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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賀雲昭看着已經走出去的黃氏,吩咐婆子道:“給我把大夫人請回來!”算計完她就想走, 哪兒那麽容易?

黃氏以及她身邊伺候的人都被攔在院內, 兩邊僵持着, 黃氏便只好折回去, 走到賀雲昭道:“弟妹這是什麽意思?”

賀雲昭打量着黃氏,見她一臉平靜, 不是個簡單的人, 揚了揚唇道:“什麽意思?你帶着人污蔑了我, 便就想這樣走了?”

黃氏賠笑道:“說的什麽話, 我豈會污蔑你?就是怕外人亂傳, 才特特與你私底下說,否則便大張旗鼓說了出去, 還會給你辯駁的機會?”

“少來這套, 這裏便是沒有外人, 丫鬟婆子十幾個, 其中還有你的人, 要事情真坐實了,還能守得住?一些心知肚明的事, 就沒必要裝來裝去了。”

黃氏也不笑了,面靜如水道:“既然你不領我的情, 我也無話可說。只這事并非我的主意, 是這個人主動找上門,我都已經知道了,難不成也不能來問問?非要等到人盡皆知了才能過來瞧瞧熱鬧?”

“那現在大嫂可知道真相了?”

“知道了。我這不也沒刻意為難你, 還把人送到你手上了麽?若是換做別人,早就要謝我了!”

“感謝你?”或是旁的人,自然為着聲譽着想,要感激黃氏。賀雲昭卻明白,黃氏可不是送人情來的。

譏笑一聲,賀雲昭道:“你不過是怕此事不實,我有法子解釋清楚,才不敢輕舉妄動,好在今兒我說清楚了,不然後患無窮,大嫂你說是不是?”

黃氏緊緊地攥着帕子,賀雲昭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還這樣直白地戳穿,真是讓她有些意想不到。

擡了擡眉,黃氏道:“你有你的說法,我有我的說法,你信不過我,我也沒有法子,總之我的真心就擺着這兒,能瞧見的人自然能瞧見。”

這樣能忍耐,又愛打官腔的人,賀雲昭最是讨厭,她也知道這種人不容易激怒,也不像沈蘭芝那樣沖動,不容易捏着錯處。

略思索一瞬,賀雲昭便道:“那好,我便瞧瞧你的有幾分真心。”眼裏閃過一絲戾色,她看着被押着的韓峰,冷冷道:“給我打爛他的嘴!我看他老不老實把話說清楚!”

韓峰怕打,當即磕頭求饒,道:“說,我說,求夫人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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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昭掃了一眼黃氏,沖韓峰道:“我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

韓峰趴在地上道:“是,是,是。”

黃氏倒是無所畏懼,反正這事本來就不是她主使的人,都是盧氏和韓峰自己找上門,與她有什麽幹系?

賀雲昭吩咐文蘭道:“去拿筆和紙來。”

文蘭拿來筆紙,又在一旁研好了磨,放在賀雲昭手邊的桌上。

賀雲昭沖文蘭擡下巴道:“把筆和紙都給他。”文蘭把東西放在地上,供韓峰使用。

賀雲昭又道:“我問一條,若是事實,你便你寫一條,事後我還要你畫押,所以慎重下筆。但若你敢胡亂敷衍哄騙我,就算你有秀才功名在身,我也能把你送到衙門裏去。污蔑诰命,毀壞伯府名聲,簡直就是有辱天家顏面!便是殺頭也為過。”

韓峰是個讀書人,這種事兒他比誰都清楚,便是平日裏同窗之間,也沒有敢說哪個伯爵之家權臣的不是,更遑論這般誣陷伯府夫人。他早已吓得魂不附體,座上的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黃氏倒依舊是沒什麽怕的,這一遭只當來看熱鬧就是了。

賀雲昭一只胳膊擱在桌上,瞥了黃氏一眼,便沖韓峰道:“此事可是何偉業何百戶之妻盧淑珍盧氏指使你幹的?”

韓峰提筆道:“是。”

“寫上去。”

韓峰不敢耽擱,顫抖着手臂,把賀雲昭說的那句話寫了上去,其實不需她說,他心裏都明白該怎麽寫。

賀雲昭問了第二條:“她憑什麽指使你?許的什麽好處?”

“白銀二百兩。”

“寫。”

韓峰寫罷後,賀雲昭又道:“盧氏給了你銀子,這事怎麽就鬧到程大人之妻跟前了?你與程大夫人,可是親戚?以前可是相識?”

韓峰忙道:“并不是親戚,也不相識。是盧氏給了我銀子,只說讓我把信兒傳到程大夫人面前就是,其餘事情都是她們安排,後來我才與程大夫人見了一面。”

“如何傳信?在哪裏見的面?又有什麽人在場?”

