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奧莉的父親被挂在吊燈上,就像是一條風幹了的挂肉。

鮮血淅淅瀝瀝的滴了一地,仿佛是流不完一般,從指尖腳尖形成一道鮮紅色的水簾。

我從圍繞在吊燈旁的樓梯走下來,奧莉父親的屍體正挂在大廳的中央,在橙黃色燈光的映照下,消解去周身血肉模糊帶來的驚悚感,反倒看起來像是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仿若是耶稣被釘上十字架,他雙手被刺穿,兩臂伸長拉直挂在吊燈的兩側,腦袋微微上揚,猶如是在禱告一般,表情安詳,嘴角勾起。

在意識到自己是帶着欣賞的眼神之後,我迅速低下頭。

從樓梯中央向樓底望去,滴落在地面上的血漬似乎形成了一副奇特的圖案。

仿佛是有所預謀一般,血液受到了引導,滴落在地板上,竟然形成了棱角,一個碩大的五芒星便印在血跡的正中央。

旁人大都認為逆十字是背叛上帝的符號,但其實五芒星才真正是。

這是惡魔的符號。

我感覺事情已經完全出乎了意料,向着恐怖的方向發展。

“奧莉,我們得把弗雷爾送回去。”

我望向蹲坐在血跡旁,仰頭凝視自己父親哭泣的奧莉。

“這是一個警告,如果任由這樣下去,也許我們都會死。”

奧莉低下了頭,她望向弗雷爾,表情猶豫。

“奧莉!”

我低聲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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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她聲音顫抖着,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半爬半走般的靠近一旁的電話機座。

緊接着,她舉起手中的話題,轉過身,臉色慘白。

“……沒有聲音……”

我腦中一白,沖過去奪過她手中的話筒,湊放到臉頰邊。

話筒那邊是安靜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而能夠造成這種情況。

我低下了頭,順着電話機座後的線一直向下拉去,随後,本是一整根的線斷了,斷成兩截。

我沖到了窗前,将窗簾拉開,一道閃電劈過,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娜塔莉,你知道的,房子的位置在湖邊,暴雨會導致水位上漲……”

奧莉低低的嗓音從後面傳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就仿佛是一部恐怖片的主角,所有和外界的通訊都被切斷,就像是被丢進籠子的小白鼠。

屍體挂在吊燈上淅淅瀝瀝的滴着血,肌體甚至還帶着一絲粉色,明顯就是還沒有死去多久。

而在不久之前,弗雷爾還待在我的身邊,奧莉和她的母親顯然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并有能力把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體挂在吊燈上面。

房子裏多了一個‘人’,或者說,多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人。

這更像是一場獻祭。

“我想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我望着臺燈上的屍體,“房子裏多出了一個東西,而這個多出來的東西,明顯不是什麽可愛活潑的小精靈。”

我注意到猛的變凝重的氣氛。

“不過首先,我們得先把你的爸爸弄下來,他已經在上面挂很久了。”

奧莉的母親抹着眼淚,站在樓梯的最頂端,所幸這圓形的樓梯最高處離吊燈并不是很遠。

奧莉的母親只需向前探了探身體,被奧莉抱緊腰部保持平衡,她的雙手抱住了屍體的雙腿,猛的向下扯去。

‘撲哧’一聲,仿若利器在皮肉中切割發出的聲響,屍體蕩了蕩,依舊牢牢的卡在吊燈上。

“等等,你這樣太粗魯了。”

然而還沒等我把話說完。

抱緊自己丈夫雙腿的奧莉母親就猛的一個用力,我只聽到滋的一聲吊燈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緊接着便是噼裏啪啦的一陣響動。

我擡頭望着吊燈晃了晃,橙色的燈光也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松手!!!”

可惜為時已晚,‘啪’的一聲,吊燈滅了,随後伴随着玻璃炸裂的聲響,我感覺到一滴冰冷的液體滴在我的臉上。

我感到一絲悚然,只覺得滴在臉上的液體越來越多,腥臭的味道化作一條小蛇竄入我的鼻腔。

“娜塔莉!”

有人在大叫我的名字,我腦袋一片空白,只是感到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是弗雷爾的擁抱,不知為何,但我卻在第一時刻分辨了出來。

他緊緊擁抱着我,猶如一團柔軟的海綿将我包裹在他的懷裏,平穩的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砰’的一聲,重物砸在身側發出爆裂的聲響。

“爸爸!”

我聽到奧莉在尖叫,她拿了一根點燃的蠟燭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蠟燭的光線有些昏暗,只能看清它照亮了奧莉的半邊臉蛋,她驚慌失措的跑了過去。

摔落在地上的吊燈和屍體混雜在一起,就如同是一塊揉爛的餡餅一般,我不忍的轉過了頭。

嗚嗚的啜泣聲讓我有些難受,我嘗試說點什麽去安慰奧莉,但剛剛仰起身體便被環抱在身體上的手臂給壓了回去。

“……弗雷爾?”

我輕輕推了推壓在我身上的手臂,而在這推聳的動作中,我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

手臂軟綿綿的搭在我的胸前,仿佛失去了骨頭一般,連着指尖都是保持着垂下的動作。

“……弗雷爾?”

我在他的懷中轉了一個身,我不敢做出過大的動作,轉過身後便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

還好,手掌下的胸膛還在起伏,他還有呼吸。

我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

但他如今的狀态顯然不太對。

“奧莉!把蠟燭遞過來,弗雷爾好像受傷了。”

本在低聲哭泣的奧莉迅速轉過了身,她通紅着眼,手臂在顫抖,将手中的燭臺舉了過來。

在昏黃的燭光下,我終于看清了弗雷爾此時的模樣。

弗雷爾臉色慘白,總是浮現在他兩頰的紅暈也失去了顏色。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那裏濡濕一片。

随後我抽回了手,果不其然,掌心沾滿了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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