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的娜塔莉……”
手指從衣角的間隙中探去,撫摸着我因為掙紮脊背拱起的骨骼,輕柔的按壓着,柔軟的發絲貼在我的耳側伴随着刻意噴灑于我耳畔的氣息。
“我的娜塔莉……”
我的神經緊繃,如同一根拉緊了的琴弦,正被人置放于手指間,随意拉扯。
我緊閉雙眼妄圖去屏蔽外界的一切幹擾,但大腦卻不受控制的将一些本該掩蓋的記憶拖拽出來,暴露于外。
那些愉快的、黑暗的,混雜着絕望與快樂的記憶,也是我耗盡一切想要去遺忘的記憶。
我從不知道一個人的記憶會如此的複雜,将痛苦與愉悅混合與一體。
“還記得嗎?娜塔莉……”
随着‘嘶拉’一聲爆裂的聲響,我的眼前浮起一陣濃濃的黑煙,燃燒的火焰将我眼前景色模糊,焦黑的手臂如蛇般蜿蜒纏繞于我的手臂之上。
我尖叫着仰起頭,拼命的掙紮起來,腦袋劇烈的上下搖動妄圖将這些場景從腦海中搖走。
‘嘟’的一聲。
我猛的擡起了頭。
“女士?”身着黃色衣服的男人敲了敲我的車窗,“你還好嗎?”
我喘息着,視線自然的向前飄散,一樣與他身着黃色衣服的幾個男人低頭清理着擋在路中央的樹幹。
“昨晚這棵樹被閃電劈倒了。”注意到我的眼神,身旁的男人聳了聳肩,“我們剛來的時候,你正在睡夢之中,我們弄出了很大的聲響都沒能把你弄醒。”
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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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車喇叭響了起來。”
我低下頭,應該是我剛才擺動腦袋的時候撞到了方向盤的正中央,将喇叭給按響了。
我眨了眨眼,那種貼附于耳垂,噴灑熱氣的觸感還沒能從我的身體上消失,我腦中如同漿糊一般混成一團,一時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女士,你的臉色不太好,做噩夢了嗎?”
我有時候恨極了美國人的熱情與自來熟,如果那是夢,夢中的場景也是羞于出口無法形容的可怖景象。
“我只是頭有點痛。”
我幹巴巴的回應他,眼神掃過車內後視鏡,在掃視到了一團縮卷的黑影時猛的轉過身。
褐色頭發的少年身體仰靠于車後座上環抱着自己,他緊閉着雙眼,褐色的睫毛于晨曦照射進來的微光中變得幾乎是半透明。
就像是天使一般。
奧莉無數次形容過她的弟弟,就像是天使一般。
巧克力色的頭發睫毛與臉上零星的雀斑。
我忽然放松下來,大概是覺得這氣質柔軟的少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像是我記憶深處的那個男人般。
巧克力色的濃密睫毛顫了顫,似乎是剛從美夢中蘇醒,粉色的嘴唇都是帶着笑意的。
“他是你的弟弟嗎?”站在車外的男人忍不住搭了一句話,“我們剛到的時候,他正給你披上毛毯。”
我怔了怔,注意到少年因為寒冷環住自己身體的手臂,低頭掃視自己身體,毛毯緊緊的裹住我的身體即便是在轉身的動作中也沒有滑落。
就像是一個天使一般。
奧莉說得沒錯,我望着縮卷于車後座的少年,心中突然騰升出一絲愧疚。
清理樹幹還需要一些時間,我摸了摸口袋中的藥片,回想之前出現的畫面,沒有藥物的控制,終于出現了幻覺。
我不太清楚後續的路程中還會不會接着出現幻覺,猶豫了一陣,将從口袋裏掏出的藥片全都呑了下去。
對于我平時攝入的藥物量,僅僅就是這幾片藥,根本就起不到什麽作用,但也聊勝于無。
我站在車外,深深吸了一口氣,接着将裹在身上的毛毯脫了下來,走到車前将後車門打開展開毛毯。
我的動作并不輕巧,毛毯剛剛搭上弗雷爾的身體時,那雙巧克力般的雙眼就睜開了,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氣氛頓時尴尬了起來,我幹笑着。
“嗨……”
他沒有回應我,只是歪過頭,巧克力色的眼球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你吃了藥?”
軟如小貓嗚咽一般的語調帶着的卻是篤定的語氣。
我忽然記起來奧莉對她弟弟的評價,善良而又溫柔的孩子。
他伸出了手,看樣子有些猶豫,手臂伸出了又收回,最後往車座旁挪了一些位置給我,小聲的說了一句。
“睡覺嗎?”
我望着耳根都已經通紅了的孩子,笑着抱着毛毯擠進後座,用毛毯将他包了起來,從地下複活的時候,他只穿了一身薄薄的襯衫和褲子,毛毯裹上去的時候都能感受到他皮膚的冰冷和微微的顫抖。
“如果奧莉知道,我把她的小寶貝給凍壞了,她會殺了我的。”
弗雷爾通紅着臉,從毛毯裏探出一只手來,将裹住他的毛毯拉開一角,搭在我的身體上。
“一起……”
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昨天還離我離的那麽遠,今天就親近了?”
