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

下午15：00，金光燦燦的晚霞已經披下來，印在白皚皚的雪地上，像鍍了一層金箔。亞布力的冬天日頭很短，晚霞收起最後一縷，美得驚心動魄的林海雪原變成了毛骨悚然的寂靜嶺。

顧成悅感覺身體的熱量正在迅速流失，她用雪杖捅了個洞不敢太用力呼吸，目測掩蓋在身上的雪層有30多厘米。她不知道救援隊多久能到，大概是太冷，害怕和恐懼都凍僵了。

她只能靠想象來取暖，幹燥的松木，熱烘烘的壁爐，還有古銅色熱血沸騰的男人，抱緊她的手臂又燙又硬，肌膚相貼，像吸食男人精氣的妖精把熱量源源不斷的吸過來……

人賣火柴小女孩想的是烤雞，她這會兒滿腦子趙闊。好吧，也差不多，她們都是“肉食”動物。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過趙闊了，有多久呢，一千零九十八天。

“0017——”微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進來，起初聽像風聲。

緊接着又一聲，顧成悅終于聽出是人聲，男人的聲音，帶一點煙嗓，抱着喊她名字的時候能性感得她全身發麻。

完了，幻覺都出來了，她竟然還聽見趙闊的聲音。

0017是她的儲物櫃號，滑雪場一發現雪崩工作人員快速清查人數，可能還來不及調出她的資料，只知道0017儲櫃的主人沒回來，第一時間搜救。

“0017？聽到回答我。”

她腳扭傷了動不了，一張口雪就往嘴裏灌，她努力了幾次都發不出聲音，急得嗚嗚叫又哭不出來，眼睛幹得難受。

有光亮晃進來刺得她眯眼，她努力發出嗚嗚聲，外頭風大，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

她聽到沙沙聲，是徒手挖雪的聲音。

趙闊把她從雪坑裏拽出來的那一瞬，她感覺從地獄回到人間，有趙闊的人間，原來這樣讓她留戀。

“哪裏受傷了？能不能說話？”趙闊的聲音有熱沒情，他脫下外套裹她身上，袖子在她胸前系個結包粽子似的，硬挺的料子貼在身上還帶着男人炙熱的體溫。照明的光在兩人中間布了一面光簾，鑲了漫天飄落的雪花，她睫毛結了冰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那雙眼睛還和從前一樣，黑亮，銳不可當的穿透力讓人心悸，像，雪地的狼。

趙闊見她僵硬木讷，抱她起來，“暴風雪太大，我們得先找個地方避避，等救援隊來。”

“納日洗醒麽（那你是什麽）？”舌頭凍僵了，咬不準音。他不是救援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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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他居然聽懂了。

顧成悅縮在他胸口，熱烈如火，他把外套脫給她，只剩一件黑色訓練衫服帖的勾出寬肩窄腰。她能聽到他心跳，沉穩有勁，永遠讓人安心。

“日……日……”她越想咬準音越咬不準，一句簡單的“你不冷嗎？”日了幾遍都沒日出來。

“不冷。”他又聽懂了！

顧成悅笑，笑得身體亂顫往他懷裏蹭。

他似乎是皺了下眉，“別亂動。”手臂收緊，顧成悅貼着他硬梆梆的腹肌，觸發了身體的記憶，想摸。

黑茫茫的雪地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夜越深，氣溫越低，顧成悅裹着趙闊的衣服還是凍得發抖，他倒像是完全沒感覺似的。

“我們……”顧成悅凍僵的舌頭終于捋直了，“我們要去哪兒避雪？”

“前面100米有個破木屋。”趙闊對她多餘一個字都沒有。

“你怎麽知道？”

“以前雪地訓練發現的。”

“那你現在來這兒是幹嘛？”

“找人。”趙闊下巴的線條都繃得緊緊。

“女人還是男人？”

“男人。”

顧成悅笑眯了眼，“不用這麽緊張跟我解釋，咱倆不是早分手了嘛。”

趙闊突然放下她，顧成悅差點摔一口雪。

“到了。”他推門，照明環視木屋一圈，雜亂四散的樹葉樹杈堆了一屋，“你找個地方坐，我生火。”

