和林澄澄聊兩人感興趣的話題，不知不覺中，話題的內容就從經濟領域，轉移到了個人興趣方面，音樂、繪畫、運動和閱讀，兩人都能談到一起去。

直到夜幕深沉，林澄澄才從沈宅告辭離開，被沈家的司機安全地送回家中。

第二天清晨，沈翕迷迷瞪瞪地出現在了餐桌前。

昨晚上樓之後，聽不見了林澄澄和他大哥兩人的枯燥話題，他瞬間就精神了，沒有“魔音穿耳”與“和尚念經”，他便精神抖擻地打起了游戲。

這一玩兒，就差點兒通宵，要不是記得今早沈翊會在家裏吃飯，他得按時出現在餐桌上，說不定此時還沒有下線呢。

“大哥，早。”

“昨晚通宵打游戲了？”

“沒通宵，就是睡得稍晚一點。”

“昨晚那麽好的機會，怎麽不多陪林小姐一會兒？”

“唔，大哥，沒辦法，你們聊的內容，我聽着就困啊。好機會？對，是大哥的好機會。”

沈翕此時迷迷糊糊的，智商和情商都處于離家出走的狀态，所以他想什麽就說什麽，有什麽疑問就問什麽。

“咦，餐桌上就咱哥倆兒呀，林澄澄沒在家裏留宿啊？”

沈翊放下手中的餐具，向後一靠，好整以暇地觀察着對面的沈二少。

“林小姐為什麽要留宿在咱們家？家裏只有你和我兩名單身男性，并且，她還不是你的女朋友。你這個問題，是基于什麽原因而産生的？”

“咦？大哥，你和林澄澄不是……”話沒說完，迷糊的沈翕猛地一激靈，腦中哪裏還有一絲睡意：“哈哈，你知道我說話不過腦子的，為人處世也不靠譜，就是瞎問一下，大哥你別和我計較。”

“我和林小姐？好機會？”

沈翊挑了挑眉，想起沈翕最近的種種異常表現，心下驟然明朗：“你認為，我同林小姐産生了情誼？”

沈翕：“……”

“然後，你作為一名追求者，反而沒有一絲反感和緊迫？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對我的兄弟情義，這麽的無私與偉大。”

沈翕：“……我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