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番外】未來

大學第二年的夏天，鄧元天的第二張純中文專輯入圍國內最具分量的音樂獎項之一——金鴿獎的華語最佳專輯獎。

頒獎典禮在A市的奧斯中心舉行，場內大牌雲集，面孔都是媒體最熟悉的那一撥，這些人可以說占了娛樂圈的大半江山。

看到主持人是唐之銘的時候，鄧元天忍不住笑了：“我記得他，當初我們出道參加的節目就是他主持的。”

程南看了一眼，點點頭，這兩年唐之銘憑借着八面玲珑的手段，一直混得都不錯，算是擺脫了綜藝主持人的标簽，如今這麽重要的典禮也交給他來主持了。

他不經意地轉頭，視線與後排的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隔着座位和幾個人與程南對視，黨靖心中劇烈一跳，心底湧出一股喜悅，他克制地朝程南點了下頭，矮身坐下。

程南很快就轉過身，沒有再回頭。

黨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擡起手為鄧元天整理西裝領口的蝴蝶結，眉眼專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如正在做的事更重要。

重逢的喜悅頓時化為烏有，他的雙手頓時攥緊，帶着刺的痛和濃重的惆悵填滿了心口。

黨靖低下頭，望着自己的袖扣出了神。

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剛認識程南的那時候。

當時的他們都很青澀，差不多同時進入月光娛樂。

在圈子裏認識的人大多都很圓滑，與他們相比，程南像是一個異類。他幾乎不會主動與人交際，無論對方地位是高還是低。相處久了，黨靖明白程南是什麽樣子的人，反而漸漸動了心。

他高中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所以并沒有經受什麽心理上的折磨。在他的主動示好下，程南也有了以朋友之情回應的跡象。

可是後來，他做了一件事，讓兩個人連朋友都沒能做成。

跟黨靖一起進入公司的幾個人除了程南都出了道，原因就是放得下底線二字。

他也是猶豫很久才不得不咬牙接受一個廣告商的包養，再後來，月光娛樂的女老板找了他，目标是程南。

躊躇兩天後，他将程南帶去了那個房間，後來，兩個人之間剛醞釀出的情意完全被掐滅了。

再後來，他看着程南解約，離開去了海星娛樂，參加《新生代男團》出道，團隊解散，出櫃，直到今天。

其實在那場綜藝裏他已經看出了什麽，只是決賽那一晚詢問之後程南否認了和鄧元天的關系，他還有些竊喜，可是後來人家兩個人還是走到了一起。

現在他也有了名氣，有了許多粉絲，瞞着大衆談過女友，也談過男友，只是這幾年裏，黨靖始終都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對方，但他也清楚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唐之銘的聲音拉回了黨靖的思緒，他挺直身體，迎接無處不在的鏡頭。

這次入圍最佳專輯獎的有四個人，除了鄧元天還有張琪生，孫珊，和唐延。

公布結果之前，唐之銘先問了一位名單外的藝人：“談季，女朋友作為入圍者中唯一的女生，有沒有什麽話想說？”

談季頂着一張精致的面孔莞爾一笑：“我想為他鼓掌。”

“那再問你一個問題，”唐之銘眨了眨眼，“你覺得姍姍會不會是最終的獲獎者？”

談季聰明地說：“我只知道她在我心裏是最合适的獲獎者。”

衆人輕笑出聲，唐之銘也不拖延，很快道：“好，那麽我現在宣布——本屆金鴿獎最佳專輯獎的得主就是——鄧元天！”

掌聲如雷中，鄧元天從座位上站起身，走上臺領獎。

當他拿着獎杯，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唐延靜靜地坐在下面，看着他站在舞臺中央發言。

唐延預料到了結果，可還是難免失落，只是他戴的面具完美，只能看出真誠。

舞臺上的人讓他覺得熟悉又陌生，他們曾經是隊友，現在卻變成了彼此人生的配角。

他的口袋裏裝着錄音筆，這是很早開始就養成的習慣。做練習生的時候，他曾被人誣陷，百口莫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那以後就習慣帶着錄音筆做事。

