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被教導要學會矜持
入夜時分,太陽已經徹底沉入西山。
夜晚是月讀命的領域,同樣也是魑魅魍魉最為猖狂的時期。
忙完了一天斬妖工作,夜鬥和雪音走在路上,心裏還在不斷回響着先前野良所說的話。
花了一天時間,他終于完成了天神拜托的任務,順便也救下了一歧日和。
與對方關系緩和之後,又将她帶到小福那裏,讓雙方有了一個認識。
做完這一切,夜鬥心裏的擔憂之情也得到了一定緩解。
雖然小福是貧乏神,而且有時候所造成的破壞力比他這個曾經的“禍津神”還強。
但不管怎麽說,對方也是名列高天原之上的神明。
倘若他遭遇不測,一歧日和以後也可以尋找小福幫忙。
沒錯,夜鬥現在心裏擔心的還是來自毗沙門天的追殺。
過往沒有神器在手,他只能逃避,連任務也無法接取。
現在有了雪音,他又重新可以接取任務。
但是作為只擅長“斬斷”的神明,這就已經注定了夜鬥除了幫人類跑腿之外,就只能夠斬殺黃泉而來的妖魔。
偏偏毗沙門天也是武神,日常工作也是負責斬除妖魔。
領域中有着重疊,這就代表着日後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再度碰上。
而再一次碰面,結果肯定是一場大戰。
相較于從頭到腳都被神器武裝的“人形行走兵器庫”,夜鬥心中深知雪音根本不是對方那些神器的對手。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野良又來了——
只要一見到對方,夜鬥就會下意識回憶起曾經不堪的過往。
那段記憶,是他最不想面對、最想忘卻的曾經。
“喂,那個也是你的神器嗎?”
不明白夜鬥心裏背負的沉重,猶豫了許久,雪音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先前在湖邊,那個說他眼睛很漂亮的女孩,讓雪音有種由衷地膽寒。
雖然同為神器,可是直覺告訴雪音,他并非對方的對手。
而且那種語調,比起夜鬥,更為漠視一切。
甚至有那麽一剎那,雪音懷疑對方會立即沖上來撕碎他。
“那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罷了,別在意了。”
腳步一頓,夜鬥轉身,随手揉了揉雪音的腦袋,“我的神器只有你而已,畢竟你可是讓我一見傾心的呢。”
明明開頭第一句話十分正經,可說到最後,夜鬥的語氣忽然變得蕩漾起來。
“煩死了,你不知道你手汗很重嗎!”
忽然被揉了腦袋,雪音就仿佛炸毛的貓一樣,這會兒直接一蹦三尺遠,并且站在路邊的花臺上,一邊大聲指責着這個對自家神器動手動腳的神明。
“別這麽說啊,我可是你的神哎,不知道這樣會很讓主人傷心的嗎?”
将雪音一把從臺階上扯下來,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夜鬥表情忽然變得微妙起來,“畢竟我們可是一心同體的存在。”
正說着,刮來一陣微風。
伴随着微風拂過樹葉,樹影所發出的沙沙之聲忽然響起,而原本依稀傳來的蛙鳴叫忽然停了。
“嗯……”
這股獨特的神氣,應該是他吧?
眼睛一眯,夜鬥松手放開了雪音。
不顧對方的不忿的叫罵聲,他忽然轉頭看向背後,“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聽他這麽一說,雪音的動作一僵,然後也跟着轉頭瞧了幾眼,結果什麽也沒看見,不由懷疑地看向夜鬥,“喂,那什麽都沒有啊。”
雖然已經是神器,可是雪音就職的年限到底太短,這才不過短短幾天罷了。
所以他看不出隐身的神明,也是正常的情況。
但夜鬥就不同了,作為武神,他的感知力必然是十分強大的。
因此只是從風聲變化,夜鬥就感覺到已經有神明降臨在了他身邊。
這種時候,除了負責維護重大區域武神之外,普通的神明不可能大半夜閑着在外面走,更不會來到他身邊。
正因如此,對方的身份也就變得呼之欲出了。
“我想和你談談。”
沒有現出身形,禦影的聲音中虛空中緩緩傳來,聽起來似乎有些虛弱。
“你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明明才過了半天沒見,夜鬥就從禦影的聲音中直觀感受到了他的狀況不對。
神明的一切反應都很直觀,就比如說要是被安無感染,那麽身上立即就會呈現出被感染的現象。
同樣,真正的虛弱也是掩蓋不住的。
對于相熟的親近之人來說,甚至只要一句話就能夠發現這一點。
夜鬥和禦影……
雖說認識時間不長,可是到底也是曾經有過密切接觸的存在。
所以只聽一句話,夜鬥就本能的認為禦影可能遭到了襲擊。
“先別說了,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趕緊過來吧。”
禦影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無心與其糾纏。
說完這個之後,那一縷神風就包裹住了夜鬥的指尖,輕輕一繞,随即消散一空。
“哎,這是什麽情況?”
雪音從來沒有碰見過這種事情,如今看起來好像是那個先前跟在他們身後的白發小子情況不太妙。
但是對方本人也沒來這裏,現在那風也消失了,這讓他們要去哪裏找他?
“跟着神風的軌跡。”
受到禦影的神力消失,夜鬥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沉聲道:“我們去追。”
雖然不知道禦影那邊出了什麽問題,但看起來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情。
而且他心裏有個直覺,現在的禦影恐怕并不在禦影神社。
倘若不在禦影神社,而對方又特意留下這一縷神風作為路标。
那不就是表示着想要将她帶到那個地方嗎?