顧成悅看他卸下照明電池，“我衣服夾層有打火機。”她低頭看看胸前的結，太緊，打不開。

趙闊三兩下解開，“哪個夾層？”

“左邊，你幫我拿，手還僵着彎不了。”

趙闊沿着她領口伸進去，她裏頭的衣服全濕了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他的手熨鬥似的，一寸一寸，濕又熱，掌心剛好貼着她柔軟的胸，“沒有。”面無表情詢問。

“那可能在右邊。”

趙闊再伸進去，這回順利找到火機，生火。火堆照得整個屋子都亮起來，趙闊一揚手脫了濕透的訓練衫，排列有致的腹肌凹凸贲張，太奪人眼球。

顧成悅覺得有點熱了，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答答的。

趙闊将訓練衫鋪在火堆邊，“我出去轉轉，你把濕衣服烤幹。”

顧成悅眼睛一直粘在他八塊腹肌，“你就這樣出去？”

他起身。

顧成悅伸手拉住他，“我一個人害怕。”這荒郊野外可不害怕嗎。

“我就在門外。”

“那也害怕。”顧成悅抓緊他。

“這火堆支持不了多久，濕衣服烤幹，盡量保存住體溫。”趙闊背對她坐下。

顧成悅撇嘴，披着他硬挺的外套一件一件脫下裏頭濕透的衣服，脫掉最後一件，大外套下她已經光溜溜。

屋子裏太靜，幹柴烈火燒得噼裏啪啦。顧成悅看趙闊一眼，火光在他背上跳躍，像貼着他跳一支妖嬈熱舞。

顧成悅莫名嗓子發幹，“那個……”她清清嗓子，“救援隊什麽時候會來？”

“可能幾小時，可能要等到天亮。”他一直背對着她，标準的軍人坐姿。

“那我等到救援隊不早挂了。”

“誰讓你一個人瞎跑。”

說得她像自己找死似的，“那你不問問我為什麽一個人？”顧成悅聲音挑逗。

“警察會問你。”

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情趣！顧成悅決定認真烤衣服不理他。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趙闊迅速回身手臂上的青筋都緊張得爆起來，看見她從火堆邊緣搶出一片布料，還燃着火星，他過去整個兒攥進手心捂滅火，眼睛都沒眨一下。

顧成悅張大嘴，“你，你的手，不痛嗎？”

趙闊掌心全燙紅了，他好像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

趙闊松開手掌抖開布料，剛才沒看清是什麽，黑色真絲內褲這會兒屁股那兒燒了個大洞。

顧成悅臉紅，起身去搶，扯到扭傷的腳踝，差一點撲進火堆裏。趙闊反應快，一把箍住她拉回來，繃緊的手臂壓在她胸前，痛。

顧成悅窘迫又委屈，低頭在他手臂咬一口。趙闊繃緊肌肉，顧成悅咬不動，越咬不動越惱火，她撲過去咬他下巴。外套散了，驟然擠到他滾燙胸膛，肌膚相貼，顧成悅感覺頭發根都在發麻。趙闊掐在她腰上的手收緊，手指凹進軟肉，淤紅瞬間顯出來。

“顧成悅——”

“顧成悅——”

屋外面，此起彼伏的搜救聲傳過來，救援隊終于來了。趙闊松開她，啞着嗓子說了句，“衣服穿好。”套上訓練衫就出去，打燈發信號。

顧成悅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穿衣服，心還怦怦怦跳得厲害。

顧成悅被擡上單架，軍大衣裹了兩層，還貼了暖寶寶，她拜托随行醫生把外套還給趙闊。

“闊哥，真是你啊，幫大忙了！”救援隊長楊玏和趙闊是一起入伍，之後一個被分去做特勤，一個去了特種部隊。

趙闊穿好外套，“湊巧碰到。”

“不是湊巧這麽簡單吧。”楊玏壓低嗓音，“能勞動你現身，案子肯定小不了。”

趙闊沒多說，就說了句，“等會兒回酒店咱們不認識。”

楊玏點點頭這是怕暴露身份，遞一個防風口罩他，“前兩年聽說你轉到地方了我都不相信，還有兩年你就提正肩膀上多顆星，你可是部隊重點培養的人才。”

趙闊接了口罩，沒作聲，回手塞兜裏，發現兜裏有東西，拽出來一看，塞回去。

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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