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被角落的野良盯上

面對夜鬥提出的好似極為具有建設性的建議，禦影最終還是沒有采納。

原因十分簡單，那就是囊中羞澀。

畢竟讓惠比壽小福幫忙占蔔出風穴的位置，聽起來十分具有誘惑力度。

可問題是這動辄便上千萬的酬金，實在是讓禦影望而卻步。

作為神明中的有信仰者，禦影本來不該這麽窮的。

就家底來說，表面上看起來，禦影神應該要比夜鬥這種連神色都沒有的無名小神強上很多。

可事實上，他們禦影神社早已是入不敷出。

問題很簡單、很直觀，無非就是因為信仰衰落，導致信徒大量流失。

失去信徒之後，沒有了供奉，連香火都沒了，更遑論金錢。

而且禦影神的神位比較特殊，他既非福神，也非財神，勉強算是天神的一支。

在古早的古代時期，禦影作為執掌結緣的神明，還是挺受歡迎的。

可惜這個職業放在現在完全不具有競争力啊，至少完全比不過七福神。

“好了，別跟在我身後了。”

從小巷中走出來，禦影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夜鬥，嘴角微微一扯，忍不住催促道：“你不是已經接下了天神的訂單嗎？趕緊去斬妖除魔啊，跟在我後面有什麽用。”

事到如今，他還得想法子去解決一目連交給他的難題。

在這種關頭，禦影有些猶豫。

說到錢的話，他是不是應該去尋找惠比壽幫忙？

畢竟對方是財神，只要跟在他後面晃兩圈，賺個盆滿缽滿，恐怕不成問題。

“可是我要保護你啊。”

夜鬥好似沒有聽見禦影的催促，這會兒陳述了一個事實，“你沒有帶神器。”

雖然曾經在那座山的時候，夜鬥已經親眼目睹了禦影就算不憑借神器也可以施展神力的那一幕。

可這裏是都市，人類衆多，心念只要稍稍一歪，所滋生出來的邪氣也就越發強大。

現在臨近中午，是太陽光輝最盛之時。

還不必擔心有魑魅魍魉出來作祟，可是一旦步入下午，太陽光會逐步減弱。

直到黃昏時分的逢魔之刻降臨，日光再也無法鎮壓住邪氣，到那個時候像禦影這樣在大街上游蕩就很危險了。

“與其擔心我，你不如想想你那個雇主。”

目光遠眺，禦影凝視着遠方的一點，忽然伸手指着那個地方，輕聲道：“看到天地時化了嗎？該你上場了，夜鬥神——”

此時此刻，禦影總算明白。

為什麽只是區區時化，居然讓天神勞動到夜鬥這樣一個武神出馬。

原來是因為時化的面積已經波及的如此之廣，甚至在白天，都能夠延伸出如此大的範圍。

稍微目測了一下，禦影覺得這個尺寸并不比上一次他們在深山中所碰見的風穴要來得小。

這種時候，倘若再不加以制止，一旦發展成大規模的風穴，那就不是一個、兩個神明可以解決的了。

而此時若是鬧上高天原，菅原道真少不得要遭受一頓批駁。

與其放任不管，致使事态變大，倒不如及時插手幹預，也好過再來收拾爛攤子。

這應該就是天神的想法，夜鬥估計心裏也明白。

而他在這裏之所以特地提到一歧日和，其實只是個由頭。

禦影心裏也清楚，先前夜鬥這番話，不過是故意将對方氣走，想讓她遠離這種事情罷了。

此前在與對方接觸過後，禦影就覺得夜鬥是個極度兩面的神明。

如果說他冷漠，卻有柔軟的一面，可要說柔軟，有時候卻又表現出了些無情的理智一面。

夜鬥會被稱為禍津神，其實也不無道理啊。

“果然是個複雜的集合體。”

看着對方手持太刀趕往那一點，禦影沒有跟過去，只是在其身後默默感嘆。

他并非武神，上去也無法出戰。

硬要跟随夜鬥，只會變成他的負累。

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并非神明所為，禦影自然不會采取。

正這麽想，然而才走至街角，禦影的目光忽然被一處陰影吸引。

等等，這股陰晦的氣息……

眉頭微微一皺，禦影感覺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當下凝神一看，就瞧見一個身穿白色和服、頭戴天冠的小女孩站在角落。

這個樣子，看起來是在偷窺夜鬥。

瞧着對方那個打扮，再加上這個女孩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禦影心中一凜，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莫非是野良？

所謂的野良，就是指一個神器同時效忠于多個神明，并接受神明賜名。

一般被放逐的神器，都會被主人收回其名。

如此，只要再有一個以上的神明為其重新賜名，那麽這個神器就會淪落為野良。

只不過，作為神器，對于主人的忠誠是第一緊要之事。

像這種背負着多個名字，同時就職神明旗下的野良，一般都會遭到老觀念的神明厭惡。

遠的不說，就拿天神為例，依照禦影所知，菅原道真就極為讨厭野良，并且有着不收取野良作為神器的原則。

“呵呵，被發現了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禦影的目光，緋轉過頭，這會兒笑了笑，“你身上有夜鬥的氣息哦，神明大人。”