他忍不住想起曾經對鄧元天說過的那一番話，如今的成就算是中規中矩，沒有變成他想象中最好的那樣，但也不是太差。

去年，楊文庭選擇離開文韓，離開前跟他約着喝了場酒，說了以前沒敢說的話。

那個晚上，楊文庭紅着眼對他笑，笑裏有自嘲，也有釋然：“其實你一直知道的吧？知道我喜歡你，又不能在一起，所以就假裝不知道。”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但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機會。

再回想過去做下的許多個決定，唐延談不上後悔，但每次回溯記憶中的事情，遺憾的大山便會壓下。

不後悔，卻遺憾，這是時過境遷後他得到的答案。

他冷靜地分析自我，又不能更清楚地明白，他算計人心，權衡利益，這條漫長的路注定孤獨，也注定要一個人走。

頒獎典禮結束後，第二天一早，鄧元天和程南在Matthew的帶領下前往一片原始森林。

Matthew是去采集植物樣本的，而他們則是跟着去探索探索自然。

他們選擇的是森林中相對安全的地方，沒有大型食肉動物出沒。

原定在森林中住三個晚上，第四天返回。

前兩天，鄧元天和程南跟着Matthew在森林中各處走動，還見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植物。他們提起準備了培根和熏肉，還有其他食物，加上森林裏的蘑菇和野果，吃得很豐盛。

第三天中午，Matthew突然接到了一個來自家中的緊急電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返回。剩下的兩個人商量過後，還是打算在這裏再住一晚，畢竟這是一次難得的野外體驗。

午後的森林湖邊落了斑駁的樹影，明麗的陽光下，鄧元天看着兩只鳥歡快地飛過湖面，你追我趕，像是在競争一般。

他看得出神，腳下一個不注意，身子斜斜倒下，程南擡手就拽住他的手，結果兩個人一起跌在了輕軟的草地上。

靜谧的叢林中沒有城市的喧嚣，只有水聲，鳥鳴，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視線交纏間，氣氛彌漫開暧昧氣息。接吻過後，鄧元天察覺到了程南的反應，拉住他要退開的手，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他是如此大膽，以至于程南渾身的血液在不斷翻滾，念想再抑制不住。

幾分鐘後，他已脫下身上的衣服，鋪在鄧元天的身下，然後欺身而上，唇貼上了那白皙的脖頸。

一直到湖光蕩漾，樹影婆娑，夕陽斜照，兩個人才停下來。

程南用手揩去他額頭上的汗珠，聲音帶着餍足的喑啞：“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鄧元天喘着氣搖了搖頭，他的額發被汗浸濕成一绺绺，唇瓣殷紅，臉頰上還帶着潮紅，惹得程南又低下頭親吻一番。

第一滴雨水落在身上時，鄧元天還沒有反應過來，又掉了幾滴後才回過神，意識到不是森林裏的露水，他從程南的肩頭探出雙眼，提醒道：“下雨了。”

程南很快直起身，用衣服将他的身體嚴實地包住，将人打橫抱起往帳篷跑去，雨中，鄧元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個人的大膽，忍不住埋在程南的肩膀上笑了，但心中又覺得很快活，很圓滿。

進了帳篷，兩個人清理好，穿上衣服，打開兩聽可樂靠在一起看雨，好不惬意。

這場雨下了一個小時後停了，還出了一道彩虹。

晚上，他們躺在空曠處看星星。

鄧元天看到了程思明發來的短信，将手機遞給程南。

半年前，程南在演唱會後開車回去，那一條路出了交通事故，狗仔報錯成程南出了車禍，誰知程思明信以為真，立刻主動聯絡，卻得知是個誤會，頓時又別扭起來。

時間慢慢往前走，程思明以為自己一輩子也放不下的東西還是慢慢淡去了，兩個人開始斷斷續續地聯絡，有時候只是一句詢問，一句問候，但徹底的隔閡被打破，一切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程思明一直沒有提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程南也就沒有說過回去看他。鄧元天知道後也很理解，有些東西是不能強求，也是急不得的。

或許有朝一日程思明能真正放下，或許他和程南之間還可以再建立起親情，也或許不能。很多問題的答案，只有時間能給出。

未來的事情誰都料不到，但他們會一起面對，一起等待。

森林的夜空更加純粹，晚風中，鄧元天抱着自己的吉他，程南從背後抱住他，兩個人一起彈奏着。

樂聲悠揚，傳入樹林，傳入夜風，傳入更深更遠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更完，正式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