“是盧氏的丫鬟傳的信。在外邊茶樓裏見的面,只有我和程大夫人,以及她的丫鬟在場。并無旁人。”

“都給我一一寫上。”

這件事粗略的說一遍,黃氏倒不覺着有什麽打緊的,便是傳出去,她也未必會落得個壞名聲,可這一樣樣的細節推敲起來,就有大問題了,外人傳信去內院不說,她還和陌生外男私見,在場者又只有她和她的丫鬟。

若是說出去,反倒是黃氏和這男子不清不楚了!

黃氏辦事向來是交給丫鬟婆子和信任的過的小厮,只這一回涉及到忠信伯府,她怕節外生枝,才親自出面見了韓峰。

黃氏雖然年紀大了,但也只有四十歲,并非五六十的老妪,何況韓峰二十有三,年紀也不小了,這傳出去……

黃氏開始慌了,走到韓峰跟前道:“慢着!”

賀雲昭揚唇道:“大嫂不是要我看你的真心麽?難道你的真心就這麽點兒?我到現在還沒瞧見呢!”

黃氏死死地攥着帕子,手指上的戒指把肉都勒腫了,語氣平靜道:“你明知道我與這後生沒什麽瓜葛,卻叫他這麽寫下去,若是傳出去了,我的顏面往哪裏放?”

“那你又明知道我與他并無奸。情,不也過來算計我麽?”

黃氏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死死地盯着賀雲昭,吐了口氣道:“你想怎麽樣?”

“我不過想過兩天安生日子,偏生你們都不讓我安寧。沒什麽比證據更讓我安心,今兒我非得讓他把這事兒給我寫清楚畫押,若你安分守己些,這紙張嘛,也不經放,放着放着就爛了,你若還給我找麻煩,我便直接将他扭送官府,到時候連累誤傷了大嫂,也是我的無心之舉。”

這就是擺明了威脅黃氏!

賀雲昭瞪着韓峰道:“給我繼續寫!”

韓峰一哆嗦,便老老實實把方才那幾句話,都寫了上去。

主要的情節都上在上邊了,黃氏看着已經幹了的墨跡,恨不得撕爛那張紙。

賀雲昭道:“你也別想着毀了這張紙,丢了一張,我便讓他再寫一張。況且今兒這麽多丫鬟看着,若真要鬧大了審起來,人證也是有的。你又能奈何?”

黃氏真後悔來惹這個麻煩!後宅裏這樣算計的事兒多了去了,怎麽賀雲昭竟是一點顧忌都沒有的人,難道她身上胎記的事鬧出去了,對她有什麽好處嗎?韓峰也是個嘴不硬的,死磕到底有什麽怕的?人家一句話就把他吓得什麽都招了,沒用的東西!

黃氏盡量平靜了呼吸,道:“這事真鬧出去了,于你也沒什麽好處,便是你真與這人沒什麽幹系,一傳十,十傳百,傳着傳着就說不清了,何必鬧得這麽難看?”

“你身後有家族夫君兒子,有體面有尊嚴,我和你,不一樣。”

黃氏細細體味了賀雲昭的話,她身為忠信伯夫人,但是與娘家不和,又無兒無女,無依無靠,便是聲名臉面她也是不要的!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她怕什麽!

黃氏開始害怕了,她根本不敢同賀雲昭硬碰硬磕,她賭不起。

賀雲昭看着黃氏面上漸漸慌亂的神色,垂下眼皮喝了口茶,她以前确實是不怕的,都一無所有的人了,還怕什麽?不過現在她是個有牽挂的人了,當然,外人并不曉得,黃氏也不曉得。他們不知道,所以賀雲昭才能拿捏到別人的軟肋,而別人掐不到她的軟肋。

黃氏手臂垂了下來,緩和了面色道:“這事是我不對。”

賀雲昭面無表情道:“畫押。”

文蘭拿了紅印泥給韓峰按了個手指印在上面,然後便把“證據”交給了賀雲昭。

賀雲昭拿着紙道:“還請大嫂安分些,倘或我只要聽到一星半點關于我胎記的傳聞,這張紙遲早流落出去,明白麽?”

這意思就是說,盧氏的嘴也要黃氏去堵了!

黃氏咬牙道:“說話算話!我不說出去,你也不說出去!管好你的丫鬟!”

