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這并不怎麽明亮的環境下,我看到一條深紅色幾乎是黑色的液流蜿蜒從他頭上流下,那液流途徑他的眼眶,可弗雷爾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深棕色的眼球在這一刻發生了一種奇異的化學變化,生成一種綠色的結晶,在眼球之中閃閃發光。
“別怕。”
一絲輕柔的力道拍打在我的肩膀上,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我的身體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在微微發抖。
“別怕。”
他又叫了一聲。
仿佛像是被施上了魔法般,我的身體也在這幾聲中慢慢平靜了下來。
“你還好嗎?”
這時,我才注意到弗雷爾依舊倚靠在我的身上,準确來說是壓在我的身上。
聯想之前看到的場景,我突然有了種不好的猜想,我舉起了手中的蠟燭臺,昏黃的光圈照亮的區域漸漸向前轉移,緊接着黑漆漆的空間中顯現出一團黑影,那黑影向上拱起,中央有一根長長的棍子般的東西。
我将手中的燭臺又向前推進了一些距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弗雷爾的身體被一根長長的金屬棍狀物貫-穿,那應該是吊燈中央固定的東西。
“你……”
我一時哽咽,想起弗雷爾剛才的動作,我不久前就站在這個地方。
注意到我的視線,弗雷爾笑了起來,我注意到,他臉頰兩側有兩個淺淺的小凹陷,笑起來的時候因為這兩個小凹陷,變得有些可愛。
“我不會死,但你會。”
事實确實如此,被召回複生的人并不會死亡,大概是因為已經死亡了一次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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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他的下-半-身,從背部貫-穿開始,下面幾乎也被掉下的吊燈壓的血肉模糊,也許是這一幕的沖擊太大,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你不會感覺到疼痛嗎?”
弗雷爾頓了頓,他表情帶着一絲驚訝的意味,連着眼睛也微微瞪大。
“你在關心我?”
我愣了愣,随後想起自從将弗雷爾複活以來,我的确沒怎麽關心過弗雷爾的感受,最多的也是對于這具身體中靈魂的懷疑,想起自己曾經動過為萊恩奪取這具身體的想法,我不由的感到了一絲愧疚。
“我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弗雷爾撐起了身體,“能幫我把這根東西□□嗎?我好像夠不到。”
說着弗雷爾轉身抓了抓貫-穿而過的那根金屬棍。
我将蠟燭放到一邊,伸出手,握住金屬棍的頂端。
“會感覺到疼痛嗎?”
我握着金屬棍向上提了提,那種在皮肉中通行的奇特觸感從手中的金屬棍傳來,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撲哧’聲響。
“死人是沒有觸感的。”弗雷爾低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喘了幾口氣。
“你在撒謊。”
我又用了一把力,将金屬棍往上提了一段,弗雷爾的身體随之猛的顫抖起來,看他這副模樣我又不敢用力了。
“動作快一點,不然奧莉醒過來又要尖叫了。”
弗雷爾催促道。
我這才反應過來,從剛才開始背後就安靜的不可思議。
我回過頭,發現奧莉正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昏迷了過去。
“應該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弗雷爾依舊将腦袋壓在我的肩膀上。
“你在哭嗎?”我繼續将金屬棍向上拔,費雷爾的下-半-身已經有了基本的輪廓,不再是之前血肉模糊的模樣。
“嗯。”
我感受着肩膀上濡濕的面積越來越大,突然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他,只能緩緩加快拔動的速度,終于在最後的一次用力之中,将金屬棍拔了出來。
弗雷爾喘了一口氣,接着他爬了起來。
我端着燭臺跟在他的身後,弗雷爾轉過身爬到吊燈掉落的地方,我站在他的身後,只能看清模模糊糊的一團黑影。
弗雷爾伸手托住吊燈的支座将它推到了一邊。
我從後靠近了過去,只看了一眼便轉過頭。
随後,弗雷爾的呼吸聲漸漸加重起來,像是在啜泣,一聲接着一聲。
我想了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僅僅只是一會兒,弗雷爾就失去了他的兩個親人。
我開始有些後悔,應該聽從警告,将弗雷爾送回去或許這接下來的事情便不會發生了。
“我很抱歉。”
弗雷爾搖了搖頭。
“這不是你的錯,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屍體放在客廳對于奧莉來說是個刺激,弗雷爾告訴我地下室中有一個冰櫃,可以把屍體轉移到冰櫃中,然而更糟糕的是,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閃電似乎打壞了樓頂的發電機,現在整棟別墅都是停電的狀态。
不過也是因為停電,周圍黑漆漆的環境至少讓我不是那麽容易看清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在做收撿包裹的動作時不至于反胃的吐出來。
弗雷爾翻出了一個床單,将兩具屍體包裹了起來,随後放在他父親的輪椅上。
奧莉還沒有醒來,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
“要和我一起去地下室嗎?”