既然如此,他就找過去好了。
……
“天哪,我忘了和他說地點了!”
與此同時,看着因為神力告竭而中斷的聯絡,禦影險些怒到一腳把水池踹裂。
現在的他,的确不在禦影神社,而是處于坐落于京都的伏見稻荷大社內。
目前禦影正躺在靜水池邊,伴随着水流湧動,他臉上的表情也随之呈現出十分痛苦的樣子。
神社內的淨水,擁有淨化邪氣和安無的功效。
只不過凡是在實行淨化的時候,無論神器,還是神明,都會感受到十分痛苦。
現在禦影衣衫半褪,盤腿端坐在池中。
在左胳膊上,一團紫紅色的氣息盤踞其上,直接将周圍都染出了一片淤青。
這并非外傷,而是被安無感染之後的症狀。
“阿拉,我說什麽來着?讓你不要去和那些東西接觸的,偏偏你就是不聽。”
在距離禦影不遠處的大殿外,一道神光垂落,随即化成一個人形。
下一刻,一個身形高挑、身穿傳統和服的溫婉女子出現在光中。
進入神社之後,稻荷神先是打量了一下禦影的狀态,看完之後,臉上随即露出了不贊同之色。
野良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受到衆神厭惡的存在,而禦影這一次撞見的這個,更是衆人都不願提及的忌諱存在。
雖然沒有直接接觸,可是禦影還是受到了妖氣沖擊,被安無感染。
“誰知道這麽厲害,我也是第一次碰見。”
整個人都浸在池中,禦影聞言,睜開眼睛,淺金色的眸子瞥了對方一眼,“我說稻荷,才幾年沒來你這裏,怎麽感覺地方好像有點變了?”
稻荷神,是十分有名的農業神,同時也是上一任禦影神的好友。
作為所有狐仙、狐仙的統領,小白也曾經在這裏修行。
所以這一次禦影一出事,他們就想到将對方帶來伏見稻荷大社。
伏見稻荷大社,這座神社位于京都,同時地位極其特殊。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是稻荷神所有神社的本社。
稻荷神本身在這裏的時間最長,也是其神力眷顧最濃郁之所。
“哪、哪有什麽兩樣,你感覺錯了!”
似乎被提及的心中不願被觸及的地方,稻荷神面色一變,這會兒以手掩唇,忽然道:“你剛才是不是叫了什麽人來?”
在其身後作為侍奉的狐妖旁聽了整個過程,聞言便主動提示道:“回禀殿下,先前禦影大人好像是通知了他的朋友過來。”
“哦?”
一聽這話,稻荷神忽然眯起了眼睛,“我說‘禦影’,我好像沒有允許你的朋友進來吧?”
稻荷神,是素盞鳴尊之女,本身在整個天津神系中都是極為尊貴的存在。
但稻荷神有個習慣,那就是十分排斥“男神”。
在這一點上,哪怕是作為其父神的須佐之男也同樣沒有例外。
話雖如此,但是在衆多神明中,稻荷神與禦影神偏偏又是好友。
對方至于稻荷神而言,也可以說是神界的“男閨蜜”吧。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她和禦影一脈一向是好友,禦影這一次也不可能來到伏見稻荷大社。
“稻荷大人,小殿下已經很難受了!”
小白看着禦影難受的樣子,這會兒着急得在一旁直轉圈圈,卻又不敢上前。
妖怪因為對于彼岸之氣沒有抵抗力,如果碰到安無,會被直接感染妖化。
所以早在将禦影帶來這裏,尋求菏澤神幫助的同時,小白就被禁止和對方接觸了。
“讓他在淨水池裏泡一會兒,應該能夠化解。”
說到這裏,稻荷神忍不住伸手彈了小白的腦袋一下,“你這個傻乎乎的小狐貍呀,先前讓你看着禦影,結果你就是這麽看的嗎?”
惹上一個禍津神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都折騰出了野良。
稻荷神真的擔心,下一次再聽見對方的消息,是禦影被折騰到換代了。
“唔,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小殿下一意孤行,我們根本就不顧阻攔……”
用兩只爪子捂住自己的腦袋,小白看上去顯得十分頭疼。
天地良心,他真的是有很努力阻止過。
只是自家殿下在面對那個男神的時候,态度極為強硬。
作為式神和神器,他與玉和也是盡力阻攔了,可是現在紛紛都沒有成功。
“算了,我也知道這不怪你。”
看着從自己神社走出去的小狐貍,過了這麽久還是一副慫了吧唧的樣子,稻荷神搖了搖頭,顯然不忍直視,随即便轉身向禦影走去。
伴随着木屐踏地之聲傳來,菏澤神靠近了淨水池,不過在距離三尺開外的地方,便停下了腳步,并沒有再繼續接近。
“禦影啊,看在你家前任的份上,我就在此給你個忠告。”
雙手攏在袖中,置于身前,稻荷神的聲音幽幽響起:“作為一個神明,你一定要學會矜持,只有這樣,最終才會被愛哦……”
明明是執掌農業,同時從來沒有戀愛過的神明。
可是聽着對方所說的這番話,禦影總是覺得她是有一種被姻緣神給上身的感覺。
不過先等一下,姻緣神又是什麽鬼?
他究竟在想些什麽東西……
不對,這一切都怪稻荷神!
作者有話要說: 禦影:“我突然後悔來到這裏了。”
夜鬥:“……我怎麽突然打噴嚏了?”
稻荷:“嘿,我只是在教導你正确的‘為神之道’啊!”
——
忽然發現之前把稻荷□□字也打錯了——一直以為是菏澤神,我覺得改錯字真的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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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