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沒見過弗雷爾幾面,可卻能感受到一種親近感,從他複活開始,這種親近帶着一點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濃重。
“也許我們有血緣關系?”我開玩笑般的戳了戳他的鼻子。
“我昨天也覺得一切非常的陌生與可怕。”
弗雷爾皺了皺眉,握住了我的手,雙眼與我的眼睛對視,非常認真的回答道。
“但我也聽到一個聲音不斷在我腦中說着。”
看到他如此認真嚴肅的模樣我也對此産生了一絲興趣。
“說的什麽?”
弗雷爾望着我。
“他不斷的說着,我愛你。”
我手臂一顫,心中忽然騰升起了一絲希望,我托住他的腦袋,與他四目相對。
“那現在呢?他在哪兒。”
弗雷爾眨了眨眼,低下頭,表情變得有些愧疚。
“但那是我在聽到召喚回來的時候,只有一瞬間,現在我聽不到了,對不起……”
我想起儀式時我一時精神失去控制回憶起的一些東西。
其實答案早在半年前已經得到了,祖母拒絕我的理由,沒有身體就召不回來靈魂。
“你不需要道歉,弗雷爾。”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得跟你道歉,召回儀式的時候想到了別的東西。”
弗雷爾紅着臉,腦袋在我的掌心中蹭了蹭。
“沒有關系。”
弗雷爾的記憶似乎出了一些問題,他回憶不起死亡前發生過的場景。
“好吧,奧莉會失望了。”
問了半天沒有問出具體內容,我的太陽穴抽痛的厲害讓我不得不按揉來減輕疼疼痛,就在這時太陽穴上忽的多出了兩根手指。
我微微瞪大了眼。
弗雷爾對我微微一笑,手指按在我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打着圈。
他的手指就像是施了魔法一般,緊繃的神經在這輕緩的按揉下放松下來,那指尖像是帶着電,将這一片的肌膚都按的酥麻發軟。
眼皮忽然像吊了千斤鐵般沉重,我眨了眨眼。
“睡吧……”
弗雷爾托住我的腦袋,将包裹住他的毛毯拉了拉把我一同裹了進來。
毯子被他的體溫捂熱,熱乎乎的将我包裹在其中,和很早之前腐爛味或者是剛複活時所帶的泥土味不同,弗雷爾現在身上散發的味道才讓我有種他确實是活人的感覺。
“睡吧……”
他低聲哼唱了起來,我腦中炸裂般的疼痛随着這輕柔的歌聲剝離如煙霧般離去,他低下頭将額頭貼了上來。
我望着那雙褐色的眼睛,恍惚中,我似乎看到有綠色的電流在粘稠的巧克力中跳躍翻騰。
“睡吧,娜塔莉。”
我閉上了眼,陷入了黑暗。
等我再度睜開眼的時候,越野車正平緩的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我從座椅上爬了起來,毛毯從身上滑落掉在一側。
“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我順着駕駛座椅與副駕駛座椅的間隙向前望去,弗雷爾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微微仰起頭從車內後視鏡注視着我。
我揉了揉太陽穴,短暫的休憩讓神經的抽痛消退了不少,但清醒的神經也提醒着我,別想再次睡着。
“不了,我已經睡醒了。”
“你只睡了十分鐘。”弗雷爾刻意加重了十這個單詞。
我只是搖了搖頭,很長時間以來我都沒能再睡着過,至少想現在這樣的什麽夢都不做的深度睡眠已經是非常的難得。
“多久?”
“嗯?”我從車內後視鏡和弗雷爾對上眼。
“你有多久沒能睡好覺了。”
我本來想轉移話題,但是在那雙褐色眼瞳的注視下,只覺得自己無所遁形一般。
“半年。”
弗雷爾沒有說話,從後座望過去,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背暴起了青筋,捏着方向盤都是‘咯吱’作響。
“弗雷爾?”
我忽然覺得有些害怕,用毛毯把自己裹的更緊了一點。
“對不起……”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忽的松開,“我經常從姐姐嘴裏聽到關于你的事情,所以有點擔心……”
我感覺弗雷爾的态度有些奇怪,然而還沒等我的問題問出口,他就踩下了剎車,越野車猛的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
等待在門口的奧莉,見到車後撲了過來,一把拉開了車門,将弗雷爾從駕駛座上面拉了下來擁在懷裏。
“弗雷爾,我的弗雷爾……”
可是被她擁在懷裏的弟弟并沒有看她,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留給他親愛的姐姐一個。
他的腦袋靠在奧莉的肩膀上,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很好寫這篇文章。
可能無法保證日更。
謝謝琉璃骨親親的地雷。
謝謝奇點親親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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