弗雷爾望着我,在燭光的映照下他看起來有些憔悴。
“先等等。”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奧莉,将她抱到沙發上,“我們走吧。”
雖然将奧莉丢在這個地方并不是太好,但自從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我總覺得客廳給我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弗雷爾點了點頭,他推着輪椅,我在他身後舉着燭臺。
“我們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離開。”弗雷爾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需要先聯系人來處理……我的父母,但是他們明早才會上班。”
弗雷爾說話有些吞吐,不過我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會和你一起等到早上,你會和我一起回去嗎?”
弗雷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垂下了頭。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弗雷爾搭在輪椅上的手掌猛的縮緊了,“我其實并沒有想把你關起來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死。”
我跟在他的身後,弗雷爾的性格又出現了變化,曾經的瘋狂從他身上消失,就像是附身于他身體的惡魔消失了一般,隐約之中,我覺得這似乎才是他的真實性格。
“沒有人想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弗雷爾的肩膀猛的一僵接着又放松下來,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謝謝。”他轉過了身,有些局促的張開了雙臂,“我能擁抱你嗎?”
弗雷爾的眼睛映照兩團黃色的蠟燭火焰,仿佛真的能夠發光一般,望着他的這副模樣,我突然就無法狠下心拒絕他。
“好吧。”
我往前走了一步,張開手臂。
弗雷爾笑了起來,終于有了神色的臉蛋不複之前的憔悴。
“謝謝。”
說着他擁抱住了我。
他緊緊抱住了我,手臂有些用力,然而只是抱了一下他便松開了手,繼續向樓下走去。
地下室的冰櫃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即便是在樓頂發電機被閃電擊壞的前提下,冰櫃依舊是有電的,描述的是冰櫃,但實際上更像是一個冰凍的房間。
弗雷爾在加密的大門上按了幾個鍵,随後打開大門把輪椅推了進去,他的動作很快,在打開大門的同時就把輪椅推了進去,我甚至都來不及看清內部的景象。
“走吧。”
弗雷爾關上了門。
“只有這個嗎?”我有些驚訝,“你不進去将……他們擺放一下?”
弗雷爾搖了搖頭。
“只啓動了備用電源,我不想在開關門上耗費太多的電力。”
做完這一切的弗雷爾轉身向樓上走去。
我跟在他的身後,弗雷爾突然安靜了下來,木質的樓梯因為踩踏發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聲響。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弗雷爾停下了腳步,回過頭。
我點點頭。
“萊恩死亡的時候,你會覺得憤怒嗎?”
我頓了頓,仰起頭。
“會,因為萊恩的死亡并不是一場意外,很多人都告訴我萊恩的死亡是一場意外,但我覺得并不是,如今的調查也顯示出,确實不是。”
“你為什麽會感到憤怒呢?”
這個問題我曾思考過無數次,一旦想起便覺得有股火焰在心髒中燃燒。
“因為殺人犯并沒有落網……以及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怒。”
我一直在後悔,那天晚上為什麽沒有接那通電話。
弗雷爾笑了起來,在這種場景之下顯然是不适合笑容的,可他依舊笑了起來,慘白的臉色因此也變得更加蒼白。
“我也為自己感到憤怒,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擡起了頭,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所以我會找出兇手,并報複回來。”
弗雷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背後似乎有其它的含義,但我想了想也沒弄清他這句話的意思,等到我想要詢問的時候,弗雷爾已經轉過身上樓去了。
奧莉直到深夜也沒有醒來,我只能先和弗雷爾将她轉移到床上。
“祈禱她第二天早晨也不要醒來。”弗雷爾扯了扯嘴角,“那麽我們離開的阻礙也會少上很多。”
“你不準備給她留一句話嗎?”我望着床上的奧莉。
弗雷爾只是搖頭。
“沒有必要。”
弗雷爾給我找了另外一間房間,這次的房間正常了很多,走廊頂頭的那一間,離着客廳最遠的地方。
即便是沒有長時間和弗雷爾相處過,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細。
他為我在床頭留下了兩根蠟燭。
“害怕就呼喚我。”
他這麽說着打開床頭櫃從其中拿出了一個鈴铛放在我的床頭。
“我會很快趕到你的身邊。”
我原本對他這句話感到并不在意,然而直到弗雷爾從房間中離開之後,整個房間像是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聲響,忽的安靜了下來。
我躺了下來,陌生的環境讓我神經緊繃,腦海中情不自禁的開始浮現一些場景,帶着黑暗中櫃子的輪廓都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這是疾病發作前的預兆,我拉起了毛毯蓋住了自己的腦袋,這在這段時間已經成為了常态,我閉上了眼。
意料中的失眠并沒有出現,在閉上眼後不久我便感到身體都輕了起來,猶如是靈魂脫體一般緩緩上浮以至于飛了起來。
我還沒回過神,便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
“娜塔莉。”
這嗓音是如此的熟悉,我猛的轉過頭,就看到背着單肩包的萊恩站在我的身後,他綠色的眼睛清澈透明的如同寶石般。
“你在想什麽?”