“這話該是我對你說才是。”黃氏帶了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來,四張嘴可不好堵着。而賀雲昭修齊院的人,都是萬嬷嬷親自挑選出來的,嘴巴個個都嚴實。

黃氏沉着氣道:“不勞弟妹操心。”

“大嫂請便。”随即看了文蓮一眼道:“把他給我趕出去。”

文蓮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待黃氏先一步走了後,便把韓峰打了一頓,沒打臉,傷全在身上,便把人扔了出去。

韓峰才一出去,便被另外的人攔着了。黃氏本來就在門口等着韓峰,只要這人沒法開口說話,賀雲昭的那張紙就是廢紙,偏總有人比她手快,先一步把人帶走了。

那人自然是曹宗渭,他一聽說黃氏進了伯府不久之後,韓峰也進去了,他便派人守着把人帶了回了,當天夜裏,他便知道了所有的事。

對黃氏與韓峰憤怒之餘,曹宗渭更多的是心痛,他心疼賀雲昭總是這樣一副毫無弱點的獨當一面,別苑小聚那日,她明明是落了淚的,因思親,因傷心,明明就是心軟的姑娘,怎麽就和穿着盔甲的男人一樣呢。

他真想快些娶她回去。

忙完手頭上的事,已是深夜,曹宗渭難以入眠,換上一身黑衣,便潛去了忠信伯府。忠信伯府的護院只是普通練家子,還察覺不了他的動靜。

沒多久,曹宗渭就溜到了賀雲昭的院子,卻見她屋裏的燭火還亮着。

上了房頂,曹宗渭揭開瓦片,扔了一塊兒小石頭進去。

賀雲昭坐在榻上,聽見了動靜便猜到是誰——哪個賊難道會先提醒主人家他要進來麽?

遂裝出困倦思睡的模樣,打發了丫鬟出去,亦不要她們守夜。

文蘭文蓮回了後邊倒座房,東梢間這邊靜悄悄的,賀雲昭支開窗戶,曹宗渭一個翻身就滾了進來。

黑漆漆的夜裏,伸手不見五指,賀雲昭關了窗戶,把人引到內室,悄聲道:“怎麽半夜裏來了?”

曹宗渭什麽也不說,一把将人摟進懷裏,蹭着她的發頂道:“我都知道了。”

賀雲昭撫了撫他的背脊,順着他的脊梁骨一寸寸地往上,一截一截如珠似玉的骨頭是那樣的讓她感到踏實。

曹宗渭有些責怪道:“怎麽不先同我說?”

“我能解決,何必把你牽扯進來?雖然我已拿到和離書,外人并不曉得,我不想連累你的名聲,更何況這會兒正是要緊關頭,多少人盯着你手裏的兵權。”

“我不怕你連累,更遑論也連累不了我,就憑那些人,還動不了我已經牢牢握在手裏的東西。”這些年的仗可不是白打的,鞑靼那麽怕他也是有緣故的。

賀雲昭還欲分辨什麽,便被曹宗渭狠狠得吻住了,近乎啃咬的深吻,吮吸的她喘不過氣來。好一會兒後,曹宗渭才松開她。末了還真的咬了她一下。

賀雲昭摸着唇低聲道:“你咬我做什麽?”

曹宗渭捏了捏她的耳垂,嗓音低啞道:“叫你長長記性,以後有事,記得第一個想到我。”

“我是第一個想到你,我想着不要連累你。”

曹宗渭抱着她,小聲笑道:“伶牙俐齒。”

“我說的是真的。”

“嗯,我知道。”曹宗渭抱着他道:“那小子現在在我那兒,黃氏也想找到他,估計找到了他,死無對證,你那證據就沒用了。”

“我也想到了,不過我也總不能把人困在伯府,只能把人放走。好歹有手印在,只要對比他之前按過手印的東西,這畫了押的東西就作數。”

“還是夫人聰明,明兒我就去替你尋一張他按過手印的東西,他這種人,當鋪肯定是常去的,只要在京城當過東西,我便找得到。”

“又要勞駕侯爺替我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曹宗渭環着她道:“只要是你的事,就沒有小事。”

室內寂靜了一會兒,賀雲昭道:“深夜前來,就為這個?”

“……他說看過你的後背。”

“那是我四歲的時候。”

“我不管幾歲!”

“他看都看過了,我能有什麽辦法。”

曹宗渭在她耳邊低語道:“我也要看。”

賀雲昭臉頰發燙,在漆黑的夜裏只有水潤的眸子明亮非常,挨着他肩頭道:“在後背……又不是胳膊上。”

曹宗渭握着她的雙肩道:“那我更要看了……”

賀雲昭曉得,不讓他看,他怕是要一直記在心裏了,左右也只是在背上,那便讓他看看。

離開曹宗渭的懷抱,賀雲昭拿火折子把紅燭點燃一支,走到他跟前脫下褙子,解開衣帶,緩緩地将裏衣褪下小半,紅色的肚兜襯着雪白的皮膚,燭火的照耀之下,像一副晦暗不明的美人垂首圖。