慘白的臉色、頭上歪戴着天冠，這根本就是人類亡靈的姿态。

只是看着對方深紫色的眼眸，禦影有一陣失神。

明明是小女孩的模樣，卻表現出如此陰郁的一面……

目光停駐在對方渾身上下布滿的小篆體刻印上，禦影終于确定了心中所想。

同時肩負着這麽多名字，果然是野良。

既然是野良，那麽對方和夜鬥有什麽關系？

“一線！”

正在對方逐步向禦影靠近之時，一個沉穩的聲音驟然響起。

伴随着白光乍現，一條明确的境界線豎立在了禦影和緋之間，同時擋住了對方意圖繼續靠近的行為。

“小殿下，終于找到您了！”

那個聲音由遠到近，随即便傳入了禦影耳中。

天空中，小白變大了許多，這會兒正馱伏着玉和向他飛來。

“啧，期待下次與您再見。”

感受到玉和與小白逼近，緋搖了搖頭。

看上去頗為可惜，此時一步踏出，直接隐入了陰影深處。

“小殿下，您沒事吧？”

從空中一躍而下，小白再度變回了小狐貍的模樣，而玉和則十分警惕地看了角落一眼，随即擋在了禦影面前。

“我沒事，倒是你們怎麽突然來了？”

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無任何問題。

禦影轉而對于小白以及自家神器的到來，表現出了疑惑。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出來尋找夜鬥神之前，他好像是拜托他們兩個人在家裏鎮守神社的。

“那是因為小殿下你一聲招呼不打就跑出來了，不僅沒有帶上我，也沒有帶上玉和先生！”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小白瞬間炸毛了。

“那麽我想問一下，你們都跑出來保護我了，神社怎麽辦？”

倘若沒有神明鎮守，神社的防禦就會極為薄弱。

而在這種時候，連式神和神器都跑出來的話——那無異于是對各路妖魔說：“我們家裏沒有鎖門，你們趕緊進來吧。”

一想到自己回去的時候，可能将會面臨一個一貧如洗的禦影神社，禦影剎那間就有種昏過去的沖動。

雖說他信仰衰竭，信徒也沒幾個了。

可是禦影一脈到底曾經輝煌了這麽多年，家裏還是有一些的……

只可惜，現在看起來好像要便宜妖魔了。

面對冷漠的小殿下，小白忽然躺到地上，随即變成了一塊狐餅。

“咳咳咳——”

不要問他，他只是一塊餅而已，不知道那麽多。

“殿下放心，在出來之前，我已經開啓了結界，并且拜托周圍的土地神幫忙留意鎮守。”

到底不愧是侍奉着歷代禦影神多年的職業神器，玉和在這種事情上面就表現出了高度優良的職業素養。

“那就好！”

一聽自己家沒有被洗劫，禦影瞬間松了一口氣，連帶着看玉和也變得無比順眼。

用腳尖踢了踢倒在地上裝成餅的白狐，禦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就不能學學玉和嗎？這麽大只狐貍一點也不知道思慮周全！”

真是的，害得他白擔心那麽久。

“說來，原本夜鬥神大人似乎說過要護持殿下周全，如今為何不見對方？”

不同于還在那邊一個勁“嘤嘤嘤”的小白，玉和關注的重點向來都是十分重要的。

“就在前面處理天地時化呢。”

禦影此時還在思考着那個白衣女孩與夜鬥之間的關系，面對詢問，也只是随手朝着夜鬥離去的方向遙遙一指。

“豐葦原中國，在此引起騷亂之者，吾夜鬥神，降臨于此，臣服于雪器之威，拂除種種污穢障壁，斬！”

夜鬥縱身躍入空中，手上持有雪音幻化而成的無鞘太刀，此時指尖輕輕撫過刀刃。

話音剛落，刀芒閃過，在空中出現的妖怪被一斬切成兩段，随即複歸于虛無。

“好兇殘的手段啊……”

小白在一旁看得毛都炸了起來，這會忍不住用爪子刨了刨地上，“小殿下，咱們還是回去吧！”

作為妖怪，他雖然與那種生存在現實與彼岸夾縫中的虛無體不同。

可是眼看着夜鬥露出如此兇殘的一面，小白還是心有戚戚然。

妖怪面對武神，會産生畏懼之情，其實也算是正常的反應。

“現在可不行。”

搖了搖頭，禦影拒絕了小白的提議，随即轉頭看向一旁的玉和，“你也發現了吧。”

“是的。”

雖然禦影沒有明确說出究竟發現了什麽，可是玉和卻仿佛已經心領神會，這會兒微微颔首，贊同了他的話。

“你們究竟在打什麽啞謎？”

看着他們達成共識，有感于被排除在外，小白狐貍有些煩躁。

“剛才那個女孩子你看見了吧，那就是野良。”

揉了揉小白蓬松柔軟的尾巴，禦影的語氣十分凝重，“而且就我的直覺而言，她很強大。”

這種野良，按理來說，不應該顯露于人前。

這一次突然在白天出現在街角意外，而且對方還擺明了和夜鬥有所牽扯。

禦影總覺得，在這背後恐怕隐藏着一層極深的隐秘。

作者有話要說： 禦影：“雖然我也一度懷疑，可總覺得不是‘前妻’那麽簡單的事情。”

夜鬥：“我不是！我沒有！”

——

咳咳咳，小殿下即将化身為神探，順便鑒于之前的錯字，我将會重新修改一下先前的章節(就是把一連目改成一目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