他牽起了我的手。
我感到一絲茫然,緊接着心髒‘怦怦怦’的跳了起來。
“……萊恩?”
“怎麽了?”他笑了起來,“為什麽是一副這樣的表情?”
我搖了搖頭。
“不……就是……應該是做了一個噩夢。”我環住了他的手臂,“我夢到你突然死了,然後我想要找到兇手但卻怎麽也找不到。”
噩夢的場景是如此的真實,以至于我回想起來身體仍舊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娜塔莉。”萊恩擁住了我的肩膀,“無論如何我都是希望你能夠幸福的繼續生活下去。”
我仰起頭。
萊恩笑着,他那雙綠寶石的眼睛閉上了。
“回去吧,回到家裏去。”
我睜開了眼。
蠟燭火焰左右搖晃着,窗外透出一絲光亮,遠遠的地平線上冒出了一絲橙光。
我閉上眼,嘗試着再次進入到夢鄉之中,然而這一次,意識與軀體的脫離之後,我發現我行走在一條碎石的人行道上上。
這場景看着有些熟悉,不停的有着人影從我周身穿過,我向前走了一段距離,遠遠的望着米字國旗挂在旗杆上,随後發現,我似乎是回到了大學時代。
我尋找着萊恩的身影,周圍的人影仿佛被打上了馬賽克看不真切,所以其中唯一的那一個沒有擋住臉的人便顯得格外明顯。
我向着那個人跑去,随着距離的靠近終于接近了他。
那是一個年輕的少年人,有着巧克力色的頭發,巧克力色的眼球,連着氣質似乎都散發着巧克力的味道。
“娜塔莉。”巧克力少年笑了起來,“還記得我嗎?”
我停頓了片刻。
“我記得你,你是弗雷爾。”
這場短暫的夢境猶如潮水般一閃而過,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窗外已經透出一絲亮光,圓圓的地平線上浮出一圈橙色的光暈,天快亮了。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出房間。
黎明的別墅沒有夜晚那麽恐怖,絲絲的光線從窗外透進,而走廊的盡頭臨近樓梯的地方站着一個人。
他聽到腳步聲,轉過了頭。
巧克力色的發絲在光線下反射出白色的光暈。
“昨晚睡的如何?”
弗雷爾笑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黎明時機的夢,這是在長達半年噩夢環繞之中的例外,連着夢中的人也是如此的平靜與祥和。
“我睡得挺不錯的。”
“要吃點嗎?”他從背後拿出了一袋面包,遞給我,“奧莉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我們還是動作快一點吧。”
我接過他手中的面包。
“你真的不去和奧莉道別嗎?”
弗雷爾看着我,褐色的眼球彌漫着薄薄的一層水霧。
“死亡是必然的,我們要學會去接受。”
我心神震蕩,一瞬間恍惚覺得他這句話說給的不僅僅只是奧莉,也是對我說的。
這個時候也許該順着他的話繼續下去,但我卻發現我仍舊有些無法接受萊恩死亡的現實。
“走吧,我送你回去。”
“等奧莉蘇醒之後,你告訴她我把我們父母的身體放在了地下室,她會明白後續該怎麽做。”
我點了點頭。
“你沒有話對奧莉說嗎?”
弗雷爾沉默了一陣,接着說了一句。
“你就把我剛才的那句話告訴她,以及……我要為奧莉向你道歉。”
這句道歉的話讓我滿頭霧水,但細問下去後,弗雷爾卻閉緊了嘴,什麽也不肯再說了。
“我記得上次你坐在這裏的時候,你還冷冰冰的一動也不動。”
為了緩解一下氣氛,坐上車的時候我向弗雷爾開了一個玩笑。
随後他也笑了起來。
“變熱能動的感覺真好。”
弗雷爾似乎已經能夠面對死亡,我在松口氣的同時感到了一絲愧疚,這種感覺就像是送人去死般,我要再一次的把他送回低下世界。
我踩下了油門,車輛在經過鄉間泥濘的小道後準備駛入高速公路上,不過此前要經過一座小橋。
就在車身壓上橋身的時候,只聽到了‘砰’的一聲,眼前不遠處的橋身猛的裂成了兩半,連着車頭的一個輪胎也順着裂縫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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