賀雲昭轉過身子,背對曹宗渭,道:“看見了麽?在右邊。”

曹宗渭道:“再往下一點。”

賀雲昭便依言又褪了一點,又用纖纖素手推了一下肩頭的衣裳,微微側頭看着他,道:“就在這兒。”

曹宗渭看着紅色的胎記,以及她的香肩,呼吸都急促起來,啞着嗓音道:“看見了,真好看。”她的肌膚細膩的像白瓷一般。

賀雲昭正欲穿起衣裳,曹宗渭的手搭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

男人和女人身體的觸碰,粗糙遇上細膩,帶給彼此的是心悸。

曹宗渭吻着她的肩,半閉着雙眼道:“夫人,我真想快點娶你過門。”

賀雲昭靠着他的腦袋,道:“就快了。”

曹宗渭吸了口氣,親手替賀雲昭把衣裳穿上,把衣帶系好,唇角帶笑道:“我和夫人一起剪燭。”

賀雲昭拿起剪子,曹宗渭便握上她的手,和她一起把剪伸向紅燭。

火光漸滅,牆上交纏恩愛的雙影共剪了床前之燭。

曹宗渭在黑夜裏抱住她道:“以後夜裏我都要陪夫人剪燭就寝,晨起還要替夫人描眉貼花黃。”

“你會畫眉?”

“不會,但我可以學。”

賀雲昭嬌聲道:“我怕醜……”她每次都是妝容精致地出現在人前,武定侯畫的眉毛啊,她不敢用呢!

曹宗渭皺眉道:“那我先在曹正允臉上畫畫,畫好了再給你畫,反正我有倆兒子,夠我練手的。行嗎?”

賀雲昭忍笑道:“你怎麽拿他們兩個練手?”

“難道我給丫鬟畫?”

“你還是拿我描吧,實在不行……我便不出門就是。”

曹宗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道:“太看不起人了。”

賀雲昭悄聲笑了笑,頓了頓便道:“你以前……給她畫過麽?”

曹宗渭知道賀雲昭說的是誰,淡淡道:“不曾,相敬如賓,親疏有度。”

賀雲昭便不再追問了,只催着他快回去,伯府不比別苑,夜裏還有更夫,天不亮外邊也有行人,不趁早出去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曹宗渭也有公務在身,明兒大早就要趕去衙門,便是再不舍,也只得先去了。只是日後把夫人娶回家之後……便再也用不上這般好耐性了,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

……

賀雲昭第二日便收到了曹宗渭使人送來的東西——韓峰的當票一張。

這下子,韓峰死不死都沒幹系了,人證物證都在,黃氏想抵賴也不行。

後來曹宗渭便把人放了,但他的眼睛瞎了一只,賀雲昭也是等到何偉業再次上門,才知道這件事。

何偉業問賀雲昭武定侯是不是不肯賣這個人情,她答道:“那事啊……我忘了。”

何偉業差點沒氣得吐血,又不好意思就這麽拂袖走了——也不敢。

賀雲昭摸了摸手上的寶石戒指,道:“本來我是真忘了,不過幸好我忘了,這事我恐怕幫不了你。”

何偉業眉頭皺起,“為何食言?”

賀雲昭擡眼直直地盯着他道:“因為你們先食言。假惺惺地帶着妻子兒女來給我道歉,轉頭就算計我,差點害死我,你還指望我替你說好話?你怎麽不讓被盧氏害死的盧三郎保佑她女兒嫁個好人家呢?”

握死了椅子上的扶手,何偉業道:“盧氏……又做了什麽事?”

“找人污蔑我的清白,差點就無法挽回了。你自己回去問吧,我懶得同你說,反正說了之後她再吹吹枕邊風,便都是白說的了。”

何偉業啞口無言,狠狠地咬一口牙齒,目露兇光道:“克夫的婆娘,我回去就收拾她!”

坐了會兒,何偉業便同賀雲昭說了下韓家的事兒,說韓峰眼睛瞎了,張氏都要哭死了。

賀雲昭只是心疼張氏有這麽個兒子,不過韓峰那般性子,不是曹宗渭也會是別人來教訓他,都是遲早的事兒。

聽罷韓峰的慘狀,賀雲昭只淡淡道:“韓峰是自作孽而已。還有一樣我也不怕告訴你,這事跟盧氏有關。再者,以後這種事也不用告訴我了。我對韓家何家的事沒興趣。”

何偉業不解道:“同盧氏有關?難道就是她利用韓峰害你不成?”

賀雲昭嘲笑道:“何百戶還算有點腦子,你自己回去問吧,這件事我都難以啓齒。”

何偉業不好再追問,嘆了口氣道:“雲昭,爹的事你可再別忘了……”

賀雲昭并不答話,她還沒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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